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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的十大名伎》 作者:舒畅;左书谔

第21章 人何在?人在烟雨湖——柳如是评传(2)

  她的随波逐流的“香巢”,备有妆台、卧室、客厅以及琴棋书画等。她养了不少下人,管家婆、使女、男仆、琴师、厨子等等。她的派头愈大,声价便愈高,结果门庭若市。

  一日,有公子某赠黄金三十两,但求一睹柳姑娘。此人亦一浪荡哥儿,打听得柳姑娘满腹文章,于是命师爷拟定了几句文雅言语,背得烂熟,备临场用来曲意奉承。公子上船一见姑娘肃然端坐,慌忙口颂一句:“久慕芳姿,幸得一见!”这酸溜溜的话把个柳姑娘惹得忍俊不禁,破颜一笑。公子见状,记得师爷的指点,又赶紧趁热打铁道:“姑娘一笑,真倾了城也!”柳隐大笑,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蠢货!可公子懵然不觉,反以为自个儿已讨得了姑娘欢心,干脆连肚子里的残墨兜底儿泼出:“姑娘,你再笑就倾国了呀——”柳隐顿时沉下了脸,转身拂袖而入,问管家婆:“得金多少?”婆子忙答:“三十两。”“还他罢了!”“姑娘,公子送来好多时辰了哩,三十金,早用完了……”柳隐略一沉思,便操起剪刀,手削秀发一缕,付给婆子:“告诉他,这是对他的报答。”

  公子一点不懊丧,喜出望外地捧了一缕头发,雀跃登岸而去。原来这小子得到了吹牛的本钱。他得意非凡,逢人便讲:“哥们儿这里有柳姑娘的定情物,看看这头发——你得到过么?常言说,美人一笑,千金难买。嘿嘿,哥们破费才三十金,就买得柳姑娘两笑——你行么?”闻者点头赞叹,齐说公子好手腕。

  此类公子哥儿,不过是仗了祖上的余荫,腰缠万贯,整日里问柳寻花,虽对穷苦人一毛不拔,却甘愿在青楼上一掷千金。对这类人物柳姑娘避之不得,慢慢也就见惯不惊,随意打发了事。却不想又生出事后的笑谈来。

  还有一个人,也有钱,也浪荡,自从见了柳姑娘后,却动了真情,一痴到底——可惜偏偏他命中注定没有那段姻缘,赢不得柳姑娘的心。在局外人看来,倒是一场多情反被无情“弃”的小小悲剧了。

  这位公子姓除,人称三公子,乃佘山大户人家子弟。一日信步江畔,偶睹柳姑娘独立船舷的芳姿,顿时为之倾倒,弄得寝食不安,几番遣人携财相赠,叩问柳姑娘何时能见他一面。柳隐整日忙着与名妓如徐佛、林雪等成堆儿聊谈,酬唱应和,把个巴望接见的三公子忘到了一边,害得好端端的一条男子汉形消骨瘦。

  一连几月过去,倒是平时受了三公子好处的几位姐妹们于心不忍,劝柳姑娘‘‘稍假颜色,偿夙愿”。柳隐笑道:“你们不提,我倒真的忘了——放心罢,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定个时辰见他一面得了……”说过就忘,忘了众人又提,柳姑娘终于遣人捎话去:“公子倘真有心意,不妨腊月三十晚来罢。”

  这大年三十夜,是中国人雷打不动的“团圆之夜”,怎能有家不归反往外溜呢?可三公子竟反了传统,置礼教于脑后,在料峭春寒中跌跌撞撞地摸到江畔来了。柳隐见三公子不顾一切地竟然来了,倒吃一惊,忙叫婆子上茶,使女备酒。几杯下肚,柳姑娘面色绯红,便叫琴师鼓瑟,伴娘敲板,起舞为公子助兴。她长袖飘摆,款移莲步,作荷花露珠之旋,状霓裳飞天之像。三公子酒不醉人人自醉,通体舒泰,数月来的“相思苦”一时化解,竟神采焕发,连声喝彩。

  柳隐见好就收,纤指一点,乐声嘎然。她缓缓走到三公子面前,深深道个万福,肃然开口:“公子,你可知道,妾身所以在大年三十夜约公子前来,原是想公子不会赴约的。但公子竟守信而来,足见公子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然而在这普天同辞旧岁之夜,有家者尢一不望骨肉团圆,共迎新春,图个来年大吉。公子倒好,舍家不顾,反在妾身这儿寻欢求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罢?”

  一番话说得三公子好不尴尬,欲辩不能,欲辞难舍。柳隐长叹一声:“公子啊,实话说了罢——妾见你身体魁梧,非一个读书之人。而与妾交游者,多是儒雅之士,公子倘将自己杂厕其间,孔武有余,风流不足,别人会看公子不起的,公子也恐怕难免自惭。公子呵,既读书不成,何不利用上天赐予的一付好身体,练弓习马,报效朝廷?到那时,公子功成名就,无愧天下名流,妾身亦好接待公子。去罢!为公子——掌灯,送公子归家!”

  三公子热血涌动,霍然而起,点头道:

  “在下当牢记姑娘企望——告辞了。姑娘,后会有期!”

  柳隐独立画舫,目送灯火远逝。不觉倍感凄凉:我劝公子归家,但我家何在?……她一夜难眠。

  徐三公子自那夜归家,真的弃文从武了。他娴习弓马,中了武举,而后领兵打仗,竟然死于砲石。“后会有期”终成泡影。呜呼!其情痴如此,亦可悯也。士。

  三、闪烁朱帘光不定

  柳姑娘乐于交游者,莫过于吴越之地的“党社”名说到“党社”得从头提起。崇祯帝的父亲朱翊钧在位的末年,当时的士大夫阶层出现了被称为“东林党”的团体。吏部尚书陈有年被迫辞职,他的部下文选郎中顾宪成上书请求皇帝留用,朱翊钧索性连顾宪成一并免职。顾宪成便回到他的故乡江苏无锡,在东林书院讲学。他经常谈论时政、抨击当朝,集结了一批同一观点同一利害的人物,时称“东林党”。天启年问,太监魏忠贤把持朝政,东林党人惨遭屠杀。在这场斗争中.“东林”中不少志士表现了不畏权贵、至死不屈的气节。后来,一些东林党人又组织了“复社”,复社中若干成员还搞了个“几社”。魏忠贤虽被崇祯帝谋杀,但“魏党”的残余当时还有不小力量,“复社”“几社”的党社成员都坚持与魏党斗争。

  柳隐实际上已为“几社”的成员了。党社成员皆为社会名流,文化根基深厚,关心天下大事。柳隐以一名妓的身份,与他们交往,渐渐地培养成了师友之谊。她天资聪慧,又虚心好学,无闺房之拘束,无礼法之顾忌,不仅与诸子切磋文艺,一而且参与议论国事,其言辞常令四座惊叹。时人有这样的赞叹:“凡所叙述,感慨激昂,绝不类闺房语。”

  一个初夏的夜晚,蛙声如潮,月朗星稀,天凉似水,众名士围了柳隐海阔天空,尽情谈笑,一时觚觥交错,个个面热耳酣,慷慨长啸。柳隐作七律《初夏感怀》云:

  荒荒慷慨自知名,百尺楼头倚暮筝。

  勾注谈兵谁最险,崤函说剑几时平?

  长空鹤羽风烟直,碧水鲸文澹冶晴,

  只有大星高夜半,畴人傲我此时情。

  此歌将一个热血女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可以想见,当时在场的名士们,面对这如花美女,听其说剑雄词,怎能不“心已醉而身欲死”呢?

  柳隐与党社中的三名才子,各有一段情话。这得一一叙来。

  柳隐不仅诗文好,书画亦佳。她的书法得力于李待问的指点。李待问,字存我,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年)进士。此公善著文,精书法,下笔颇有“晋唐人风神”。当时有位书法家叫董其昌,名冠江南。李待问却不服气,自诩在董其昌之上。他目空董氏,凡有董其昌题字留匾的寺院、民居、古迹、胜地,他都要照董氏的词句,另写一幅,列于其旁。大家一看,承认二人各有千秋,并认为李待问笔下的绝妙处确也有盖过董体的地方。这样一来,李待问也就有名了。他交游甚寡,却收了柳隐做“学生”,师生之谊笃,慢慢地就产生了男女之情。

  说到底,李待问与柳隐的一段缠绵岁月,来得不快,却去得匆匆。柳隐从李待问处得到两件值得纪念的“东西”。一种是“永久性”的,即书法,人们至今尚能看到柳隐的墨迹,笔法凝重,无闺房秀嫩之气,因而推许李待问确是一位好师长。另一件则是李待问为了功名与柳隐分手时,爽快地赠给柳姑娘一枚玉印,上刻“问郎”二字。这“爽快”,虽也可见很难予人青眼的李待问对柳姑娘刮目相看,却也叫柳隐对“才士”们的认识更深了一层。男女之情,对那些浪子来说,不过是一件随时可穿可脱的衣服而已;可作为女儿家,她将情爱视为生命之依托。柳姑娘内心悲楚难忍,她强含泪水,对即将离去的李公子缓缓说道:“公子,此一别,多多保重。慎言妾观公子行事,常争胜好强,这样下去恐有不测——公子当行。妾从公子习书,只因公子自成一家,名满吴越。但公子之书挺拔张扬,杀气太重,请公子珍重……”

  李待问凄然一笑,作别去了。后话便是,柳如是嫁与钱谦益后,作为“东林党魁”的钱氏,一日大宴宾客,李待问受邀而来。他一见昔日恋人做了钱公夫人。未免泛起往昔之情。柳如是亦有动于衷。然而,柳氏毕竟已为“钱夫人”,往事可忆,而旧情难复,于是柳姑娘决意扫清前缘.便叫使女捧出那方“问郎”玉印,还与所赠之人。师友之谊终得长存,男女之情从此终了。时人有亲眼见此情景者,有诗写道:“内烁珠帘光不定,双鬟捧出‘问郎’来。”

  再后来,清人人关,李待问守城苦战,无力回天,城破兵败,便上吊自杀,而气息未绝,追兵已至,乱刀齐下,斫为数段——这似乎合了柳隐当年的预言:杀气太重,恐不得善终。

  如果说李待问属薄情男儿,那么,另一名“几社”名士宋征舆,在与柳姑娘的一段情话中,就扮演着一种可怜的角色,使柳隐更为失望了。

  宋征舆,字辕文,膏梁世族出身。他父亲宋幼清,据说精通相命之数学。儿子一出世,马上占卜,其结果书于一纸上交给夫人道:“这孩子中了进士后,你才能打开看。”顺治四年(公元1647年),三十岁的宋征舆果然中了,宋母展开老头子的前书,有字云:“此儿三十年后当事新朝,官至三品,寿止五十。”宋征舆与柳隐同岁,当柳隐名噪江南时,宋辕文也正是翩翩少年,他对柳隐的爱慕之情自然而生。柳姑娘虽对宋公子的年龄、出身和才华颇为满意,但还是对他存有戒心。他想知道宋公子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呢,还是真的一往情深,能叫自己把终身托付与他。

  一个初冬的早晨,白霜在江畔的衰草上闪烁,雾霭笼罩着柳隐泊舟的所在地“白龙潭。”青年书生宋辕文早早地赶到这里,提前来赴柳姑娘的约会了。宋公子心急如焚,在潭边叫梢公舟子,快快放下跳板。柳姑娘在床上未起,听得公子大呼,内心一动,便叫船工传话,让他先别上船,若真的有意,不妨跳在水中等着。话音刚落,宋辕文“扑通”一声,早跃入水中。宋公子本不娴水性,而这白龙潭也非浅濑,又加初冬天气,宋公子那番拚命挣扎的情景就不难想象了。

  然而,这不要命的壮举,确也叫柳姑娘感动,忙叫篙师伸过篙杆去。宋公子认准了那救命的竹篙牢牢抓住。待得船工们把这玩命的公子拖上船板,宋辕文早瘫作一堆,斯文扫地了。柳姑娘吩咐人替公子更换了衣服,然后扶上她的绣榻。宋辕文昏昏沉沉,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睁眼一看,见柳姑娘偎着自己。兰麝扑鼻,温馨扑鼻。宋公子哪里还记得适才的狼狈相,急不可待地投入柳姑娘隐蔽的那方山水中……

  这一番“考验”,宋辕文得了满分。柳姑娘对他也动了真情。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宋辕文明白了在这世界上,除了“爱情”以外,还有许多比“爱情”更“可爱”的东西,这念头一产生,又活该柳姑娘痛悔不已了。

  再说,那掌握着儿子未来命运的宋氏夫人,渐渐发觉宋辕文三天两头不见了。一打听,原来儿子跟妓女“泡上了”,老夫人怒不可遏。一日,宋辕文刚溜回来,老夫人一声怒喝:“跪下!从何而来?”宋公子知事情不妙,便慌忙跪下道:“母亲大人息怒.儿才在柳姑娘那里。柳姑娘为人甚好,与儿游处日久,并没要儿一分一厘钱财……”

  夫人呵呵一笑:

  “钱财算甚!那贱人要,当给就给——害怕她不要钱财,正要汝命呢!”

  宋辕文一愣,板子已下,重责二十,把个“少爷”打得皮开肉绽。

  时过境迁,宋辕文毕竟年轻,一方面记着夫人的教训,一方面又抑制不住自己,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往柳姑娘处溜跑,可趁机还是悄悄往那儿溜。柳隐察觉到宋公子心中有事,而且来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不免黯然:难道又看错了?

  在普通人眼中,柳隐不过是一“浮家泛宅”的船妓。但自从她恋上宋辕文后,她便长驻在松江了。这就引起“陆妓”们的不满:柳姑娘的名气大,无形中抢了她们的“生意”,而驱逐“流妓”,以保护本身利益,也是本土官员们的应尽之责。松江知府终于发话:限柳隐三日内出境。

  柳姑娘着急了,便请宋公子商量。她打定主意,不能再这样下去,要么与公子成婚,一旦身有所属,就不存在“被驱”的事儿;要么,请公子出面,与知府说情,让自己暂留松江,待得公子安排妥当,再不慌不忙地嫁到宋家;要么,一刀两断……

  宋辕文急急赶到,见柳姑娘案头放了两件东西:古琴一张,倭刀一口,有些莫明其妙。柳姑娘面色肃然,开口道:

  “公子,你可知道了?知府限妾三日内离境——为今之计,奈何?”

  宋辕文好一阵踌躇。“母命”不可违抗,他不可能迎娶柳姑娘,而且自己迄今无功无名,倘若出面替姑娘说情,知府大人也不会买账的。柳隐见公子不言语,又说道:

  “公子,为今之计,还是早早娶了妾身的好——不然,公子可否代妾斡旋?”宋辕文忽见倭刀,便道:“姑娘,依小生之见;姑避其锋……”柳隐一阵晕眩:好个宋公子,竟这样孱弱!不由激动起来:

  “他人这样说,不奇怪!与妾无关者,不必留意妾之去从,不必心念妾之归宿。公子却不该如此开口——也罢,长痛不知短痛,妾与君自此了绝!”

  柳姑娘持刀在手,猛一挥,将那把古琴拦腰劈为两截。七弦铮镓,齐齐飞进,宋辕文大惊失色,惶然不知所措。柳隐一扬手,道:“送客!”

  宋公子颓然登岸,转头见众船工正解缆动桨,不由得五内俱焚,柔肠寸断。

  二十五年后,做了新朝三品官员的宋辕文,声名显赫,踌躇满志,却并没忘怀年轻时与柳如是的一段感情纠葛。当时的“柳夫人”已与钱谦益结为夫妻十余年了。夫妇二人你唱我和的诗集《东山酬唱集》刊布于世,二人间风流韵事,也在文人学士间流传。这些,宋辕文看过了听过了,放在心里却过不去。本来,时移事变,宋辕文在燕京做官,位列新朝之贵卿,钱氏夫妇隐于琴水,乃故国之遗民,志趣殊途,没什么关涉的。然而,宋辕文竟将一腔旧怨化为文字,不敢抱怨柳如是,却全力诋毁钱谦益。宋氏写书一封,遣人直付钱氏,其书云:“先生年少时才气横溢,到了中年就做了显官。先生服务的朝代,有一明一清,所服侍的帝王呢,前朝有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弘光帝,加上而今圣上,先后已为六君效过犬马之劳了。据我所知,先生做官的历史已达四十八年。几十年的宦海沉浮,先生什么没见过呢?先生的经验是够丰富的了,先生的教训也够深刻的了。以先生这样聪明的人,经历这样复杂的人生,到了晚年,应该成为我们后生的表率,一举一动,不愧人师,一言一语,堪为人则。可惜先生完全没做到。先生不能割帷薄之爱,到了现在还跟些女人打得火热,背了受人指责的包袱,与她们谑浪湖山之间,弄得流言不断,路人都在议论先生太不检点,使我们这些家乡人也感到羞愧,一听到这些就脸发烧,无法找个什么理由来应付四方的询问与批评。先生虽不自爱,可别污秽了家乡的山水呀。呜呼!鬼神不来找先生,反而使先生长寿,这是准备算先生的总账一一到先生百年之时才一并降个大大的惩罚,还是让先生自个儿充分表演无德之行,以告诫我们这些家乡人,不要学先生的样儿。不管怎样,像先生这样的人,说老实话,不论鬼神怎么想,自个儿早该收敛了,再聪明一点,早该自动找个清静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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