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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淹没城市》 作者:杨盛渊

第18章

  不知不觉夏天已经过去大半时间了,每一次路过大学校园的时候,陆泽总是在想,就快要放假了吧,不知道这个夏天安佑能不能回来。我们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我打电话给他,他会不会接,他还有没有在生气。要是我曾经听他的话,我今天就不会这样犹豫。

  每一次抬起头仰望蓝天的时候,眼睛总是被炙热的阳光灼痛,然后眼泪就簌簌的流淌。陆泽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五千块钱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陆泽并不知道,他在夜总会的包房里喝下的那杯酒里面有K粉,这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也许这个故意使坏的人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大家在一起就要玩得尽兴,所以,其他人都吃了,陆泽也一定要吃,不能不合群。所以,在陆泽被那女人拉去跳舞的时候,他悄悄地把K粉放在了酒杯里,只是这一切陆泽全然不知。

  很不巧的是,片区的公安分局突查夜总会,陆泽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安佑一大早就接到了公安分局的电话。打电话来的是一个警察,问安佑认不认识一个叫陆泽的人。安佑说认识,然后追问警察陆泽出了什么事了。警察冷冷地说,他吸毒,现在在公安分局里。

  挂上电话,没时间让安佑去思考陆泽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吸毒。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办法找人把陆泽给弄出来。想到了很多人,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思谨的身上。安佑没有思谨的电话号码,于是打电话到她的家里。接电话的人是思谨的妈妈,安佑第一次热情地叫了声“阿姨好”,然后问思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拨通了思谨的电话,对方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安佑赶忙大声说,“思谨,我,是我,我是安佑。”

  “安佑?”对方有些迟疑。毕竟,差不多两年了,安佑还是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思谨,你在哪里?”

  “你是安佑?你找我有事情吗?”

  “思谨,陆泽出事情了,你得帮帮他。”

  “陆泽?他出什么事情了?”思谨也变得急切起来。

  “他吸毒,现在被关在公安局里呢。你快想想办法把他给救出来。”

  “他怎么会吸毒,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快想想办法,其他的事情等他出来以后再说了。”

  “我先打个电话给我爸,问问他怎么办。”

  “哦,陆泽不会有事吧?”安佑问道。

  思谨没有回答安佑。手机“嘟嘟”声响,她把电话给挂断了。安佑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然后又拨号过去,对方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安佑不知道思谨是怎么和他爸爸说的,反正他爸爸确实帮忙了,不仅把陆泽给弄了出来,而且,陆泽的这个污点也没有被记录。说白了,陆泽吸毒的事情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依然还是从前的他,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安佑终于知道思谨爸爸的能耐了,这样的人在关键的时候所起的作用不是一般人或是一般的有钱人能够比得上的。

  “陆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把那五千块钱还给他们,否则,你会惹麻烦的。”

  陆泽任由安佑怎么责备他都不出声。在安佑的印象里,陆泽是第一次流泪。安佑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于是想缓和一下,可是陆泽默默地走开了。

  安佑望着陆泽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从那以后,在安佑的记忆里,陆泽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直到永远。

  又是一个新学年,学校里又来了一批新生。和以前的自己一样,稚气未脱。陆泽看着这些学弟学妹们,想起了自己刚入学时候的情景,对整个大学的环境都感到陌生,可是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幻想。陆泽想,这些新生现在的心情也应该是这样子吧。不经意间,陆泽露出了笑容,但顷刻间,笑容僵住了,留下的是满脸的泪水。

  很多成群结队的新生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男生在流泪,只是没有一个人上去问问他是怎么啦,为什么要流泪。在新生的眼里,在这样一所学校里,应该只有欢笑的,因为未来是越来越清晰了,很多人分明已经看见了未来在向他们招手,充满了微笑与荣誉。

  好多新生在猜测,“这个男生一定是失恋了吧,被女朋友甩了,不然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呀。要命,我大学四年一定不要谈恋爱,不要像他这样子。”然后,所有人都投来了嘲讽的笑容。

  陆泽被学校劝退了。如果按照学校的说法,他本来是要被开除的,但学校出于所谓的人道主义精神,让陆泽主动提出退学,这样一来,走得也光荣些。

  从今天开始陆泽的大学生活也将彻底的结束。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告的密,居然把他在夜总会吃K粉的事情告到了学校里。不是说已经没有事情了吗,不是说思谨的爸爸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吗?原以为自己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本来那天晚上又不是自己主动去吃的,是有人恶意把K粉放在了酒杯里。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是有人抓着不放呢?

  其实,现在再去思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学校的老师问,“陆泽,你究竟有没有吃过K粉。”陆泽的回答是肯定的。也许当时坚持说没有,可能学校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想到这儿,陆泽冷笑了一下。

  多傻的男孩子啊。

  站在北京的大街上,陆泽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拿出手机翻看着电话薄,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了,该打给谁呢?这时候才发现,这么多年了,在自己困难的时候能联系上的却没有几个人。

  看着思谨的电话号码,陆泽想,打电话给思谨吗,告诉他自己被学校劝退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一定很失望吧。想想之前思谨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陆泽,假期别打工了,好吗?答应我。念大学其实挺不容易的,这样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别把光阴给浪费了。回家去陪陪爸爸妈妈,然后多花点时间认认真真地看点书,争取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可是,自己按照思谨的话做了吗?陆泽摇了摇头。他不仅把思谨的钱给了安佑,还背着她去了夜总会打工,最后被公安局抓走,而现在被学校劝退。如果当时听思谨的话,安心在家里学习,帮一帮爸爸妈妈,现在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安佑,该打电话给他吗?陆泽自我嘲讽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帮助他,又怎么会被学校劝退呢?“安佑,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恨你?”

  能打电话的只有思谨和安佑两个人,可是两个人的电话号码都如此承重,以至于用尽了力气都按不动手机按键。

  究竟是留在北京还是回榕城去,陆泽根本就拿不定主意。他心里明白,如果爸妈知道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因为吸食K粉而被学校劝退,他们一定会特别的伤心。尤其是妈妈,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

  对,千万不要告诉他们。可是,难道自己永远都不回家吗?如果他们打电话来,该怎么对他们说呢?事情不可能永远被隐瞒起来。陆泽心里面也清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考谁是谁非了,应付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全国那么多所大学,被学校劝退的大学生自己又不是第一个,难道他们就没有生存的余地了吗?困难并不可怕,只有振作精神去把握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话虽然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口,事情要做起来又岂是这么容易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陆泽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姚颖打来的。陆泽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

  “姚颖,你找我有事情吗?”陆泽淡淡地说。

  对方说话有些泼辣。“什么话呀,没事情你姐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究竟什么事嘛,我现在没时间。”

  “好啦,我也没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准备挂电话,那你挂呀,真是的。都开学了,连个电话也不打给我,好歹我也帮助过你,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说声谢谢,我主动打给你还这么对我说话,真扫兴。”

  陆泽想,这姚颖说话可真泼辣,于是赶忙赔礼道歉。“好啦,我知道错了,上次谢谢你了。”

  “不用,我也不是为了谢谢二字才给你打电话的。就是想问问你,在夜总会干得怎么样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泽感到无语,甚至有些想发火了。可是,毕竟理智还是大于冲动,再说了,所有的事情又不是姚颖惹出来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陆泽虽然没有对着姚颖发火,但还是稍微的发起了牢骚。

  “姚颖,夜总会算是把我给害惨了。”

  “这话怎么说的?”姚颖追问道。

  陆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姚颖,对方半天没有说话。陆泽问,“姚颖,你在听吗?”

  “我在听。”姚颖的嗓门小了很多。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陆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你介绍到夜总会,你也不会被学校开除。”

  “我是劝退,不是开除。”

  “劝退和开除有什么两样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我也不知道是继续留在北京还是回榕城去。反正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算了,陆泽,你也别难过了。先找个工作维持一下生活,要是你想念书,有的是机会的。现在成人大学多了,好多人都是白天上班晚上上课的。”

  “这个我知道,但这么快就告别了学生生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何况……”

  没等陆泽说完,姚颖就接过话来,“往宽处想吧。不管你有多舍不得,你最终还是要走入社会的,只是你比其他人提前了。再说,现在大学毕业就业形势也不是很乐观,与其这样子读四年,还不如学点什么更扎实的东西。比如说,考个CPA,比大学文凭不知道强多少。”

  “这是以后考虑的事情,现在我更关心的是怎样去找份工作谋生,以我现在的情况,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去见我爸妈。”

  “哦,那就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吧。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工作,我帮你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

  “不知道了。有口饭吃可能就不错了,哪有我挑三拣四的权利。”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等我帮你问问。”

  “谢谢你呀,姚颖。”

  “谢我什么,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等我消息。”

  半个小时以后,陆泽的手机收到了姚颖发来的短信,“陆泽,回榕城吧。我保证在你回到榕城以前帮你联系好工作,忘掉过去的一切,开心点。”

  看着手机上的文字,陆泽笑了。

  安佑晃过神来的时候,大二的下学期快要结束了。而此时,上海已经是炎热酷暑,人们四处躲避高温。班上一个很幽默的同学形容,一支冰棍放在太阳底下,一分钟就能够完全融化,如果放在嘴里,则只要三十秒。安佑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微笑着点头赞同。

  回忆起大二的这一整年,安佑所有的感慨都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看日历,一页一页的日历就像一次一次的呼吸,转瞬即逝。这一年,安佑只顾着学习,因为他落下了很多的课程。平时不仅要上大二的课,还要把大一没有上完的课补上。

  在还没有回到学校的时候,安佑就一再告诉自己,为了找回自尊,从现在开始,首先要卑躬屈膝。暂时把眼前的尊严放下,大学毕业以后就能够翻身了。这一年里,他除了每个星期打电话询问妈妈的身体状况以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学习,既没有参加学校的任何课外活动,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以前的同学,寒假他也没有回家,一个人天天守在宿舍里苦读。而这一年,小泰子却有些反常,经常打电话约安佑出去玩,但每一次安佑都是一口回绝,说,“我忙着看书呢,没时间。”

  现在好了,这个学期就快要结束了,该补的课也早已补上,要不了几天就是暑假了。是该回家的时候了,突然间每天都想起妈妈来,发现思念越来越深,恨不得立刻回到妈妈的身边。似乎忘记了某个人,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陆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已经一年了都没有和他联系过。这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自己是太忙,没有时间和他联系。他呢,也不知道主动打个电话给我。

  安佑想起最后一次和陆泽见面的情形,那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他去公安局接陆泽出来。当时他非常气愤,所以,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在责备陆泽,他说,“陆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把那五千块钱还给他们,否则,你会惹麻烦的。”话才说到这里,陆泽默默地离开了。安佑看见陆泽在流泪,他总觉得是自己把话说重了。过后的几天里,安佑还在自责当时不应该那样子说陆泽,其实他已经够难过的了。因为从警察的口中得到的情况,陆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K粉。换句话说,他其实是无辜的。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包括朋友,在这种时候不仅没有去安慰受伤的人,却还在一边责骂对方的不是。

  “我真该死。”安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陆泽,对方的手机居然是空号。安佑想,也许陆泽换号码了吧,算了,回榕城以后再去找他。

  整整一年的时间,安佑都不知道陆泽早就没有上学了。他一直以为陆泽还在北京,为了将来能当上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而奋斗着。安佑始终认为,陆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自己,可能是他太忙了,只顾着学习,连朋友都忘记了。就好像自己一样,也是为了学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朋友。只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安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陆泽离开北京后,背着爸妈悄悄地回到了榕城,在姚颖的帮助下他找到了一份工作,然后食宿都在单位。这一年里,陆泽只是每个月打上一个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其余时间都不敢往家里打电话,他害怕自己在电话里一时冲动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就算是过年了,陆泽也没有回家。他也很想念爸妈,就像他们也想念自己的儿子一样,只是陆泽不敢面对他们,就算隐瞒所有的事情回去见上他们一面,他也没这个勇气。

  安佑回到榕城以后,好几次都拿起电话想打给陆泽,可是,他不知道陆泽现在的手机号是多少。如果要打,就只能打他家里的电话。一想到陆泽的爸爸,安佑就有些胆怯起来,他总是不能忘记陆泽的爸爸对他的态度。记得以前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每一次安佑到陆泽的家里,他的爸爸就从来没有和他打过一个招呼。安佑很清楚,陆泽的爸爸一直都对他怀有恨意,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因为这个人曾经受到过别人的伤害。

  要怎么才能联系上陆泽呢?安佑打过电话给小泰子,想从小泰子那里知道陆泽的电话号码。对方的回答让安佑有些失望。“不知道呀,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都一年了,整个人就好像失踪了似的。安佑,你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吗?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安佑没说什么,轻轻地挂上了电话。安佑想,也许思谨知道吧。于是,又拨打了思谨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说是思谨的经纪人。安佑说想找思谨,然后对方冷冷地说,“她最近很忙,如果找他有事情的话,等过段时间再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不要来打扰她的工作。”

  说什么屁话呀,说来说去不就是告诉别人不要打电话给思谨吗?这男的真不是东西。抱怨了一会儿,安佑想,也许思谨现在是一个大明星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能直接和她联系上的。自己算什么,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老百姓而已。

  终于鼓足了勇气去陆泽的家里,安佑见到了陆泽的爸妈。陆泽的妈妈对安佑的到来虽然不是很热情,但至少还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而陆泽的爸爸却还是老样子,嘴上不说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对安佑的到来很反感。

  安佑也不打算在陆泽的家里呆多长时间,于是直接切入话题,“阿姨,陆泽回来了吗?”

  “没有啊,这陆泽也真是的,好几次打电话回来,我和他爸爸都说让他放假就回来,可他偏不肯。老是说功课多,学习任务重。嗨,这孩子。”陆泽的妈妈摇了摇头。

  陆泽的爸爸突然插话,“你怎么老想着让他回来。孩子爱学习是好事情,我们做大人的应该鼓励他才是。”

  “你怎么这会儿帮着他说话了。你之前不是还在埋怨他过年都不回家吗?怎么这会儿……”

  安佑有些尴尬,他不想继续留在这儿听两个大人争辩,于是说,“阿姨,陆泽的电话是多少,我打个电话过去和他好好说说。放假了,再怎么忙也应该回来一趟的。”

  “安佑说的是。”陆泽的妈妈点了点头。“这电话,你等等啊,我去找找。”说完,陆泽的妈妈去了一趟卧室。然后,陆泽的爸爸也跟着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出来了,陆泽的妈妈表情有些尴尬,说,“对不起呀,安佑,这电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估计是被我弄丢了。要不等陆泽再打电话回来,我告诉他让他打个电话给你行吗?”

  安佑听得出来这些话都是托词,事实上陆泽的爸妈都不想把陆泽的电话说出来,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一个坏孩子,既然人家不打算说出来就算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安佑礼貌地告辞,然后离开了陆泽家。

  走出陆泽家的巷子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叫自己的名字,安佑回过头一看,是陆泽的妈妈。

  “安佑,这是陆泽的电话号码,你拿着,有时间帮我们劝劝他,让他回趟家,我和他爸都很想他。人上年纪了,总爱惦记着孩子的一切。”

  安佑重重地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酸楚。

  安佑看着陆泽的电话号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好久才想明白,这电话号码不是榕城本地的吗?为了再次确认自己的判断,安佑拨打了移动的服务电话查询号码。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号码就是榕城本地的。可是,安佑的疑问来了。按照陆泽的妈妈所说的,陆泽每次都是用这个电话号码打回家。他人不是在北京吗?为什么不用北京本地的号码,却要用榕城的号码呢?难道他不知道漫游长途费是很贵的吗?在安佑的眼里,陆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节俭的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呢?

  为了尽快解开疑惑,也为了尽快联系上陆泽,安佑拨打了陆泽的电话号码。

  “陆泽,是你吗?”安佑小心地问道。

  隔了几秒,对方才回答,“你是安佑?”

  “对,我是安佑。陆泽,你现在在哪里?”

  “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泽,我们都一年没有联系了。难道我就不能打个电话给你吗?你在哪里?我很想见你。”

  “我在北京呢。”

  “北京?”安佑迟疑了几秒钟。“你在北京?陆泽,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不在北京,你在榕城对吗?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要骗我?”

  陆泽把手机挂断了。安佑有些气愤,马上又拨打过去,彩铃声响了几秒,就变成了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安佑不甘心,再一次拨打电话过去,提示音变成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泽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他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呢?安佑感到不解,为什么他明明在榕城,却要说他在北京,不仅欺骗着我,还欺骗着他的爸妈?

  难道?安佑做出了最大胆的猜测,陆泽是不是没有念书了?似乎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不上学呢?他好不容易才考到北京上大学,而且他的肩膀上承载了父母太多的夙愿,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如果他真的没有上学,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违反了学校的纪律吗?如果他真的没有上学,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这个了。那他究竟违反了学校的什么纪律?安佑下定决心要尽快找到陆泽,以解开心中的疑惑。

  “世人皆凡人。”不记得这是谁说过的话了。既然都是凡人,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下去。安佑才下定决心去找陆泽,可是另一场危机却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不久的一天就会彻底爆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妈妈的脸色不是很好。安佑每一次坐在妈妈的身边,总是注视着那张温柔且憔悴的脸。好几次想问问妈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但又想,万一妈妈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自己这么一说反而会刺激她,那不是伤害她吗?可是,万一妈妈的身体状况真开始恶化了,那就要及早去治疗。

  安佑把妈妈的病历本带去医院给主治医生看,医生告诉安佑,妈妈的第二次手术差不多可以进行了。医生让安佑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带妈妈去医院接受第二次手术治疗。

  又要动手术了?想不到这都过去一年了。妈妈又要挨一刀,做儿子的毕竟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又怎么体会不到妈妈的疼痛呢?

  “妈,医生说让我们准备一下就去医院接受第二次治疗。”

  “这么快又要治疗了?妈的身体感觉挺好的,不需要了。”

  “妈,医生不是说过了吗,要完全治愈您的病,必须进行两次手术,第一次手术虽然很关键,但第二次才是最重要的。”

  “妈真的没事了,就算了吧。”

  “不行!”安佑第一次对妈妈用命令的口气说话。

  妈妈看着安佑,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又没有说。

  “妈,这几天您想吃什么,我去买给您吃。您好好地补一补身体,然后我们就去医院。”

  “妈什么都不想吃,人上岁数了,哪像你们年轻人胃口那么好。”

  “必须要吃的,动手术前一定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明天我去菜市场买菜。”

  妈妈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但没过多久,笑容消失了,整个人若有所思起来。

  安佑去菜市场把菜买了回来,和妈妈一起做好饭菜。中午吃过饭以后,安佑问妈妈要存折,准备取钱去医院交手术费。

  “妈,存折放在什么地方?”

  “你要存折做什么?”

  “去医院交费呀。我和医生商量一下,看他们什么时候给您安排手术。”

  “妈真的不需要了。你看我这一年身体不是很好吗?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妈,您就别再固执了,把存折给我,我去医院。”

  妈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把安佑叫到身边,说,“安佑,妈有些话和你说。”

  “什么呀,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你心里真的还在恨你爸爸吗?”

  安佑有些不耐烦。“妈,我们谈他干什么,现在我们和他有什么关系?”

  “安佑,我想了很久,要不你还是回去你爸爸那边。他现在也挺孤独的,去陪陪他。”

  “您这是说什么话呀,我去他那里干什么,他就是一个疯子。您记住了,我现在是和您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他已经不是我爸爸了,早就不是了。”

  “其实你爸一直都想着你的,不管怎么说,你是他的儿子。将来,他的事业还不都是你的。这个,就算你不承认他是你爸,将来他还是要给你的。”

  安佑低着头想着什么,妈妈一直在旁边叫他的名字。

  安佑的表情突然异常的严肃。“妈,他找过你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找过我。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我觉得你还是去他那边比较好,这也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

  “妈,您就不要再骗我了。他来过,什么时候来的?您就说出来吧。”安佑注视着妈妈的眼睛。

  妈妈点点头。

  “果然是真的。妈,既然他来过,您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你在上学,我怎么能影响你的学习。再说,他来了也没有做什么。”

  “那他说了些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复婚,我没有同意。”

  安佑把话抢过来。“妈,不要同意他。他以为他是谁呀,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不要理他,我们过我们的。”

  “可是,安佑……”

  “没有那么多可是。妈,存折给我,我去取钱。您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先把病治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妈妈有些犹豫,在安佑的催促下起身去了卧室,刚进去又出来了。

  “安佑,剩下的钱我已经还给他了。”

  安佑急得跺脚。“您给他干嘛?又不是他的钱。”

  “我都知道了,安佑,那些钱既然是他的,就还给他吧。”

  “还给他您拿什么治病,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安佑站起身来要开门出去,妈妈问他要去哪里。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出去了,妈妈在后面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在大街上闲逛了很久,心里很乱,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事情都绕不开妈妈的病需要动手术,而动手术就要花钱,而且不是三五千的小数目。该怎么去筹钱呢?安佑有些抱怨妈妈,他认为妈妈再要强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治病需要很多的钱,那些钱既然在自己手上,凭什么要还给那个疯子。妈妈真傻,傻透了……

  可是,再怎么抱怨还是得去找钱,上哪里找呢?安佑决定去一趟金菲亚国际公寓,他打算把那些钱给要回来。爸妈离婚的时候,他曾经发誓,再也不去金菲亚,可是现在,他不再信守誓言了,誓言有个屁用,他现在需要的是钱。

  坐公交车来到金菲亚国际公寓,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卫把安佑给拦住了,要安佑出示证件才让他进去。安佑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门卫是在工作,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自己早就不是这里的业主了,要进去找人,当然要出示证件登记。

  安佑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小保姆来开门,看见是安佑,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安佑,你回来了!我可真想你!”

  安佑嘴角笑了一下,问,“阿灵,他在吗?”

  “你说你爸呀,在的在的,刚好他今天在家。”

  安佑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老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看着电视。他直接走到老爸面前定定地站着。老爸抬头看见是安佑,顿时笑容满面。

  “安佑,你回来了。”老爸一脸的激动。

  安佑并没有正眼看老爸,冷冷地说,“把那些钱给我。”

  “什么钱呀?”老爸一脸的疑惑。

  “什么钱?”安佑冷笑一下,“你不要再装蒜了,我妈治病的那些钱你居然把它拿走,还来问我什么钱。我今天是过来拿的,把它拿出来。”

  “儿子,你都几年没有回家了,你就是用这种口气和爸爸说话的吗?”

  “谁是你儿子?我今天来可不是认爸爸的,我再说一遍,把那些钱拿出来。”

  “是你妈让你来的吗?”老爸点了支烟猛吸了两口。

  “我不想跟你啰嗦这些,把钱拿出来。”

  “没有。”老爸冷冷地说道。

  “你如果不拿钱出来,我就把你整个家给砸掉。”

  “你敢。安佑,你给我听好了,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我想拿走就拿走。”

  安佑也不示弱。“那些钱是不是你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张泰的爸爸借给我们的,我们也承诺过会尽快还他的。至于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不关我们的事情。”

  老爸没有说话,依然在大口地抽着烟。安佑看他没有拿钱出来的意思,于是扫了一眼客厅,然后真的操起几样东西用力扔在地上砸个粉碎。他冲动的做法激怒了老爸,老爸也同样用暴力上去制止。安佑身体瘦弱根本就不是老爸的对手,所以和老爸硬拼他只会吃亏。此刻,老爸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只知道要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安佑的身上。拳打,脚踢,口骂,安佑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他的嘴角也出血了,身体早就多处受伤了。小保姆也很害怕,可是她一个女孩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她根本就不敢上去把疯子拉开,有那么一会儿,她想过报警,可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安佑全身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受伤了。可是再难受也不能发出声来,于是他咬紧牙忍着,闭着眼睛坚持着。他想,总有一天这个恶棍会得到报应的。

  安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金菲亚。此刻,心里一种莫名的滋味,是高兴吗?那怎么可能。是难过吗?好像也不是。只是想想,本来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钱的,不仅没有拿到,还被对方狠狠地暴打了一顿。真想给自己几个耳光,抱怨自己太无能了,面对一个疯子,自己居然连一点自卫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以牙还牙暴打对方了。最后,疯子打够了,自己还被他扔了出去。这应该是耻辱吧,如果是耻辱,会是多大的耻辱?

  上天作证,这一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安佑到路边的诊所里让医生上了点药,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突然间流泪了,然后愈发不能停止,此刻真的伤心了。可是,伤心不是因为自己被疯子打,而是从被打中已经看出,那些钱是不可能拿回来了,这样一来妈妈的病要到何时才能够痊愈。而且,自己就这样子回去,让妈妈看到脸上的伤岂不是会难过的。万一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办?

  安佑拿出了手机,再一次拨打了陆泽的电话。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想起陆泽,总是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才能想起陆泽,也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才能很顺利的和陆泽取得联系。

  陆泽的手机打通了,安佑轻声地说,“陆泽。”

  “安佑?”

  “是我,我打个电话给你,想和你说说话。”

  “对不起,改天吧,我现在没有时间。”

  “陆泽,我心里很难过,就和你说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哦,那你说吧。”

  “我被人打伤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不想让妈妈伤心,她现在身体又开始恶化了,我真担心她的身体!”

  “你被什么人打了?”

  “疯子打的。他把我妈妈治病的钱拿走了,然后我就去找他要,没想到钱没有要回来,还被暴打了一顿。”

  “你说的是你爸。”

  安佑没有出声。虽然陆泽说的话没错,可是安佑不承认疯子是自己的爸爸,何况是这个时候。

  “我能怎么帮你呢?”

  “我不想麻烦你,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你来榕城大学的校门口等我,我们见面再说,电话里也不好说什么的。”

  陆泽挂断了电话。安佑不清楚陆泽让他到榕城大学的校门口等他做什么,可是既然陆泽这么说,他就去了。他想,不管怎样,能见到陆泽就好。

  安佑来到榕城大学,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陆泽。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两个人没有见面了。这一年,安佑自认为自己没怎么变,每一次照镜子还是那张因为用功读书而显得疲惫的脸。而陆泽变了,这是安佑的第一个反应。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学生样了,整个人的穿着完全就是一个上班族,不过看上去和以前一样精神。只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安佑总觉得陆泽少去了这个年龄应该有的青春欢笑,多了一份成熟稳重,但又不是那种经历过世事的成熟。

  “陆泽,我们一年没有见了。”安佑淡淡地一笑。

  陆泽一副冷峻的面容。“一年?是呀,时间过得真快,都一年了。”

  “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呀,陆泽?”对于陆泽的态度,安佑多少有些吃惊。毕竟一年没有见面了,两个好朋友聚在一起却感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一年的时间对于你来说可能确实很有意义,说明你又上完一年大学。再过两年你就可以毕业了,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了。而我,虽然考上了大学,可是却不是大学生的命。”

  陆泽的话让安佑吃了一惊。其实,那天晚上离开陆泽家以后,安佑也预感到陆泽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所有人,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陆泽,你没有上大学了?”

  “早没有了。我说过,我没那命。”陆泽望着一边,冷冷地说道。

  安佑早就听出陆泽有些不高兴,但是他现在很能理解陆泽。毕竟,一个本该继续留在学校念书的学生,一个可以几年以后成为一个优秀毕业生的人,一个可以实现父母多年的夙愿的男孩,现在,却没能继续上大学。

  “陆泽,这是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安佑用渴望的眼神望着陆泽,希望能得到答案,也好想个办法帮助他。

  “为什么?其实你也知道的,还不是夜总会的那件事情。”

  “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

  陆泽抢过话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就有人不想放过我。我真的可以用死来证明,那天晚上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的,是有人故意害我。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居然还告到学校里……”

  安佑看见陆泽的眼泪流了出来,声音也因为伤痛而颤抖。很想帮助他,至少安慰一下他。可是,安佑发现自己的力量此刻显得太渺小了。对于一个几乎从不流泪的人来说,在他伤心的时候去安慰他,就算是最动听的语言也不可能打动他的。所以,安佑也只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而自己的心里也很酸楚。不管怎样,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有深刻体会,也曾经有过想上学却不能上的时候。不过,稍好一些的是,自己是申请休学,而不是被学校劝退。和陆泽相比,受到的打击肯定要小很多。

  “陆泽,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上不了学只能去打工呗。”

  “这一年你都在打工?“

  “对呀,很奇怪吗?不打工能做什么,回去继续让父母养着?我不像你,实在走投无路了还可以再回去投奔你那个总裁爸爸,他一高兴,一下子就可以扔给你几十万几百万,我有你这样的命吗?”

  “你——”安佑被陆泽的话刺激到了。本来遭到了疯子暴打,现在全身都还在疼呢,可是陆泽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安佑,我算是看透了,我什么都不如人,一句话,命不如人。”

  “陆泽,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的人生还很长的,只要你努力是可以超过很多人的。”

  “这都是在自我安慰而已。算了,不谈这些了,心烦。”

  安佑看了陆泽半天,张了张口又把嘴闭上了。

  陆泽说,“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去吃点东西,完了我还有事情呢。”说完话一个人朝前走了,安佑很想说“我不去了”,但想了想,又只好小跑着追上陆泽。

  俩人并肩走在一起,但走了好久都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安佑心里直犯嘀咕,陆泽为什么那么不高兴,肯定不止是因为被学校劝退。难道,难道是在恨我?安佑恍然大悟了,是呀,其实陆泽确实应该恨我的,如果不是为了帮助我,他是不会去夜总会上班的,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他本来是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的,可现在只能抱怨起自己的命运。

  陆泽突然问,“安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隔了一会儿,安佑才晃过神来,说,“你妈告诉我的。”

  “你什么时候去过我们家?”

  “就是那天晚上去的,然后你妈告诉我电话,我就马上打给你了。”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告诉你,不要光顾着学习,既然已经放假了,再怎么着还是应该回趟家的。”

  陆泽没有出声,安佑看了他一眼,又说,“陆泽,你知道你妈和我说过句什么话吗?”

  “什么话?”陆泽一脸疑惑。

  “她说,人上年纪了,总爱惦记着孩子的一切。”

  半天,陆泽才说话。“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可是,我这样子能回去吗?”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子瞒着他们呀。瞒是瞒不住的,时间长了他们都会产生怀疑的,你还是应该回去一趟。”

  “我不能回去。”陆泽坚定地说道。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回去?”

  “不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安佑终于明白,再怎么说也无法动摇陆泽的决定。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子顺着他的想法吧,想起陆泽的妈妈说的那句话,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陆泽,如果真不打算回家就暂时别回去好了。等在外面有点成绩了再回去。”

  陆泽看了安佑一眼,安佑也看了陆泽一眼。安佑其实是在绕着弯刺激陆泽。陆泽听出来了,但这样的激将法似乎对他不起什么作用。

  “陆泽,你现在在哪里打工,还可以吗?”

  “嗯,还行吧。”陆泽点点头。“总之,比以前强多了。是姚颖给介绍的,多亏她了,要不然,我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姚颖,会是她?”安佑大吃一惊。

  “安佑,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安佑勉强地笑了笑。“哦,没什么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她帮助你的。”

  “许多事情都是让人想不通的,就不要去想了,越想越心烦。”

  “陆泽,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上班?”安佑有些好奇。

  陆泽没有回答安佑,而是反问安佑,“你妈现在身体又不好了吗?”

  安佑小声地回答,“不是很好,可能又开始恶化了。医生说要尽快进行第二次手术,否则是不可能康复的,而且如果不快动手术,还会有危险。”

  陆泽半天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他说,“动手术又要花很多钱吧。只是我现在没有钱,不然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你陆泽。其实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是为了找你借钱。没什么的,我们一年不见了,见见面,说说话也好。”

  “如果只是说说话,那还是改天吧。我还有事情,我要走了。”

  陆泽说完话,付了账,连个招呼都没有和安佑打就离开了。安佑也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望着陆泽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抚摸着身上的伤痛,安佑在大街上散漫地闲逛着,他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反正,钱的事情还得想其他办法,而眼前,如果就这样子回去,让妈妈看见脸上的伤,该怎么说呢?想了很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有这么一个家,还能去哪里呢,还是回家吧。

  安佑回到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他觉得奇怪,家里的门怎么会开着呢,妈妈在家吗?还是出去了,却忘记了关门。推开门进去,正准备发点牢骚,可是转身的一霎那,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喊了一声“妈。”然后,一声声呼唤着妈妈。没有时间让安佑思考妈妈到底怎么啦,她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呼吸很微弱,处在昏迷的状态中。安佑一着急,眼泪竟然流淌了出来,拿出手机赶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按照医生的诊断,妈妈这一次晕倒和她的病情关系不大,主要是受到了刺激,而且,从妈妈身体上的伤来看,妈妈多半是被人打过。

  安佑不能理解,妈妈怎么可能被人打呢?在他的眼里,妈妈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何况现在,她身体不好,已经很少出门了,又会是什么人居然闯到家里来打妈妈呢?有一个人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安佑想好好思考一下会是什么人,医生打断了他的思路。

  妈妈的病情再一次被谈起。这已经成了安佑的一块心病了,每一次谈起妈妈的病情来,他就会难过。妈妈太可怜了,每一次看到她憔悴的脸,每一次看到她单薄的背影,心里总是有隐忍的疼痛。

  医生说了很多话,安佑几乎没有听进去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听的,还不是老生常谈,钱。要看病,掏钱吧。没钱,一边儿等死去。好多医院的医生都是这个态度。

  护士通知安佑,妈妈已经醒过来了,目前没有什么大碍,安佑可以进去探望。安佑疾步冲进了病房,像所有孝顺的孩子一样,流着眼泪,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妈妈的手。

  “妈。”安佑亲切地喊着。

  妈妈的身体很虚弱,但还是强撑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安佑,妈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妈,您到底是怎么了?”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慢慢地流淌了出来。

  “妈,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佑,你脸上的伤是不是他打的。”

  安佑摇摇头没有出声,但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安佑,你不应该去找他的,他这样子对你,真不是东西。”

  “妈,您现在这样,难道也是他……我,我要去杀了他!”

  “安佑,答应妈妈,永远都不要去找他。他就是一个畜生,我们不值得和他有什么瓜葛。”

  安佑含着眼泪重重地点头,如果妈妈能健康起来,他愿意永远听妈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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