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像周围已经聚集了5、6千人，开始一齐朝着神像磕头。被一群火把围在死亡河边上的一个身穿黑袍的瘦小身影在指挥着整个仪式。在他的手挥展之间，朝圣者们或起或伏，一切被操纵得非常和谐有致，在他的指挥下朝圣者们嘴里还发出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可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变种人聚在一块儿！福克斯说，“可他们那个偶像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说，同事们，他们自己绝对建不成这种玩意儿来，肯定是过去时代留下来的！哎，维内尔！哎，安迪！你说这偶像是谁，啊？你们真有这么可怕的神吗？”

　　“那他们做了什么呢？”后边的人插嘴说，“把作战弹头都塞到了钻井孔里头，你说这算善意行为吗？要是把西伯利亚给了中国人，他们也就不会再往前走了，他们肯定到现在还在那儿忙活铲雪呢。”

　　“你真聪明，快闭上你的臭嘴吧，”福克斯回过头来嚷了一句说，“你到底学过历史没？”

　　“您那儿又是个什么历史，啊？”

　　“历史是这么说的，中国人不是从西伯利亚开始的，是从纽约！是谁把他们打退的？知道吗，恰好是俄罗斯人！中国人的扩张是从各个方向同时开始的，不过，俄罗斯是惟一不靠别人帮助就无法自保的国家。欧洲合并了，就跟大混乱时期一样，同仇敌忾一致对付阿拉伯人。美国也凭借一个太平洋，把黄种空降兵团隔在了自己的海岸以外，自己也就损失了两座城市而已。等俄罗斯遇到事儿了，他们说的大概都是一句话，‘呸！还是你们自己折腾吧，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你那话，他们也说过，‘把国土让给一半儿给他们就没事儿了……’那俄罗斯人怎么办呢？他们把中国人想要的土地全他妈的给糟蹋得不能用了。”

　　“结果是，所有其他的土地顺带着给毁了，”那位苦着脸的怀疑论者最后说道，“你说，维内尔，我的话没错儿吧？我还要问你，20世纪的时候，是谁跟德国人打仗来着？还是一连打了两次？”

　　“你就别招惹我们安德留了，你个坏蛋！”有几个人跟他嚷嚷着。

　　站在边儿上的维内尔只是苦恼地叹了口气。

　　伊娃在上面安慰地抚了一下他的头发。

　　“把放我下来，”她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安德留稍稍蹲下身子，让伊娃跳到地上。

　　“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啊？”她站直了身子，问维内尔。

　　“大概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安德留回答说，“别听他们的，亲爱的。那全是胡说八道。就跟屏幕上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你别理会那个傻瓜汉斯，”福克斯往躲开闹哄哄争吵着的那一帮人，维内尔这边靠过来说：“说真的，安德留，那个雕像是谁呀？”

　　“就我所知，我看那是我们的沙皇彼得大帝。外观上看起来挺像。”

　　“哦，他就长成这么一张脸！对不起我这么说……”

　　“就是那样吧，”维内尔用一个哲学家的口气说。

　　“这个当然不干我事，”门口有人发话了，“可是，要让我发表意见的话，我就得说……”

　　舱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吓得大气不喘。

　　“好你个琳达，你装神弄鬼，真不嫌害臊哇！”福克斯缓过神儿来，嚷了起来。

　　“那我就得说了，”琳达接着模仿着波罗夫斯基的声音说，“我说，大副一分钟以后就到，到时候有你们好瞧的！”

　　“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琳达这回用自己的声音说，一边得以地品味着自己一番煽动造出的效果。

　　“空闲的小组！”伊娃喊道，“跑步到这儿来！值班小组！各就各位！”

　　“休息的小组！”福克斯为伊娃帮腔道，“到底哪个……没在休息？”

　　人们一窝蜂般地从舱里涌了出去，人流把门口站着的琳达挤到了墙边上。

　　“全都回去睡觉！”她朝匆匆离开的人喊了一句，这会儿模仿的是拉申的嗓音。

　　“好啊姐妹儿，真有你的！天才！”伊娃赞叹地说，朝自己的控制台走过去。

　　“这才哪儿到哪儿！”琳达自信地说，“不过，我说的可是真的。把烟掐了，麦克，穿上靴子。一会儿上层人物就全涌到这儿来了。”

　　维内尔走到伊娃的身后，轻轻朝她的脸颊上方吻了一下。

　　“过会儿见，”他说。

　　“亲爱的……”伊娃下轻声说，“我又该想你了。”

　　“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安迪，”琳达说，“没人撵你走。还有这儿，”她指了指大屏幕说，“好像这也跟你有点儿关系。”

　　“这跟本就不是什么神，”安德留摇着头说。

　　“真的吗？”琳达惊奇地问。“为什么？”

　　“我跟这帮偶像崇拜者们有什么瓜葛？这不是我们民族的人，琳达。我们的人已经死绝了。”

　　“别这么说，年轻人，”身后有人说。

　　维内尔转过身去，舱里走进一个脸膛红润的小个子。他身穿一套作战特服，胸口上面有“跳鼠”的徽章，胸牌儿上写着他的名字“卡普兰”。他的后面跟着个头高大的拉申将军。

　　“军官先生们！”伊娃立刻起立，喊道。

　　“稍息！”拉申用手一挥，让所有值班人员坐下。“女士们，先生们，允许我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的客人，种族学家、施密特所诺夫斯基大学博士杰弗里·劳埃德。博士，这位是福克斯上尉，炮手。这是斯坦菲尔德上尉，我们的心理分析家。这位是导航长，上尉肯达尔。这是技术保障部的维内尔中尉。”

　　“我是杰夫，”红脸汉子说，“前美国间谍。”

　　“你是美国间谍，那好啊，还不是他们那种，”琳达大夫高兴地说，握了握他的手，“否则我们会枪毙了你的。顺便问问……您最近几年一共捕捉了多少X射线档案，博士？不想给我们的大夫看看吗？”

　　“琳达，别太过分了，”波罗夫斯基打岔说，“博士到我们这儿是客人，跟人家客气点儿。”

　　“博士身上的化学味道自己都往外冒了。”琳达争辩说。

　　“真这么明显？”劳埃德问，“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每天吃那些恶心的东西。我隔一天就得去一趟那些肮脏的地方。”

　　“您干吗非要冒险这么做呢，为了研究变种人的生活吗？”

　　“算了吧，琳达，”拉申命令说，“就是因为你发现的这种勇敢精神，博士才让我们了解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好多新东西。有可能我们的生活就会被这些东西翻个个儿。我可不是开玩笑。肯蒂！你得把我的座舱改装成一架飞机，把博士的越野车装上起飞。我们得去一个地方勘察一下。”

　　“去哪儿？”伊娃一边问着，手下开始敲击着导控板。

　　“西北方0.5兆米，那儿的地势多山……”

　　“瓦尔代高地，”维内尔嘟囔了一句俄语。

　　“什么什么？”劳埃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瓦尔代，”安德留肯定地说，“那地方叫瓦尔代。”

　　走廊里，拉申一拉波罗夫斯基的胳膊，把嘴靠着他的耳边说：

　　“你看见雕像了？”

　　“真吓人！”大副说。

　　“这可不是神！”拉申说。

　　“您把我当傻瓜了，舵手？我这点儿脑子还有。当然它不是神，是块大铁圪塔可能是什么政治人物吧。”

　　“全是些谎言，”拉申哼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一个重大哲学命题一样。“整个太阳系，连一丁点儿新思想也没有出现，一个偶像换成另一个偶像。你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吗？知道这对谁最有利？记得我们一块儿说过，是谁想出那个把战舰用古典英雄的名字命名的吧？你说，那是哪个聪明的犹太人干的？”

　　“那你说……”大副回想着。

　　“第一，他根本不是什么犹太人，第二，这人的名字是艾力克·斯塔克。”

　　“那又怎么样？”

　　“呆子！他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意识形态问题，不过只是指望有一天，能用他的名字命名一艘战舰。”

　　“这目的他是达到了。”波罗夫斯基兴味索然地说。

　　“你听说了，这些小个子人种是怎么尊称他们的长老吗？”拉申继续说下去，“老爹！见它的鬼！实际上，俄罗斯的神职人员都叫神父，这称呼也有亲爹的意思。‘老爹’，犯罪团伙的头子才这么叫！你听懂了吧？”

　　“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呢，”波罗夫斯基不屑一顾地说。

　　“我恨死这玩意儿了！”拉申长叹一声，用手指着黑教堂的方向说。

　　“您也别太动感情了，舵手，”大副恳切地说，“我可是知道您的，可别……”

　　“到处都是谎言，”拉申的思绪还留在原来的话题上。

　　波罗夫斯基伤感地叹了口气。他突然感到，自己劝说拉申重新整合世界秩序，实在做得有点儿过火。看来拉申太把这事儿看得太认真了。

　　“没什么，我们要跟地球声明，活就要活得明明白白，要人们了解真理。”拉申语气变得平和多了，“我相信他们是能学会的。”

　　听见拉申这么信誓旦旦的话，大副心里顿生一种崇敬之感，这感觉像一簇电波从头到脚穿透了他的全身。

　　瓦拉乔克的首领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俄罗斯小伙子，名叫维克多·德·维里埃，是3个孩子的父亲。他有高学历，大学毕业，获得了土壤成因学文凭。10年前，出于对世界的向往，维里埃偷偷溜回了历史上曾经是自己祖国的那块土地。他随身带着背包、一只手枪和一台放射测量仪，到了这个有人类群体居住的普斯科夫地区。当地人对这个外来人很是热情，但他不久就呆不住了，动身前往生活更富裕、也更发达的东南地区，那儿就是瓦拉乔克。

　　现在，维里埃手下工作有大概有25000人左右。让这么一个有文化人来领导他们，民众心里十分满足惬意。人们不厌其烦地给拉申介绍他们亲手建造的水电站、蜡烛厂、砖厂和水磨厂，这让拉申眼界大开，心里感受到一种莫大的震动。这儿的市政府大楼头顶上有几个装饰用的飞碟，而大楼里头的电脑系统则完全能绕经非法通道跟外界的网络相链接。瓦拉乔克离莫斯科不远，出于对那里变种人的警惕，周边地区总有一些武装精良的轻骑兵队巡逻。劳埃德博士一开始想给将军一个惊喜，没有立刻把这些情况吐露给他。拉申为此狠狠骂了他了几句。劳埃德呢，把身上那套变种人假面具统统卸掉，得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