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自异乡
一队一队的军车源源不断地向坝西卫星城开去，轰轰作响的军用飞机和天车也在频繁地从四面八方飞向西部。从红叶谷开出的越野车与它们逆向而行，向省城疾驰。
宽敞的车厢里坐着慕容臻、冼岫芩、慕容晨和魏子健，由慕容曦开车。
慕容臻非常不愿意离开红叶谷，但慕容晨一直不断劝说，最后甚至哀求，“爸，你就算是为了你的儿孙们，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
冼岫芩已经大致知道了慕容臻的病情，更是焦急万分，“你把病治好了，可以再回来。你如果倒下来，红叶谷这么多人怎么办？”
慕容臻像孩子一样茫然地微笑，但就是固执地不肯走。魏子健告诉慕容晨，这是因为大脑长期缺血造成的老年痴呆症的前兆。慕容晨不由分说，硬拉着慕容臻上了车。在心爱的女儿面前，慕容臻没有反抗。
几个小时后，他们很快就找到国际知名的仁心医院。这座医院建在风景秀丽的青山下，规模很大，近来以频频攻克医学尖端课题而享誉国内外。
阿野早已等在医院门口。他昨天就在网上预约了今天的号，等他们一到，就直奔血液科。
智能人血液病专家看了看慕容臻，又听了魏子健对其病症的描述，便要求他们住院检查。可是，住院部却说没有床位。
慕容晨明白，这是故意刁难，因为他们是自然人，好像注定应该到那种狭小而肮脏的地下诊所去。她可以不进医院看病，但她一定要让父亲住最高级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疗。
她对收费员说要头等病房。她知道这种收费昂贵的病房不可能同时住满病人，总有空房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你说没有，而我查到有空房，我一定会投诉你。”慕容晨的态度很强硬，“我是帕联国家议会办公厅助理。”
那个甜美的克隆人收费员怀疑地看着她，“你知道那种病房多少钱一天吗？”
慕容晨板着脸说：“知道。”
收费员哼了一声，硬梆梆地说：“先预付二十万。”
慕容曦将信用卡递过去。收费员刷了卡，又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在这个时代，自然人连找一个能糊口的工作都难，遑论一下拿出这样一笔巨款了。
“这钱哪儿来的？”收费员像审问犯人一般。
慕容晨冷冷地看着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收费员跳起来，“我怀疑你们跟恐怖组织有关系，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这根本不正常。”
慕容晨的眼光更冷，“什么恐怖组织？”
收费员理所当然地说：“哼，当然是‘自然人保障促进会’。”
慕容晨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恐怖组织？”
收费员大叫起来，“保安，保安。”
很快，有几个克隆人保安冲进来，拔枪对准了慕容晨和慕容曦，“不许动！举起手来！慢慢趴下！”
慕容晨和慕容曦动也不动，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闹剧。慕容晨咬着牙说：“我要见你们上司，你们就这样对待病人吗？”
几个保安有些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一起看向那个收费员。其中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收费员尖叫，“他们是自然人恐怖分子。”
慕容晨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自然人，但不是恐怖分子。”
收费员质问：“那你们这么多钱是怎么来的？”
慕容晨愤怒地说：“告诉你，我父亲退休前是联邦科学院首席科学家，是国际知名的航天专家，被誉为‘太空远航之父’，他是因为长期在辐射下工作才会患上这种病的。你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收费员愣了半天才讪讪地坐下，开始打印住院费收据。几个保安收起枪，勉强对慕容晨说了声“对不起”便扬长而去。
在门诊部，阿野找护士要来轮椅，冼岫芩扶着慕容臻坐上去，把他推到花园式的高级病区。等慕容晨办好住院手续，他们便推着慕容臻去了头等病房。那个房间是套房，装修得像高级酒店的客房，配有全套智能电器，病床很柔软，铺着散发清香的雪白床单。
慕容曦和冼岫芩扶着慕容臻躺到病床上，这才松了口气。慕容臻有些不安，“这个病房是不是很贵？”
慕容晨柔声安慰，“不贵，只比普通病房贵一点点。普通病房没床位了，再说咱们也不用省这点钱。”
慕容臻于是安心了。长途颠簸让他虚弱的身体非常疲倦，他很快就睡着了。
慕容晨走出门去，拨通了帕齐费科中央联邦首府的电话，“新哥。”
联邦科学院首席科学家葛新很高兴，“晨晨啊，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慕容晨焦急地说：“新哥，我父亲病了。”
“啊？”葛新吃了一惊，“老师病了？什么病？”
“目前表现为严重贫血、肺炎……我们农场的医生判断，很可能是白血病。”
葛新焦急地说：“那赶紧送医院。”
“我们现在就在仁心医院。”
葛新这才平静了一些，“检查了没有？结果出来了吗？”
“今天才住进来，费了些周折。”慕容晨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想办法给这边的医院打个招呼？你知道，他们对自然人的态度一向不大好。”
葛新立刻明白了，“晨晨，你放心。我有朋友，我马上请他打电话过去关照一下。”
慕容晨诚恳地说：“谢谢。”
“别跟我客气。”葛新温和地笑道，“晨晨，你还好吗？”
自然人的境况他其实很清楚，慕容晨不想再提起，便微笑着说：“我还好。”
“那就好。我下个月要到坝西去，到时候一定去看望老师和你。”
“好……”慕容晨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新哥，我姐姐……好吗？”
葛新愣了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还好……”
慕容晨不便多说，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后，几个医生、护士便走马灯似地进来，给慕容臻进行各种检查，并开始输液，先治疗肺炎。
到了晚上，检查结果出来了。慕容臻患的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Ⅳ型，简称MDS，也称白血病前期，Ⅳ型是最后阶段，随时会转化成急性白血病，相当危险。
慕容臻的主治医生I.周杰不但是仁心医院的血液科主任，还是帕联血液学会副主席，是国际知名的血液病专家。他告诉慕容晨，这种病比白血病还难治，因为白血病是畸形白细胞增生造成的，往往患者的白血球很高，可以用医学手段杀灭畸形白细胞，但MDS病人的白血球非常低，完全不能使用那些手段，也没有什么特效药。目前最基本的治疗手段就是输血，但大量输血其实是饮鸩止渴，因为频繁输血会破坏人体自身制造红血球和血小板的能力，造成严重的恶性循环，最后仍然不能幸免。
慕容晨焦灼地问：“完全没有治愈的方法吗？”
周杰冷静地说：“只有惟一的办法，就是移植造血干细胞，不过，像你父亲这么虚弱的身体，只怕扛不过排异反应，我们一般对六十岁以上的人都不考虑采用这种方法。”
冼岫芩焦虑而无助地看看医生，又看看女儿，似乎在恳求她想想办法。慕容晨看向魏子健，她不懂医，只能依靠他。魏子健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可不可以克隆病人自己的造血干细胞，然后给他植入？”
“当然可以。”周杰点点头，“我们早就可以在自体克隆的胚胎中提取各种干细胞了。”
慕容晨大喜，“那就用这个方法。”
周杰犹豫地看着他们，“这种治疗方法费用相当昂贵，病人参加了社会保险吗？”
“没有。”慕容晨微微摇头，“你知道，社会保险不接受自然人投保。”
周杰是个好医生，对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并不歧视自然人。他想了一下，温和地询问：“那你们有没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用呢？”
“需要多少钱？”
“大约五百万。”
慕容晨倒抽了一口凉气。冼岫芩的脸色阴沉下来，好似已经绝望，泪水涔涔而下。慕容晨搂住母亲的肩，略一沉吟便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周医生，我希望能够立刻按这个医疗方案进行治疗。”
“好。”周杰马上点头，“我去安排用你父亲的自体细胞克隆胚胎的事宜。你们现在交了多少钱？”
“二十万。”
“可能住院部还会通知你们交钱的，克隆胚胎大约需要三百万。”
“这没问题，我们现在就有。”
“好，我马上安排。”
冼岫芩靠着女儿，一颗心安定下来，不由得喜极而泣。
“妈，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爸爸的。”慕容晨坚定地向她保证，“你照顾好爸爸就行了，其他事都不用管，交给我来办。”
“好好好，我知道。”冼岫芩忙不迭地说，“治疗的事都交给你，我放心，我不管了。”
走出医院大门，魏子健担忧地问：“你打算怎么筹钱？”
“我得先想想。”慕容晨有些茫然，“红叶谷没多少现金，我再想想别的朋友，看可不可以借点。”
“只怕很难。”魏子健紧皱双眉，“首先，人家怎么可能借这么大一笔钱给你？你没抵押，没担保，又不是用来做生意赚钱。其次，就算人家借给你了，你怎么还得起？”
“我知道。”慕容晨有些焦躁，“这些我都知道，你就不要啰嗦了，行不行？”
魏子健赶紧住口，体谅地握住她的手，“别急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天夜里，焦灼的慕容晨又感到了那个奇异的呼唤，而且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从床上起来，悄悄出了农场设在这里的办事处。
深夜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十分热闹。
她悄悄循着那个呼唤走进一条小街。它属于保护性街道，很古老，政府只修不拆。小街很狭窄，青石板铺成的路在月光下反射着荧荧的光，两旁都是青砖青瓦修起的建筑，木制的飞檐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慕容晨向小街深处走去，最后停在小街尽头的小屋前。她抬头向门上看。那上面挂着一个小木匾，刻着“苍月酒吧”四个字。
她定定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很快，木门悄然打开，年轻清秀的苍月静静地站在门边。她像着了魔一样走过去。苍月闪身，让她进门。
在幽暗的房间里，他们久久地对视着，苍月的眼里满是歉意和悯然，沉痛地说：“对不起。”
自那个不堪回首的掘金镇之夜后，慕容晨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苍月将她紧紧搂进怀中，“对不起。”他喃喃地说，“对不起。”
长久积聚在慕容晨心中的痛楚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她伏在苍月的怀里失声痛哭。苍月紧紧地拥抱她，眼里满是痛苦。
哭了很久，慕容晨觉得所有的痛都已经发泄出来，这才稍稍平静。她抬起头来，低低地说：“你给我的那本书不见了。”
苍月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很温柔，“不要紧，我又找到了。”
慕容晨有些不明白。
“那天夜里，我出去迟了……没找到你，只看到了书。”苍月握着她的手。慕容晨觉得他的手比自己的手还要凉。
苍月沉声说：“我还看到了你的马，我把它妥善安葬了。”慕容晨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苍月牵着她来到吧台边，让她坐下，然后进入吧台，拿出了那本薄薄的书。
慕容晨翻开，忽然震惊地抬头看着苍月，“这字……这字……我全都认识。”
苍月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慕容晨不解，“为什么？”
苍月微笑，“因为你去过我们那儿了。”
慕容晨有些迷糊，“哪儿？”
“你想想，你到过什么你不明白的地方？”
只一瞬间，慕容晨便明白过来，“那儿？”她濒临死亡时曾经到的那个充满光明与温暖的地方。
“对。”苍月缓缓点头，“你去过。”
“那是哪儿？”
苍月低沉地说：“是我的故乡，我从那儿来。”
“原来，真的有那样的地方。”
“是的，真的有。”
“我还以为……是人死后灵魂会到达的地方。”
“你说的不错。你们中间有些非常有灵性的人，元神会到我们那里。我们发现过很多次，感到非常惊诧，这也是吸引我们前来看个究竟的原因。经过我们长期的观察和研究，证实我们和你们之间有亲缘关系，所以我们那个地方对你们一些充满灵性的元神有着很强的引导力和吸引力。”
“你们……那个世界……叫什么？”慕容晨有些好奇。
“天堂星。”
“天堂？”慕容晨笑起来，“原来真的有天堂啊。”
“是啊。”苍月也笑，“是真的，我们一直称呼自己的星球为天堂星。”
“那你们是在宇宙的什么位置？离地球有多远？”
“从地球上看，天堂星在你们称作飞马座的D星系中。天堂星围绕着公转的恒星，我们叫做卢孚，意思是光明。我们的卢孚星系距地球有2.8亿光年。”
慕容晨大吃一惊，“2.8亿光年？那你们来我们地球要用多长时间？”
“地球时间大约一年。”
慕容晨呆了半晌，不由得惊叹，“真了不起。”
苍月笑道：“如果我们野蛮一点，其实只用地球时间一个月就能往返。但这会破坏太阳系的秩序，给各大行星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所以除非遇到十分紧急危险的情况，我们都是不会用的。”
“那你们一定不是使用常规的航行技术吧？”
“自然不是。我们现在处身的这个宇宙，通常意义上的速度极限就是光速。我们的文明自我们觉醒后发展到现在，早已能够突破光障，实现超光速。但将之运用到宇宙航行上，技术太复杂，也太危险，所以，我们用的仍然是最古老的一种技术，那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技术。”苍月微笑，“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慕容晨在震惊中感到有些微微的晕眩。她无意识地胡乱翻着那本书。现在，那些含义不明的文字都变得熟悉，如水一般清晰地流淌在她面前。她看着看着，忽然急急忙忙地翻回第一页，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等到看完，已是黎明时分。她什么都明白了，抬头看向苍月，清澈的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兄弟。
苍月双眼清亮，欣喜地说：“你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
“唉，我在地球上待了很多很多年，一直在找能够激活自己潜意识的人类，希望他们的元神能到我们天堂星去，然后再回来。可惜，凡是去了的人几乎都不肯返回，少数愿意回来的人只留下一些含糊其词的说教，要人们修炼，好进入天堂。当然，在过去的年代里，人类的科技还很落后，常常落入唯心的‘神迹’的虚幻或者是宗教的不可知论中。可我们并不想这样，我们不是神，只不过是地球人类的兄弟。我们一直想激活整个人类的潜意识，让他们明白他们的来历，可是人类的科技越发展，自身越退化，彼此之间更加无法触摸到真正的内心世界。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到我们那里去的人越来越悲哀，越来越绝望，这让我们很不安。就像你那天夜里忽然到我们的世界，你内心的悲戚和黑暗的情绪令我们的人感到极度震惊，并努力使你快乐。后来，你记挂你的家人，还是决定回来，他们都有些不舍。他们很喜欢你，所以立刻通知了我，要我找到你，尽量帮助你。”
慕容晨听到家人，迫不及待地问他，“我要救我父亲，你能帮我吗？”
“当然可以。”苍月毫不犹豫地说，“你要什么？”
慕容晨略一迟疑便道：“我需要五百万。”
苍月马上从柜台下拿出一本支票，给她开了一张一千万的划线支票，这种支票相当于现金，银行见票即兑。慕容晨接过支票，见上面的印鉴是国际联合珠宝公司，不由失笑，“原来你们在地球上做大买卖，这家最有名的珠宝公司竟然是你们的。”
苍月也笑，“我们有先进的技术，可以找到天然钻石。另外，我们也可以把煤炭稍作处理，将其变成钻石，其实它们都不过是碳原子的排列而已。这种东西我们只用于工业，日常生活中没什么用，没想到地球上的人竟然愿意花天价，只是买来戴在身上当装饰。”
“是啊。”慕容晨讥讽地说，“就像活动圣诞树，全身亮晶晶。”
苍月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所以，这个数目不过是一两颗石头的价钱而已，你尽管拿去用吧。一千万够吗？”
“够了。”慕容晨感激地握着支票。知道父亲有救了，她感到无比欣慰。
“如果不够的话，随时来找我。”苍月的语气中满是温暖人心的真挚。
“好。”慕容晨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苍月送她出了门。
整个世界此时显得异常清亮，淡蓝色的天空中，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只是变得极淡，像一片正在融化的冰。
“月亮真美。”苍月意味深长地说。
慕容晨心领神会地点头，“是的，月亮真美。”
在海拔一千六百米的坝西，茳雪头上的月亮更加美丽。
因为海拔较高，又没有污染，空气能见度很高，月光特别皎洁明亮，所以这个城市又被称为月城。茳雪倚在市中心一座豪华公寓的阳台上，整晚都呆呆地看着月色，直到东方发白。
自从她跟着黎丹阳到达坝西后，黎丹阳就一直在卫星发射基地指挥各项准备工作，总是很晚才回来。茳雪什么也不问，只享受与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他们已经认识五年了，但无论黎丹阳对她多好，也绝不可能跟她结婚，因为她是自然人，并且坚决拒绝转为智能人，如果黎丹阳娶了她，一定举国哗然，他的智商、价值观、道德观都会受到严重质疑。他在军界升迁极快，前途一片光明，不可能自毁前程。黎丹阳的父体是现任国防部长C.黎世民，一位曾在旧时代骁勇善战的名将。知道了黎丹阳与茳雪的事情后，他激烈反对，终于令黎丹阳却步不前。茳雪心灰意冷，这才决定放弃，躲到红叶谷中。
这次黎丹阳这么大胆，居然将她直接从红叶谷接到坝西，大概是因为此次任务十分危险，很可能有去无回，所以他才不顾一切，这么放肆，茳雪知道，这次相聚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今夜，黎丹阳没有回来。他要参加全球军事协调会议，确定太空联合编队的司令官。
“事情不能再拖了，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地球也要完蛋了。”黎丹阳走的时候对她说。
她对这件事并不关心，因为根本就不相信外星人会先挑衅的说法。人家飞越了茫茫太空，也许只是到这里来看看，考察一下。就像现在的科学家去非洲丛林或大沙漠中考察，难道是为了占领那里吗？简直荒唐。
她从来没对黎丹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好战的年轻将军对此次行动兴奋到了极点。新秩序建立后，黎丹阳几乎没再打过什么仗，只指挥过几次演习，很不过瘾，这次可以飞到深远的太空，与外星人打架，他一说起来便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想到黎丹阳充满孩子气的笑容，茳雪的心情好了一点。天已经大亮，月亮渐渐隐没在天际，茳雪回到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早间新闻报道。
没过一会儿，黎丹阳便打开房门，大踏步地进来，一把搂住她。
“怎么了？”茳雪笑着问，“又有什么好事？”
“我们争赢了。”黎丹阳摘下军帽扔到桌上，“由我担任太空联合舰队司令官。”
“理由是什么？”茳雪笑盈盈地看着他。
“理由是，我们一向爱好和平。由我们的将军担任指挥官，可以最大限度地克制，尽量避免与外星人直接发生武力冲突。”黎丹阳笑不可抑，“我是个理智的人，没他们那么好战。”
茳雪哈哈大笑。黎丹阳也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好一会儿，茳雪才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二十天后。”黎丹阳紧紧地抱住她，心中颇为不舍。
茳雪也没有了笑意，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黎丹阳扶她坐好，正色说：“小雪，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娶你。”
茳雪有些感动，但仍然很担心，“可是，你的前程……”
“去他的前程。”黎丹阳重重地一挥手，“我如果这次平安回来，那就说明地球也是平安的。保住地球的功劳足以与我娶你这件事相抵了吧？我老爹也没什么可说的。”
茳雪看着他，笑意渐渐浮现在眼中。黎丹阳面对如花笑靥，顿时心荡神驰，正要将她拥进怀中，通讯机却传出急促的呼叫，“黎将军，黎将军，请速回基地开会，请速回基地开会。”
黎丹阳大声咒骂了两句，神情颇为无奈。在茳雪清脆欢畅的笑声中，他忿忿地跳起身来，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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