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从地球到月球：十字镐和抹刀

　　当天晚上，巴比凯恩和他的伙伴们回到了坦帕城，莫奇森工程师坐着坦比克号返回新奥尔良去了。他要回去招募很多工人，并且要把大部分的物资器材运到这来。炮弹俱乐部的三位会员留在了坦帕城，在当地人的帮助下着手准备工作。

　　一星期之后，坦比克号带着一队蒸汽船重新回到了埃斯皮里图湾。莫奇森招募到一千五百名工人。如果是在悲惨的奴隶制度的时代，他可能要白费时间和精力了。但是，自从美国这块自由的土地上的人变成自由人后，哪里给的工资多，他们就去哪里。炮弹俱乐部并不缺钱。他们给工人的工资很高，而且还有丰厚的奖金。被招募到佛罗里达去的工人在工程完成之后，能在巴尔的摩银行领到一笔不小的存款。因此，莫奇森的困难是如果进行选择，他对工人们的才能和技艺提出了严格的要求。毫无疑问，他招募的这个劳动大军里，都是一些优秀的技工、冶金工、矿工、司机、石灰锻造工和各行各业的小工，有黑人也有白人，没有肤色歧视。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把家人也带来了。这简直是一次大规模的移民。

　　十月三十一日上午十点，这支劳动大军踏上了坦帕城的码头，可以想象，小城里的人口一天之间增加了一倍后小城有多热闹和拥挤。说实话，炮弹俱乐部的这个举动让坦帕城大赚了一笔，不过这不是因为拥入这么多的工人，他们一上岸就被送到乱石岗去了，而是从全球各地许多赶到佛罗里达半岛看热闹的人身上赚到的。

　　开始几天里，大家忙着卸下通过汽船运来的机器设备、食物以及非常多的可拆卸并编上号码的活动房屋。同时，巴比凯恩设置了第一批铁路路标，准备修筑长达十五英里、连接乱石岗和坦帕城的铁路。

　　我们知道，美国的铁路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修筑的。这些铁路弯道多、坡道多，没有护栏和防护设施，翻山越岭，不喜欢走直线，盲目地奔跑。修筑的花费不多，也不费力，只是火车时常会出轨，乘车人也可以随意地跳上跳下。坦帕城到乱石岗之间的铁路更是小事一桩，不用费时和费钱就可以修筑好了。

　　巴比凯恩是应他的召唤来到这里的人们的核心，他把他的思想、热情和信心传递给他们。他无处不在，好像会分身术似的。他身后总是跟着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的梅斯顿。他讲究实际，有成千上百个好主意。有了他，就没有任何障碍和困难，也不会有任何为难的事。他是矿工、泥瓦匠、机械师，就像他是大炮发明家一样。任何问题到他那里都可以得到解决。他主动同炮弹俱乐部和艾德斯普林工厂联系，而“坦比克号”则不分昼夜地生着火，蒸汽保持着压力，随时都停泊在希尔斯波洛海湾等待他调遣。

　　十一月一日，巴比凯恩带着一队工人离开了坦帕城，第二天，一座由活动房屋搭建起来的城市就在乱石岗周围出现了。城市外围了一圈栅栏，小城内生机勃勃热闹非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合众国大城市中的一个了。这里的生活井然有序，工程也顺利地进行着。

　　须精心做的勘探工作让人们了解了土地的性质，所以十一月四日就可以开始挖掘了。那天，巴比凯恩把工头们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道：

　　“朋友们，你们都明白我为什么把你们召集到佛罗里达这片荒凉的地方来。因为我们要造一门内径九英尺，炮壁为六英尺的大炮，并且还有一层十九英尺半厚的石墙保护着。所以，我们必须挖一个宽六十英尺，深九百英尺的坑洞。我们必须在八个月内完成这项巨大的工程，因此，我们在两百五十天之内必须挖两百五十四万三千四百立方英尺的土，凑个整，也就是每天要挖一万立方英尺。这对于一千个能自由行动的工人来说自然没什么困难，但是在一个比较小的空间里就比较困难了。然而，既然这项工作应该做，我们就一定要很好地完成它，我相信你们的勇敢会像你们娴熟的技术一样。”

　　上午八点，十字镐的第一下凿在了佛罗里达的土地上，从这一刻起，矿工们手里的这件英勇的工具就没有过片刻停息。工人们每天四班倒轮流工作。

　　无论工程有多么艰巨，都绝对敌不过人的力量。有那么多极端困难的工作，都圆满地完成了！类似的大工程也有，举几个例子就足以说明了。例如，那口被称作“约瑟夫老爹井”的水井，是萨拉丁普丹在开罗附近挖的，当时还没有能够代替数百名工人工作的机器，但是那口井却到达了尼罗河水面下的三百英尺深！还有一口井，是边境总督让·特·巴德在科布伦茨挖掘的，竟然深达六百英尺！那么，我们这个工程又能有什么问题呢？不过是“约瑟夫老爹井”深的三倍，宽的十倍而已，这样挖掘起来还更容易呢！因此，没有一个工头，甚至没有一个工人对这项工程的成功表示过怀疑。

　　莫奇森工程师在巴比凯恩主席的同意下做出一个重要决定，这让工程的进度进一步加快。按照合同上的规定，哥伦比亚德炮要用铸热的铁箍箍起来。这是一个没有实际作用的过分谨慎的措施，因为很明显，大炮是不需要用这些铁箍的。于是，他们就把这一条取消了。

　　这样一来，大大地节省了时间，因为新采用的挖井办法可以一边挖一边砌井壁。幸亏采用这个极其简单的方法，才不用通过搭支架来挡住泥土的滑落。井壁本身就可以让松软的泥土牢固住，并且让泥土借着自身的力量慢慢沉下去。

　　不过，这个工作只能在挖到坚硬的土层时才能进行。

　　十一月四日，五十个工人在围起来的土地中间，也就是在乱石岗的最高处，挖了一个直径六十英尺的圆形坑洞。

　　十字镐最先遇到的是一层六英尺深的黑土，这很容易挖。然后是一层两英尺深的细沙土，工人们细心地把它们收拢出来准备将来做内层的模子。细沙土的下面是一层很硬实的白色黏土，很像英国的泥灰石，有四英尺厚。

　　接下来，十字镐碰到了坚硬的地下土层，火星四溅，这是一种由非常干燥并结实的贝壳化石构成的岩石层，没那么容易挖了。挖到这为止，已经有六英尺半深了，于是便开始砌井壁。

　　人们在坑洞底部用橡木做了一个“圆轮”，这是一种用螺栓牢牢钉起来的不怕挤压的坚固圆盘，中间凿了一个直径与哥伦比亚德炮外径相同的圆洞。井壁的基石就砌在它上面，水泥把一块块石头结实地粘在一起。工匠们从外围向中间砌石头，最后待在了一个直径为二十一英尺的井里。

　　井壁砌好之后，工匠们拿起鹤嘴钳和十字镐，开始挖“圆轮”下面的岩石，并且用非常结实的支架支撑住圆盘。每向下挖两英尺深，他们就相继地把支架抽出来，“圆轮”便连同上面的圆形井壁石基逐渐下降。工匠们不停地砌着井壁，上面留好出气孔，以便排出铸炮时产生的气体。

　　这项工作要求工匠们技术娴熟，不能有一刻的粗心大意。在挖掘“圆轮”下面的岩石时，有些工人曾被碎石击伤，甚至因此致死，但是，他们的热情并没有降低，仍然不分昼夜地工作着。白天，阳光充足，几个月之后，太阳便把九十九度（四十摄氏度）的高温倾泻在被烤焦的平原上；夜晚，在电灯的白光之下，鹤嘴钳挖掘岩石的声音、雷管爆炸的声音、机器轰隆的声音响成一片，以及空中的滚滚浓烟，好像在乱石岗周围形成一个骇人的黑圈，无论是成群结队的野牛还是塞米诺人，都不敢靠近。

　　这时，工程顺利地进行着。蒸汽起重机忙着吊运物资，这里没有出现未曾预料的障碍，而所有遇到的困难，都事先预见到了，并且都被他们巧妙地克服了。

　　第一个月过去了，此时，井深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英尺。十二月，井深增加了一倍；一月份，深度达到三倍。二月份时，工匠们不得不和地壳里的含水层展开斗争。他们使用大功率的抽水机和空气压缩机把水抽干，再用混凝土把泉眼堵上，就像堵塞船上漏水的窟窿一样。最后，这该死的泉水终于被制伏了。但是，由于土层松动，“圆轮”的局部被损毁了，而且井壁也塌了一部分。可想而知，这个七十五托瓦兹高度圆筒形墙壁的压力有多可怕！这次事故夺去了好几个工人的生命。

　　花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才修好石壁，并把“圆轮”恢复到原来结实的程度。幸好工程师很干练，使用的机械效能高，这个建筑虽然遭到一时的损坏，但最终又恢复了，挖掘工作得以继续进行。

　　从此时起，再没有出过什么意外的事件来妨碍工程的进度。六月十日，在离巴比凯恩规定的完工日期还有二十天的时候，这个坑洞的深度已经达到了九百英尺，井壁也全部砌好。井壁底部立在一个三十英尺厚的巨大圆墩上，它的顶端恰好与地面齐平。

　　巴比凯恩主席和炮弹俱乐部的会员们热烈地祝贺莫奇森工程师，称赞他用无可比拟的速度完成了这项巨大的工程。

　　在这八个月中，巴比凯恩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乱石岗，他一边关注着挖掘工作，一边关心着工人的福利待遇与身体健康，因此这里幸运地避免了那些人口密集的地方常有的传染病，这种传染病在热带地区的气候条件下极具灾难性。

　　说实话，有好几个工人因为干这种危险的工作而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种不幸是无法避免的，再说，美国人不太在乎这种小事。他们更关心整个人类而不是某个个人。然后巴比凯恩却始终宣扬相反的原则--既要关心整个人类又要关心个人。因此，由于他的细心、他的机智、他在困难发生时的有效干预，以及他那非凡的合乎人情的精明的措施，平均的工伤事故数量才没有超过海外那些采取了大量防范措施的国家，尤其是法国，差不多每项耗资二十万法郎的工程就要发生一起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