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从地球到月球：乱石岗

　　自从炮弹俱乐部的会员们违背了得克萨斯人的意愿，选定了实验地点以来，在人人都读书识字的美国，每个人都把研究佛罗里达州的地理当做一种义务。书店从未卖出过这么多册的巴特朗的《佛罗里达游记》、罗曼的《佛罗里达东西部的自然史》、威廉的《佛罗里达版图》、克莱朗的《论佛罗里达东部的甘蔗栽培》等，这些书籍一版再版，大家对这项实验的关注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巴比凯恩可没时间看书，他要做的工作有很多。他要亲自查看并选定哥伦比亚德炮的基地。因此，他立即把建造天文望远镜的资金拨给了剑桥天文台，他还和奥尔巴尼的布雷德维尔公司签订了一份制造铝炮弹的合同，随后他在梅斯顿、艾尔菲斯通少校和艾德斯普林工厂厂长的陪同下离开了巴尔的摩。

　　四个人在第二天到达了新奥尔良。他们在那里立即登上了政府拨给他们使用的合众国海军护卫舰坦比克号，开船不久之后，路易斯安那的海岸便消失在眼前。

　　这段航程很短，起程两天后，坦比克号在航行了四百八十海里的路程后到达佛罗里达海岸。在驶近海岸的时候，巴比凯恩看到一片平坦的低洼地，她看起来很贫瘠。坦比克号驶过一个又一个盛产牡蛎和龙虾的小湾之后，便进入了埃斯皮里图海湾。

　　这个海湾分成两个狭长的港湾，一个是坦帕港湾，一个是希尔斯波洛港湾。坦比克号很快绕过两个港湾中间的狭窄入口。过了一会儿，布鲁克炮台便出现在海面上，接着，那懒洋洋地躺在希尔斯波洛河口的天然小港尽头的坦帕城也在远处出现了。

　　十月二十二日晚上七点，坦比克号停泊在小港尽头，四位乘客便立刻下了船。

　　巴比凯恩一踏上佛罗里达的土地，便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他用脚试探着土地，就像土木工程师查看地基是否结实一样。梅斯顿用他的铁钩子刮着地面的泥土。

　　“先生们，”巴比凯恩说，“我们的时间紧迫，明天我们就骑马去勘察这片土地。”

　　巴比凯恩刚踏上坦帕城的土地，立即受到城里三千居民的热烈欢迎，这是他们对选中他们的土地来做实验的炮弹俱乐部主席应有的敬意。居民们情绪激动，热情欢呼，但是巴比凯恩匆匆离开了欢闹的场面，躲进富兰克林旅馆的房间里，不想见任何人。他不习惯做名人。

　　第二天，十月二十三日早，一匹匹健壮活跃的西班牙小马在巴比凯恩的窗户下面踢蹬着。但是，那并不是四匹，而是五十匹，另外还有几十个骑手骑在马背上。巴比凯恩和他的三个同伴从旅馆里出来，看到自己置身于这么大的一个马队中间，起初感到十分诧异。另外，他注意到每个骑手肩上都背着一支马枪，马匹两边的鞍囊里还插着手枪。看到他一脸的疑惑，一个年轻的佛罗里达人立即上前向他解释这么武装整齐的理由。

　　那人说道：“先生，这里有不少塞米诺人。”

　　“什么是塞米诺人？”

　　“他们是半游牧民，是草原上流浪的野人，所以我们觉得应该随身保护您。”

　　“哼！”梅斯顿骑上他的坐骑，哼了一声。

　　“不论怎么说，这样比较妥当一些。”那佛罗里达人又说。

　　“先生们，”巴比凯恩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现在咱们出发吧！”

　　于是，这一小队人马立即出发，消失在一阵尘土里。这时是清晨五点钟，太阳已经射出灿烂的光辉，气温已达到二十八摄氏度，但是海上吹来的风减轻了一些高温。

　　巴比凯恩离开了坦帕城，沿着海岸往南向阿里菲小溪走去。这条小溪在坦帕城下方十二英里的地方，流入希尔斯波洛海湾。巴比凯恩和他的护卫队沿着小溪右岸向东攀行。海湾的波涛很快便隐没在土岗后面，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佛罗里达的田野。

　　佛罗里达分成两个部分，北部人口稠密，不太荒凉，首府是塔拉哈西，还有一个叫彭萨科拉的城市，是美国主要的海军工厂集中地；南部夹在大西洋和墨西哥湾之间，被海水包围着，形成一个受到墨西哥湾强大海流侵蚀的半岛，隐没在一群小岛之间，巴哈马运河的船只源源不断地从它身旁驶过。它是海湾风暴的前哨。这个州的面积共计三千八百零三万三千二百六十七英亩，必须从中间选定一块位于纬度二十八度以内的适合进行实验的地方，因此，巴比凯恩骑着马，边走边仔细地查看地形和其独特的结构。

　　佛罗里达是于一五一二年在复活节前的礼拜日被发现的，被称作“百花盛开的复活节岛”，但是这美丽的名字和它那被太阳烤得无比干燥的海岸地带并不相称。然而，在走了几英里后，土质逐渐改变，这个地区才无愧于它那美丽的名字。无数的泉水、小溪、河流、池塘、湖泊纵横交错，让人仿佛置身于荷兰或圭亚那一般。但是，地势很明显是越来越高的，不久之后，眼前便是种满植物的耕地，那里有南方和北方的各种植物。田野广阔无边，热带的日照和黏土中的水分让这里的植物长得十分茁壮。接下来便是一片菠萝、山芋、烟草、水稻、棉花和甘蔗地，一望无际，显示出它肥沃的土地和丰硕的财富。

　　巴比凯恩看到地势逐渐升高，很满意。这时，梅斯顿就这一点问他时，他回答说：“尊敬的朋友，我们最好在高地上铸造我们的哥伦比亚德炮。”

　　“为了离月球近一些吗？”炮弹俱乐部的秘书大声问道。

　　“不！”巴比凯恩笑着回答，“其实多几个托瓦兹或少几个托瓦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在高地上我们的工作就会更容易一些，我们就不必和水斗争了，也省去了安装那费时又费钱的长长的输水管了。我们要钻一个九百英尺深的坑洞，这点不能不考虑。”

　　“您说得很对，”工程师莫奇森说，“钻坑的时候必须避开水层，但是，万一遇到一些水源也没有太大关系，我们可以用机器把水抽干，或者把水引到别处。我们可不是要挖那种狭窄阴暗的自流井，螺丝钉、钻孔机、勘测钻等挖那种井所需要的工具，都是在黑暗的环境下摸索着干活。而我们是在露天工作，用头或丁字镐，并有雷管的帮助，我们的进度会很快的。”

　　“不过，”巴比凯恩接着说道，“如果地势高或者土质好的话，我们就能避免同地下水斗争，这样我们的工作就会更顺利，更完美，所以我们要找到一个海拔数百托瓦兹的地方动工。”

　　“是的，巴比凯恩先生，假使我没弄错的话，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好啊！我希望能挖第一镐。”主席说道。

　　“那我就挖最后一镐。”梅斯顿嚷道。

　　“先生们，我们会成功的！”工程师说，“请相信我，艾德斯普林工厂是不会因为延期交货而交罚金的。”

　　“炮神巴尔伯在上！您这话说得太对了！”梅斯顿连忙说道，“您可知道，一天一百美元，直到月球处于同样条件下的时候，也就是十八年零十一天，总计将是六十五万八千一百美元啊！”

　　“不，先生，”工程师回答，“我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接近上午十点钟时，一行人已走了十二英里的路程，走过肥沃的田野，接着便进入森林地区，那里生长着各种热带特有的树木。在这片几乎无法通行的森林里，生长着石榴树、柑橘树、柠檬树、无花果树、橄榄树、杏树、香蕉树和根茎粗壮的葡萄藤，它们的花朵和果实，五颜六色，香气扑鼻。在这美丽的树木的香气十足的树荫下，百鸟欢唱、飞翔，其中尤其吸引人眼球的是食蟹鹭，它们的巢像一个首饰盒，这与它的一身色彩艳丽的皮毛倒也相称。

　　炮弹俱乐部秘书梅斯顿和少校置身于这美丽的大自然里，啧啧称赞，流连忘返。但是巴比凯恩主席好像对这美好的事物无动于衷，只顾匆忙往前走。这片肥沃的土地让他讨厌，只因为它们太肥沃了。他虽然不是地下水的探测专家，但他能感觉到脚底下有水，他要寻找干燥的地方，但结果是白费力气。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必须要蹚过几条小溪，这也相当危险，因为小溪里有很多凯门鳄，它们的身长达到十五至十八英尺。勇敢的梅斯顿用他那可怕的铁钩吓唬它们，但他只能把溪边的那些野蛮的居民--鹈鹕、野鸭、鹲鸟给惊飞了，而高大的火烈鸟则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他。

　　最后，这些湿地上的居民也不见了，树木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并不茂密的树林里。那边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一群群受惊的鹿在奔跑，后来，几棵大树出现在草原上。

　　“终于找到了！”巴比凯恩从马镫上站起来大叫道，“看！总算到松林地带了！”

　　“也是野人出没的地带。”少校说道。

　　果然，远方出现了几个塞米诺人，他们气势汹汹地骑着快马跑来跑去，挥动着手里的长矛或用步枪射击，但是他们的行为也只是为了示威，并没有让巴比凯恩和他同伴们担心。

　　巴比凯恩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山石林立的高地中央，这是一片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足有几英里的开阔地。这里地势隆起，面积宽阔，好像在向炮弹俱乐部的会员们显示它具备的铸造哥伦比亚德炮的必要条件。

　　“停！”巴比凯恩停下来说，“这个地方被当地人叫做什么？”

　　“这里叫做乱石岗。”一个佛罗里达人说道。

　　巴比凯恩没有说话，他翻身下马，拿出他的仪器开始非常精确地测量自己所在的位置。其他人围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此时，太阳正好经过子午线。不一会儿，巴比凯恩说出了他测量出的结果，他说道：“这个地方位于海拔三百托瓦兹，北纬二十七度七分，西经五度七分。我看这里土质干燥，岩石很多，完全符合我们的实验所需要的条件。我们将要在这里建造我们的仓库、车间、熔炉和工人们住的工棚，同时，从这儿，”他用脚猛踩着乱石岗的高处说，“我们的炮弹将从这里飞向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