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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天下》 作者:徐贵祥

第54章 听天由命 (2)

  陈秋石对这个安排略微感到意外,赵子明零零星星地透露了一些内部情况,其实也是提醒他,军区和省委有几个首长认为他同****来往密切了一些,担心他在新的战争面前转不过弯,所以暂时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陈秋石惟有苦笑。

  赵子明带回来一份绝密文件,鉴于抗日战争进入最后的关头,部队要抓紧当前的间隙,领导层进行整编,基层突击练兵。防区要重新勘定,军事要塞要加强兵力。而这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内紧外松,部队训练仍以日军为作战对象。

  陈秋石当下就明白了,部队要应变,要防止****二一二师抢地盘。

  果然,不久淮上州地下组织送来情报,****二一二师加强调整兵力的步伐,欲强行在我西黄集和棋仙寺驻扎兵力。

  赵子明赶紧通过密码电台向江淮军区报告,军区回电很简单,非常时期,务必慎重,十天之内不打不争,地盘也不能丢,十天之后军区另有对策。

  赵子明看了这个电报,脸都黑了,跟陈秋石发牢骚说,这是什么态度?语焉不详似是而非。不让丢地盘,又不让打,我又不是孙悟空,金箍棒往地上一画就给他搞一道天堑。他要是把部队派过来,我怎么办,给他喊话他就滚蛋了?

  陈秋石拿着电文琢磨了半天才说,军区的态度很明确,暂时不跟他们针锋相对。不打仗,搞政治斗争,这是你的看家本事。

  赵子明说,你是代司令员,搞政治斗争也必须有军事保障前提,你得拿主意。

  陈秋石说,我没有主意,你开会商量吧。

  赵子明说,你老陈怎么回事?你还给组织上拿一把?我跟你讲,就是开会,你也得拿主导意见。就十天,你能把二一二师挡住十天,上面自然就有对策了。

  事实上,陈秋石之所以对这件事情阴阳怪气,并不完全是因为闹情绪。军区的意图确实像赵子明说的那样,语焉不详,似是而非,这也说明当前斗争形势十分复杂十分微妙,没有明确的政策界限,这就要靠下级相机处置了。不让打,又不能丢,那就只能靠谈判,而二一二师对西黄集和棋仙寺志在必得,谈判根本谈不下去。不打,不谈,那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挡住二一二师呢,真的从天上掉下一条大河?天方夜谭啊!

  当天宿营前,陈秋石照例给老山羊洗澡。自从陈三川滚蛋后,陈秋石洗马不用别人插手,他洗得很细,耳后根,胳肢窝,后腿窝,哪里都洗到,最后的工序是洗马脸,眼角都不放过。

  那天陈秋石却有点心不在焉,洗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洗好,手里的刷子东一下西一下,连老山羊都感觉不对劲了,老是回头舔他的手。

  洗着洗着,陈秋石不动了,直起腰来,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夕阳,对他的新任马夫说,把老山羊牵回去。又对冯知良说,去,把医院的陶院长给我请来。

  陶至章一头大汗跑过来,陈秋石问他,蚂蟥瘟和打摆子是不是一回事?

  陶至章说,不是一回事,但是早期症状相似,发烧,舌苔发绿,面色赤红,打冷战。

  陈秋石又问,能不能把健康的人搞成打摆子?

  陶至章吃惊地看着陈秋石说,司令员问这个做什么?我们当医生的,只有把病人治好的义务,没有把好人治病的权力。

  陈秋石摆摆手说,这个你别管,你只告诉我,有没有办法?

  陶至章愁眉苦脸想了半天说,要说办法也有,不过人要受罪,蚊虫叮咬,水蛭吸附,再加上气温骤然变化,冷热相激,都容易出现打摆子的情况。

  陈秋石再问,打了摆子,有没有办法很快治好?

  陶至章说,那是有办法的,江淮地区河湖水田密布,打摆子情况比较多,中医有现成的方子。

  陈秋石说,好,你马上动手,给我找出十个打摆子的病号,再弄三条猪,两头六,三五匹骡马,一律打摆子。

  陶至章咋呼道,司令员,我的医院是战地医院,你居然让我把好人治成病人!再说我又不是兽医,我怎么能把牲口也搞得打摆子?

  陈秋石说,那我不管,这是命令。

  陶至章说,办法我可以想,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医生,医生是讲医德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能做。

  陈秋石笑笑说,我不是伤天害理,但是我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为了战争胜利。

  夏文华把全营九个九个连以上干部的文化课作业送给过来,袁春梅不到三分钟就翻了个遍。

  袁春梅问夏文华,这八个人当中,文化程度最高的是谁?

  夏文华想了想说,应该是陈三川。

  袁春梅吃了一惊说,啊,还有这样的事,陈三川不是文盲吗?

  夏文华说,当年郑团长在东河口办学的时候,陈三川跟着他读过三年,不过读读停停,大约是因为家里穷,后来听说郑团长搞地下工作,他还站岗放哨了。

  袁春梅眼前一亮说,那好啊,读书三年应该初小毕业啊,这小子居然还参加过早期地下工作,那不是个老革命吗?是啊,小老革命。

  夏文华说,初小毕业恐怕算不上,郑团长那时候是校长,我问过他,郑团长说,因为时局动荡,学校风雨飘摇,上课断断续续,最后很不讲究了,恐怕不能算初小毕业。

  袁春梅说,哦,是这样啊,我就奇怪,怎么一个初小毕业生才会写这几个字。

  夏文华离开之后,袁春梅又打开二营的文化课作业,抽出陈三川的那张,越看越失望。陈三川的字实在难看,东倒西歪,松劲不一,整个一个鬼画符。一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错别字超过半数。

  袁春梅对陈三川,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她从陈三川的身上不仅看到了希望,甚至还得到了安慰。不知不觉中,她把陈三川当成了一个寄托,当成了她事业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她希望由她亲手浇水,灌溉这棵傲雪斗霜的树苗。如果她能给他增添文化的翅膀,她有一千个理由相信,他将成为革命战争的栋梁之材。

  可是,陈三川的文化功底让她的信心受到了打击。那天袁春梅在团部东边的麦地边徘徊很久,最后她对自己说,不要动摇,不要退却,璞玉浑金,需要巧匠打磨,持之以恒,终能见效。

  中午饭前,江碧云跑来向袁春梅报告,支队火线剧社的梁科长来了,要采访陈三川,好像是要写脚本。

  袁春梅沉吟片刻说,好啊,是先吃饭还是先谈事?

  江碧云说,我已经安排伙房加了两个菜,边吃边谈吧。

  袁春梅抬头看了看天说,他们七连不是在团部执勤吗,派人去把陈三川叫来。

  江碧云迟疑了一下说,不好吧,我们还不了解梁科长他们的意图呢。

  袁春梅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大大咧咧地说,什么意图?宣传抗战,是我们共同的工作,什么意图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江碧云还是踌躇,小心翼翼地说,袁副政委,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几个女同志谈工作,这种场合陈三川会不会约束?

  袁春梅有些不耐烦,一摆手说,陈三川还会拘束?一个军事指挥员,怎么能拘束呢?我们就是要克服他的拘束。

  团部的大伙房在西华山庄的东边,用毛竹扎的一个大棚子。伙房大师傅给客人加了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豆腐汤,一个咸鱼炖萝卜,还有一盆红烧肉,用食盒挑到袁春梅的房东家,送到厢房。袁春梅说,啊,很丰盛嘛,简直像过年。

  不一会儿,江碧云领着梁楚韵和胡亚捷过来,陈三川随后也到了。梁楚韵脸上红扑扑的,给袁春梅敬了个礼说,袁副政委,又来打搅了。

  袁春梅握着梁楚韵的手说,客气什么?大家都是为了革命。你们累了,我们边吃边谈。

  梁楚韵看着八仙桌说,这一路没白累,没想到你们三团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袁春梅说,这是沾你们的光。你问陈三川他们天天吃什么,还是咸菜就杂面馍,一周吃不到一顿大米饭,一个月吃不到一顿肉。

  梁楚韵顿时局促起来说,啊,那我们怎么好意思吃这么好的东西,太铺张了。

  袁春梅说,哈哈,我说多了。当然,艰苦的时候有,也不能老是艰苦啊!来,有了好东西,不吃是傻子。就座吧。陈三川,你过来,坐在我旁边。

  袁春梅这么大大咧咧地一吆喝,大家就不再寒暄,纷纷落座。袁春梅亲自下手给梁楚韵盛了一碗豆腐汤,梁楚韵赶紧站起来双手接着,嘴里直说,谢谢袁副政委,我自己来。

  袁春梅说,你是上海人,上海人习惯吃饭先喝汤。来,三川,功高劳苦,这块肉是你的了。一边说,一边举着筷子,从碗里夹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小心翼翼地往陈三川的碗里放。岂料刚放进去,陈三川一紧张,呼啦一下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报告,碰到面前的海碗,咕咕咚咚滚了下去,五花肉落在了地上。

  在座的人全都吓住了。大家都知道,所谓的红烧肉并没有多少肉,其实就是盖在上面的几块,下面垫底的都是萝卜,袁春梅夹给陈三川的,是最上面的一块,也是最大最厚的一块。陈三川的碗往下滚的时候,江碧云眼疾手快伸手去接,不仅没有接住,还差点儿把自己的碗碰掉了。梁楚韵心疼得直嘘气,旁边的胡亚捷还尖叫了一声。

  袁春梅说,哎呀怎么搞的,吃个饭你起立干什么?这么好的一块肉,可惜了。

  陈三川憋得脸通红,差点儿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袁春梅,突然后退一步,弯下腰去,二话不说,抓起沾满灰土的五花肉,一把塞进嘴里。

  农历七月二十二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杨邑率领政训处长郭得树、参谋处副处长孙文前、军需副处长赵颖敏,副官龙柏和警卫连长黄通化,带了一个班,分乘一辆敞篷吉普和一辆卡车,沿窑冈嘴、神仙坡,向西黄集进发。

  路上谈起任务,郭得树说,抗战已经八年了,眼看就要胜利了,我真希望我们这一趟能够说服淮上支队,顾全大局,避免磨擦。

  杨邑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淮上支队在淮上南惨淡经营数年,恐怕不会拱手相让的,怕只怕无功而返。

  郭得树说,如果真的谈崩了,该怎么办?

  杨邑说,听天由命吧。

  孙文前说,跟淮上支队打仗,不比跟鬼子作战,恐怕还要艰难。

  杨邑说,这话怎么说,淮上支队的战力难道比日本人还要厉害?

  孙文前说,从装备和兵力上讲,淮上支队同日本人有天壤之别。可是打仗也不仅靠兵力火力,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他的持久战术不仅适用于抗日,也适用于对付我部。

  郭得树说,听孙副处长这么一说,我们的前途就是那么黯淡?

  杨邑说,战局还没有开张,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诸位不要忧国忧民了,先琢磨我们跟淮上支队怎么谈。

  然后就是七嘴八舌,无非还是章林坡的那套借口,是为了防止日军狗急跳墙,偷运战略物资,转移兵力。二一二师此举,纯属加强防务,配合淮上支队关门打狗,云云。

  众人议论的当口,军需处副处长赵颖敏很少插话。就在昨天夜里,他从某人手里得到两根金条的好处,要他散布西黄集地区发生瘟疫的消息,争取促使二一二师派出防疫人员到西黄集调查,岂料他早晨刚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还没有流行起来,司令部就通知他跟随杨副参谋长前往西黄集勘察地形,正中下怀,不禁窃喜。

  山道坑坑洼洼,崎岖难行,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多一点,离西黄集还有六七里路,迎面撞见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汽车停下之后,副官龙柏和警卫连长黄通化从后面的卡车上跳下来,跑到前面查看,不一会儿两个人神色慌张地跑回来,黄通化说,不好,前面遇到个蚂蟥瘟,人快死了。

  杨邑哦了一声说,沉吟道,啊,这是什么季节,还会有蚂蟥瘟?赵副处长,你懂医,蚂蟥瘟是秋天流行的吗?

  赵颖敏说,这个病春秋两季都可能出现,不过以春天居多。今年江淮雨水多,河湖水田泛滥,孑孓滋生,出现蚂蟥瘟不足为奇。

  孙文前眉头紧蹙,冲黄通化一挥手说,还愣住干什么,赶快,让他们从田埂绕过去,把路让开!

  黄通化应了一声,郭得树说,等等,我去看看,我还没有见识过蚂蟥瘟呢。

  赵颖敏说,郭处长,蚂蟥瘟传染性极强,最好不要靠近。这种病死亡率极高。

  郭得树已经迈步了,听说后又停住步子,想了想问龙柏和黄通化,你们亲眼看见病人了?什么样子?

  龙柏老老实实地说,没有见到,不敢见。这种病不敢靠近。

  郭得树对黄通化说,去,叫两个兵,再叫个排长,去给我看看清楚,蚂蟥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杨邑说,再问问,病人是从哪里来的,这是第一个还是第几个?

  黄通化领命而去,吆喝一个排长带着两个士兵,一路小跑过去,让抬人的老百姓把被子揭开,缩头缩脑地察看一番,又比比划划地问了一阵,再一路小跑回来,在离杨邑等人还有十多步的地方,赵颖敏突然大喝一声,站住,就在那里回答!病人是什么样子?

  三个人猛地站住。排长回答,病人脸红发烧,我摸了一下,烫人。

  杨邑问,问清楚没有,是从哪里来的?

  排长回答,问清楚了,是从西黄集来的。

  杨邑问,往哪里抬?

  排长回答,抬到松毛岭河湾,等死。

  杨邑问,这是第几个病人?

  排长回答,问清楚了,这是第四个病人,昨夜死了两个,听说西黄集还有三个人开始发烧。今天早晨死了两头猪,还有一头驴,拉磨的时候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排长报告完毕,一行人的脸都黑了。孙文前说,******,早不瘟,晚不瘟,这么这个时候发瘟了。我看西黄集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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