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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王》 作者:罗杰·泽拉兹尼

第22章

  他从鬼狱来到天庭,与诸神交流。尽善极乐之城中隐藏着无数谜团,其中一些关乎他自己的过去。他在那里的种种并不全都为人所知。但人们知道,他的确曾为了世界的缘故向诸神呼求,赢得了一些神灵的同情,也遭到了另一些的敌视。有人说,若他选择背弃人类,接受诸神的提议,便能成为极乐城中的一位神祇永留天国,而不必死在卡尼布拉丛林中那幻影大猫的利爪之下。毁谤他的人却说,他确实曾接受诸神的提议,后来却又遭到了对方的背叛,这才在余生不多的日子里将感情转回到受苦受难的人类身上,直到生命终结……

  身披闪电,规则之主,带来利剑、****与弯弓,

  毁灭者、维持者。迦梨,世界尽头的毁灭之夜,在暗夜行走于世间,

  守护者、背叛者、安宁,可爱而为人所爱,婆罗门

  女、吠陀之母,驻留在寂渺与最隐秘之地,

  吉兆、温柔、无所不知,如思维般迅捷,戴着骷髅、盈满力量、仿若黎明,无敌的领袖,满心怜悯,

  为迷途之人打开道路,赐予恩宠,老师,化作女身的勇猛,

  变色龙般的心肠,苦行者、魔法师、贱民,不死的永恒……

  ryatarabhattarikanamashtottarásatakastotra(36-40)这时,微风如往常一般拂过了她雪白的皮毛。

  柠檬色的水晶在她四周微微颤动。她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前进,走在深色的树木和丛林中的鲜花之下,右边是一簇簇水苍玉结晶,矿脉裸露在四周,现出贯穿着橘红色条纹的乳白色石头。

  这时,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她脚底厚厚的肉垫踏在地上,风抚摸着她大理石般白净的皮毛,丛林与平原上的千种芬芳荡漾在周围,就在那里,在微光中,在那个亦真亦幻的地方。

  她孑然独行在这条永恒的小径上,穿过那半是幻境的丛林。白虎是孤独的猎手,即使有同类擦身而过,也不会想要结伴同行。

  这时,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光滑的灰色外壳,看了看如冰晶般闪耀其上的星辰。月牙形的眼瞳猛地一张,她停下脚步,坐在地上,朝空中望去。

  她在追捕什么?

  从她的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声响,仿佛是一声被咳嗽堵住的轻笑。她突然纵身一跃,跳上块高大的岩石,然后坐下舔起自己肩上的皮毛来。一轮明月滑入她的视线中,她静静地注视着,宛如一尊由永不融化的白雪浇铸而成的塑像,两粒黄玉在眉下灼灼生辉。

  然后,同过去一样,她疑惑着,怀疑自己是否真坐在卡尼布拉的丛林中。她感到自己仍在真正的丛林之内。但她无法确定。

  她在追捕什么?

  天庭位于一片高原之上,那里原本曾是一系列山脉。群山被熔化、修理齐整,变成一个平坦的底座。从南方运来的肥沃表层土被铺在这片荒芜之上,使植被葱翠起来。一个透明的穹顶笼罩着整个地区,既抵挡了极地的严寒,又让任何不受欢迎的客人无从进入。

  天庭高高在上,享受着温和的气候、长长的黄昏和漫长而慵懒的日子。抽入的新鲜空气经过加热后循环于极乐城与森林中。穹顶之内,人们能造出云彩。从云层中可以唤来雨滴,落在几乎任何地方。人们甚至能制造降雪,只是他们从未这样做过。天国永远停留在夏日。

  尽善极乐之城就矗立在天国的夏日中。

  人类建造城市时,会让他们的城围绕着某个港口,靠近上好的农田,或是紧邻牧场、猎场、商路以及某个自然资源丰富的地方,尽善极乐之城却截然不同。极乐城出自第一批居民心中的构想。它不是一点一点随意建成的——在这里加上一座房子,在那里更改一条街道的走向,拆掉这个来为另一个腾出地方,最后所有部分凑到一起,变成一个不规则而缺乏美感的整体。不。对功能的每一个要求都被考虑在内,每一寸的华美都经过了最初的规划者和设计增幅器的仔细计算。在完成统筹规划之后,这份蓝图被带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建筑艺术家那里。守护者毗湿奴将整个尽善极乐之城装进了自己的脑海中,直到有一天,他跨上大鹏金翅鸟,盘旋在仞立之塔的上空俯视地表,极乐城就随着他额上的一滴汗珠出现在了人世间,完美无瑕。

  因此,天国来自一位神祇的精神,其构想源于诸神的愿望。它被置于一片冰、雪和岩石构成的荒野之上,这是诸神的选择,而非出于需要。那里是世界永恒的地极,唯有强者才能将它变成家园。

  (她在追捕什么?)

  在天国的穹顶下,伟大的森林卡尼布拉与尽善极乐之城比邻而居。智慧的毗湿奴看得很清楚,诸神需要城市与荒野之间的平衡。

  荒野固然能脱离都市独立存在,都市中人所需的却远不止庭院里人工栽种的植物而已。他寻思着,假如城市占据了所有空间,人们便会将一部分都市变为荒原,因为在所有人心中都有某种东西,渴望着能在什么地方看到秩序的终结和混沌的开端。因此,一片森林出现在他心中,为城市带来溪流,带来生长与腐败的气息;野生动物穿梭于森林的阴影之下,在风中耸着肩膀,在雨中闪耀光芒,生生不息。

  荒野延伸到极乐城的边缘,然后停了下来。它被禁止前行,正如极乐城也留在自己的界限之内。

  然而,林中的生物包括一些凶猛的掠食者,它们从不理会边界的限制,来去无不随心所欲。其中的王者便是白虎。因此,诸神规定道,这些幻影大猫不得看到尽善极乐之城,通过它们双眼之后的神经系统,它们的眼中将不会出现城市的影子。在这些白猫的脑子里,卡尼布拉森林就是整个世界。它们走在天国的街道上,却以为脚下是丛林中的小径。假如诸神经过,轻轻抚摸它们的皮毛,那是风向它们伸出了双手。宽阔的阶梯是岩石形成的斜坡,房屋是峭壁,雕塑是树木,行人全都隐去了身形。

  不过,若是城中之人进入真正的森林,猫与神便会处在生存的同一平面上——荒野、平衡者。

  她又咳嗽起来,同过去毫无二致,风又一次拂上她雪白的毛皮。她是一只幻影大猫,三天以来,她穿行在卡尼布拉森林的荒原中,捕获猎物,吃掉鲜红的生肉,用沙哑的嗓音发出挑战,用粉红色的大舌头梳理皮毛。天空的中央,云层不可思议地合拢过来,大雨倾泻而下,雨滴从云里、从高悬的叶片上,落到她的后背。她的腰像是着了火。前一天夜里,她同一只体格硕大,毛色如死亡般惨白的大猫交配,对方的爪子划过她的肩膀,血腥味让双方都陷入了癫狂;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清冷的微光照耀在她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三轮明月,仿佛她那不断变幻的新月形瞳孔,金黄、银白与暗褐色。她坐在岩石上,舔了舔爪子,心里想着自己刚才捕到的是什么。

  四大天王的花园。天女们在池中嬉戏,池边一张幽香的长榻上躺着女神拉克西米和世界的第四位守护神——四大天王之一的俱毗罗。今晚,其余三位都不在这里……天女们一面吃吃笑着,一面捧起芬芳的池水朝榻上泼去。然而,黑天奎师那在这时吹起了笛子,女孩子们于是把胖子俱毗罗和可爱的拉克西米抛在一旁,趴在池沿上盯住了黑天。他正慵懒地躺在一株繁花似锦的大树下,身边摆满了葡萄酒囊和残羹剩肴。

  他的手在笛孔处上下移动,奏出一声长长的悲鸣和一串类似山羊叫的咩咩声。美人卡黎从他身边站起来,一头扎进了池水中,水下有许多洞穴,她在其中一个洞里消失了踪影。黑天刚刚花了一个钟点为她宽衣解带,现在却似乎完全将她忘在了脑后。他打个嗝,吹出一个调子,而后停下来,又吹起了另一个。

  “关于迦梨的传言属实吗?”拉克西米问道。

  “什么传言?”俱毗罗咕哝着,朝一碗酒伸出手去。

  她从他手中夺过酒碗,抿上一口,然后还给了他。他将酒一饮而尽,放回到托盘里,一个仆人上来把酒斟满。

  “说她想要活人作祭品,来为自己的婚礼助兴?”

  “很可能,”俱毗罗道,“没法说服她放弃,那条嗜血的母狗,总喜欢把灵魂注入猛兽的躯壳里找乐子。有一次她变成只火禽,抓破了西塔娜的脸,就因为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什么时候?”

  “哦,十次——十一次化身以前。新身体的准备慢得要命,西塔娜只好在面纱后待了许久。”

  “奇怪的一对,”拉克西米轻轻撕咬着俱毗罗的耳朵,喃喃地说道,“你的朋友阎摩大概是唯一会同她一起生活的人。想想看,要是她生起气来,用她的死亡之眼盯住自己的爱人,除了阎摩,谁还能抵挡她的目光呢?”

  “别开这样的玩笑,”俱毗罗道,“我们就是这样失去战神卡尔提克耶的。”

  “哦?”

  “是的。她很奇特。就像阎摩,但又不像他。他是死神,没错。然而他的杀戮干净利落。迦梨却更像一只猫。”

  “阎摩谈到过她是如何令他神魂颠倒的吗?”

  “你来这儿是为了探听流言蜚语,还是为了成为别人的谈资呢?”

  “二者都有。”她回答道。

  就在这时,奎师那聚起法力,将自己的神性——神圣的酩酊——倾泻到园中。感人至深的旋律从笛子中喷涌而出,苦恼而幽暗,甜美而酸涩。他的酩酊在整个花园中弥漫开来,一波波的欢乐与悲伤交替着。他站起身,优雅而黝黑的双腿开始翩翩起舞。平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湿漉漉的黑发像金属丝般卷得紧紧的,连胡须也卷成一团。天女们走出水池,跟在他身后舞动起来。笛声沿着古老的旋律飘忽不定,越来越狂乱,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终于,他跳起了阿沙丽拉——欲望之舞;身后的天女们用双手扶住臀部,跟着他加快了速度,完全沉浸在旋转的舞步中。

  俱毗罗抓紧了拉克西米。

  “这才叫神性呢。”她说。

  暴风之神楼陀罗开弓射箭。那箭不断朝远方的箭靶飞驰,直至正中靶心。

  他身旁的穆卢干王轻笑着放低了手中的弓。

  “你又赢了,”他说,“我没法做得更好。”

  他们松开弓弦,顺着箭矢飞去的路线朝箭靶走去。

  “你见过他了吗?”穆卢干问。

  “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他。”楼陀罗答道。

  “推进主义者?”

  “那时还不是。他在政治上并没任何明确的观点。但他是原祖之一,一个曾亲眼见过尤拉斯的人。”

  “哦?”

  “他在与海民和灼热之母的战争中表现卓越。”说到这儿,楼陀罗抬手在空中一挥。“后来,”他继续道,“因为这些,他被委以重任,指挥北路诸军清剿魔物。在那些日子里,他的名字还是迦尔基;自此之后,人们开始称呼他缚魔者。他发展出一种能对付魔物的神性,借此消灭了大部分夜叉,束缚了所有罗刹。阎摩和迦梨在玛瓦的鬼狱抓住他时,他已经成功地释放了后者。因此,罗刹现在已重回世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阎摩和阿耆尼说,他同罗刹的首领做了一笔交易。他们猜想他将自己的身体借给对方,用以换取魔军参与对抗诸神的战争。”

  “我们会遭到攻击吗?”

  “这值得怀疑。魔物们并不蠢,既然它们无法在鬼狱战胜四位神祇,我恐怕它们也不会来这里向所有的神灵挑战。况且,阎摩这会儿正在死亡之间设计特殊的武器。”

  “他的准新娘又在哪儿?”

  “谁知道呢?”楼陀罗道,“再说,谁在乎?”

  穆卢干微微一笑。

  “我曾以为你自己也对她念念不忘呢。”

  “太冷淡,也太尖刻。”

  “她拒绝你了?”

  楼陀罗那张从未有过笑意的深色脸孔转向了俊美的青春之神。

  “你们这些丰产之神比马克思主义者还要糟,”他说,“你们以为除此之外,人与人之间再没有别的可言。我们曾经是朋友,如此而已,但她对朋友们过于苛刻,因而失去了他们。”

  “她真的拒绝了你?”

  “我想是的。”

  “后来,她让摩根,那个平原诗人,做了自己的情人——有一天,他转世成一只灰冠雀飞走了——你于是开始捕猎灰冠雀,一个月之内,天庭中所有的灰冠雀几乎都死在了你的箭下。”

  “我仍在捕猎灰冠雀。”

  “为什么?”

  “我不爱听它们的声音。”

  “她太冷淡,也太尖刻。”穆卢干赞许似的点点头。

  “我不喜欢被任何人嘲笑,青春之神。你能快过楼陀罗的箭吗?”

  穆卢干又笑了。“不,”他说,“我的朋友四大天王同样办不到——他们也无需这样做。”

  “当我积聚自己的法力,”楼陀罗道,“拿起死神亲手赠与的巨弓,我便能射出热跟踪的箭,它能呼啸着追踪到数里之外的移动目标,像一束霹雳般击中它,必死无疑。”

  “那么,还是让我们谈谈其他话题吧,”穆卢干似乎突然对箭靶产生了兴趣,“听说我们的客人几年前曾在摩诃砂嘲弄过梵天,并且玷污了圣所。可是,我还听说,他同时也是那个标榜和平与觉悟的宗教的创始人。”

  “不错。”

  “有意思。”

  “真是轻描淡写。”

  “梵天会如何行事呢。”

  楼陀罗耸耸肩:“唯有梵天知道。”

  天庭的最边缘,被称作世界尽头的地方。穹顶闪烁于远方,而在穹顶之下那片空旷的土地上,四面镂空的寂阁正掩映在烟白色的雾气里。雨水从未滴落到它灰色的圆顶上,清晨,白雾在露台与栏杆间翻腾,晨风在微光中走过。通风的房间里,有时能看到沉思的神灵、受到重创的战士或是伤心欲绝的恋人,他们来到诸神之桥后方的这片天空下,来到岩石中这个色彩单调、除去风声外别无响动的所在,或是坐在朴实无华的深色家具上,或是徘徊在灰色的圆柱间,思考着所有悲伤的、徒劳的事情——自原祖到来后不久,这里便成了众人静坐神思之处,有哲学家和女巫,智者与术士,想要自杀的人,还有超脱了重生与更新之欲的苦行者;在这离与弃、退与隐的领地中,人们能找到五间屋子,分别叫作回忆、恐惧、心碎、尘埃和绝望;胖子俱毗罗建造了这个地方,他本人对这些感情没有丝毫兴趣,但他是迦尔基大人的朋友,于是答应了狂暴的旃蒂——有时也被人称作杜尔迦或迦梨——的要求,因为在所有的神祇中,唯独他拥有透过非生命体进行交流的能力,这使他能赋予自己的作品感觉与激情,使身处其间的人感同身受。

  他们坐在名唤“心碎”的房间里,喝着酒,却毫无醉意。

  寂阁沐浴在微光中,环绕天庭的风流过他们身边。

  他们穿着黑袍,身下是黑色的椅子,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一堵墙隔开了天庭与天空,墙上的天宫图回放出二人往昔的岁月;他们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历史一页页翻过。

  “萨姆,”她终于开口道,“我们的过去难道不是非常美好吗?”

  “是的。”

  “在那段古老的岁月里,在你离开天庭,到人类之中生活以前——那时你爱我吗?”

  “我记不真切了,”他说,“已经过了太久。那时的我们与现在截然不同——不同的心灵,不同的身体。那两个人,不管他们是谁,很可能曾经相爱过。我不记得了。”

  “但我还记得这个世界的春季,仿佛那就在昨天——日间我们一同驶向战场,夜里我们将空中那些刚画好的星辰摇落!当时的世界是那么新奇,那么不同,每一朵花中都潜藏着危险,每一次日出后面都有爆炸的轰鸣。我和你,我们共同征服了一个世界,因为没有谁真正欢迎我们,一切都在抗拒我们的到来。我们以剑与火在陆地和海洋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在海底、在空中战斗,直到再不剩任何抵抗。然后我们建起城市与王国,挑选出自己中意的统治者,等他们不再令我们开心时便将他们抛却。那些年轻的神祇,他们哪里知道那段日子呢?他们怎么能了解我们原祖所熟知的力量?”

  “他们不能。”他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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