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从地球到月球：铸炮欢庆

　　在挖井底这八个月里，铸炮的准备工作也在快速地进行着。如果一个外地人来到乱石岗，一定会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十分惊讶。

　　在离井口六百码的地方，矗立着围绕井口的一千二百座反射炉，每个炉子六英尺宽，彼此间的距离是半托瓦兹。这一千二百座反射炉连接起来可达两英里长。所有的炉子都是一个模式，都安装了一个四角形的高大烟囱，看上去十分壮观。梅斯顿认为这种建筑的布局非常好，在他看来，没有比这更加壮美的建筑了。他说：“就算在希腊，也从没见过这种建筑。”

　　我们记得，执行委员会召开第二次会议时已经决定用铸铁，还特别强调用灰铸铁来铸造哥伦比亚德炮。确实，这种金属的韧性和延性都较好，也更加容易锻压，易于磨削，适应各种模具铸模，而且经过炭处理之后，质地优良，适合铸造像大炮、蒸汽压路机、水压机等抗后坐力强大的机械。

　　但是，如果铸铁只熔化一次的话，就很难达到纯净的程度，必须通过第二次熔化，除去最后的矿渣之后，才能使之纯净。

　　因此，在运往坦帕城之前，铁矿石必须先在艾德斯普林的高炉里处理一遍，使之在高温下与炭和硅接触，经过炭化变成铸铁。

　　经过这道工序之后，铸铁才被送往乱石岗。但这可是一亿三千六百万磅的铸铁啊，如果用铁路运输的话，运费非常昂贵，要超出物资材料费的一倍。看起来，在纽约租船装铸铁锭比较划算，但起码也需要六十八条载重一千吨的大船。五月三日，一个名副其实的船队离开了纽约的各条航道，驶往大西洋航道，沿着美国海岸，穿过巴哈马运河，绕过佛罗里达海角，在当月十日驶入埃斯皮里图海湾，停泊在坦帕城港口，路上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铸铁被卸下船后，就装在开往乱石岗的火车上。六月中旬，这堆庞大的金属全部运到目的地。

　　可以想象，要同时熔炼六万吨铸铁，一千二百个熔炉也不算多。每个熔炉可以容纳差不多十一万四千磅的金属，这些熔炉都是按照当年铸造罗德曼炮的熔炉模式建造的，它们呈梯形状，拱顶是椭圆形的。炉膛和烟囱都在熔炉的两端，所以熔炉的各个部分能够同样受热。熔炉是用耐火砖砌成的，只安装了一个用来燃烧泥煤的格子，和一个放铸铁用的架子。这个架子倾斜二十五度角，以便熔化后的金属能直接流入承受器里，然后，一千二百股金属液体便从这里同时流入中间的井里。

　　挖井和砌井壁的工程完成后的第二天，巴比凯恩便开始组织工人制造内模。要在井的中心立起一个九百英尺高、九英尺粗的圆柱，它正好填满了留给哥伦比亚德炮炮膛的空间。这个圆柱由细沙和掺了甘草和稻草的黏土混合做成。铸模和井壁中间的空隙将用金属液体灌满，组成六英尺厚的炮筒壁。

　　为了让这个圆柱保持平衡，必须用铁皮将它包起来，并且每隔一段距离用横梁插入井壁，用来支撑。炮壁铸好之后，这些横梁便与已经凝固的金属液体结合为一体，看不到了，不会造成任何妨碍。

　　七月八日，这项工程宣告竣工，于是决定第二天开始铸炮。

　　“这个铸炮的开工仪式应该会很精彩！”梅斯顿对他的朋友巴比凯恩说。

　　“这是当然，”巴比凯恩回答说，“不过，这不是一个公众的节日啊！”

　　“怎么？您不打开围墙的门，欢迎所有的人吗？”

　　“还是要小心啊，梅斯顿，铸造哥伦比亚德炮虽然不是一件危险的工作，但也决不能大意。我宁愿关起门来铸造它。在发射炮弹的时候，如果大家愿意，倒是可以庆祝一下，但在这之前不能庆祝。”

　　巴比凯恩的话是有道理的，铸炮时可能会出现一些预料不到的危险，如果参观的人很多的话，一旦遇到危险，现场会非常混乱，没办法控制，所以必须保持铸炮时不受任何干扰。因此，除了来到坦帕城的炮弹俱乐部的一个代表团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围墙内。这个代表团里有精神焕发的倍尔斯贝、汤姆·亨特、布鲁姆斯伯里、艾尔菲斯通少校、摩根将军等人，对这些人来说，铸造哥伦比亚德炮已经成为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梅斯顿充当了他们的向导，向他们解说任何一个细节，带他们去仓库里，去工地上，去机器旁参观，还强迫他们一个个地参观那一千二百个熔炉。等走到第一千二百个熔炉跟前时，他们实在累得快受不了了。

　　铸炮的时间是正午十二点整。前一天，每个熔炉里都装满了十一万四千磅的铁锭，铁锭交叉地叠放着，以便空气可以在其间自由流动。从早上起，那一千二百个熔炉的烟囱就开始向空中喷射着大量的火焰，大地都在颤动。要熔化多少金属，就要燃烧多少磅的煤。因此，六万八千吨煤在太阳底下同时喷出了如黑幕布一样的浓烟。

　　没过多久，熔炉圈内的地方就热得让人受不了了，熔铁炉发出的轰隆声响彻云霄，就像轰隆的雷声。功率强大的鼓风机也在不停地把风吹向炉内，充足的氧气使得炉火烧得很旺。

　　要做好这个工作，就必须快速地完成它。号炮一响，每个熔炉就要立即使液体全部流出去。

　　准备工作安排就绪之后，工头们和工人们都带着激动的心情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指定的时刻到来。熔炉圈内已经全部疏散出去了，每个工头都守候在液体槽旁边，坚守岗位。

　　巴比凯恩和他的同事们站在近处的一块高地上观看着，他们的面前放着一门大炮，工程师一发出信号，就开炮。

　　在正午前的几分钟，液体已经开始一滴一滴地往外流了，承受器渐渐地积满了，铸铁全部都熔化之后，它们还要在承受器里停留片刻，以便使液体里的杂质沉淀下去。

　　十二点时，突然一声炮响，一道火光在天空中一闪。一千二百个液体槽同时被打开，于是一千二百条火蛇同时向位于中间的那口深井爬去。到了井边，只听到一声可怕的巨响，液体便开始向九百英尺的深渊倾泻。这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奇观。

　　液体把滚滚的浓烟吐向天空，同时也让铸模里的潮气蒸发，变成一股股蒸汽，从井壁的通气孔中冒出来。此时，大地都在颤动。这些人造云雾翻滚着向上，一直升到五百托瓦兹的高空。

　　如果远方的野人看到这个景象的话，可能以为佛罗里达的地下有一座火山在喷发呢。但是，这并不是火山爆发，不是台风，不是狂风暴雨，也不是大自然在发威，都不是！所有的这些，火红色的蒸汽、可与火山媲美的巨大火焰、像地震一样可怕的颤动、狂风暴雨般的轰鸣，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是人类的双手把像瀑布一样的液体倾注到他们自己挖出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