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一年夏天，迟大军、李明涛已当水兵三年多了。两人是久经考验的老兵了，帮带的水兵已能熟练地操纵仪器、设备。1995年春夏期间，他俩格外努力，两人凭借理论、技能的优势考取了北海海军学院。
7月的一天，白川舰长来潜艇大队给他俩带来了好消息，史刚和赵舰也考取了长海舰艇学院，赵舰的专业技能在舰队名列前茅，他已是二级级士官。大军、明涛为战友的成绩而欣慰，他俩暗暗地较着劲。
李明涛打电话告诉父母考上了军校，老两口无时不在想念儿子，听到这好消息，心里宽慰了不少。老李的书法几年来突飞猛进，尤其他的草书个性十足，受到省内书法界人士的好评，他成了所在市书协副主席，时常被邀请参加一些活动。明涛妈还在林江中专当教师，她对老伴的书法谈不上喜欢，只觉得有气魄，老有所为在老李的身上验证了。
宋芳仍在一驻军当话务员，明涛决定趁休息日看看她。两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这半年来忙于训练和看书做题考军校，明涛记得上次见面还是春节的时候。
李明涛乘车两小时，又走了15分钟才抵达宋芳所在营区大院。尽管身着整洁的水兵服，但仍需证件检查。
“同志，等等，我打电话问问。”卫兵礼貌地说。
李明涛告诉卫兵要找的人及所在的部门，他心平气和地对卫兵说话。部队的规章制度分明。
“对不起，话务室人员说宋芳同志正在为迎接‘八·一’排练节目，你再等两小时，中午就可以见面了。”卫兵转达得挺详细。
“噢，知道了。”李明涛竟高兴起来，喜爱唱歌的宋芳离不开舞台。他整了整军装，哼着军歌向旁边的篮球场走去。
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两个年轻人在有说有笑地走着。
“明涛，我就知道你能考上军校，这不，离你的理想不远了。说起来，挺羡慕你。”宋芳眨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明涛，齐耳短发的女军人有一种别样的气韵。
“你都参加迎接建军节排练了，告诉我，唱哪支歌？”明涛的话里有一种期盼。
宋芳故意没立刻告诉答案，“你猜猜，这次有我的独唱。”
“哦，我知道了，《军港之夜》，对不？”李明涛喜欢这首苏晓明首唱的歌。
“《军港之夜》猜对了，还有呢？”宋芳像个孩子似地继续发问。
“还有……《我爱你蓝色的海疆》，你一个人唱几首呀？”李明涛也故意提高了嗓门。
宋芳攥起拳头轻轻地捶了明涛两下，“我还想成为部队专业歌手，这次基地演出我能独唱，我很珍惜这次机会，下午看看我们排练，好吗？”
“当然好了。”李明涛爽快地应道。“可是，你们那能让我进去吗，上午我可是在院外站了两小时。”明涛有点自嘲。
“我对排练组长说说，你就放心吧，到时候，你给指导指导！”宋芳装作认真地打趣道。
建筑典雅的小礼堂内，军乐队与参加演出的人员进行正式演出前的最后排练。
李明涛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他有种回到高中时光的感觉。读高二时，他同宋芳参加学校组织的联欢，一同在学校礼堂排练。那时的宋芳活泼、开朗，像一只燕子给同学们带来快乐。
舞台上的女生小合唱响起，中断了明涛的思绪，他静静地听着。宋芳在小合唱的组合中。她们唱的是抒情而昂扬的《海浪》。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宋芳的独唱开始了，《军港之夜》那熟悉的旋律回荡在小礼堂，明涛禁不住跟着乐曲轻轻唱起来。
2
军校生活开始了。迟大军、李明涛作为现役军人早已习惯了军事化的生活，他们被学业丰富的知识一下子吸引住了。
一本本教材让重新回到教室上课的水兵感到亲切，又有些沉甸甸的。高等数学、大学英语、大学物理、军事海洋学、海军武器系统、中国传统文化概论，以及专业所学的潜艇战史、潜艇战术、世界潜艇名将等等。
迟大军、李明涛入军校这一年，正是中华第一舰“哈尔滨号”服役第二年，学员们从教官那儿了解到“哈尔滨号”为第二代导弹驱逐舰，属“旅沪级”。其满载排水量40000吨，采用柴油机一燃气轮机联合动力，航速31节，续航力达5000海里，装备了“浮击-1”反舰导弹和“海响尾蛇”舰对空导弹，并装有两架舰载直升机。国际上流行的隐身技术在该级舰上得到应用。该级舰还装备10多个武器系统连结成一体的作战指挥中心，作战系统能做到早期预警、适时判断、集中指挥、快速反应等。“哈尔滨舰”是海军最先进的战舰。
在学习过程中，学员们对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发展有了认识。1957年，由上海江南造船厂组装建造的“03”型中型常规潜艇编入海军潜艇部队。1969年，第一艘“33型”常规潜艇全部使用我国研制材料建造。1974年，第一艘“035”型常规潜艇编入潜艇部队。从此，中国潜艇进入自行设计、自行建造、全部使用国产材料阶段。核动力攻击潜艇及核动力导弹潜艇分别在70年代、80年代初下水。1982年，成功发射运载火箭。1985年冬，我海军“长江3号”核潜艇又一次进行远航训练，长达数月深海航行，超过美国“鹦鹉螺”号最大自给84天，显示了我核潜艇隐蔽、机动性、适航性和动力系统。我海军成功掌握水下发射弹道导弹技术，中国成了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潜射战略导弹能力的国家。
潜艇学院的学员在感到自豪的同时，深感肩负的责任，“学不完的潜构”，大军对专业课的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开学后不久，学院组织观看了由石岛京剧团演出的《甲午恨》，在广大学员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甲午恨》一剧讲述了甲午海战结束后，报国无门的丁汝昌悲愤自尽。参演人员淋漓尽致的表演，深深地打动了全院师生，他们听到了百年前的风浪声，炮弹的呼啸声，英雄的呐喊声。仁人志士的爱国之心令人肃然起敬。
甲午海战以丰岛海战开始，历经黄海海战和威海海战。
甲午之战胜负由种种必然和偶然原因造成，有制度、装备和战术问题等。从军力对比看，当时中国海军实力与日本海军相差并不悬殊，总吨位两国相差无几。从舰的质量来说，中国的定远、镇远舰七千吨级在当时亚洲第一。但另一方面，中国的军舰比较陈旧，在航速和火炮射速方面不如日本。这种技术上互有优劣，不能说不正常。这时决定影响战争胜负的就是制度和指挥了。若不修颐和园和三海工程，用省下的1500万两银子，把作战军舰加两倍，黄海海战很可能是另一种局面。若正在购置的十二门速射炮及时到位，若丰岛海战时李鸿章听从丁汝昌的建议全舰出动，以多战少……“假设终归是假设，假设代替不了沉重的事实”，甲午海战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耻辱。清政府失去对黄海、渤海的控制权，进而导致了陆权丧失。倍受争议的李鸿章曾发出“吾辈如果不迅速求富求强，那么中国将以什么自立呢。”
学院领导为加强学员的爱国主义教育，开展了“甲午之战，我们纪念什么”为主题的讨论。一位大校级别的教官的讲课，使李明涛和迟大军很受启发。他讲：“甲午海战失败是由于海洋观念落后，有海无防、有防不固，没有始终如一的加强海军建设是甲午海战的直接原因。中国向来是个大陆国家，大陆思想盛行。西方哲学家用诗歌歌颂大海，中国自曹操以后无人以海为颂。作为大陆国家的人没有认识到海洋的重要性。在近代被西方打开国门才认识到海洋如此重要。我们是人民海军，海洋观念、海防观念更不能丢……”
“勤奋博学，爱海献身”是这所学院的校训，学员们在强烈的使命感促动下，意气风发，刻苦学习。学院通常8点正常上课，学员们6点起床进行跑步、队列训练后，吃过早餐，直接列队到教室。每天下午有正课也有自习。之后，进行各种体育锻炼。晚上集体看过《新闻联播》后上晚自习。每周三自愿看免费电影。有规律的作息，大家形成了良好的学习氛围和集体观念。
3
北海潜艇学院距离迟大军的家乡不太远，坐客车只需四个小时。从长海海军基地初来北海时，大军一度有过可以时常回家看看父母的念头。春燕来信告诉他，她设计的绣品图案得到厂方的认可，在订货会上受到欢迎，春燕希望大军安心学习，将来成为专业突出的军人。大军想春燕，休息日走在校园整齐的梧桐树旁，他有时想春燕在身边就好了，两人一起到北海的海滩、名山看看，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些日子，他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业上。
由于迟大军各方面表现优秀，他被命为航海专业学员队队长，李明涛则被选上潜艇机电专业学员队干部，两人虽不在一个教室听课，平时碰面的时候少，但新训时建立的战友情却越发浓厚了。
地方生考取这所学院的也不少，他们年龄比大军、明涛略小点，气质上还未脱大男孩的样子，穿上军装，经过军事化生活的浸染，他们身上少了初入大学时的傲气，多了一份军人特有的气质。
和大军同一专业的地方生未体验过潜艇生活，仅从潜艇结构图上感知声纳设备、螺旋罗经、艇尾蓄电池组等的位置，在学习“潜艇结构”等课时比较模糊。迟大军利用下午自习的时间帮助后进的同学认识潜艇，他不厌其烦地在草稿纸上画图，进行演算。
地方生张青、罗伦在一旁细心地听着、看着，不时在用笔在纸上写着。后进生学习能力提高了，对潜艇专业的兴趣自然加深了。海校有着良好的传统，春燕大舅齐志元当年在海校的学习时一对一帮助成绩落后的同学。潜艇专业有其特殊的地方，一知半解或差不多掌握不行，你必须了解透彻，把各种演算搞得明明白白不可。齐志元连续5年都是优秀学员，成绩始终在专业前10名。70年代末，他在一驻军军械科工作时，从南舰队转业下的当年后进生看望他，说起当年海校的学习，仍念念不忘“手把手”地帮助。
海校的星期日，起床号比平时推迟半小时。春天的一个休息日，李明涛整理好内务，就急着往迟大军的寝室走去。
迟大军所在的寝室静悄悄的，咦，莫不是都出去了吧？李明涛有些疑惑，待走进去，他看见大军坐在椅子上同同学张青正趴在小柜上演算什么，地方生张青学习刻苦，他有不清楚的地方，喜欢找队长迟大军来解决。
“你们俩这么用功，星期天都不休息，要注意劳逸结合。”李明涛说着走过来，把脑袋凑在演算纸上。
“明涛，这几天学习累不？”大军抬起头看着战友。
“累，”明涛故意做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这不来找你去海军博物馆看看，你俩去不去呀？”
一听去海军博物馆，张青先激动起来，他坐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铅笔，瞅了瞅迟大军。
“去呗，我这几天也惦记着去呢。上次校里组织观看，还真没看够。”迟大军实话实说。
李明涛直起身，“可不是嘛，看到那些装备，我就像回到舰上、艇上，操纵机电设备真过瘾！”明涛简直是机电狂，若不白川舰长说他天生是干机电的料，闻着柴油味就兴奋。
迟大军、李明涛和张青乘坐公交车到了海军博物馆。三个军校生衣着整洁，仪表大方。
来海军博物馆参观的人不多。有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紧跟着迟大军一行走进武器装备区。
武器装备区陈列着导弹、舰炮、贯通设备、水陆坦克等等。李明涛、张青在一艘鱼雷快艇前停下脚步。这时一个个头足有一米七的男孩礼貌地叫了迟大军一声“叔叔”。
“叔叔，这鱼雷快艇能有多快呀？”男孩不解地问，跟着男孩的几个孩子盯着三个海军学员。
“这问题问得好。”迟大军略微想了想，“同学，鱼雷快艇作为小型高速战斗艇，根据结构和运动原理，排水型艇航速达50节，即每小时92公里，水翼艇及气垫艇航速达70节，即每小时130公里。快不快？”
“这么快呀，每小时130公里。那鱼雷快艇可以装水雷吗？”男孩惊叹过后，又有了疑问。
明涛他在一旁接上话茬，“可装水雷和深水炸弹，还有烟幕施放器。同学，喜欢当水兵吗？”明涛向男孩提出来疑问。
“喜欢！”男孩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身旁的男孩却撇了撇嘴。
“叔叔，谢谢你们了，能跟着您一块看吗？”这个瘦高的男孩脑海里装着一个个疑问。
还没等大军、明涛说话，他身旁一个矮胖的男孩有些不高兴了。“你自己跟着好了，我们走！”说着，胖男孩转身走了。
男孩愣住了，他没挪动脚步，“叔叔，我跟着你们。”他的态度坚决。他身旁站着两个男生，只有胖男孩扭头走了。
于是，三个军校生领着三个中学生继续观看。他们来到海上展览区，这儿有人民海军退役后第一代驱逐舰“鞍山号”，还有刚刚退役展出的33型常规潜艇。
李明涛、迟大军一看到潜艇，神情显得格外兴奋。张青和身旁的中学生被感染了。
离开海军博物馆时，三个中学生对海军叔叔有些依依不舍。其中一个男孩说：“我将来也要考入叔叔的学校，当一名潜艇军官。”他率真的话语透露出一种渴望。三个军校生向他投去鼓励的目光。男生们向海军叔叔致队礼，迟大军和战友向三个男孩还以军礼。
4
长海舰艇学院的大操场上，一行行排列整齐的军校生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史刚和赵舰在队伍中间。赵舰由于军事技能突出，也被潜艇学院录取。白川舰长亲自送两位念军校的战友来报到入学，他鼓励史刚、赵舰保持当水兵时的干劲，学到真东西。
从武汉江边一个爱撇石子打水花的少年，成长为优秀的水兵、军校生，史刚的身上似乎糅合了南方的细腻以及北方海的坦荡，他对待学习、工作认真负责。赵舰的身上则多了几分海的粗犷，他夹杂着野性的粗犷处处带着海的气息，以至于海校的同学被他身上的海味吸引住了。
史刚和赵舰的专业不同，一个是舰艇指挥，一个是武器装备，但这不影响两位战友的情谊。史刚并未因将来要当一名指挥员了而看不起赵舰，他时常向同学们说起武器装备专业的赵舰，“他的军事技能好着呢，不信，你们同他试试。”
这天，结束了正课和自习，学员们习惯地到了训练场进行体能训练。赵舰和两位同学正在进行抗晕眩训练，那两位同学显然是陪练。脚踩鞋模、两手扣牢的赵舰站在呈圆周状的训练器械内，不停地旋转着，一旁的从地方上考入的军校生看呆了。
“这老兵真行，转了能有上百圈了。”一个军校生搓着手说。
“怎么，咱们也试试呗，早适应了，免得实习晕得不成样子。”身旁的军校生跃跃欲试。
“好哩！”说着，两个年轻人在训练器械上锻炼起来。
损管训练的实用性很强，无论在水兵训练团，还是在军校生实习演练，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课题。在损管训练时，技术过硬的赵舰又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从油管破损到船体破损补漏，赵舰带领武器装备专业的学生军既快又好地完成了任务。
一次，在修补船体大损口训练中，赵舰率先做示范，训练有素的他仍被强大的水压冲倒了，他从船体积水里猛地站起，手里紧紧抓住堵涌器材，从损口一侧镇定自若地将螺栓和连接杆把堵涌材料拧紧锁住。教官也不禁为老兵的干练而暗暗叫好。
当然，赵舰在理论学习上也很刻苦，一遍搞不懂的高等数学题，他再计算一次、二次、三次，直到计算清楚。同学们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水兵的质朴和坚韧。
在史刚读指挥系进入三年级上学期时，长海舰艇学院建立了“海洋”计算机模拟演习系统。该系统用途广泛，既可以在最大限度接近实战的情况下，对所规定的战役地域的海上战役进行推演，使学员下定决心，下达任务，拟制战斗行动计划，组织和保持协同及各种保障。也可以进行单舰、单艇的战术对抗行动，以及由学员与教员进行对抗演习。
“海洋”计算机模拟演习系统给学员们带来新奇的同时，极大地提高了学员的实战能力和指挥能力。
史刚站在计算机大屏幕前，移动光标，指向一艘艘舰艇，屏幕上显示出当前的坐标、航向和航速。他沉稳地依据作战态势，发出一个个指令。红蓝两军的对抗如同在真实的战场上，双方在斗智斗勇，模拟演习系统检验着一个指挥员的整体素质。
5
1998年初春的一天，迟大军接到春燕的来信，春燕告诉他绣品厂近期让她和其他两名设计人员到北海工艺美术学校学习三个月。大军看着信，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
北海工艺美术学校在省内有些名气，主要培养设计人才。迟春燕很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她依然在车间当段长，还没调到设计科。这次能和设计人员一起来进修，可见厂里对她的培养和重视。虽说北海隔沙口不到四小时的路程，但春燕从未来过这座海滨城市。她心里没想着在这儿看啥风景，只想着让自己的技艺有所提高，想着能同大军多说会话。
春燕来北海的第三个星期天，大军才有时间到工艺美术学校来看她。前两个周日，他参加海校组织的实习项目，作为学员队长，他不曾考虑过请假。他有些担心春燕说不定要生气了。
大军按照春燕来北海后寄给他的信，找到了春燕在工艺美术学校的住处。春燕和其他县市同来学习的四个女技术员住在一起。
“迟春燕，有一位帅气的军校生来找你。”一个瘦高的女子推开房门，冲里边喊。
“来了，来了。”春燕正在看设计书，她把书放在床上，整了整头发，小跑似地走出房门。
“春燕，”“大军！”春燕和站在房门一侧的大军几乎同时惊喜地叫着对方。春燕身后的屋里传来女孩子的轻笑声。
“大军，你瘦了，最近又有训练任务啦？”春燕看着大军有些清瘦的面庞，小声问。
“嗯。”大军默许了，他抬头迎着春燕的目光，春燕的眸子清澈、纯净。他的一颗悬着的心回到原来的位置。大军发觉春燕身着翻领的天蓝色薄毛衣格外秀气。
大军伸手轻轻碰了春燕一下，说：“走，我们到海边栈桥去耍。”沙口一带的人不说“玩”，乡村人喜说耍，城市人说玩的多一些。
春燕点点头。“我进屋收拾一下，你进来不？”
“我不进去了。”大军仍在房门一侧保持立正的姿势。
两个年轻人走出工艺美术学校，城市的喧哗与妩媚一下子涌入眼帘、耳膜。北海，这座海滨城市正浸润在暖暖的的阳光里。
春燕随着大军来到一站牌处。“咱们乘公交车去吧，这儿到栈桥不近便。”大军转过身以征询的口吻问。
“听你的。这次过来，俺还没看看北海光景呢。”春燕清脆地应着，话音里带着些许好奇。
一辆公交车向站台驶来。大军牵紧春燕的手，说：“你先上车！”春燕没推让，“俺上去找个座！”她跟着前面一个女孩向车门走去。
春燕抬腿迈进车厢，果然看到有个空座，她紧走几步，刚想坐下，看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在大军身后。她站起来，离开座位。
“您过来坐吧，这有个座。”春燕冲着老人的方向温和地说。
大军同春燕站在车厢里，两人不时地看着对方，也不时地瞅着车窗外的风景。
“那建筑是教堂吧。”春燕一只手向上抓住车环，另一只手指着窗外，她的眼神有点疑惑。
“是教堂，据说是德国人建造的，北海的大教堂有几座。看！那儿的喷泉多壮观！”大军转移了话题。这座素有东方小巴黎美誉的城市曾有过屈辱的记忆，异国的建筑及风格多多少少渗入几代人的生活习惯中。北海人质朴的性情中不乏乐观、幽默，他们的日子多了些许情趣，些许味道。大军虽很少在市区里走走看看，仍能感受到北海人身上的海滨城市味与长海人有点不一样。
春燕的眸光闪亮起来，“喷泉的造型真美，车开慢点好了。”一小会功夫，公交车驶过了喷泉广场。
“咱们下去走走吧，喷泉广场说不定能给你带来构图灵感呢！”大军伸手拉住春燕，待公交车停在站台，他俩一前一后向车门走过来。
喷泉广场上，不同品种的花组合成姹紫嫣红的花的图案，美观、大方，艳而不俗。四月的北海飘散着花的芳香。”
“大军，你看，这是月季花、茉莉花，那是春兰。咱们那儿五月下旬开月季花节，满街飘花香呢！”迟大军静静地听着春燕说着一簇簇花的名称、特点，不住地点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要是潜艇里也能有盆花陪伴，增添乐趣也挺好。
随着好听的乐曲响起，喷泉池里一道道向上窜起的水柱开起又落下，水柱继而变幻成一道道银线垂直升起、下落，继而又交叉着斜向攀升。
春燕像孩子一样拍起巴掌，大军也禁不住拍起手来。身旁观看的游人许是受了感染，也轻轻地拍起手来。
广场上还有十二生肖石像，生肖石像立于一方形石上，大都略高于成年人。一具具石雕的生肖活灵活现，各具神韵。
“春燕，这些石雕是咱们那雕刻的呢，你看！”大军像是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立于栩栩如生的石牛前，伸手拍了拍石牛的身躯。
“方山石雕厂雕刻，真不简单！”春燕俯下身，读着石像下的一行不大的字，字迹也很见功力。
迟大军拉着春燕在一个个石雕前看着，赞叹着，他们为家乡的能工巧匠自豪，他们发现了美，并把美的形体和力量以鲜活的石雕呈现给人们，他们怎不令人尊敬呢？
踩在柔软、结实的沙滩上，春燕同大军的视野一下子敞亮起来。海在不远处一望无垠的展开阔大的身躯，静悄悄地迎候来看海的人们。被海水淘洗过无数遍的沙滩俨然是海的使者，它的热情、温暖让观海的人们流连忘返。
看不见的海风掀起人们的衣角，一簇簇小小的浪花仿佛赶往一个聚会，在追逐中向岸边靠拢。
春燕吮吸着海的气息，她有种陶醉的感觉。蓝天、大海、沙滩，大自然给与我们的风景是那样持久、朴素，直抵心灵的壮美，引发的不仅仅只是感叹。
“大军，这儿的海太美了。你看，一朵朵浪花散开又拢起，它们让海有了生气。”春燕的眼睛里泛着喜悦，她被海景深深地感染了。
“是啊，海浪让海有了活力，水兵不喜欢过于平静的大海。”大军总忘不了自己是水兵。
春燕转过脸，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喜欢呢？”
大军笑着说：“没有波浪的大海，你不感到寂寞和乏味吗？”
“原来是这样。”春燕明白了，她将身子轻轻靠在大军的肩膀，她听到了大军的胸膛怦怦有力的心跳。
“走，咱们到栈桥！”大军拉着春燕紧跑了几步，又放慢了脚步，他习惯地整了整军装。
一旁的春燕看着大军的认真样，不由得将牵着大军的手收回来。抢先几步迈上深入大海的栈桥。
“春燕，等等我……”大军故意装作追赶的样子迈上了栈桥。两个年轻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
6
北海海军学院每周让学员们观看一场电影，大都在周三晚上。学院规定学员可自愿观看。放映的影片题材宽泛，既有军事片，也有生活、武侠之类的电影。
学员们更喜欢看海洋题材的电影，如《甲午风云》、《海魂》、《鸦片战争》等等。名为《鸦片战争》的电影有两部，一部为1959年摄制的老电影。另一部则为谢晋导演在1997年拍摄的，1998年就能看到新版《鸦片战争》，海校学员们很兴奋，他们从影片中琢磨出一些道理。《鸦片战争》的主题似乎与海军无关，但仔细回想其中内容，就会发现清政府当时的衰败和落后，海上军事力量同列强相比，几近于无。侵略者穿洋过海而来的目的是掠夺、征服，无情的炮火轻而易举地轰开了中国的海防线，国土家园遭到侵略者的践踏。剧中结尾处，虎门已经失守，关天培壮烈殉国。虽有民众抗敌，重创英军，但最后仍不敌对方的坚船利炮。一心抗敌的林则徐怀着失望和痛心，离开广州。他被发配新疆途中与押解进京的琦善相遇。琦善哀伤地说：“我们两个都失败了，但是，你名垂千古，我遗臭万年。”林则徐说：“我没想过身后名声，我只想，何时我中华也有坚船利炮，也能扬眉吐气！”中国人面对世界的巨大差距，面对有海无军的尴尬境地，开始萌发了建立一支强大海军的愿望。林则徐在片中意味深长的一席话，深切地表达出保卫海疆、抵抗外辱、建设海军的心声。
中国近代史掺杂着屈辱、妥协和抗争，自1840年到1919年五四运动以前，列强们对中国进行了不顾颜面的侵略，强迫中国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勒索大量赔款，割占中国领土，划分势力范围，逐步控制了中国的财政命脉，把中国人民推入苦难的深渊。海校格外重视中国近代史的教育，“勿忘国耻”，不容抹杀的事实敲击着每一个学员的心弦，他们感受到担负的责任。
校园里一条通往教学楼的沥青路上，走来几名学员。
“今晚放映《泰坦尼克号》，太棒了！”张青看到道旁的海报栏上预告的影片，兴奋地叫起来。
“听说拍摄《泰坦尼克号》耗资上亿美元，影片中的人物大都有原型呢！”文质彬彬的罗伦补充道。两个地方生早已适应了军校的生活节奏。如今他们可以像老兵一样，对一、二年级的学员做出表率。
张青搓搓手说：“我还打算周日到电影院看一场，这回省电影票了，挺好。现在到电影院看场电影，真贵！”
“可不是吗，像这样的大片少说也得30元。”罗伦深有感触地说。
这天晚上，迟大军和同学们在学院礼堂观看了影片《泰坦尼克号》。海校学员沉浸在剧情中，也沉浸在思考中。
影片《泰坦尼克号》以写实的手法再现了90年前的一次灾难事件。1912年4月14日深夜，英国巨轮“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而沉没。海校学员看影片的过程中更关注的是轮船失事的缘由。这艘豪华巨轮正是英国国势如日中天的时代，造船工艺登峰造极之作，其排水量达6万6千吨。与现代造船科技相比，除开油轮以外，美国的核子航空母舰“尼米兹号”吨位也在其后。该客轮船身机构用材坚固，防水周密，水密舱之多之好，号称“上帝都沉不了”，它又是怎样沉没的呢？
“泰坦尼克号”从英国贝尔法斯特港始航，驶往美国纽约港，从船员到乘客，人人欣喜。不料航行在大西洋的第四夜，遭遇了一座高达30公尺的冰山，当时航海还没有雷达，全靠船上最高处瞭望斗中的瞭望员以肉眼观察。瞭望员发现了冰山并发出警告，以每小时22节（40公里）高速航行的“泰坦尼克号”闪避了一下，但仍沿着冰山边缘擦过。如果真正对头撞上冰山，“泰坦尼克号”船头破裂，但前面有5个电力及机械控制的水密门可以挡住进水，可是却偏偏发生擦身而过的“擦撞”。开汽车的人都有过车身擦撞的经验，可能会造成车外表损毁，造成损失不大。然而，“泰坦尼克号”这次碰撞，不是水线以上的船身，而是船水下右舷的底舱部分，擦撞并没有撞出破洞，而是船身撞擦处的几块钢板中凹，板端铆钉崩脱而向外张开，形成长达百公尺的一道口子，占全船长三分之一，涵盖了6舱，前5舱都有水密舱，而第6舱偏偏没有水密门，大量海水乘虚而入，一舱又一舱的灌满。11点40分擦撞，凌晨2点18分全船沉没。
了解“泰坦尼克号”失事前后过程，给海校学员们许多有益的启示，他们从中看到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坚守自己的职责。“泰坦尼克号”报务员菲利普斯和史莱德在报务室坚守到最后一分钟，船长史密斯告诉他们可以弃船，他们仍不走，继续敲击键盘发送电讯；信号员罗思一直在甲板上发射信号弹，摇动摩斯信号灯，不管看起来有没有希望；被分配到救生艇做划桨员的锅炉工亨利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自己留在甲板上。
“泰坦尼克号”的船员所具备的献身精神以及高度的责任感，深深地触动了迟大军的心，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感受：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不慌张，记住自己的职责。牺牲自己没有什么，但要时刻想着全艇的安危……
熄灯号吹响了。张青和罗伦仍在小声议论着影片，影片的一幕幕情景着实让人感叹。迟大军轻轻叫他俩的名字，提醒他俩注意寝室安静。
7
听课、设计的日子过得充实快乐，春燕在北海工艺美术学校进修已有两个月。
来工艺学校之前，春燕看过几本设计图案方面的书，她往往从书上的图案联想到更生动、美观的形象，若是把脑海中的图景清晰地描摹下来有多好，她感到自己在构图上的缺乏。这回，来工艺学校进修，圆了她的一个梦。其实，春燕还没想过当一名画家，她只想把美的形象逼真地勾勒出来。
那天同大军一块到海滩，海天融汇的景色给春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军说的话，她明白了，她虽然没有大军对海的认识那样深刻，但春燕从大军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海的的深情，这深情犹如火苗一样，点燃了她感染了她，春燕眼睛里的海亲切起来。
春燕知道大军难得有空闲，自上次二人到沙滩看海后，大军只来过一回，他和春燕参观了海洋博物馆。春燕看到了许多在图册上未曾见过的海洋生物，兴奋极了。她尤其对颜色各异、千姿百态的珊瑚感兴趣，这儿的珊瑚有的像枝丫繁茂的鹿角，有点像在水中慢慢摇摆的云彩，海洋在珊瑚间游弋的“斑马鱼”、“蝴蝶鱼”，构成了一幅幅美妙的图画。原来海的世界这么丰富，这么令人神往，难怪大军恋海恋得那样痴情。
大军知晓春燕的心思，观看海洋生物时，他放慢脚步，春燕想看多长时间都行，他没意见。他在一旁不时地指着鱼儿、珊瑚说着。
“海洋里的生物多可爱，我们在水下的生活有它们陪伴，好着呢！”看到海洋生物，勾起了大军对当潜艇兵时的回忆，苦中有乐的日子想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鱼儿、珊瑚也有自己的心事，你看，那条鱼儿像是碰到不高兴的事了。”春燕指着一条有着黑白色条纹的尖嘴鱼说。
“可不是嘛！它准是嫌这地方有些小，想念大海了呗！”大军像是鱼儿的知音，笑着说。
春燕用手轻轻碰了大军的手背一下，“大军，是你想大海了吧？”春燕的眼眸含着理解与期盼。
这天上午，春燕和进修学员们正在教室完成设计作业，教室的门忽然推开了。
“迟春燕，你出来一下，你家来人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教师走进教室，和气地说。
春燕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她经过老师面前时，礼貌地叫了声“许老师”，许老师向她点点头。
“哥，你怎么来了，家里出啥事了？”春燕一走出教室便看到站在门口处的春光。
春光平时很精神，个头虽不太高，略微卷曲的黑发，配上一张孩子气十足的脸，给人留下干净、利索的印象。可是，今天的春光有些无精打采，眼神中现出焦灼。
“春燕，进修的事先停下来吧，咱妈病重，需要闺女在身边，俺先跟你们厂里说清了这事。”春光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咱娘的病不是说良性肿瘤？”春燕在家里时陪妈妈到县城医院检查，医生说胃旁边的肿瘤问题不大，保守治疗即可。春燕挂念着妈妈，前段日子还在星期六回趟家，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远。
春光伸手抹了一把涌出的泪，轻轻叹了一声。“春燕，收拾收拾东西，跟哥一块回去吧，咱妈患的是恶性肿瘤。”春光不愿说出那几个字。
春燕愣了愣神，眼泪不由自主地留下了。“哥，俺这就和老师说一声。”春燕转身向教学部办公室走去。
春燕的行李不多，仅一个装着衣服的背包和盛书的手提包。进修班里的学友见春燕匆匆离校，很有些依依不舍，有几个同寝室的女生眼里噙着泪花。
“春燕，回去后给我们来信呀！”一个高个女生热情地说。
“春燕，你有能力，别丢了余下的课程，我可不服气你。”时常同春燕为设计图案争论的胖女生鼓励春燕。
“俺记着哩，俺记着哩！”春燕迎着一双双友善的眸子，自心底说出质朴而简单的话。
春光开的“130”货车停在工艺学校不远处的停车场。他拎着妹妹的手提包，兄妹俩向停车场走去。
“春燕，你怨哥不，把你接回去是俺的主意，咱爹妈想让你学好了，再……”春光未接着说。
“哥，咱妈病了，理应闺女在身边，春静姐身体不好，咱爹照顾不过来。再说，你也有你的事。”春燕很开通，她理解哥哥，怎能和哥哥怄气呢。
春光的脸色好多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事，问道：“来北海，看看大军就好，大军常来看你不？”
春燕低下头，点点头，“常来，俺们上回到海洋博物馆啦。大军学习、训练忙……”春燕不多说了。
“要不，你去告诉他一声，你不在工艺美校了，他还不知道。”春光转过身，看着妹妹。
“不用，俺回去写封信告诉好了，大军那儿管理严着呢。再说，俺不想让他分心。”春燕态度明朗，又有些固执。
春光轻轻叹口气，“春燕，那就听你的。你俩结婚了，咱爹妈也就心踏实了。”春光的话挺实在。大军考上军校后，春燕爹妈有点担心大军若是变心甩了春燕，“人心隔肚皮”，有些事难以预料。大军还有一年多毕业，他同春燕的感情很好，当爹妈的也就放心了。
“哥，大军的心里只有大海，俺也爱海，爱听他说海的故事。”春燕仿佛看到大军在向她走来，拉着她走向大海。
春光摇摇头，他有些世故，许是多年在外跑运输的缘故，他信奉遇事得留个心眼的原则。他有过不走运的经历，原本说好了运送价位，送到用户那里却把价位降下来。跑运输的活很辛苦，自己睡眠没点不说，家人也替他操心。春光在方山镇盘下一个小饭馆，雇了个厨师，牛牛妈勤快，小店刚开业生意不错，他打算再跑趟远途运输，把精力都放在小饭馆上。
春燕坐在“130”货车副驾驶座位上，她用手绢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时令已进入夏季，车窗外的楼房、树木在阳光下静默地立着，春燕忽然觉得这座城市很让她留恋，和大军在一起的短暂时光驻留在记忆里清晰而温馨。
春燕回去后原想到厂里说一声，因春光已代她向厂里请了长假，就急着赶到县城人民医院。她推开房门，看到生病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点滴，坐在一旁的父亲脸色有些憔悴。
“爹，您歇着，我来照看俺妈。”春燕走近病床轻声说。
“春燕，你怎么回来了？”老迟现出不悦的神色，他并未让春光去接春燕回来。
“爹，我都知道了。进修的事先放下，俺妈病了，当闺女的还能不回来？”春燕好脾气，其实她也才知道是哥一人做主让她回来。她不怨哥，兄妹的心里有爹妈。
春燕妈躺在病床上，合着眼，迷迷糊糊中听到闺女的谈话声，她张了张嘴，问：“春燕来了？”
“妈，您好些了。”春燕俯下身，伸手握住妈妈的手，她的头靠在妈妈的枕头旁。
“好些了，俺没事，医生说过段日子就好了。”春燕妈相信医生。
春燕爹用眼神向闺女示意，春燕自然领会了。她用手捋了捋妈妈的头发，说：“妈，你就放心住院吧，想吃啥就说呗。”女儿懂得妈妈的心事，女儿也会哄母亲高兴起来。
“嗯，别说，这几天馋芋头了。”春燕妈接着闺女的话笑着说。她的脸色好多了。
8
迟大军接到春燕的来信时，春燕已经在医院照顾妈妈10天了。春燕没有提妈妈患了重症，她只是说姐姐身体不好，得回去照顾妈妈。春燕希望大军学业考核更优秀。大军理解春燕，他有些埋怨自己未能送送春燕，他想这学期结束，抽出段时间回去趟。
学院一大教室里，学员们静静地听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军事教官在讲解。
“信息战也叫指挥控制战、决策控制战。旨在以信息为主要武器，打击敌方的认识系统，影响制止或改变敌方决策者的决心，以及由此引发的敌对行为。但就军事意义讲，信息战是指战争双方都企图通过控制信息和情报的流动来把握战场主动权，在情报的支援下，综合运用心理战、电子战和对敌方信息系统的实体摧毁、阻断敌方的信息流，并制造虚假信息，影响和削弱敌方指挥控制能力。”
接着，军事教官结合海湾战争实例说明信息在现代战争已成为决定双方胜负的重要砝码。他又谈到美国在海湾战争使用F-117隐形战斗机和导弹等，在战争一开始就对敌方的军事要塞进行空袭，从而赢得绝对军事优势，取得了战争的制胜权。
“为什么飞机使用隐形技术后，雷达检测系统就发现不了它们？”军事教员向学员们提出问题。
一个性急的学员还未等教员叫他回答问题就站了起来，“飞机的制造材料使用了特殊材料，雷达奈何不了。”
军事教员看着他，“说的再具体些，使用了哪些特殊材料了呢？”
“这……”这个面色白净的学员神情有点发窘，他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坐下，坐下，没关系。”军事教员示意他坐下。
迟大军站了起来，“老师，我当过雷达兵，我了解一些。F-117隐身战斗机的机翼和气动蝶形尾翼均采用了菱形剖面，飞机的外形由许多折面组成，以便把雷达波上下偏转回去，微弱的信号很难被敌方雷达检测系统捕捉到。”大军字字清楚地说，他在护卫舰上时很留意这方面的知识。
军事教员满意地点点头，他和学员们很有兴趣地听迟大军继续讲解。
“刚才这位同学说到特殊材料，没错。F-117隐身战斗机在结构选材中，大量使用了雷达吸波材料，各种构件广泛采用了各种石墨、碳纤维、玻璃纤维等高分子复合材料，尽量用高分子材料的代金属材料。另外，机身机翼全部涂覆吸波涂层。因而，该机雷达散射截面积相当于头盔大小。如此小的目标，在偌大空中很难被发现。”迟大军讲得比较透彻，他像是顺利完成了一项任务，表情平静中含着自信。
“嗯，讲得好。《孙子兵法》里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各种新型探测系统和精确制导武器问世，隐身技术亦被应用到其他武器平台。隐身舰艇、隐身导弹等等都将在21世纪亮相。一支部队要想有十足的战斗力，不了解敌对方的信息，很难在信息战成为赢家。将来的战争是立体化的战争，我军已有飞行员舰长，多了解掌握专业知识、军事知识，掌握知识要牢固。”军事教官语重心长地说。
学期各科目考核成绩出来了，迟大军和李明涛各自的专业课成绩名列前茅，让迟大军有些遗憾的是大学英语考了个中等，但也有让他感到自豪的，海军信息系统概论考了满分。他写信告诉迟春燕，他想着暑假能帮春燕家做些事。
正当大军计划着暑期安排时，学院作训处通知他和班里19位学员赴长海一基地进行航海实习。
“军令如山”，作为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无条件地执行命令。迟大军并未感到失落，他有些兴奋，又能回到长海基地了，那儿的战友以及舰艇、码头和海域浮现在他的脑海。
由北海驶往长海的舰船上，迟大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李明涛也参加航海实习。军事院校不同于地方大学，即使是好朋友，也很少有在一起的时候。
“大军，就要到长海了，有何感想呀？”李明涛模仿一部战争影片的人物的语气问。
大军笑着说：“感想不少，真想和战友们在一起，赵舰前些日子来信邀咱俩暑期到他家住几天。他和史刚在长海海校表现出色。”
“别说，真想他俩，赵舰性子直，有冲劲。史刚聪明，有毅力，他俩都挺不简单。”明涛赞许昔日的战友的话，中肯、实在。
“你也不简单呢！”大军故作用力拍了明涛肩膀一掌。
李明涛没有躲闪，而是摆了个立正的军姿，嘴里念着，“时刻保持军容。”两个准军官还有着新水兵时的活泼。
北海海军学院的学员来到长海海军基地后，很快融入到训练中。他们参与了一次较大规模的海战演习。
海面上，驱逐舰、护卫舰、登陆舰上的军旗迎风招展。赵舰和史刚也参加了这次演习。潜入海面下的一艘常规潜艇，李明涛、迟大军高度集中地立在各自的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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