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群星之间
在黑暗静谧的太空中，木星像一个被搅拌开了的带有巧克力、草莓、柠檬、橙汁的巨型奶油冰淇淋。那些咖啡色、红色、橙色、黄色等等色彩像是在厚厚的乳白色的云层上急速飘荡着，又仿佛是一位出色的抽象派画家的杰作。那是木星大气中的强风暴和气旋，还有不断闪现的与地球类似的高空闪电。
木星有强大的磁场，是地球磁场的十倍，而木星的磁层则比地球的磁层要大一百倍，可直接达到七百万公里处。
现在，地球太空舰队正在距木星八千万公里的轨道上绕木星旋转。武装飞船全部关闭了发动机，使飞船成为木星引力的新卫星。
他们在等待出击的时机。
黎丹阳站在观察窗前，看着木星两极处长达上万公里的瑰丽极光，静静地思索着“迎宾方案”B计划的行动步骤，这是由地球军事合作部刚刚发来的。
从地球航行到木星的七亿公里航程中，黎丹阳一直充满豪气。不单是他，维克多和奥利弗这两位将军也是如此。在太空航行的四十天里，他们的心中满是兴奋与期待。这段时间，他们常常开会，讨论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制订了十二套周密的作战方案。
迎宾飞船与“帕查卡马克”接触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当迎宾飞船撞向“帕查卡马克”，却被那个大银球柔和地推开时，黎丹阳感到一丝茫然。他实在找不出任何与那个出奇善良的大银球开战的理由。
维克多将军在通讯机里叹息，“黎将军，我认为这是一次和平的访问。”
奥利弗将军也赞同，“这完全可以说是以德报怨。”
黎丹阳轻轻点头：“是的，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它，只怕回到地球以后，会遭到全人类的攻击。”
维克多沉吟片刻，皱着眉问他，“你能看出‘帕查卡马克’是由什么制成的吗？它是用什么技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迎宾飞船推开的？”
黎丹阳当年在军事学院里选修的是流体动力学，现在也是个机械专家。在地球曾经发生过的战争中，他能够一眼看出对方的战机或军舰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机械，用了什么样的技术，但他完全看不出“帕查卡马克”使用的技术。他苦笑着摇头，“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奥利弗犹豫地说：“或许是某种力场。”
黎丹阳仍然摇头，“我也这样想过，很可能是一种力场，理论上我们也可以做到。可是，如果我们要阻止迎宾飞船那样猛烈的冲击势头，用出来的力量肯定威猛无比，一定会撕碎飞船。可‘帕查卡马克’却举重若轻，让人摸不清端倪。”
维克多的语气中充满欣羡，“如果我们也有这样的技术就好了。”
奥利弗轻笑，“是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纵横银河了。”
黎丹阳也向往地笑了，“有何不可呢？也许我们可以和他们交个朋友，向他们请教各种技术。”
“你猜那颗银球里面的动物是什么样子的？”维克多很好奇。
“猜不出来。”奥利弗摇头，“我猜是温血动物，绝不可能是冷血动物。”
“或许真的像神话传说中的那位神灵‘帕查卡马克’，长着短发长须，仙风道骨。”黎丹阳随口说，“能踏浪而行……”
这时，世界军事合作部的作战计划从地球传过来了。
黎丹阳看着电脑屏幕上长长的电文，神情越来越凝重。奥利弗和维克多在屏幕上注视着他，也没有了轻松的笑意。
良久，黎丹阳抬头看着他们，沉声说：“各位，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开战。‘帕查卡马克’的运行轨道如果不改变，地球便危在旦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我们要为地球而战了。”
很快，整个舰队便行动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兴奋中带点疑惑的神情。他们是有史以来第一支参加太空作战的军队，但怎么才能阻止那个有着未知的高科技，更有着人类难以达到的高速的银球，他们心里都没底。
按照计划，舰队首先要利用木星的巨大引力，将速度提高到能与“帕查卡马克”相媲美的程度，然后才迎上去。
其实，当舰队到达木星轨道的时候，便已得到了超过设计能力的速度，因为舰队是沿“霍曼轨道”航行的，在经过火星时，便利用火星的引力进行了加速。
飞向太阳系其他天体的轨道不只一条，但由于各种轨道所要求的初始速度不同，而初始速度越小则能量越省，因而初始速度最小的轨道被称为能量最省轨道。从地球飞向太阳系中的其他行星，能量最省的航线只有一条，这就是与地球轨道及目标行星轨道同时相切的双切椭圆轨道。它是奥地利科学家霍曼在1925年首先提出来的，因而又叫“霍曼轨道”。霍曼轨道以太阳为一个焦点，远日点（或近日点）和近日点（或远日点）分别位于地球轨道和目标行星轨道上，轨道的长轴等于地球轨道半径与目标行星轨道半径之和。
以前，地球发射的太空探测器自“旅行者”开始，几乎都是沿“霍曼轨道”飞行，在最大程度上利用了行星的引力加速，才飞至木星、土星等其他行星进行探测，以及飞出太阳系，去往茫茫的外太空。
现在，舰队沿着科学家们利用“深蓝的天空”精密计算出的加速轨道，开始向近木轨道航行。与此同时，舰队参谋部在紧张地制定着终极作战方案。
它的名称叫“涅槃”。
黎丹阳离开被巨大木星的斑驳表面塞满的舷窗，走到另一边，凝目向远方眺望。
那里有一颗非常暗的星星，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黎丹阳极目远眺，想象着那里的天空、大地、海洋，还有最心爱的人。
“涅槃”计划的最后一个方案是玉石俱焚的行动，在一切进攻手段都失败以后，六艘战舰将从六个方位同时撞向“帕查卡马克”，以逼使它改变航向，或者将它撞离目前的轨道。
黎丹阳静静地想着有可能到来的最后一刻，想着茳雪在地球上看到他们的战舰化为一团火球时，不知会有怎样的感受。
一定会无比悲伤。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生出一丝疼痛。
在他出发的那一天，卫星城的天空是无比的晶莹蔚蓝，茳雪那张精致的面孔在蓝天下如白玉一般细腻温润。她深深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忧虑。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人这样关心他，担忧他的安全，并且如此牵挂他。这种感觉让他心驰神往，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虽然克隆人往往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法，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几乎是永生的，所以珍惜生命之类的情感在他们看来，是十分荒谬可笑的，但是，有少数的克隆人，譬如年轻的黎丹阳，就对自然人的那种情感深深地向往。
这是一种隐秘的感情，他不能让人知道。
他本来打算，等到凯旋而归，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公开这种向往，并且与茳雪正式结婚。
可是，现在看来，他很难再返回地球了。
在指挥室里，周围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气氛，不过，黎丹阳知道，在下面某处的舱室中，一定喧哗无比，因为舰队在招募突击队员。这些队员将成为第一批驾机冲向“帕查卡马克”的勇士。
慕容宇与军校的同学C.艾芬一起挤在作战室外面，报名参加突击队。
艾芬与他一样，也是因为成绩优异而被提前招入太空舰队的。整个年级中，只有他们获此殊荣，这次又一起分在“后羿之箭”号上，使在学校里并不熟悉的两个人感觉亲近了许多。
艾芬是克隆人，可选择的专业很多，她最终报读的是指挥专业，因此，正式加入航天部队后，艾芬被授予了少尉军衔，而慕容宇只是一个上等兵。
对于自然人都会遭遇到的不公，慕容宇现在只觉得心境平和。不久以前，他还为此愤懑不已，认为要改变眼前自然人的处境只有两条路，要么学英若叔叔走暴力路线，要么学慕容冉姑姑走妥协之路，但是现在，他会对这一切淡淡地微笑，就像爷爷、父母、小姑、叔婶那样，温和而忍耐地对待外面的世界，内心深处却坚持着自己的东西。
当飞船升空后，他一直待在轮机舱，在偶尔休息的时候，透过窄小的舷窗，他可以看到太空壮丽的奇景。
小时候，慕容晨曾带着他一起仰望星空，并陶醉地对他说：“当你看到这样的宇宙、这样的繁星，你就会觉得，人间的一切恩怨都是微不足道的，都不值得计较。”
现在，他明白了。
递交了加入突击队的申请后，他回到飞船尾部的轮机舱。他们的飞船使用的是量子发动机，以“零点能”推动引擎，使飞船变得异常轻巧，可以装载更多的人与物资，配备更大的武器。
零点能是指量子在绝对零度以下仍保持的震动能量，其幅度随温度上升而增加。即使在真空环境中，仍然有许多震动中的粒子不断产生能量。旧时代的太空船推动引擎所需的氢氧燃料以及后来使用的核燃料占用了九成的空间和负载量，而以不需要燃料产生的零点能来推动太空船引擎，不但使太空船的结构变得轻巧，而且可以使飞船直接从太空获取无限能源。
对零点能的充分研究和成功使用，等于为人类开启了一座永不枯竭的能源宝藏。这是新时代之后高科技飞速发展的成就之一，被誉为太空航行划时代的里程碑。
六艘武装飞船都安装了量子发动机，这使飞船具有了更高的机动性，并且有足够能量支持各种大型武器的发射。
慕容宇接班后，按标准操作规程检查完毕，便坐在仪表台前，偶尔看一眼旁边的电脑屏幕。现在，屏幕上不时出现“帕查卡马克”的形象，以及不断变化着的飞行轨道和数据。
如果他们现在不出击，那么十二天后，“帕查卡马克”将飞越木星轨道，将他们甩在身后。
按照传达下来的作战计划，他们将在两天后脱离环绕木星的轨道，向“帕查卡马克”迎过去。木星巨大的引力在这几天中就像一个回旋加速器，让他们得到了人类前所未有的高速。五天以后，他们将飞越三亿公里的空间，与“帕查卡马克”狭路相逢。届时，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逼使它离开现在的运行轨道。
慕容宇年轻的心中有种极悲壮的自豪感，有点像新元前490年，在著名的马拉松平原上，那些勇敢面对波斯骑兵的雅典步兵们的心情。为了自己城邦的安危，他们不畏牺牲，奋勇向前，让人永难忘怀。
慕容宇凝神看着“帕查卡马克”，内心里却怎么也无法激起同仇敌忾的那种情绪。虽然他报名参加突击队，但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几天来，随着“帕查卡马克”越飞越近，他忽然在脑海深处感觉到一种奇异的东西，仿佛是一种亲切的呼唤。这种呼唤从“帕查卡马克”内部发出，直达他心底深处。他为这种感觉震惊不已。
偷偷溜过来看望他的艾芬瞧见他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禁吓了一跳，“慕容宇，怎么了？”
慕容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吱唔道：“没有，不，没什么。”
艾芬疑惑地看了他半晌，试探着问：“批准你加入突击队了吗？”
“批准了。”
“那你……怕吗？”
慕容宇顿时感到极大的侮辱，涨红了脸，大声说：“当然不。”
艾芬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慕容宇圆睁双眼看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怪你。”
艾芬显然对他心有好感，闻言更觉歉疚，连忙温言道：“其实……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她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艾芬与通常的克隆人一样，长得非常美丽。她有着一头五彩缤纷的短发，极俏丽地衬着鹅蛋脸，身材玲珑浮凸，十分惹火，眼里有着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干净的对前途的向往，让人怦然心动。自她上舰后，向她表示好感，发出同床邀请的人不计其数，当然，上司居多。她偶尔也会与同级军官放纵一下，或者顺从上司的欲望，不过，她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慕容宇。这个不同寻常的自然人，从她第一眼看见他，就被他骨子里的一丝忧郁和洒脱所吸引。
此时，她坐到慕容宇身边，将头靠到他肩上，柔声说：“你别怪我。其实，是我心里没底……”
慕容宇不由得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安慰道：“不用怕，没事的。”
艾芬变得很安静，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犹如克隆人标志一般的嚣张放肆。“慕容宇，你爱我吗？”她轻声问。
慕容宇有些诧异，但声音很温和婉转，“你知道这是不允许的。”
“我知道。我是问……如果允许的话，你爱我吗？”
慕容宇犹豫片刻，缓缓转过头去，用唇碰了碰她的彩色短发。
艾芬有些激动地问：“爱我吗？”
慕容宇终于握住她的手，勇敢地说：“爱。”
艾芬喜出望外地跳起来，“慕容宇，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日子了。来爱我，好吗？”
慕容宇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一言不发。
艾芬跳过去，一脚踢上舱门，然后动作麻利地脱下衣服。
慕容宇大吃一惊，“你……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小傻瓜。”艾芬笑嘻嘻地上前脱他的衣服。
慕容宇抗拒，“这……好像……不妥吧？或者……等我下了班……去你那里……”
“我又不是一个人住。”艾芬笑，“除非你想同时也跟她们做。”
“不不不。”慕容宇连连摇手，“不，不行。”
艾芬笑着拥住他的身体，“我知道。我明白。”
慕容宇像触电一样，忽然觉得浑身滚烫，难以自持，但是属于自然人特有的羞涩与道德观约束了他，让他无法像克隆人那样可以随时随地的放纵。
艾芬吃吃地笑着，主动弓起丰满的身体，迎向拼命抗拒的慕容宇。她兴奋的脸被木星投射进来的暗橙色光芒映照得异常诡异，充满了奇异的诱惑和沉沉的坠落感。慕容宇像被电流击中全身，被这种诡异笼罩着，心脏剧烈悸动，令他喘不过气来。
纠缠进行了很长时间，慕容宇忽然觉得紧紧掩住头脑最深处的盖子猛然被掀开，有种陌生的强烈的思潮向上直冲过来，让他一阵晕眩。
艾芬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改变动作，紧紧抱住神智模糊的青年，连声叫道：“慕容宇，慕容宇，你怎么了？”
良久，慕容宇平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帕查卡马克”。
艾芬对他这种奇特的反应有些不解，抬手搂住他的肩，轻轻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慕容宇如梦初醒，“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只是忽然觉得……”他看着屏幕上沉默如故的银球，有点不知该如何形容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我觉得……好像……他们在召唤我……”
“什么？”艾芬大吃一惊，“幻觉吗？”
慕容宇苦恼地捧住头，努力回想刚才的感觉，“我不知道……不像……幻觉……我刚才……好像……听到他们对我说话……在讲话……”
“他们？”艾芬在他身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眼里有一丝罕见的关心，“他们是谁？”
慕容宇指了指“帕查卡马克”，“里面的人。”
艾芬严肃地看了他半晌，“你确定里面有人？”
慕容宇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确定的？”
“只是……感觉。”
艾芬久久地注视着他，最后直起身来，神情严峻，“上等兵慕容宇，我命令你今天下班后立刻到医务部接受精神评估。”
慕容宇惊愕地看着她，“你以为我疯了？”
艾芬冷冷地说：“我什么都没有认为。这是命令。”
慕容宇无法接受她如此突然的变化，非常诧异地看着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艾芬将衣服穿整齐，然后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再说一遍，这是命令。”
慕容宇终于明白了。他抑制住愤怒的心情，霍地起身立正，大声说：“是，长官。”
艾芬转身打开门，向外走去。
慕容宇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性感的背影，如寒冷的冬季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似的，感到周身发寒。
艾芬忽然转头嫣然一笑，“慕容宇，抛开那些属于自然人的脆弱与感性，你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男人，我等着你。”说完，她翩然离去。
慕容宇缓缓地坐下来，这才开始平息刚才的一连串事件对他心灵的冲击。他知道自己没有疯，也没有什么妄想症。他强烈地感到“帕查卡马克”里面有智慧生命，而且正在亲切地呼唤他。
当天晚上，他奉命接受了严密的精神调查，得到的结论是他的精神状态正常，身体机能也没有任何受侵害因而导致精神异常的现象，于是，召他加入突击队的命令没有取消。
三天后，太空舰队以每秒八百公里的高速脱离了环绕木星的轨道，向“帕查卡马克”迎去。这是人类前所未有的速度，慕容宇和轮机班的同事日夜监控着全船的机械状况，他的洞察力和感应力都在迅速增长，很多小故障都能提前发现先兆并及时处理，其超常表现令同事和上司感到震惊。
在这三天里，慕容宇没有再与艾芬见面。艾芬仍然常常来找他，而他一直做得很明显地在躲避她。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感情与克隆人之间完全没有共通之处，他们只有美丽的躯壳，却没有心。
经过计算，太空舰队与“帕查卡马克”相遇的时间将在二十四个小时以后。“帕查卡马克”距木星公转轨道只有不到一亿公里，在太空中，对于两个高速向前运行的天体来说，这个距离是很短的航程。
舰队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飞行员们纷纷进入太空战机，司职发射各种舰载武器的炮手已全部进入战斗位置。各舰的作战部根据观测数据绘制着航线图，随时报告飞船和“帕查卡马克”的位置。
黎丹阳挺立在指挥室里，看着自己的舰队。
六艘飞船排成两排横队，各飞船分别保持着一万公里的距离，以高速向“帕查卡马克”飞去。如堡垒一般庞大的北联飞船、如飞鸟一样轻巧的欧盟飞船、还有如游鱼一般灵敏的帕联飞船，在太空中组成了一幅奇丽的图画。
黑暗的真空中，六艘飞船的金属外壳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外缘有一层晶莹的光晕，仿佛充斥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使每个看见这种情景的人都感觉自己正在航向某种不知名的深渊。
在紧张的气氛中，一昼夜一晃而过。“帕查卡马克”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迎头压来。银球迅速在变大，疾速向他们接近。
黎丹阳命令，“准备战斗。”
“后羿之箭”居中，“无敌”和“无畏”两艘大型飞船一左一右，三艘战舰划了一个弧形，向“帕查卡马克”前行的轨道飞去，“莫邪”、“飞鹰”和“云雀”则向“帕查卡马克”的两翼包抄。
六艘飞船很快在距“帕查卡马克”两万公里处将它围住，并与它同步向前飞行。
这时，银色外壳反射着绚丽阳光的“帕查卡马克”很像一个带着六颗行星的恒星，沉默而优雅地向着地球飞奔。
警报响彻所有飞船。“准备战斗，准备战斗。”命令通过扬声器、通讯机，下达到每个角落。
慕容宇一直在轮机室里的岗位上，密切注视着各种仪表，以防止飞船出现运行故障。百忙中，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帕查卡马克”。
异常光滑的银球离他非常近，遮住了整个舷窗。瑰丽的光芒在银球表面变幻流动着，仿佛上面有整个宇宙的星云在扩展、升腾、旋转、爆发。
慕容宇看呆了。他不知道整个舰队有多少人正在着迷地看着这个神奇的物体，他只觉得这个天体仿佛正在对他亲切地微笑。
他出神地看着它，轻轻地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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