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八十天环游地球：百事通谋了一份马戏团的工作

　　第二天，又饿又累的百事通对自己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填饱肚子再说，越快越好！其实他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可以卖掉他的表。但是他宁愿饿死，也不肯卖表。不过，对于这个能干的小伙子来说，目前正是一个机会，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就是靠他那虽然不怎么优美动听，但浑厚有力的歌喉去沿街卖唱。

　　他会一些法国和英国的歌曲，他决定去试试。日本人看上去一定喜欢音乐，既然他们这里都听惯了铙钹、铜锣和大鼓的声音，他们也一定能欣赏一位欧洲声乐家的歌喉。

　　不过要是马上就拉开场子卖唱，似乎时间还太早了一点，那些被他吵醒的听众也不会拿出铸着天皇肖像的钱币赏给歌手。

　　百事通决定再等几个小时。他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忽然有个主意，他觉得要是穿上一套江湖艺人的衣服，会更吸引人。这时，他就想到把自己的西装拿去换一套更适合他现在身份的旧衣服。而且，拿西装换套旧衣服还能弄回点钱，那就可以马上饱餐一顿。

　　主意是拿定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去换衣服。百事通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家日本旧衣店。他跟店主说要换衣服，店主很喜欢他这套西装。不一会儿，百事通就穿着一套旧和服，戴着一顶旧得褪了色的花纹头巾走出了旧衣店，而且在他口袋里还有几块找回来的银币。

　　“真不错！”百事通心里说，“现在我简直可以过狂欢节了！”

　　穿着日本和服的小伙子第一件事就是走进一家小小的茶餐厅，点了一些零碎鸡鸭肉，要了点米饭，他就像个吃上顿愁下顿的人一样节省，凑合着吃完了这顿早饭。

　　填饱了之后，百事通就对自己说：“现在，我不能再糊里糊涂过日子了！要是把这一套衣服再卖了，想换一套更日本化的衣服，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必须快想办法，快点地离开这个‘太阳之国’。这个地方留给我的只是一些伤心的回忆罢了！”

　　这时，百事通想去询问一下有没有开往美洲的轮船，他希望能在船上谋一个厨师或侍者的工作。他不要报酬，只要给他免费坐船和吃饭就可以了。他先到旧金山，接下来自然会有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日本到新大陆，想办法跨过太平洋上这四千七百海里的路程。

　　百事通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立即向横滨港口走去。但是，当他离码头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对刚才自己认为简单易行的计划就越来越感到没有把握了。人家凭什么需要我这样一个人到他们的船上当厨师或侍者呢？我这么一身奇怪的打扮，人家凭什么会信任我呢？我有什么值得叫人家相信的介绍信呢？我有什么证明文件或保证人提供给人家呢？

　　当他正在这样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张很大的海报，这张海报正由一个像马戏团小丑的人物背着，在横滨的大街上走来走去。海报上面用英文写着：

　　尊贵的威廉·巴图尔卡先生的

　　日本杂技团

　　赴美公演之前，最后一次演出

　　在泰古真神佑护下演出特别节目

　　《鼻子长--长鼻子》

　　惊心动魄精彩绝伦

　　“去美国！”百事通叫道，“我正想着呢……”

　　于是，他跟着这个背海报的小丑，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辨天区。一刻钟后，他来到一个很大的马戏棚门口。棚上竖着一面彩旗，墙壁外面画着一些杂技演员的肖像，这些画像没有一丝立体感，但是色彩却非常鲜艳醒目。

　　这里就是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的杂技团剧场，他是一位美国巴尔努式的马戏团经理，手下有一大批演员，包括跳板演员、杂技演员、小丑、魔术师、平衡技巧演员和体操演员。按照海报上说，今天是他们离开这个太阳帝国到美国去以前的最后一次演出。

　　百事通走进了马戏棚前面的圆形回廊，要求见一见巴图尔卡先生。巴图尔卡亲自出来了。

　　“你找我干什么？”巴图尔卡问道，他一开始把百事通当成了日本人。

　　“您需要一个仆人吗？”百事通问。

　　“一个仆人？”这个马戏团经理捻着他那下颌上毛茸茸的灰胡子说，“我已经有两个仆人了，都很忠实听话，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而且不要工钱，我只要给他们饭吃就行……喏，你瞧！”他说着就举起了自己的两只粗壮的胳膊，上面一条条青筋暴出，像低音提琴上的粗弦一样。

　　“那么，我对您一点用也没有了？”

　　“是的。”

　　“真倒霉！可是，我跟您一起去美国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说，“如果说你这身打扮像个日本人，那我就可以说自己像个猴子了。你干吗要穿成这样？”

　　“有什么就穿什么嘛！”

　　“这倒是，你是法国人吗？”

　　“是的，土生土长的巴黎人。”

　　“那么，你一定会装腔作势啦？”

　　百事通发现别人因为自己是法国人竟得出这样的结论，这让他有点恼火，便说：

　　“不错，我们有些法国人确实是会装腔作势，但是比不上你们美国人！”

　　“对！好吧，虽然我不能雇你做仆人，但我可以请你当我们杂技团的小丑。小伙子，你明白吗？在法国，观众要看外国小丑，可是在外国，观众却要看法国小丑。”

　　“哦！”

　　“再说，你的身体也挺棒，是吗？”

　　“很棒，在吃饱了以后就更棒。”

　　“你会唱歌吗？”

　　“会！”百事通曾经在街头卖过唱。

　　“那么，头朝下两脚朝天唱歌，并且在左脚心上放一个旋转的陀螺，右脚心上直立着一把军刀，这你会不会？”

　　“会！”百事通很干脆地答道。他记起了年轻时受过的基本训练。

　　“你看吧，我要请你就是让你干这些事！”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说。

　　雇用合同就这样当场谈妥了。

　　百事通终于找到工作了。他在这个有名的日本杂技团算是万金油，什么事都干。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不过一个星期之后他就能坐着船去旧金山了。

　　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大张旗鼓宣传的表演将在下午三点钟开始。这时，日本乐队在大门口开始了锣鼓喧天的大合奏。

　　显然，百事通今天不可能马上就能表演。但是今天需要他用他那结实有力的双肩为叠罗汉的演员们出一臂之力。这个节目是由“泰古神”长鼻演员们来表演的，这个精彩的节目是今天整场演出的压轴戏。

　　不到三点钟，大批观众开始拥进了宽敞的马戏棚，有欧洲人、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有男人、女人，还有小孩子。他们争先恐后地在狭长的椅子上，或者是舞台对面的包厢里寻找自己的座位。大门口的乐队也回棚里来了。乐队到齐，铜锣、堂锣、快板、竖笛、小铜鼓、大洋鼓开始热火朝天地吹打起来了。

　　演出的节目和一般杂技团演出的大同小异，但是必须承认，日本的杂技演员是世界上一流的演员。有一个演员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和一些碎纸片，变出了美妙的蝴蝶和花朵；另一个演员用从烟斗里喷出来的一缕烟雾，在空中迅速地写出一些青烟文字，构成一句向观众致敬的颂词；又有一个耍抛物戏的演员，一边把几支点着的蜡烛轮流地从手里抛起，一边把每支从嘴前经过的蜡烛吹熄，然后再陆续地把它们点着，而他那神奇的抛掷动作一下也没有停过。还有一个表演陀螺的演员，陀螺旋转起来极其巧妙，看了简直叫人难以置信，这些嗡嗡作响的陀螺在他的操纵下，就像是旋转不停的有生命的小动物，能在烟斗杆上、军刀刀口上，以及拉在舞台上的细如发丝的钢丝上旋转不停，也能围着几个大水晶瓶打圈转，它们还能爬竹梯，朝四面八方到处跑，同时发出各种不同的响声，听起来很悦耳。在表演的时候，陀螺还能在半空中旋转飞舞。演员用木制的球拍把这些陀螺像羽毛球一样打来打去，陀螺因此能不停旋转。最后，演员们把陀螺装到口袋里了，再拿出来的时候陀螺仍在旋转，一直转到里面的一根发条完全松开，陀螺才停下来，像一束束开放的纸花一样摊开。

　　杂技团的各种演员们各显绝技，在此无须赘述，上转梯、爬高竿也好，玩大球、滚圆桶也好，反正每个节目都精彩绝伦。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节目则是那些“长鼻子”演员的表演，这在欧洲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

　　这些“长鼻子”是在泰古神直接佑护之下组成的特别表演组合。他们穿着中世纪英雄一样的服装，肩上扎着两只华丽的假翅膀，而最特殊的地方是装在脸上的那条长鼻子。他们就是用这种鼻子进行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这些假鼻子是用竹子做成的，它们有五六英尺长，最长的达十英尺。它们的形状不一，有的直，有的弯，有的光滑整齐，也有的疙疙瘩瘩。这些演员的特技表演正是在这些装得很牢的假鼻子上进行的。首先是有十二三个“泰古神”演员仰卧在台上，接着又来了另一些长鼻子伙伴跳到他们那些像避雷针一样竖立着的鼻子上，在上面蹦跳、飞跃，从这个鼻子跳到那个鼻子，来回表演着各种令人难以相信的绝技。

　　最后，台上郑重地向观众宣布压轴节目--叠罗汉马上就要演出了。这个“罗汉塔”将由五十多个长鼻子演员搭成。但是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的演员们并不是用肩膀来叠“罗汉塔”，而是用他们的假鼻子来支撑这个巨大的人体建筑！由于替“罗汉塔”垫底的演员最近走了一个人，而这个演员既要身体强壮，又要头脑机灵，于是百事通就被选来担任这个角色了。

　　当百事通穿上这一套中古服装，装上两只花花绿绿的假翅膀，脸上又给安上一个六英尺长的鼻子的时候，这个小伙子不禁想起了年轻时所吃过的苦，心里不免悲伤！但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鼻子现在是谋生的工具，他也只能接受。

　　这时，百事通就走上了舞台，和那些跟他一样要为“罗汉塔”垫底的伙伴站在一起。大家一齐往地上一躺，一个个长鼻子都翘到了半空中。接着，搭第二层的演员走了过来，在他们的鼻尖上躺下了。第三层演员跟着躺在第二层演员的鼻尖上，第四层演员也是依法炮制。一会儿工夫，这一座只靠着鼻子尖支起来的活人塔已经和台上的顶棚一样高了。

　　顿时，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台上鼓乐大作。就在这一刹那，“罗汉塔”突然摇晃了一下，只见一个垫底的长鼻子离开了自己的岗位，“罗汉塔”立即失去了平衡，“罗汉塔”就像一座积木搭成的古堡一样轰然倒塌……

　　这是百事通的过失，他擅离职守了。他虽然没有扇动自己的翅膀，但却早已飞过了舞台上的低栅栏，爬上了舞台右面的包厢，在一个观众的脚下，趴了下来，嚷道：

　　“啊，我的主人，我可找到您了！”

　　“是你？！”

　　“是我！”

　　“那么，好吧，走，快上船！我的小伙子……”

　　百事通跟着福克先生和艾妩达夫人迅速地穿过回廊跑出了马戏棚。这时，遇到怒不可遏的巴图尔卡先生，他要求百事通赔偿“罗汉塔”倒塌的损失。斐利亚·福克先生丢给他一把钞票，巴图尔卡先生马上转怒为喜。

　　下午六点半钟，福克先生和艾妩达夫人走上了开往美国的轮船。百事通跟在后面，快动身的时候，他肩膀上的两只翅膀和脸上那个六英尺长的假鼻子还没有来得及弄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