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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否》 作者:小宽

第13章 我要我的滋味(3)

  许多中餐厨师都在实验着如何把西方的高端食材运用到中餐中,并且不露痕迹。比如鹅肝、鱼子酱和黑松露。黑松露的芬芳有点特别,飘忽不定,又转瞬即逝。在西餐中不少厨师用它来做汤,在上桌之前撒上几片。而储存松露也有讲究,需要储存在大米中,据说这样能保持松露鲜嫩口感。在大董,米与松露融合,松露每一束飘忽的香味都缠绕在米粒之间,这道米饭实在吃的是松露的香,所谓的鲍鱼不过是个华丽的搭配。

  同乐江南餐厅出品的一道石锅泡饭也会经常令我叫绝,一个石锅,里面有浓香的米饭,搭配着虾仁、瑶柱和各式蔬菜,然后服务员端来盛满浓汤的壶,缓缓注入其中,滚烫的石锅遇到浓汤顿时沸腾,一道石锅泡饭顿时呈现。这算是江南菜泡饭的豪华版,其浓香扑鼻,由于滚烫而显得镬气十足。对于美食来说,镬气(北方叫锅气)不可缺,一热遮百丑,许多人爱吃家里做的菜,原因之一就是从厨房到餐桌只有几步远,镬气不失。这道菜因为沸腾而美味,尤其是慢慢咀嚼着其中的瑶柱丝,幸福感从舌尖升起。

  而在ROOM餐厅的一道印尼香料威士忌烤春鸡,也是我的大爱。这像是一个魔术。一只烤好的整鸡端上桌,用刀切开,里面的糯米就流了出来,这道菜算是糯米鸡的变形。然而传统的糯米填鸡在ROOM有了更多国际化元素,香料芬芳,如同一个柴火妞走上了国际T型台。

  中餐惯常用“套”字诀,典型的是三套鸭,鸭里有鸡,鸡里有鸽子;或者是猪肚包鸡。而这道菜,印尼香料、威士忌酒浸泡,鸡肉的鲜嫩,都是为了给鸡腹中的糯米加分,其中的糯米比鸡肉更甚一筹,松软粘糯,充满着配料精华。于是这道菜上桌,最先被吃掉的总是糯米。这种滋味可以想象,充满了南亚风格的斑驳感。

  中餐中能把类似的糯米做得大气,典型是八宝饭,但嫌单薄与甜腻;也能做各种馅料,也是肥腻有余,清爽不足。在这道烤春鸡之中,多元化的味道给了糯米更多的味型,显着跳跃。这道菜适合大伙站着分享,正襟危坐享用体现不了这道菜的丰盛。

  餐桌上的硬货

  我最近最大的美食愿望,就是一个人吃光一份战斧牛排。

  当在柏悦酒店顶层的北京亮餐厅,帅哥主厨游慕博端出这份硕大惊人的牛排,一个无肉不欢的胖子难免激动得口水横飞。如果你是个举重运动员,这块牛排代表着抓举和挺举的双破世界纪录的杠铃;如果你是个诗人,这块牛排代表着刚刚得了诺贝尔奖的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这枚重大2.3公斤的牛排恍如程咬金的板斧,气势逼人,似乎有寒风过耳。长长的牛肋骨就是斧柄,丰腴的肋眼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刃。吃光它,需要把胃清空格式化,无需搭配配送的各种酱料,只需要一点点盐,细细体会它肥瘦结合部的综合口感,那种香令人沉醉在城市的楼顶。

  尽管我一顿饭吃过半只烤乳猪,七只大闸蟹,早餐吃过四个鸡蛋灌饼,夜宵还来过两碗卤煮,我还是没有完成这个壮举,一个人吃完一个战斧牛排,在我心中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们平时吃饭总会说:“今天点俩硬菜。”在这款迷人的牛排面前,其他的硬菜不过是豆腐以及米豆腐。

  在我从小的味觉教育中,硬菜多半指的大鱼大肉,如果是乡间办红白喜事,这大鱼大肉还有一个前提:整鱼整鸡,这样上桌才算够硬。硬菜需要搭配软饭,一硬一软,交情乃见。如果我有人生梦想,其中之一就是“软饭硬吃”,吃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不过混到最后,最多混成了“硬饭软吃”。不过软软地吃着,也吃出些门道,不能硬碰硬,要打持久战,即便跟老婆也得迂回。在我18岁那年暮春的酒后,我发誓“软饭硬吃”的时候,无法想象到有一天,如此硬不起来。

  好在还算是口有饭吃,饭菜口味上佳,周围美眷如花,吃饭就要吃点儿硬货。

  餐桌上的硬货向来不少,一般来说,硬菜压轴出场,撒花欢呼,前面都是逗号,此时来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但是也会有一上来就是感叹号,通篇下来,不用换档,一硬到底,坚持不懈。

  在国贸大饭店的国贸79餐厅(酒店顶层),来自关岛的厨师瑞安刚刚发布了秋冬菜品鉴赏,从头盘开始,一直到甜品,每一款菜都硬得直截了当,不免叫人赞叹,这关岛老哥真实在哇。

  前菜就不是轻描淡写,直接如同断臂杨过的玄铁重剑——“低温烹饪鸡和鸡蛋”(西餐的名字听着真是别扭),这道菜用低温慢煮的形式,将鸡肉在68度的水中慢煮72个小时,鸡肉顿时如“温泉水滑洗凝脂”,柔软得恍如美人出浴,鸡蛋只取蛋黄,带着颤巍巍的香,鸡皮也不浪费,加酥脆了附在旁边,如此精巧的做法,哪里是普通的鸡,简直是轰炸机。

  主菜更是绝妙,西厨往往善于做牛肉、羊肉和海鲜,料理猪肉还是中餐丰富多彩,尤其是五花肉,中国人能把一块五花肉做得出神入化。可瑞安偏偏要在五花肉上耍大刀,出了一款“煮五花肉配鹰嘴豆”。五花肉低温慢煮72个小时,然后再经油炸,再经文火料理,搭配上酱料以及鹰嘴豆,成就了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即便我这个五花肉达人,也被惊了,感叹号,杠杠的。

  到了最后,甜品也是觉得一股猛力直抵口腔,甜品花哨且着实,一顿饭下来,都在高潮中,几乎是无氧运动,没有喘息之工夫,似乎厨师在饭菜中偷笑,不管你到没到,反正我是到了。

  餐桌上有硬货,厨房里往往也有硬汉,以前的国际俱乐部饭店而今挂牌叫瑞吉酒店,酒店10月份请来了一位阿根廷的传奇厨师Chakall,可谓硬汉。Chakall从来不戴厨师帽,而是戴着阿拉伯式的头巾,他不仅是厨师,还是独行侠,去过100多个国家游历,在非洲酋长部落中也生活过几年。我接触过不少国外大厨,往往骄傲的不行,对中餐缺乏了解,甚至只知道北京烤鸭。Chakall游历过大半个中国,走过丝绸之路,南下过广州,在路上尝尽民间美味,从心中佩服中餐的博大精深。他甚至跟我介绍一款汉中的面皮,跟我聊甘肃天水的小吃、宁夏的炖羊肉、广州大排档里的龟苓膏……他做饭也是野路子,信手拈来,随性而至,却创意独特,看着他在厨房听着摇滚扭着腰肢烹饪,我感觉他是厨房里的海明威;可当吃着他做的各种出乎意料的美味,我恍惚觉得他是厨师中的金斯堡,戴着阿拉伯式的花哨头巾,呼啸着来到我们身边。

  煎鸡蛋也是鸡蛋啊

  我老想弄明白人类吃鸡蛋的历史,就像有些人总想弄明白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可是我一直没能理顺,只有一点能确定:煮蛋的历史要比炒蛋的历史长久。因为在夏商时期,炒这种烹饪方式还没有出现,到了两汉之后,才慢慢出现了炒。

  关于我自己炒鸡蛋的历史,我倒是能记得。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家里冬天生炉子,奶奶和另外的几个老太太在屋里打牌,其中一个老太太带来她的孙女。那个小女孩长得漂亮活泼,比我要小,可比我要早熟很多,我们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她当妈妈,我当爸爸。她说,爸爸和妈妈是要亲嘴的,我脸色顿时通红,我说,妈妈是要给爸爸做饭的。于是我们做炒鸡蛋。鸡蛋打碎,在炉子上放上铁锅,里面倒上香油,倒进去,就是滋啦一声。这是我所能做的最早的一道菜,味道非常不好,因为没有放盐。

  我问过好多人最爱吃的一道菜是什么,其实有不少人给我的答复是:西红柿炒鸡蛋。估计这也是他们最早会做的一道菜。西红柿跟鸡蛋的关系,就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它们之间肯定有真挚的爱情,算是天下绝配。但是西红柿也会有情敌,比如我就偏爱吃韭菜炒鸡蛋,我的一个朋友则对香椿炒鸡蛋爱不释口。木须肉里也会有鸡蛋的身影,一个老厨师跟我说,其实所谓“木须肉”实在是以讹传讹得来的,本名应该是“木樨肉”,旧时候说蛋也是有点忌讳,炒熟的鸡蛋像是木樨花,于是这道鸡蛋炒肉就被叫成“木樨肉”。

  有好多人告诉我西红柿炒鸡蛋的妙诀,诸如鸡蛋不要打碎,径直倒进油锅,这样炒出来白的白,黄的黄,好看又好吃;或者打匀鸡蛋的时候就可以放点水,这样炒出来的鸡蛋会膨松一些,要不就放点料酒,这样可以遮掩鸡蛋本身微微的腥气。我吃过阿坚做的一道炒鸡蛋,我们拿这道炒鸡蛋打赌喝酒,每人猜测这道鸡蛋里放了什么调料,猜不对,喝一杯。到后来我们为这个炒鸡蛋喝了好几轮,可见他用料之复杂。现在依稀记得有:榨菜丝、胡椒粉、辣椒面、十三香、甜面酱、陈皮碎……这基本上算不得一道炒鸡蛋,是纯粹的一道脑筋急转弯。

  我老觉得,越是简单的食材,越难掌握,就像写诗,口语诗肯定要比文辞繁复的学院派难写。据说考验一个厨子的水平,单单看他一道蛋炒饭就可以了。饭要是隔夜饭,炒之前要仔细的打散,鸡蛋事先炒好,然后再一起下锅,火候与复合的味道最是见功底。

  而普通煎蛋也挺见功夫的,取平底锅一只,加少许油,烧到极热,改到中火,将蛋倒入,稍事炙烤,撒上细盐,等蛋白基本凝固,就可盛出。这种做法,是煎蛋的正宗,底面金黄,边是脆的,而且又是溏黄,最是诱人。其中火候是对厨艺的一大考验,火大了易焦,火小了,蛋白难熟而且软软的不好吃,所以,要多多操练。

  有时候在深夜看日本的电视剧《深夜食堂》,这是由一部漫画改编成的电视剧,一家深夜食堂的厨师,脸上带着疤的帅叔叔,给各种浪迹天涯的人在深夜做饭。每集都不长,像是一段散文诗,带着阴冷的温情。其中一集就讲到了鸡蛋烧,如何不放一滴油而把鸡蛋做的软嫩,我还真的试着做了,吃的时候点几滴酱油,是一种深夜味。

  蔡澜曾经给一位法国米其林三星的厨子出一个难题:煮一个完美的鸡蛋。法国厨师拿出一个瓷碟,抹上橄榄油,以铁夹夹着碟边,在火炉上烧热碟子,再打入生鸡蛋,慢慢将蛋煮至吃的人喜欢的生熟程度。鸡蛋煮几成熟,放多少盐,全凭食客喜好,满足个人的才是完美的。

  煮一个完美的鸡蛋,似乎日本人更有自己的说辞。看妹尾河童的《河童旅行素描本》,提及京都的一家怀石料理老店名瓢亭,店里有样出名的“瓢亭蛋”,就是白水煮蛋。

  妹尾河童如此介绍这瓢亭蛋:

  蛋太新鲜的话,蛋白容易黏在薄薄的膜上剥不下来,所以放个四天到一个礼拜的蛋最好。水煮秘诀是急速加热再急速冷却,不过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蛋可不能马上丢进去煮。请先放到跟室温一样再放下去。加热和冷却时要注意的地方是,慢慢煮的话热度会传到蛋黄里去,使得蛋黄变硬。至于水煮时间我没法告诉你多久,请自己多试几次、拿捏看看。剥壳时要将蛋壳整体敲碎,然后从底端圆的那部分开始,顺着一圈圈地剥下来。切半时先将两端稳住,再从正中央切下去;粘在菜刀上的蛋黄,右边的就糊回右半边,左边的就糊回左半边,然后再滴两三滴酱油到蛋黄上,就完成了。

  如此做好的蛋,蛋白已凝固,蛋黄还是软黏的。我也曾试着煮过,总是达不到这种境界,可以解释的理由只有两个:我用的鸡蛋不行,我的手艺没到。

  虽然煮鸡蛋的手艺一般,但是说鸡蛋的笑话我还是会说一些。这是个在饭桌上流传极广的笑话:说有一个男人对大胸的女人情有独钟,但总是遇到平胸。他的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他问:胸有多大?朋友思考了一下说:差不多有鸡蛋那么大吧。他也思考了一下,觉得至少不是平胸,还可以,于是两人见面,结婚。新婚之夜,忽听洞房里传来新郎绝望的叫喊:煎鸡蛋也是鸡蛋啊?

  口舌之间,清凉世界

  在我看来,清凉美食需要两个前提:一是温婉,二是细腻,它不需要拔凉拔凉的生冷,也无需大口大口的冰镇,越是温婉细腻,越能带给我们清凉。就如同在炎热的夏天,有两个姑娘站在你身边,一个是董小宛捧着一碗素汤,一个是Lady Gaga穿着怪异服装,举着硕大冰砖,反正我会把手伸向董小宛那碗羞涩的汤水。

  古人解暑圣物是冰。在唐朝的时候“颁冰”尚是皇帝给官员的隆重赏赐,而到了唐朝末年,就可以夏季制冰了,当然不是用制冰机,而是用硝石,就是生产火药时用的硝石,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甚至把水温降至冰点。在后世,皆有此道,宋元时期,冰激凌的原型已经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叫卖声中。直到现在,北京还有冰窖胡同,只是冰窖早已经荒废在历史的斑驳中。

  如果以汤水论,北方人最熟悉的是绿豆汤,当然后来绿豆汤成了张悟本伪养生学的核心武器,其实绿豆本身无错,就算卖10块钱一斤也没有错。这个最家常,也没有技术难度。如果经常看一些古代的食谱,也能从中寻找到不少有意思的清凉败火的汤汤水水。在宋人的笔记中,存留着许多美妙的菜名,读着就口舌生津,像甘豆汤豆儿水鹿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团雪泡缩皮饮椰子酒……这些都是100年前的街头小吃,在我看来,这些精致玩意要比鹿港小镇的红豆冰沙更有清凉功效。

  我还特意查过雪泡缩皮饮的制作方法,类似酸梅汤,但是更具诗情画意,可以拿来清热:缩砂仁乌梅肉净;苹果煨,去皮甘草炙,各四两;干葛白扁豆去皮,炒,各二两;饮雪泡缩皮饮的时候可每服四钱,水一大碗,煎八分,去滓,沉服。水冷时饮解烦。也可热也可温,随意饮服,以它代替饮热水是最好的。

  如果以食物论,我偏爱上海的糟货。是糟货不是骚货,《红楼梦》里也写到吃糟鹅掌、糟鹌鹑这种食风。可糟之物很多,一头猪从头到脚,以至鸡鸭鸽鹅、鱼虾蟹贝、毛豆茭白、花生面筋,全可以拿来糟一下。古代的师傅夸张地形容:“入口之物,皆可糟之。”在糟货中,最有名的是糟钵钭,这是上海话,其实就是什锦,一个罐子中什么都有了,荤素搭配。在超市中,也会有糟卤卖,可以自己做,一个师傅向我介绍过上海的老字号,名字叫“大不同”,这种糟卤做成的糟货,味道丝毫不逊于各大饭店做出的糟货。糟货之美在于吃到嘴中没有一丝油腻,有的仅仅是一种淡淡的清凉,还有一种黄酒的清香,味道微咸,又散发着迷人的酒香,叫人迷醉,却醉在口中,心中一片清凉世界。

  如果以小吃论,许多人偏爱龟苓膏,我对其喜好程度一般,龟苓膏黑黝黝,颤巍巍,加上一点蜂蜜,吃起来清凉解暑,还有丝丝苦味。南方人更习惯这种滋味,就像许多南方人喝不惯北京的豆汁一样,许多北方人提起龟苓膏就是一脸怪异。令不少北方人感觉怪异的还有鱼腥草,如此难吃的草根为什么是许多贵州朋友每天必备之吃食?其实鱼腥草也算是一种清凉解暑之佳肴。许多食物都是如此,爱之者视如珍宝,避之者视如敝履。

  北京的孩子,对清凉小吃的最初印象,往往是奶酪店里自制的奶酪,双皮奶。一种好的味道应该是从容的,如今再去南锣鼓巷买一杯8块钱的红豆双皮奶,表面上覆盖了一层红豆,红豆是很妥帖的甜,双皮奶则是温婉的甜,吃的感觉有点小幸福。如果把食物比作美人,这里的双皮奶就有点像洛丽塔,年轻纯洁,一树梨花压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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