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军事小说 > 《碧血1940》在线阅读 > 正文 第7章 独臂寇挥写血书为天皇再战 唢呐王城门卖艺喇叭声激昂(1)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碧血1940》 作者:马濯华

第7章 独臂寇挥写血书为天皇再战 唢呐王城门卖艺喇叭声激昂(1)

  三十五师和友军从四义堂和五原一线大规模撤退后,绥西重镇五原城,又被日本人占领了。在五原这一片土地上,从1938年夏天起,中国军队和日本军队就开始了“拉锯战”,战事频仍,反复易主。

  绥远省建于1928年,省会是归绥城,辖黄河河套内外之地。清代这里为内蒙古辖地,置绥远将军,为“绥远”名称之始。

  从包头往西四百里,是绥西“明珠”乌梁素海,浩瀚的淡水湖,使周围方圆几百里水草丰茂,自古就是宝地。再往西偏北二百多里,就到了五原。五原就在乌加河网水系的包围之中,约略地处河套平原后套的正中位置。

  古语说:“黄河九转,唯富一套”,说的就是由宁夏南来流经绥西的黄河大拐弯像一个“套”,就是这河套平原。旧时以黄河南、北分为前套、后套。河套平原后套,被狼山、阴山、大青山从西北、正北、东北三面包住,南面是由西往东的黄河。过了黄河再往南是古长城,就属前套了。后套这片土地,没有大片戈壁,没有大片沙漠,既有大山挡住了漠北的寒风和流沙,又有黄河冲积而形成的平原,气候相对温和,得天独厚,农牧业发达。自从元朝灭亡后,几百年来,山西人和陕北人所谓的“西口”之处,就多指此地。

  这一天下午时分,残冬的日头,给五原城蒙上了一层浑黄。沦陷的五原城内,一片喧嚣和嘈杂。残破的城楼上,有几个日本兵发狂地挥舞着太阳旗,歇斯底里用日语狂呼着:“胜利!胜利……”

  日军龟原旅团的部队在城内大游行,铜管军乐团吹奏着响亮的军乐,走在前面作先导。军官们差不多都蓄着“仁丹胡”,龇着牙,耀武扬威地骑在马上,伫立在街头,戴着白手套向士兵们行军礼。先是十几列日本骑兵,他们有的斜背着手提机枪,有的斜背着骑步枪和“王八盒子”手枪,马刀撞击着马镫,皮靴上的马刺闪光发亮。接着是步兵,他们背着背包和钢盔,肩扛三八式步枪,排着纵队,步伐整齐而夸张,踏起着土路上的浮尘。

  几个日本浪人挥动着小太阳旗,与几个穿着和服、足踏木屐的日本女眷属和歌舞伎艺人也在招摇过市。一个日本浪人唱起一支明治时代的日本军歌,其他浪人跟着合唱,日本女人们发着呜哩哇啦的欢笑声。骑在马上巡阅队伍的军官们,会心地发出赞许的微笑。

  围观的中国人,多数人的目光迷茫、无奈而沉默。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身穿光板老羊皮皮袄,他目睹着日本人的骄横无忌,不禁潸然落泪。他用破旧的衣袖掩住脸面,但灰白的“山羊胡”仍在抖动着……

  军乐声渐渐远去了,日本军队也从街上消失了,呛人的浮尘弥散开去。街道开始解禁,走过几峰驮着货物的骆驼,走过三五辆大木轮牛车,和三三两两的行人……

  此时,却有一个闹中取静的日本军官,躲在五原城最考究的一座小四合院的上房里。此人四十岁左右年纪,长脸,面目平淡斯文,正啜着中国茶,欣赏着日本本土音乐。他穿着和服,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就是黑山重德师团长的参谋,暂任五原城防司令官的野田花部大佐。他不属于龟原旅团,没有参加绥西战斗,刚从包头调过来,接替了在此战中阵亡的小林井上大佐,带领部队进驻了五原。这也是他有意没有主持入城游行仪式的原因之一。

  房间里,经过临时修整和装饰,倒也透着浓郁的日本室内风格,正面有贴着雪白的道林纸的隔断推拉门,地上铺着榻榻米。地中间的小桌上,放着日本本土产的瓷制茶具和酒具,石板上的铜制炭木火盆里炭火正旺,再加上几个穿着淡雅和服的歌舞伎艺妓,吹着笛、箫,打着竹板和小鼓,野田花部全身放松,眯着双眼,状同入静,已经有些陶陶然了。

  一个双眉描得修长平低,脸上白粉搽得过重,名叫秋子的年轻歌舞艺伎,微微舒展着匀称的身段,用日语婉声唱道:

  盂兰节哟盂兰节哟,

  盂兰节后我不在了,

  盂兰节快点来吧,

  我想快点离开呀……

  笛和萧吹着有些抑郁的节奏,她接着唱下去:

  假如我离开了人间,

  那时会有谁泪涟涟?

  为我能唱支歌者,

  是那树上的青蝉……

  野田花部突然打了个冷战,他猛地睁开双眼,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框眼镜,眼睛闪出寒光,直愣愣地盯住秋子。秋子一阵慌乱,忙伏下身谢罪,鼓乐声也立刻停了下来。

  秋子声音有些颤抖:“实在对不起,这首歌太伤感啦,让您心烦了吧!”

  野田花部长吁了一口气:“这首歌是叫《五木催眠曲》吧,应该是熊本县的民歌吧,是有点伤感呀!人生在世难有知己呀!”

  秋子匆匆跪行几步,拿起酒壶,倒满一盅酒,奉献给他。野田花部一仰脖把酒喝下去,然后用食指挑起秋子的下巴颏儿。秋子顺从地仰着脸,任凭他用鉴赏宠物般的眼光仔细端详着她。

  野田花部赞道:“中国《诗经。硕人》形容美人长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啊,这种经典之句,竟使后人无法超越……我们日本的女人可以和中国美人相比吗?或许不能。可我们的女人,不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吗?”

  这时,隔门轻轻拉开了,跪在门外的一个日本侍女轻声说:“对不起,长官,有个叫川板英夫的军人,再三请求您接见他!”

  在另一间房间里,野田花部接见了这个叫川板英夫的军人,他就是被一○六团一营营长金虎彪用鬼头刀砍去左臂的那个人。

  两人面对面席地盘腿而坐,川板英夫身负重伤后,显得瘦弱多了,满脸的胡楂,多少掩盖住了左面颊的紫色刀疤。身穿军装但空着一只衣袖的川板英夫,恭敬地用一只手递上一块叠着的白布。

  川板英夫微低着头说:“大佐阁下,你是我的新任长官!本来我已经被列入了退伍回国军人的名单,但是,我又跟着部队来到了五原,我没有脸面回到日本去!我要继续做一名帝国的军人,在战场上消灭支那军人,洗刷耻辱!这是我写的血书!”

  野田花部闻言,神色不禁有些肃然起敬,他郑重地接过来,打开折叠的血书,默默地看,又不禁念出声来。

  野田花部很有些激动,念道:“野田花部长官,我是天皇陛下的军人川板英夫少佐,在扫荡绥西的圣战中,失去左臂,使帝国蒙羞。我爱戴的前长官小林井上大佐亦玉碎殉国。我志愿继续服役,为帝国军人雪耻报仇,显扬我大日本帝国至高无上的荣誉……”

  野田花部叠起血书,沉吟片刻,认真地说:“川板君!我很钦佩你这种忠于天皇的精神!如果我们的军人都像你这样不折不挠,何愁大东亚王道乐土不能早日实现!不过,作为伤残军人,你的军籍,需要呈报黑山重德师团长阁下批准,才能恢复。”

  川板英夫改坐姿为跪姿,伏地请求道:“让长官费心了!请多关照!拜托啦!”

  野田花部点点头,接着说:“中国《孙子兵法》有句名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是战争的最高境界。不错,绥西这一仗,我们从大同、张家口调集重兵,摧垮了中国军队的防线,洗刷了去年包头丧师之辱。但是我认为,战争的艺术是让敌人胆寒而降服,是威慑敌人,并不是一味以武力征服,更非一味制造仇恨,让敌人心埋复仇种子,或与你同归于尽!”

  川板英夫不太以为然,但他不敢冒犯决定他前途、荣誉,今后能否赏识他的长官。

  川板英夫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长官,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粗人,出身低微的屠户。你讲的道理我不太懂,也不敢就赞同。我只知道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大东亚等待我们治理好,才可以和我们的宿敌苏俄抗衡。可支那民族是个劣等民族,他们愚昧落后、一盘散沙。征服这样的民族,不需要教化,只需要武力征服!只有刺刀下的血河和如山的尸骨,才能让他们放下武器!为了免除后患,甚至不惜采取种族灭绝手段!”

  野田花部一怔,简单的交谈,使他觉得了解了川板英夫是怎样的一个人。看来,他真是一名十足的屠夫。但他转念一想,其实,让士兵工具化、兽性化,坚决服从长官命令,倒也十分需要这种死硬的冷酷的军官领头。

  野田花部哈哈地笑了,他说:“川板君,你直率得很可敬!打个比方吧,你是天皇的一只狼狗,我呢,是天皇的一匹走马。哈哈……”

  川板英夫看到野田花部态度随和,便从跪姿改为了坐姿。

  川板英夫捋了捋空衣袖,笑道:“阁下说我是天皇陛下的一只狼狗?那我真是很荣幸!”

  唢呐王踏着坚冰,走过封冻的潜流南去的黄河,踏上对岸,就已经到了陕北,知道自己算是异乡之人了。隔着河向东看看,心里苦酸苦酸得紧,不想再看第二眼。

  陕北是个苦地方,黄土坡上的山峁一座接一座,山沟沟一道接一道,人烟稀少。祖祖辈辈住在窑洞里的山民们,生活境况甚至比不上他的山西老家。

  过了河后,往南走了几十里,唢呐王就觉得在陕北待不下去。就是要饭也总得找着个人家吧。他觉得自己腰别一支唢呐,可以走遍天下,还不至于讨不到糠窝窝吃。往东是家乡,一想它心里就憋闷得紧,想起被日本鬼子掠去的婆姨遭受蹂躏后,她和虎孩十有十是死,家乡此时是地狱。往北走吧,包头那一带是鬼子们占领的沦陷区。那只有往西走了,一直往西走到宁夏去。听说宁夏山区苦,可平原是水浇地,旱涝保收,人再穷吃的总还是白米饭白面馍。又听说,宁夏马家军的一些队伍这两年驻防绥西,跟鬼子们打了几个大仗,名气不小。

  唢呐王打定主意后,就一直往西走。他有时独行,有时和贩马的客人同行,有时和赶骆驼的商贩同行。打尖寻宿时,给人们吹几支曲子,或是喂马遛驼打个零工糊口。不知不觉间,沿着毛乌素沙漠北缘走了一千多里,竟趁着黄河还没有解冻,又走过了潜流北去的黄河,走到了乌达城。

  乌达城是宁夏回族自治区北边门户里的第二个城镇,是蒙古族人、汉人和少数回民杂居的小城。

  这一天,腰别一支唢呐的唢呐王,走进了乌达城里。他的棉袄棉裤已经几处“开花”,箍在头上的白羊肚手巾又黑又硬,褡裢、花布和糖块也早就被他换了馍吃。

  已是阴历二月初,说是“七九河开”,那是指中原,塞外的气候却一如严冬。上溯四五十年,乌达也是大码头,那时候,洋商从这里收购羊毛、皮子,从黄河上运走。此地又盛产无烟煤“干炭”,所以这里曾是片富庶之地,后来渐渐衰落了。自从鬼子打到绥西来,更使这里人口外流、百业凋敝。

  饥肠辘辘的唢呐王,踅到一家馍铺门口,从腰里抽出唢呐,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浮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运气鼓腮,吹响了这只祖传的喇叭。

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马濯华作品集
碧血1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