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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淹没城市》 作者:杨盛渊

第9章

  早上上课以前,训练一直想对安佑解释头天的事情,但安佑却没有任何的表情,整个人就好像在发呆。这家伙现在开始盘算逃课要接受怎样的处罚,应该怎样对老师解释。

  看到安佑在发呆,训练也就不敢再去招惹他,他现在已经明白,安佑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像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以免再惹事端。但他还是从兜里拿出钱,因为他觉得如果再不把钱还给安佑,这钱会一直在他的兜里跳得让人难受。

  “安佑,这是还你的钱。”

  安佑看了几秒钟,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钱收了起来。他心里想,别以为还我钱昨天的事就能一笔勾销。我一会儿还要接受逃课的处罚,这又该谁来承担呢?

  “奇怪了。”安佑不停地在心里嘀咕。下午放学的时候他没有忙着收拾东西回家,而是坐在座位上继续他的思考。他感到纳闷,一整天的课怎么没有一个老师追问他昨天为什么逃课。下午上课以前班主任曾来过一趟教室,安佑以为死定了,班主任一定是来找麻烦的,但她只是进来看了一眼,然后对班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而之后连个鬼影子也找不到。

  今天真是大吉大利。安佑一下子就乐开了怀。

  放学回家安佑一进门就听见说笑的声音。从小保姆那里得知,家里来了客人,而且要在家里吃饭。安佑想,怎么老是有人到家里来。不过,这好像是很少出现的情况,这个客人应该挺重要的吧,不然老爸不会留他在家里吃饭。因为通常的情况下,老爸都是在外面的饭店里招待客人的。安佑还在琢磨要不要去客厅,老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安佑,来客厅一下。”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舒服,印象中老爸喊自己很少这么客气过。安佑来到客厅,一个男人正在和老爸聊天。

  “安佑,这是你欧阳叔叔。”老爸一脸的笑容。

  又是一个欧阳。灾情泛滥了。“叔叔好。”安佑不冷不热地说。

  “安佑,你欧阳叔叔是刚从外地调过来的。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大概有十多年了吧。”

  “嗯,差不多,你看,安佑都长这么大了。”

  “是呀,对了,你儿子不是和安佑一样大吗?现在也念高中了吧。”

  “高一,前段时间刚转学过来,现在在三中呢。”

  “安佑,不是和你一个年级吗,你认不认识?”老爸笑着问道。

  “什么?”安佑装作没有听清楚。

  “你认识欧阳训练吗?”对面的这个男人也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安佑。

  天呐,还真是他。“认识认识,早就认识了。”安佑想,真是冤家路窄了,他老爸居然还跑到我们家里来。安佑顿时一肚子的气。

  安佑不想再听他们说话,但又不敢借口做作业离开客厅,因为老爸随时可能翻脸,然后一定会说,“有那么急非要现在做作业,不知道客人来咱们家要陪客人吗?”难得老爸今天心情不错,安佑也不想招惹他。否则,客人走了,老爸肯定马上又是敲桌子砸板凳了。于是,打开电视一个人看着。老爸和客人聊天,那是他们的事情,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老爸和训练的爸爸越聊越高兴,他们高昂的兴致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几杯酒下肚以后,老爸的话开始有点多了。

  老爸说,“安佑,你欧阳叔叔在部队里可是个师级领导。他们全家都是当兵的,包括他的儿子将来也要去当兵,是吧,欧阳?”

  “子承父业,这样训练以后在部队里也有个照顾。”

  安佑听得有些不耐烦,他这个人最不想讨论的话题就是当兵了。

  “老安,你儿子要去当兵就来找我。”

  安佑差点没将刚咽下去的那根菜吐出来。神经病,安佑想。看欧阳训练也不像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怎么他老子会这么多嘴,好像他老妈子也一样哟。如果不是基因突变,就是训练这家伙不是他们的……安佑没敢想下去。

  “安佑,告诉你欧阳叔叔要不要去部队。只要你点头,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爸,我欧阳叔叔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子承父业,我要是去部队,那谁来接你的班,是吧,叔叔?”安佑陪着笑脸说道。

  “老安,我看安佑的身体就应该到部队里锻炼锻炼,只要你把他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年,让他的身体结实起来。”

  安佑故意咳嗽两声想转移话题,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说话算话,等将来我儿子要去当兵我就找你了。”老爸抬起酒杯敬酒。

  “什么将来呀,高考和训练一起考军校。”

  完了,彻底完了。安佑不敢再听下去,借口说吃饱了要去做作业就离开了。在卧室里,安佑反复地想,老爸一直拿当兵的事情来威胁我,原来他有这么一个当兵的朋友。这分明是个帮凶,跟老爸一唱一合的。让我去当兵,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送走客人,老爸又对着安佑重复着当兵的事情。可是,态度像以前一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这是老爸一贯的作风,只要客人一走,又开始摆出老子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安佑早就把老爸的脾气给摸透了。

  “安佑,你欧阳叔叔说的有理,考个军校,到部队里锻炼几年也不是什么坏事。”

  “爸,不是跟您说了吗,我以后是要帮您管理公司的,我去了部队那您的公司怎么办?”

  “你臭小子给我少来这一套,你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呀。放着你在家里,以后不知道还会给我惹出多少事情来。我告诉你,以后你再不给我老实点,高考就别想上其他的学校。”

  安佑不想再和老爸争什么,因为他喝多了酒以后最好顺着他的脾气,否则你越跟他争论他越来劲。

  “安佑,你给我记住,高中这三年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否则就去部队。”

  “知道啦。”

  老爸离开卧室以后,安佑翻了一下白眼。动不动就来威胁我,别以为我会怕你。欧阳训练,我发现你们家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你老妈、你老子还有你,全都是些混蛋。

  整个晚上,安佑都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将来可能要去当兵的事情。一想起当兵,就想起训练的老爸,然后又联想到训练还有他的老妈。然后,对训练恨之入骨。

  榕城下了第一场春雨。而在气温回升的春天里,一场毛毛雨很快又把榕城拉回到冬天。早上去学校的路上,鼻子里有种清凉的感觉,但身上却一阵寒冷。

  安佑上课总是不用心听老师讲课,他现在连笔记都懒得记了,干脆把本子交给训练,让训练当一个抄神。下课后,从训练痛苦的表情中就可以得知他在课堂上收获颇丰。而安佑也收获不小,满满的三四页笔记都是训练帮他记的。安佑总是在想,训练这家伙比陆泽有用多了,所有的笔记都是他一个人在抄,也算没有白做自己的同桌,以后还得充分利用这个人才。

  “训练,我以后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你处理了,这样我也能多一点时间做一些应酬。”

  “应酬谁呀?”

  “你是你爸的乖儿子,别管大人的事情哟。”

  训练总是淡淡的笑容,他现在扮演起了陆泽的角色,帮安佑做很多的事情,上课抄笔记,放学后拿书包。安佑渴了,自己掏钱买可乐,各种各样的事情,他完全成了安佑的一个保姆。

  身为旁人的陆泽,开始有些看不惯安佑使唤训练。其实,训练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不都是他以前做过的。

  陆泽责备安佑把训练当作自己的保姆一样对待,但安佑根本就不理会,他认为这完全是你情我愿,没有任何人逼训练这样做。为此,安佑和陆泽经常吵架,而安佑开始拿训练和陆泽比较。这一比,发现陆泽的缺点实在是太多了,至少比训练多。比如学习,陆泽的学习成绩比训练差了好几个档次,几次测验下来训练都是年级前五名,而陆泽依然是年级一百名以后。

  渐渐的,安佑和陆泽的关系开始疏远了,而和训练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安佑,我觉得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自私了。”

  “陆泽,你才看出来吗?真不愧是年级一百名以后的进步生。”

  “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事情你少管,管好你自己的学习就可以了。”

  “老子以后再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了,你混蛋。”

  “无所谓。”

  告别了陆泽,又多了一个训练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有人离开,有人就会靠近。训练有时候总是会问安佑,陆泽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怎么好长时间你都不和他说话。安佑总是给训练一个白眼,然后训练就没有再说话了。

  安佑始终还是个孩子,他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是一个态度,拥有的时候他会很开心,但失去以后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的。这是一个孩子的态度,也是一个自私的人的态度。

  这以后,陆泽就成了一个人。一个人过自己的高中生活。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然后放学以后就去球场踢球,黄昏的时候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家。与他相反的,安佑有训练在身边,训练对安佑总是百依百顺,像一个全职保姆一样地照顾他。

  “安佑,你不觉得训练的行为很别扭吗?”小泰子耸耸肩问道。

  “有什么别扭的?”安佑感到疑惑。

  “他对你无私的奉献呀,一个大老爷们儿做这些事情。”

  “这不挺好的吗?我以后要是有钱了,也一样要雇一个这样的助手。”

  “得了吧你,我始终觉得还是陆泽这个人实在。真搞不明白,你俩就这样掰了。”

  “别提他了,他以前帮我做这些事情我给了他多少好处,现在他居然来教训我。看看人家训练,经常帮我做事情还请我喝可乐。”

  小泰子没有做声,只是从头到脚打量着安佑,然后,俩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个白领女性从身边走过,安佑和小泰子都被吸引了,看着这个女子身上薄薄的职业装,才发觉春天已经走过好长一段时间了。

  春天不期而遇。在榕城这个不会下雪的地方,是很难从一草一木中察觉到的。这里没有踏青这个词,在每个人的印象中,一年四季始终都是枝繁叶茂。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春天的气温开始升高,身上的衣服开始减少。而这个城市的白领女性是这个城市季节交替的领导者,因为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引领着这个城市的时尚,是最前沿的。

  放学后,大伙儿都聚在了一起。肯德基快餐店里,安佑思瑾小泰子陆泽都在,还有训练,他是跟着安佑一起去的。而陆泽原本不打算去的,但小泰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非要拉上他一起去。

  今天是小泰子请客,他请客的目的只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们说,我们会分开吗?”

  “你说的是什么?”安佑问小泰子。

  “文理分班。”

  “还没到时间呢,问这个干什么?”思瑾看着小泰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高二的文理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好像不是你的专长呀。”安佑笑了起来。

  “我只想问问大家是什么意思,你们是选文还是理?”

  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安佑张了张口,但看见思瑾乖戾的模样又没有说什么。

  “我先说吧。”训练不紧不慢地说。“我选理科。”

  训练说出的话没有让其他人做出太大的反应,除了安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站起身来,说了声我有事情要先走了,然后命令似的对训练说,“训练,跟我走。”其他人看着他俩离开,依然面面相觑。

  走在大街上,安佑说,“训练,你刚才干嘛要说选理科。我们又没有让你说话,这种场合还轮不到你说话呢。”

  “我——”训练有些不明白安佑的话。“我看你们都不说话,所以想打破沉默。”

  “切,好吧,我也不和你争辩了。你告诉我,你明知道我要选文科的,为什么还要对他们说你要选理科。”

  “这是我爸的意思。”

  “听你爸的选理科考军校是不是?”

  “嗯。”

  “你考得上军校吗?就你那样,戴着眼镜还想上军校?”

  “我爸说了,到时候要给我做手术的。”

  “好吧,那你以后别再和我说话了,拜拜。”

  训练站在原地,他还是没有弄明白安佑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很久,似乎明白了,难道说,安佑像小泰子一样,不希望大家分开吗?

  很多天,安佑真的没有再和训练说过一句话。其实,不光训练,安佑没有再和一个人说过话,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趴在课桌上想事情,而且可以持续一整天。

  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天天走过,安佑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用镜子射自己的眼睛。他逆着光线看过去,那个人影很快就消失了。他环顾了一下班上,很多同学都不在教室里,训练也不再身边坐着。然后想看看陆泽在做什么,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变得好安静,而陆泽的身影却从未有过的陌生。

  真的要分开了吗?而现在还没有分开却感觉到陌生。安佑静静地看着陆泽,他在低着头看书,没有发现有人在盯着他看。

  安佑想,也许训练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他迟早都会离开的。而陆泽,他以前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他会跟着我一块儿离开。可见他对我们的友谊有多执著,愿意为了一个多年的朋友而跟随朋友去任何的地方。

  陆泽,其实我真的相信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的,我也相信,你可以为了我们的友谊而背离自己的理想选择一个和我一样的专业。只是现在还可能吗?

  春天最后的日子在炎热中转瞬即逝,然后就进入了漫长的夏天。白昼越来越长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早上却能很早就起来,而且感觉精神很好。安佑每天早上都能在家里认认真真地吃顿有营养的早餐,然后才在老妈的催促声中去上课。

  安佑打车到学校门口,因为都是上课的学生,所以校门口显得很拥挤。出租车靠边停车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一个男生的自行车,然后男生立刻破口大骂起来。司机从车里出来道歉,但男生却要求赔偿。安佑想,毕竟是自己搭车,出这样的事情多少和自己有点关系,所以就帮着司机说话。

  讲了好半天,男生还是那个意思,就是赔钱。看看手表,离上课只有十多分钟了。而且,一大早就在校门口跟人争吵,很多上课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是想赶快解决这件事情,于是安佑问男生要多少钱。男生犹豫了一会儿,说一千。司机的脸都绿了。

  听男生这么一说,安佑没好气地说道,“一千块?就你这杂牌破车还要一千块,你当你的车是名牌车呀?”

  “你管老子是什么车,反正今天撞上了我就得赔一千块,否则谁都别想走。”

  安佑不想再跟这样的无赖争辩,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硬塞在男生手上,然后招呼司机开车离开。安佑正准备走,男生一把拽住了他。

  安佑的目光斜视了一下,说,“拉着我干嘛,刁民。”说完,手臂用力一扯,然后就冲进了学校里了。

  安佑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并没有慢下脚步,而是想来一个急转弯冲进教室里,一个尴尬的镜头顿时出现。安佑想往教室里冲,而教室里正好有一个女生要出去,于是俩人撞在了一起。安佑的速度很快,女生都被他撞得向后退了两步。一霎那,安佑感觉自己的身体碰到了某种东西,软软的,很舒服,心脏立刻蹦蹦地跳了起来。

  “臭流氓,臭流氓。”女生红着脸骂道。

  很快,班上开始沸腾起来。安佑看见大伙眉飞色舞议论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刚才撞上了女生,还有某某东西。然后,脸迅速涨得通红。唉,今天怎么这么背,一大早就接二连三地出意外。

  而之后,安佑成了大伙儿调侃的对象。很多男生都在问安佑,“安佑,你艳福不浅呀,怎么这么美的事情轮不到我们这些兄弟?”

  “哈哈哈哈。”

  训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显得很平静。安佑坐在座位上看见训练的样子,然后怒视着训练说道,“欧阳训练,你看着我干嘛?怎么,很好笑是吧?”

  “没有呀。”训练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安佑一大早就给大伙儿带来快乐,而自己却很郁闷。上课没有任何心思听课,其实,就算不出这样的事情他也听不进去。而这些天,虽然他一直都不想和训练说话,但上课的笔记训练依然帮他认认真真地记好,而他则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安佑趴在课桌上睡觉,班上的一个同学过来告诉他,刚才外面有人问二班是不是有个叫安佑的人。报信的同学一脸疑惑地看着安佑,想从他口中知道点什么,但安佑却也摸不着头脑。他纳闷会是什么事情,会是谁来打听自己是不是在二班。可是想了好半天都想不起来。侧过脸,看见训练正在低着头记着笔记。这是自己的笔记本,看来,训练还在帮自己把课堂上老师讲的重点记下来。这都下课了,他也没有休息,还在记。也够难为他的。安佑有点动情。

  安佑伸手把笔记本抽了回来。“训练,把笔记本给我吧,以后我自己来记好了。”

  “不用,举手之劳,我帮你记吧。”

  “说了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没说上几句话,安佑就有些不耐烦了。

  看到安佑的脸色又变了,训练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他好像突然没有事情做似的,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想,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讨厌的人吗?至少对于安佑来说是这样。训练的脸色有些失落,伴随的是一阵阵的难过。为什么自己一说话,安佑就大声大气起来?

  接下来的几节课安佑开始认真地听课记笔记,反过来训练则一个劲地发呆。训练怎么也想不通,他本以为尽可能地对别人好,这样别人才能接纳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孤独。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得到的却是别人难看的脸色,或是冷嘲热讽般的话语。难道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孤独,没有朋友,不能和别人说话吗?

  其实,很多时候安佑对训练所表现出来的不耐烦,训练并不是木讷看不出来。而是他想尽可能地容忍这些,让自己吃点亏吧,这样才能和别人更好地相处。这一直以来都是爸爸告诉自己的,而训练也一直这么去做。想想这些年来,小学,初中,如果不是因为频繁的转学,自己早就结交了好多知心的朋友。可现在,怎么一个安佑,一个自己的同桌却无法与之很好的相处。好像自己做什么事情他都看不惯,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那么讨厌。自己究竟哪点做错了?

  训练趴在桌子上,没有人看到他流泪了。安佑只是看到训练突然趴在了桌子上,但他只是看了两三秒钟就接着听课,他并没有过多去理会。

  放学了,所有人都在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教室。安佑收东西的动作很大,左一下右一下,根本就不会像其他同学,把所有的课本放在一起然后一叠的放在书包里,他是一本一本的往书包里塞。

  训练还没有收拾东西,依然安静地坐着。这让安佑感到奇怪,训练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一整天都有点怪怪的。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闷住了。

  小泰子好像有特别高兴的事情,他第一个收拾好书包,然后大声地喊道,“各位拜拜,我要去Happy了。”

  听到这话,安佑两三下就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塞进了书包里,然后也跟着冲出了教室。在学校的操场上,有几个别班的女生和他打招呼,这家伙停下来和她们聊了将近有半个小时,兴致很高,越聊越开心,如果不是女生主动说再见,这家伙真不知道还想聊多久。这时候,走读的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而住校生也都回宿舍去了,所以整个操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安佑走出校门口的时候,有五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围了上来。他迟疑了一下,打算绕开这些人,可是这几个人推着自行车很快就将他围住了。

  安佑看了一眼这几个男生,问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是不是叫安佑,高一二班的?”

  安佑没有正眼看这些人。“是呀,怎么啦?我认识你们吗?”

  “你还认识我吧?”一个男生说。

  安佑看了几秒,原来是早上的那个男生。“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早上说谁是刁民?”

  “我说了吗?我不记得啦。”

  男生一巴掌打在了安佑的头上,安佑的怒火顿时升了起来。“你们想怎么样?”

  “看你早上很有钱的样子,想找你借点钱。”

  “没有。”

  “啪。”又是一巴掌。半天,安佑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只要你们不打我,你们要多少我一定给你们,你们开个价吧。”

  这话一出,几个男生一脸满意的笑容。“算你知趣,我们五个人,拿两千块出来,对你来说不算多吧?”

  “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我可以明天给你们吗?”

  几个人迟疑了一下,安佑又说,“我一定会给你们的,我在三中上课,又跑不了。”

  然后其中一个说,“可以,就明天,老子不相信你能跑到哪里去。告诉你,明天不准备两千块钱,我们哥儿几个揍死你。”

  “我一定会的,小弟该怎么称呼老大,明天我一大早把钱亲自送给你。”

  “算你识相,明天早上课间操以后我在篮球场上等你,如果你敢耍老子,老子要你的命,滚吧。”

  几个男生骑自行车走后,安佑突然觉得腿有点发软。他喘了几口气,然后安慰自己,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和这帮兔崽子来硬的。他妈的,老子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们的。两千块,我的钱没那么好拿。老子乐意的时候可以无条件送给你,不乐意的时候就算你吃进去也得给我吐出来。

  后面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安佑”。安佑吓了一大跳,回过头一看,是训练。

  “训练,你想吓死我呀?”安佑大声地嚷道。

  “你还没走呀?”

  “没呢,我差点就死在这里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出什么事情了?”训练一脸关切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安佑微笑着说,“也没什么,训练,谢谢你一直帮我做笔记。我今天心情忒好,我请你吃麦当劳。”

  安佑走过去一把搂住了训练,然后俩人朝附近的麦当劳走去。

  第二天,安佑按照头天的约定,课间操以后马上跑到篮球场。男生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安佑加快步伐冲了过去,一脸笑容地说,“老大,这是两千块钱,给你,你数好。”

  男生满脸的笑容,拍拍安佑的肩膀说道,“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我一定会照顾你的,记住,大哥姓郑。”

  不远处几次闪光。

  男生离开后,安佑站在原地一脸得意的笑容。姓郑的,你的死期到了。

  男生拿了安佑的钱以后回到了教室准备上课,他并不知道他回教室的路上有人在跟踪他。而跟踪他的人是一个女生,之前在篮球场上用数码相机对着他和安佑按了好几下。

  女生很快回到了篮球场上,和安佑嘀咕了好一会儿。然后,女生直接朝校长办公室冲去。

  “报告校长,我们学校里有人收保护费。”女生慌张地说道。

  又是这个女生,思瑾情书门事件的策划者之一。这一次,他又受安佑的委托,帮安佑设了一个局。

  女生帮校长传话,让安佑到办公室里。安佑一见到校长,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校长,我昨天早上打车到学校门口时,车子不小心碰上了高三六班一个姓郑的同学的自行车。其实他的车子根本就没有撞坏,甚至连漆都没有掉一点。他说要钱,于是我拿了三百块钱给他,可是他下午放学后又约了几个同学将我围住,说今天如果不拿两千块钱给他,他们就打死我。我很害怕,所以刚才就把钱给了他。”

  女生接过话来,“校长,不信你看。我今天带着相机到学校里,本来是要拍我们学校的照片给我表妹看的,凑巧刚才把整个过程照了下来。我看到安佑递钱,所以在我的追问下他才告诉我的。天哪,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好害怕呀。”

  很快,高三年级组长就把六班姓郑的男生叫到了办公室,然后开始盘问,又把安佑叫到办公室里作证。这时候,安佑底气很足,他告诉年级组长,姓郑的男生口袋里的钱有两张的右下角还用笔写着几个小字,是自己的生日。

  男生掏出钱放在办公桌上,年级组长一张张仔细看了一遍。事实确实如此。男生低头没有说话,他已经默认这跟头他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学校的处理了。

  年级组长让男生先回教室上课,而安佑还在办公室里。一会儿,高三六班的班主任也来到了办公室。年级组长的语气很强硬,要上报学校,对男生开除学籍。还有就是追究其他几个男生的责任,虽然不是本校的学生,但要将此事告知其他几个男生的学校,让学校严肃处理。

  作为班主任当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被开除学籍,她一再对年级组长求情。安佑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不免有些同情这个班主任。

  “老师,作为受害者,我可以请求老师不要将他开除学籍吗?虽然他这样的行为很不对,但现在都已经高三了。”

  “这个同学,你知道吗?这件事情,如果交由公安局处理,他可以被判刑的。你知不知道?”

  “老师,我知道。但对于他来说,他的人生就毁了。”

  安佑刚说完,班主任就接过话,把学生开除学籍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悲剧都假设了一遍,终于把年级组长说动了。

  年级组长说,“这件事情先这样,过后我会和校长认真研究再做决定。”

  我怎么说话做事老是这么不留余地呢?安佑又开始后悔了。他总是这样子,说话伤害了别人,然后就开始后悔。做事情伤害别人,然后也后悔。这一次他还是这样,如果姓郑的男生真的被开除了,他以后的人生会怎样呢?而自己又会有多大的负罪感呢?无法想象。可是,这些又不得不让人去想。

  但又想想,这个男生向自己勒索两千块钱,这行为也真够恶劣的。一想到勒索,尤其是两千块这个数字,愤怒立刻又冒出来了。

  最终,良知占了上风。安佑决定再一次去找校长,向校长求情。也许是安佑的良知打动了校长,也许是校长也觉得于心不忍。校长告诉安佑,他会和其他老师讨论怎么处理的。

  两天以后,学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在学校大会上,副校长对着话筒亲自宣读处理结果,对高三六班郑振同学给予记大过处分,并留校查看一个学期。

  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感觉处分还是过重了一点,但安佑的心里多少踏实了很多。不管怎样,没有被开除那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没过几天,从小道消息那里得知,这次勒索事件外校的其他四个男生,有两个被本校勒令退学。也许是因为和自己不是一个学校,听到这个消息后,安佑先是有些惊讶,但内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而且,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难得每个周末有一天休息日,本来按照惯例是要外出逛书店的。但一大早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小泰子就打电话到家里,说城北的体育馆里刚进行了一番装修,所以打算借打羽毛球的名义去看一看现在的体育馆是什么样子。迷迷糊糊中安佑“嗯”地答应着。

  安佑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他在浴室里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洗漱,打算一会儿吃完午饭就出去外面。而这个时候小泰子已经打车到金菲亚国际公寓了。

  门铃响了,小保姆刚打开门,小泰子就像进自己家一样迅速冲进了客厅。安佑正无聊地看着电视,看见小泰子来,有点吃惊。

  “你是谁呀,来我家干吗?”安佑没好气地说。

  “去你的。”小泰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好了要去打羽毛球的,走吧。”

  “打羽毛球?我什么时候说过?”

  “混蛋,安佑,你又是在耍我是吧?”

  “耍你?切,我没那个心思。”

  “那你早上在电话里干嘛答应?”

  “有吗?哦,等我想想。”沉思片刻,安佑一本正经地说道,“早上的事情记不清楚了。再说了,就算我答应过你要打羽毛球,那也是在说梦话。你也太卑鄙了吧,我还在睡觉呢,居然用这种方法来算计我。”

  小泰子气得双眼冒金星。“我不走了,今天你如果不跟我去,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就赖着吧,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

  说完话,安佑站起来回卧室,然后把门一关。小泰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兴致高昂地来接安佑,想不到这家伙翻脸不认人。也难怪他就是这样的人,经常说翻脸就翻脸。小泰子想,下次再也不上这种人的当了。

  小泰子起身正准备离开,安佑的卧室门开了。这家伙穿了一身新的运动装,肩上还背着一只羽毛球拍。

  “走吧。”

  小泰子看着安佑。

  “看着我干什么?叫你走。说好了,我没有吃饭,你请客。”

  “当然,当然。”小泰子立刻笑了。

  一路上,安佑都在喋喋不休地对小泰子说,“如果今天不是心情好,老子才不会陪你去打羽毛球的。你算什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你请我去我就去呀?”小泰子不做声,他心里明白,安佑这个人不管什么事情,他乐意也罢不乐意也罢,都喜欢摆出一副臭架子。这个时候只能让他尽情地发表言辞,千万不能和他抬杠,否则他越说越来劲。

  其实,说是去打羽毛球,俩人到了体育馆只打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收场了。安佑是个不喜欢运动的人,和他这样的人一起打球,完全就是在慢性自杀。小泰子打了一个远球过去,安佑没有接过去,然后就站着不动了。他根本就不会去捡球,每次都是小泰子跑到他那边去捡球,双眼直瞪安佑,但安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次两次还可以,七八次以后小泰子也有点不耐烦了,打球的兴致很快就被安佑消磨殆尽。于是,小泰子主动收起球拍,说,“不打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两个人在看台上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看到小泰子有点沮丧,安佑笑着说,“小泰子,别拉着张脸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擅长体育,什么体育项目我都有抵触心理的。下次还是换别的活动吧,我一定积极参加。”

  好半天,小泰子说,“其实无所谓。你以为我此行的目的就为了打球吗?”

  安佑眼睛一亮,很想知道下面的话,然后赶紧问道,“那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小泰子一脸满足的笑容。“告诉你吧,这个体育馆已经被我老爸和我叔叔承包下来了。”

  “切,居然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原来带我来这里就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我可不会捡一些好听的话来奉承你的。”

  “无所谓,至少让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属于我家的。你以后如果不在我面前撒野,我一定给你打折。”

  听到这话,安佑蔑视了小泰子一眼,然后一句话都没说起身朝体育馆的大门口走去,小泰子赶忙跟了去。

  下午回到家里,听见有人在聊天。走到客厅一看,居然是训练和他老爸在家里。安佑看见沙发上还坐着老爸,赶忙很有礼貌地和客人打招呼。

  老爸看了看安佑,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背着什么?”

  老爸的问话,安佑总是要斟酌好一会儿,然后说,“球拍呀。”想了想,又补充道,“今天小泰子约我去打羽毛球,出去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我警告你,少给我在外面惹麻烦。”

  安佑没敢做声,看了看训练。被同学看到自己被老爸教训多不好,脸面上多少有些尴尬,然后说了声“我把东西放回去。”

  安佑把羽毛球拍放回卧室以后,在里面躲了好半天都没有出来,他生怕又被老爸当着训练的面训斥自己。可这家伙的好奇心特别重,很想知道训练和他老爸来自己家做什么。于是把卧室的门打开一个缝偷听他们在讲什么。

  “借钱。”安佑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两个字。一提到钱,他的神经就会特别的敏感。借钱,借什么钱?在我们家里说借钱二字,百分百跟我们家关系大了,肯定是来向我们家借钱。

  钱呀,钱呀,你可真是好东西。只可惜我们家不缺钱,说到借钱也只能是别人向我们家伸手。训练,你们家可真行,这回是不是又想好人做尽,便宜占尽,丑话说尽。

  安佑冲出卧室后直奔客厅。他刚坐到沙发上不久,训练和他老爸就起身告辞了。训练对安佑说再见,但安佑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

  送走客人,安佑就问老爸,“爸,我刚才听到你们说借什么钱呀?”

  老爸点了支烟,不紧不慢地说,“你欧阳叔叔家要买房子,过来借点钱。”

  果然不出所料。“爸,您真的借呀,借多少?”

  话刚说出口,老爸拿烟的那只手离开嘴巴后立刻定在了半空中,然后双眼瞪了过来。安佑条件反射似地打了一个嗝,这才反应过来不该这么问。

  半天,老爸把手垂了下来,嘴里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安佑没敢做声。

  “我告诉你,借不借还轮不到你插嘴,你算老几?”

  听到这话,安佑有些憋不住了,他激动地说道,“爸,您知不知道训练他们家人在背后怎么说我们的。他妈妈说我是问题学生,说我们家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老爸手一抬。“等等,你臭小子说什么?”

  “训练他妈和我们班主任说我是问题学生,然后又说我们家怎么怎么的。”

  “人家为什么这么说?”

  安佑越来越激动。“我怎么知道,他妈妈……”

  没等安佑说完,老爸和往常一样,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你以为你老子糊涂是吧。人家为什么会这样说,哪次不是你这个臭小子惹出来的事情,你还敢在这里给我狡辩。”

  安佑很不服气。但他心里明白,每次老爸说不过自己就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再这样和他争辩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安佑转身想走。

  “你给我站住。”老爸后面呵斥道。

  安佑转过身来,很不耐烦地说道,“爸,又有什么事情?我要回卧室看书了。”

  “你给我少来这一套,你别以为我最近没有说你什么,你就觉得你不错啊。”

  “爸,那您到底要说什么?”安佑把头扭到一边。

  “我问你,前几天你是不是被人拔毛,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你在学校的一切行踪我了如指掌。”

  安佑歪着头看着老爸。“那好啊,既然你了如指掌干嘛没个动静呢?你儿子在学校差点被人家给废了,你怎么不管呀,你还是我爸吗?”

  听到安佑这么说,老爸沉默了片刻,然后收了收自己的脾气,语气温和了许多。“你们校长早就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情了。我本不想说的,让你经过这件事情以后长长记性。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从小到大,你闯了多少祸。我再一次告诉你,你再不给我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你臭小子迟早要吃亏的。”

  安佑没有再顶撞老爸,然后俩人都没有再说话。老爸突然招呼安佑坐到自己的旁边,一把搂住他,一副感慨的模样。

  老爸语气深长地说道,“安佑,你要爸爸跟你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你不要在外面给我闯祸了,不然你迟早是要吃亏的。那天你们校长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在学校门口被一群人围住,我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生怕你被打。你以为爸爸不心疼你呀。我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勒索你的人不动手打你几下吓唬吓唬你,你能给他们钱吗?这些小畜生,如果不是念在他们还是学生我非找人废掉他们几个不可。”

  安佑听得特感动,心一下子就软了,眼泪很快就涌了出来,哭腔地说道,“爸,您也别这样,我就是怕您知道后找人教训他们,所以没敢告诉您。他们只打了我几巴掌,没事的。”

  老爸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安佑的头,说,“儿子,给我记住了,这就是教训,以后别在外面惹事了,知道吗?”

  安佑看着老爸,认真地点点头。

  小保姆正在准备晚饭的时候,老爸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家,于是,吃饭的人又剩下三个了。仔细算算,这几年老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在家吃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一年中除了隆重点的传统节日外,老爸才会呆在家里吃饭,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应酬客人。

  安佑把筷子放在碗里搅拌了几下,说没有胃口就不吃饭了。旁边的老妈一个劲地唠叨,“安佑,你正在长身体,不要挑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安佑一脸的不耐烦,不过比起老爸,老妈的话虽然也很不中听,但从来没有让自己有血管爆裂的感觉。

  看着老妈吃饭的样子,安佑觉得有些无聊,“妈,我要去看书了。”说完,起身就走。还在吃饭的老妈只是“嗯”的答应着。

  老妈打开卧室门进来的时候,安佑正躺在床上玩游戏机。看见老妈,安佑完全不当回事,依然在玩着游戏机,与看见老爸就像老鼠看见猫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佑,你不是说要看书吗,怎么又开始玩游戏了?”

  “妈,一个星期就这么一次。作业刚做完,随便玩一会儿。啊。”抬头看了一眼老妈,然后又低头使劲地按按键。

  “安佑。”老妈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把游戏机收起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安佑没听出老妈说话的语气,所以对老妈的话根本就没当回事。

  “安佑,叫你把游戏机收起来,听见没有?”老妈命令似的口吻。

  安佑随手就把游戏机扔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了。看着老妈,一脸乖戾的模样。

  老妈把卧室门关了起来,然后走到安佑面前坐下,叹了几口气,然后左顾右盼,不知道从何说起。

  “妈。”安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老妈的身体,“妈,您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快告诉我什么事情,您都快把我憋疯了。”

  老妈认真地看着安佑,说,“安佑,你大概已经知道今天你欧阳叔叔到我们家借钱的事情了,是吧?”

  安佑点点头。

  “吃晚饭前,你爸出去就是给你欧阳叔叔家送钱去了。”

  安佑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你现在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妈妈应该告诉你,让你知道一些也是有好处的。”

  安佑的心里急切了起来,不知道老妈是怎么啦。

  “你知不知道你欧阳叔叔向我们家借多少钱?”

  安佑摇头。

  “四十万。”

  安佑瞪大了眼睛。

  “不小的数字,是吧?可是你爸爸答应借给八十万。你欧阳叔叔家买的房子就是八十万。”

  安佑有些疑惑,“妈,这是为什么?”

  老妈的眼泪几乎流了出来,安佑马上也跟着激动起来。

  “这是我们欠你欧阳叔叔家的。不要说四十万,就是四百万我们也要给你欧阳叔叔,而且只能是给,不能是借,你明不明白?”

  安佑点头,然后又摇头。

  “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反正妈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一点,你欧阳叔叔我们是得罪不起的,因为我们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起。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尊重你欧阳叔叔,还有训练,你们在一个班上学,以后你一定要多给他一些照应。只要是你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帮。”

  “妈,到底是为什么?”

  “你就不要多问了,具体的原因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一定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听见没有?还有,我今天告诉你的这些话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爸。知道吗?”

  安佑重重地点头答应。老妈满意地微笑了,然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一连好几天,安佑都在想老妈说的那些话,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们家欠欧阳训练家的,老妈怎么说的这么神秘。上课的时候,看看旁边的训练,他正在专心地听课。其实这个人虽然有点木讷,但还不至于让人吐血,与程思瑾相比要好很多了。

  老妈的那些话,既然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了。不过,答应过老妈平时多给训练一些照顾,照办就是了。

  这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安佑对训练的态度确实好了很多。本来嘛,两个人又没有多少过节,都是一个班的,而且是同桌,还有两个人的老爸又是多年的好朋友,一个又一个的理由都在告诉安佑应该对训练客气一点。而安佑总是想起训练的老爸借钱的事情。既然来借钱,说明人家有困难,有困难的人就是弱势群体。社会上不是一直在说,“关心弱势群体,构建和谐社会吗。”

  “训练,你过来看看,我刚理了一个清单。”

  说话这么兴奋,看来今天安佑的心情很不错。“什么清单?”说着,训练一把拿过安佑手中的纸。

  “星期一,星巴克。星期二,上岛。星期三……这都是些什么呀?”

  安佑又把单子抢了过来。“从下星期开始,我每个星期列一份新的清单,然后就按照清单上面的行程,带你去一个地方消费。你来榕城这么久了,大概还没有好好逛过这里吧,所以我每天都带你去逛一个地方。”

  “那每天都得花很多钱吧。”

  “这个你别担心,我请客。”安佑一脸的自信。

  “也不能每天都是你请客吧,我总得回请几次。可是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请你一次。”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说话间,小泰子走了过来,把安佑手中的纸拿过来一看。

  “安佑,最近兴致不错呀,居然每天都有消费安排。”

  “一般般啦,不能和你比,每天都有不同的女生跟你约会。”

  “别瞎说,我清白得很。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决定加入你们的团队,费用算我一份。”

  “这么爽快,怎么?失恋了吧?”

  小泰子的脸绿了一半。“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怎么样,答应吗?我要加入。”

  安佑看着训练,说,“你同意吗?”

  训练点点头,安佑白了他一眼。

  每天放学以后,安佑总是和小泰子一起像带孩子一样带着训练走进一家又一家餐厅,然后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刷几百块钱以后走出餐厅。偶尔,程思瑾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去。而曾经和安佑最要好的陆泽,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和大家在一起了,而像这样放学以后的安排,其他人都没有叫上他。小泰子是忘记了,训练还是会想起他的,但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利约上陆泽一起去,毕竟不是自己请客,而安佑是觉得他已经和陆泽翻脸了,以后再也不可能和好了。

  陆泽总是看见安佑与小泰子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训练。很多时候,他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也算不上难过。想了好久终于想通了,其实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自己和他们毕竟有着很不一样的家庭。以前没有觉得家庭背景的重要性,现在人长大了一些,明白了很多。安佑和小泰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消费上千元,而自己连麦当劳都不敢随便进去。没和安佑闹矛盾之前,经常受到他的恩惠,出入许多高级的餐厅。现在想想,这其实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在这种虚荣下面,依然不能掩盖自己和安佑他们的差距。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于有钱人来说,虚荣与享受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华丽而长久,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容易破碎的梦,像过往云烟一样很快消散殆尽。

  两个世界的人,说散就散。收拾完东西,陆泽就朝足球场冲去,那里才是他不灭的梦。

  穿好衣服离开足球场,陆泽去骑自行车。恍惚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眨眼间的功夫就念出了安佑两个字。会是安佑吗,怎么这么晚他还没有离开学校呢?怎么他会一个人在学校里呢?这么多天以来,他不是每天一放学就和小泰子他们出去了吗?听说是带训练去玩。

  陆泽有点冲动地想追上去看个究竟,这人到底是不是安佑。但又想想,就算是安佑又能怎样,这好像已经不是以前的时光了,两个人已经没有多少话可以说了。准确地说,已经没话可说了。

  陆泽去自行车棚推自行车。走读的学生基本上已经走光了,所以车棚里只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自行车,陆泽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车子。他把书包挂在自行车上,骑上自行车慢慢地回家。

  走出学校的大门,不远处有几个人围在一起。骑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他好像认识。——安佑,确实是他。陆泽长长地看了一眼,安佑也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但彼此都没有说话。自行车骑过了这几个人,陆泽很想再回头看一眼安佑,想知道他是怎么了,但莫名而来的力量硬是让他用力地瞪着踏板快速地离开了。

  安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小保姆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安佑问小保姆老妈去哪里了。小保姆告诉他妈妈在卧室里。安佑突然一阵冲动,很想冲进老妈的房间里抱住老妈,然后尽情地哭一场,把所有的悲伤都化作泪水释放出来。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毕竟自己是个男生,而且也不是孩子了,这种行为还真不习惯。

  小保姆盯着安佑看了好半天,安佑这才反应过来。他对小保姆说,“你和我妈妈赶快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

  小保姆点点头,然后说,“阿姨在朋友家吃过了。我早就做好饭了,等你回来吃。”

  “那你赶快吃吧,我回房间了。”

  安佑轻轻地把卧室门反锁起来,然后整个人扑到床上。很想一个人好好哭一场,可是始终没有眼泪出来。

  陆泽,难道你真的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吗?你看到我被人围住,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人是不是坏人,我会不会有危险。

  难过了很久,眼泪终于出来了,而且流淌不止,之前的事一幕幕地重现。

  将时间拉回到傍晚。安佑和小泰子他们从哈根达斯出来后一个人又回到了学校。他有一本教科书忘在教室里了,因为晚上要做作业,所以必须回去拿书。但他忘记了教室要到上晚自习的时间才开门。回到学校在教室门口站了几分钟以后他就没有耐心了,所以决定不拿了,第二天拿别人的作业过来抄一抄。

  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又一次被三个人围住了。其中两个他认识,是上次勒索他的外校的学生。至于是不是被开除的那两个,后来从他们口中才得以证实。

  果然是被开除了。他们来三中找人,正巧离开时看见安佑,其实他们早就想找机会好好地揍安佑一顿了。这会儿看见安佑,正好他又是一个人,时机再好不过。几个人将安佑围住,再一次吓唬安佑,如果不拿钱给他们就把他揍个半死。安佑和这几个人僵持了半天,想借机会逃走。可是他却突然看见了陆泽,俩人对视了好几秒钟。

  这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只要有陆泽在,这三个人就算一起上也不一定是陆泽的对手。只要安佑喊一声陆泽,陆泽肯定会过来帮他的。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以为他这样看着陆泽,陆泽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会过来帮助他。可是陆泽没有,他的眼神好平静,就好像在告诉安佑,这关我的事吗?我们不是已经掰了吗?

  安佑很意外,然后心凉了半截。他也不打算大声地喊陆泽了,就让他一个人离开吧,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情。

  后来,安佑在三个毛贼的逼迫下,在自助银行里取了五千块钱给他们。但他们走时还淫笑着对安佑说,他们还会再来的,让安佑把卡里的钱准备得再充足一些。

  其实五千块钱对安佑来说算什么?不过是猴子身上拔跟毛而已!他现在之所以难过,难过的不是钱,而是陆泽对他的态度——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这个一直以来最可靠的朋友却没有伸出援手帮助他。人家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离开了。

  整个晚上都是伤心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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