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从地球到月球：炮弹的赞歌

　　在十月七日的那封剑桥天文台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回信中已经从天文学角度阐述了这个问题，现在必须从力学方面来解决了。这些对于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似乎无法解决的具体困难，在美国则变得很容易了。

　　巴比凯恩主席立即在炮弹俱乐部内部成立了一个执行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必须在三次会议期间把大炮、炮弹和火药这三个重要的问题搞清楚。委员会由四位在这三方面很博学的会员组成，他们是：巴比凯恩（他在意见分歧时有最终决定权）、摩根将军、艾尔菲斯通少校和梅斯顿（他担任委员会秘书，负责会议记录）。

　　十月八日，执行委员会在共和街三号巴比凯恩主席家里举行会议。为了不让饥肠的叫声干扰这次严肃的讨论，炮弹俱乐部的四位会员围坐在一张放着很多三明治和几个大茶壶的桌子边。梅斯顿把钢笔钩在他的铁钩上，会议就开始了。

　　巴比凯恩首先发言道：“亲爱的委员们，我们现在要解决弹道学的一个重要问题，这门了不起的科学是研究炮弹运动，也就是说研究被一种推动力发射到空中后让它自然飞行的运动的科学。”

　　“啊！弹道学！弹道学！”梅斯顿激动地大声说。

　　巴比凯恩继续说：“也许，我们第一次会议就讨论大炮的问题似乎比较合乎逻辑。”

　　“是的。”摩根将军应和道。

　　“但是，”巴比凯恩又说，“经过仔细考虑之后，我觉得炮弹的问题似乎比大炮更重要，并且大炮的体积应该根据炮弹的体积来决定。”

　　“我想说几句。”梅斯顿大声说道。

　　他的要求马上被批准，因为他光辉的过去值得被给予先发言的待遇。

　　梅斯顿激动地说：“正直的朋友们，我们的主席把炮弹问题放在第一位是正确的！我们即将发射到月球上去的这颗炮弹是我们的大使，请允许我以纯粹伦理学的观点来看待它。”

　　这个对炮弹的新奇的看法引起了委员会成员们的强烈的好奇心，因此他们对梅斯顿的发言特别认真地听着。

　　梅斯顿说：“亲爱的委员们，我长话短说，我暂时放下物理学的观点，把杀人的炮弹搁一边，只从数学的观点，从伦理学的角度来谈炮弹。我认为炮弹是人类力量最光辉的体现，人类的全部力量都体现在炮弹身上，人类创造了炮弹，这让人类和造物者相差无几了！”

　　“说得好！”艾尔菲斯通说道。

　　演说家梅斯顿大声说：“确实，如果上帝创造了恒星和行星，而我们人类创造了炮弹，它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它是太空中天体的缩影，说实话，各种天体也不过是漫游在太空中的炮弹罢了！属于上帝的有电的速度、光的速度、恒星的速度、彗星的速度、行星的速度、卫星的速度、声音的速度、风的速度等。但属于我们的是比火车的速度和最快的马的速度还快一百倍的炮弹的速度！”

　　梅斯顿用他抒情的声调，歌唱起神圣的炮弹赞歌。

　　他接着说：“你们想知道数据吗？这里就有一些有说服力的数据！就拿不起眼的二十四磅炮弹来说吧，虽然它的速度是电的速度的十万分之一，是光速的六百四十分之一，是地球绕太阳公转速度的七十六分之一，但是，在飞离炮弹口时，它的速度超过了声音的速度，达到每秒两百托瓦兹，十秒就是两千托瓦兹，一分钟十四英里，一小时八百四十英里，一天两万零一百英里，也就是说，等于地球自转中赤道地带的速度，即每年走七百三十三万六千五百英里。所以，它用十一天就可以到达月球，用十二年到达太阳，用三百六十年到达太阳系最远处的海王星。看！这就是我们制造出的炮弹所能做到的。如果我们将炮弹的速度提高二十倍，以每秒七英里的速度发射出去的话，那会是什么情况呢？啊！伟大的炮弹！华丽的炮弹！我非常愉快地想象你在月球上像地球大使一样受到光荣接待的场景！”

　　梅斯顿的讲话受到了委员们的一阵欢呼，他激动地在同伴们的祝贺声中坐下来。

　　“我们已经唱了不少赞歌了，”巴比凯恩说，“现在我们直接来研究关键问题吧。”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执行委员会的委员们每人吃了半打三明治后说道。

　　主席接着说：“你们都知道等着我们解决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让炮弹的速度达到每秒一万二千码。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先要研究一下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炮弹所能达到的速度。摩根将军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方面的资料。”

　　摩根回答说：“这很容易，因为在战争期间，我是实验委员会的成员之一。我可以告诉你们，一百磅的达尔格伦炮弹的射程为两千五百码，初速达到每秒五百码。”

　　“很好，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呢？”巴比凯恩问。

　　“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曾在纽约附近的汉弥登炮台试发了一颗半吨重的炮弹，射程为六千码，每秒速度为八百码，这是英国的阿姆斯特隆炮和巴利塞炮从没获得过的成绩。”

　　“哼！英国人！”梅斯顿往东方伸了一下他那可怕的铁钩，不屑地说。

　　巴比凯恩说：“这么说，八百码的秒速是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了？”

　　“是的。”摩根回答。

　　梅斯顿反驳说：“要是我的那个迫击炮没有爆炸的话，我敢说……”

　　“不错，可是它已经爆炸了。”巴比凯恩做了一个和善的动作阻止梅斯顿说下去，“那么，咱们就以八百码的速度为基点，必须把它提高二十倍。所以，关于怎样达到这一速度的问题，我们留到下一次会议再讨论。亲爱的委员们，我希望你们把注意力集中到炮弹的体积的问题上。你们自然明白，我们现在要研究的可不是那种半吨重的炮弹了！”

　　“为什么不是？”艾尔菲斯通少校问。

　　梅斯顿立刻回答说：“因为这颗炮弹必须很大以能吸引月球人的注意，如果月球上真的有人的话。”

　　“是的，”巴比凯恩说，“另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巴比凯恩？”少校问。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把炮弹发射出去，还要一直注视着它，直到它抵达目的地为止。”

　　“啊！”将军和少校对这个提议感到很诧异。

　　巴比凯恩用十分自信的口气继续说：“这点毫无疑问，否则我们的实验就不会有任何结果。”

　　“这么说，”少校追问，“您想造一颗体积巨大的炮弹？”

　　“不。请认真地听我说，你们知道，光学仪器已经达到很精密的程度了，有的天文望远镜已经能把物体放大六千倍，能把月球的距离缩短到四十英里左右。但是在这一距离下，只有六十英尺大小的物体才能被看清。人们之所以没有再扩大望远镜的观测力，是因为再扩大的话就会损害望远镜的光亮度，而月亮也不过是一面反光镜，不能反射出足够的光线，所以扩大倍数的作用是适得其反的。”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将军问，“您想让炮弹有六十英尺的直径吗？”

　　“不！”

　　“您想让月亮更加明亮？”

　　“正是如此。”

　　“这太不可思议了！”梅斯顿大叫道。

　　“是的，不过说起来也很简单。”巴比凯恩回答道，“事实上，如果我们能够减少月光穿过大气层的厚度的话，不就可以让月光变得更明亮了吗？”

　　“这是当然。”

　　“很好！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我们只要在高山上架起一台天文望远镜就可以了。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我明白了！”少校说道，“您的方法使事情变得简单了！那您希望把天文望远镜放大多少倍呢？”

　　“四万八千倍，这样就可以把月球的距离缩小到只有五英里了，而且物体的直径只要九英尺就可以看清楚了。”

　　“太好了！”梅斯顿叫道，“我们的炮弹的直径就只有九英尺吗？”

　　“不错！”

　　“不过，请允许我冒昧地说一句，”艾尔菲斯通少校说，“这样的重量还是……”

　　“啊！少校，”巴比凯恩说，“在讨论它的重量之前，我想告诉您，我们的前辈在这方面已经做了不少出色的成绩。我并不是说弹道学近年来没有进步，只是觉得应该了解一下中世纪时起已经获得的惊人的成绩，我敢说，比我们取得的成绩还要惊人，这对我们是有益的。”

　　“不可能吧！”摩根反驳说。

　　“请证实您的话。”梅斯顿接着说。

　　巴比凯恩回道：“这很容易，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比如，一五四三年，穆罕默德二世在围攻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发射出的炮弹重一千九百磅，体积应该蛮大的。”

　　“啊！”少校说，“一千九百磅，可真够重的！”

　　“骑士时代，在马耳他岛的圣艾尔玛堡里，一尊大炮发射的炮弹重达两千五百磅。”

　　“不可能！”

　　“还有，根据法国历史学家说，在路易十一统治时期，一门迫击炮发射了一颗仅重五百磅的炮弹，但是，这颗炮弹是从巴士底狱--疯子关押圣贤的地方--发射到夏朗东--智者关押疯子的地方。”

　　“好极了！”梅斯顿说。

　　“这之后，我们又看到了什么呢？阿姆斯特隆炮发射出五百磅的炮弹，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发射出半吨重的炮弹！看起来，炮弹的射程是加大了，但是它们的重量却减轻了。如果我们在这个方面努力一下，依靠科学的进步，我们就能把穆罕默德二世和马耳他岛的骑士们的炮弹重量增加十倍。”

　　“这是很明显的，”少校说，“但是，您打算用什么材料来制造这种炮弹呢？”

　　“用铸铁吧！”摩根将军说。

　　“哼！铸铁！”梅斯顿不屑地嚷道，“用它来制造飞往月球的炮弹未免太俗气了。”

　　“您的口气不要太大了，可敬的朋友，铸铁就足够了。”摩根说道。

　　“不行。”艾尔菲斯通说，“既然重量是和体积成正比的，那么一颗直径为九英尺的铸铁炮弹的重量就大得可怕了。”

　　“是的，如果是实心的炮弹当然很重，但如果是空心的就不一样了。”

　　“空心的！那还算是炮弹吗？！”

　　“我们可以在里面放些信件和我们地球上生产的产品的样品啊！”梅斯顿反驳道。

　　巴比凯恩说：“是的，它是一颗炮弹，它必须是一颗炮弹，一颗一百零八英寸的实心炮弹的重量可能达到二十多万磅，这个重量显然是太重了，但是，为了让炮弹保持一定的稳定性，我建议把它的重量缩小到两万磅。”

　　“那它的弹壁要多厚？”少校问。

　　“假如按照我们一般的比例算的话，”摩根将军说，“一颗直径为一百零八英寸的炮弹的弹壁至少需要两英尺厚。”

　　“那太厚了，”巴比凯恩说，“请注意，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钻钢板的炮弹，所以只要让它抵挡火药气体的压力就足够了。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一颗重两万磅的铸铁炮弹的弹壁应该多厚？我们的计算家，正直的梅斯顿会当场把答案告诉我们的。”

　　“没有比这再简单的了。”可敬的委员会秘书回答。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列了几个几何公式，大家看到他的笔下出现了几个π和x的二次幂。他好像都没怎么计算就求出了一个立方根，说：“弹壁最多两英寸厚。”

　　“这个厚度够吗？”少校用怀疑的语气问。

　　“不够，”巴比凯恩主席回答道，“显然不够。”

　　“那怎么办呢？”艾尔菲斯通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不用铸铁，用另外一种金属。”

　　“用铜吗？”摩根问。

　　“不行，还是太重，我建议你们用更好的金属。”

　　“什么金属？”少校问。

　　“用铝。”巴比凯恩回答。

　　“铝？！”主席的三个同事一起惊讶地叫起来。

　　“是的，朋友们。你们都知道，法国队一位杰出化学家亨利·圣克莱尔·德维尔在一八五四年的时候，成功地提炼出了质地细密的铝。这种宝贵的金属如白银，又像金子一样恒定，像铁一样坚韧，像铜一样易熔解，像玻璃一样轻巧，而且还容易提炼，在大自然中分布很广，因为铝钒土是大部分岩石的组成成分，它又比铁轻很多，它仿佛是专门为我们提供的制造炮弹的物质似的。”

　　“铝万岁！”在兴奋的时候总会大声叫嚷的委员会秘书叫道。

　　“但是，亲爱的主席，”少校问道，“铝弹道制造成本是不是太高了呢？”

　　巴比凯恩回答道：“在刚发现铝的时候，一磅铝价值两百六十到两百八十美元，后来跌到二十七美元，而到现在，就只值九美元了。”

　　“即使是九美元一磅还是价格不菲啊！”少校没有让步。

　　“没错，亲爱的少校，但这个价格是可以接受的。”

　　“那么炮弹的重量应该是多少呢？”摩根问。

　　“我的计算结果是，”巴比凯恩回答，“一颗直径为一百零八英寸，厚十二英寸的铸铁炮弹的重量是六万七千四百四十磅，假如用铝制造的话，重量会减少到一万九千二百五十磅。”

　　“太好了！”梅斯顿大叫道，“这正符合我们的要求。”

　　“太好了！太好了！”少校说，“但是，你们要知道，铝每磅九美元的话，这个炮弹就得花费……”

　　“十七万三千二百五十美元，这个我非常清楚。但是请你们不要担心，朋友们，我敢肯定我们的这项实验是不会缺钱的。”

　　“钱会像雨点一样落到我们的钱箱中的！”梅斯顿说道。

　　“那么你们对使用铝还有什么意见吗？”主席问。

　　“同意。”三位委员异口同声地回答。

　　“炮弹的形状倒是无关紧要，”巴比凯恩接着说，“因为它一穿过大气层就到达真空地带了。但是，我提议做一个圆炮弹，因为如果它愿意的话，还可以自由自在地旋转。”

　　执行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便这样结束了，炮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梅斯顿一想到要往月球发射一颗铝制炮弹便很兴奋，他心想：让月球人知道地球上的居民有多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