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园(2)

　　我站下来，如果说先前只是对那位老师的粗声大气不满意的话，那会儿，我的心里装着的已不仅仅是不满，而是愤怒。面对一群三四岁的孩子，用那种粗暴的话来恐吓他们，那位老师，实在不称职。

　　原本打算转身回家的，因了那句话，我一转身进了一楼园长办公室。园长那会儿正坐在沙发上休息，见我去，有几分诧异。

　　“园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原不是要来给你们挑刺儿，是来给孩子送衣服，正好遇上了，就忍不住来跟您说说。现在教王淼他们班小朋友的那位女老师，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她对孩子的管理方式有问题，希望能引起您的注意。”

　　“哦，是吗？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园长倒是很客气。

　　“您还是先跟我到外面来听一听。”拉着园长到走廊里，那位年轻的女老师还在粗声吼，估计因为淼淼的哭又引起别的小朋友哭了，寝室里乱哄哄的。

　　“都给我打住，再哭，把你们扔楼下去，看谁还敢哭……”

　　“唉，这个小周！对不起，小周是新调到我们这里的，大概还不太适应，我以后会讲她。”不用我再说什么，那位小周老师的言行已让园长的脸上挂不住。

　　“您做这一行，应该比我更懂孩子的教育，用这种粗野的方式来管理孩子，实在不妥吧。把孩子交给这样的老师，我们做家长的也不放心。”

　　“好，谢谢您的提醒。以后我们一定会注意。”

　　那位小周老师，一周之后就不见了。不知是调走了还是被解雇了。

　　淼淼的班上，又换上先前那位温柔的女老师，她不再嚷着不去幼儿园，每天早上，倒比我还积极。

　　孩子的喜怒哀乐，全一览无余地写在脸上的。很多家长关注的却不是孩子内心的情绪而是每天他在幼儿园的所谓“成绩”——得了几朵小红花，受了几次表扬。“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让孩子赢在明天”，这些口号简单粗暴，充满误导。不和孩子谈“赢”，要让他们开心、自在。在让孩子学习知识、锻炼能力之时，一定要先问问孩子这样他们“喜不喜欢”、“开不开心”、“自不自在”。尊重他们自发的情感和让他们兴致勃勃的东西，关注他们稚嫩的心灵。这样的能量为那些从小被迫“赢”的孩子不能企及。

　　从幼儿园开学一直到现在，每天听她汇报园里的事，学校里的事，已成了我们固定不变的一课。她不愿意开口讲时，做家长的就主动找话题引导她说。从孩子的诉说里，你分享她的快乐，也了解她的烦恼与苦闷，及时发现问题，再去解决问题，不给孩子成长的路上留下任何黑暗的死角，也尽可能让孩子在成长的道路上少留遗憾。

　　5.妈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妈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天下午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淼淼忽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哦，什么秘密，说来给妈妈听下。”

　　“我发现男孩子长得跟我们女孩子不一样。”

　　“是啊，当然不一样了。男孩子都理短头发，女孩子都梳小辫子。”

　　“不是的，还有不一样的地方。我发现男孩子屁股上都有一根小管管。”

　　“哦？小管管？”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以为他们班哪个男孩子穿了特殊的衣服，是衣服上带的小装饰品。

　　“那小管管，他们一捏还捏出水来。”她继续一本正经地向我描述。

　　“嗯，你也想玩？”

　　“我们女孩子没有。”

　　“到底什么小管管啊，你在哪见的？”

　　“去厕所的时候啊。我还发现一个秘密，我们女孩子尿尿全是蹲着的，他们男孩子都站着。”

　　嗐，说了半天男孩子的小管管，竟是这事儿。等明白过来，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可看到孩子一脸的疑惑与不解，还是生生把脸上的笑给掖回去了。我不能怪她问出这样一个幼稚可笑的问题，她长到三岁多了，跟爸爸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几十天。那几十天里，她对男女这个概念也仅仅停留在男的是爸爸女的是妈妈这上面，她根本不知道，男人女人身体上的差别。

　　“哦，那不叫小管管，那是男孩子尿尿的器官，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我耐心给她解释。

　　“为什么我没有呢？妈妈，你有吗？”

　　“我也没有，爸爸有。那个器官，只有男孩子身上有，女孩子身上没有。”

　　“为什么只有男孩子才长女孩子就不长呢？”

　　“因为男孩子与女孩子的身体构造本来就不一样。”

　　“那为什么男孩子与女孩子的构造就不一样呢？我们都是小孩儿。”看来，我的回答远远解答不了她的疑惑，她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现在妈妈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妈妈不是好孩子，不能回答淼淼的问题。”

　　“你等妈妈想好了再回答你可以吗？”

　　“可以，要想多久？”

　　“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告诉你吧。”

　　“好。拉钩。”她伸出小手跟我拉钩。拉钩就拉钩，想来过不了一天，她就把这事儿忘了。

　　可那次，她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问个清楚。第二天送她去幼儿园的路上，又提起来：“妈妈，你想起那个问题来了吗？”

　　“什么问题？”

　　“男孩子屁股上的小管管啊，为什么他们有我们没有？”

　　“哦……呃……是这样子，从前有个老婆婆啊，喜欢做小泥人儿玩，她做了很多很多个小泥人，做上小管管的就是男孩子，没做上小管管的就成了女孩子。就这样子了。”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她了，顺便胡诌了一小段故事，试图把她蒙混过去。

　　“哦，我也是老婆婆用泥巴做出来的吗？”谁料她一听那个解释，精神头儿更足了，顺势问下去。

　　“嗯。”

　　“可老师说我们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

　　“呃……是的，妈妈刚才给你讲的是神话故事，事实上，你们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想用三言两语的神话蒙混过关，看来是不成了。

　　“那，我是怎么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呢？妈妈肚子上又没口口。”

　　“你啊，变成一只小蜜蜂，从妈妈嘴里飞出来的，然后长啊长啊，就长到现在这么大了。”

　　“可是妈妈，我是怎么进去的呢？”

　　“……”我狂汗，再不知道如何跟她诌下去。继续骗她下去，肯定不行。我也不想继续骗她了。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对人的来去充满疑惑，去问妈妈自己从哪来的，妈妈说，是从西山上一个土洼里捡回来的。我竟然信以为真，每次经过西山那个小土洼，我都会停下看好久，以为那就是我最初的摇篮。

　　“等妈妈好好想想再回答你的问题，好吗？因为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妈妈得仔细想想才行。”

　　答应了给她找答案的，回头真的费了不少周折，又是跑书店，又是翻找育儿碟片。还好，总算找到一段比较理想的动画片，片子用很生动的动画形象从男人女人的相爱开始，一直介绍到孩子出生。陪着她坐在电视机前边看边给她解释，她似懂非懂，却看得极投入认真。

　　“哦，妈妈，原来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啊。”看完片子，她心满意足的样子。

　　“是的，你看，你原本也有成千上万个兄弟姐妹的，你们一起从爸爸的精子口袋里冲出来，只有你最棒最强壮，跑到妈妈的子宫里来与妈妈的卵子相会，慢慢就发育成一个你。”

　　“是啊，你看那个最勇敢的精子，多威风啊，把那些全打趴下了。

　　我是不是就那么勇敢？”

　　“那是。”

　　“看来，我不是变成蜜蜂从你嘴里飞出来的。”

　　“哈哈，当然不是……”

　　……

　　每一个孩子的幼年，可能都会遇到过类似的疑惑，许多爸妈在孩子问及“性”方面的问题时都感到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回答，有的索性避而不谈。其实，性是美丽而圣洁的，对孩子的性启蒙也应该是一个美丽的过程，不应该是刻板的照本宣科或缺乏感情色彩的说教，而应该自然些、美丽些、柔性些、知性些，多些真情，多些熏陶，让孩子在一种愉悦的氛围里慢慢了解来自人体的秘密。

　　那一双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眼睛，需要智慧之光来将它们照亮，那一颗纯洁无瑕的童心，需要的是科学真理的滋养。找一种孩子能接受的方式，把科学的答案教授给他们，也许是最合适的选择。

　　6.能为别人鼓掌的孩子也是最棒的

　　在淼淼读幼儿园之前，我所有的注意力只放在她一个身上，教她读书画画，教她唱歌听音乐，她接受得快或者慢，在我看来都是那么自然，因为那时我面对的只是一个她。没有比较也就无所谓骄傲与失落。可她入园了，与全班几十个同龄的孩子站在一起，我才发现，我曾经的沾沾自喜不知何时就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条无形的自然规则给悄悄赶跑了。

　　“宝宝会跳新疆舞，跳得真好看。”

　　“琳琳会弹电子琴，弹得可好听了。”

　　“轩轩还会少儿武术，真棒！”

　　“小宇现在就会算100以内的加减法了。”

　　……

　　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向我叨叨着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全班二十几个孩子，在她的眼里，几乎个个都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特长。说那些时，她的小脸上挂满了兴奋与骄傲，好像那些特长，全在她自己身上一样。她不明白家长的心思，她说那些时，我的心里竟然会生出一种淡淡的酸涩来。

　　六一儿童节，孩子们提前排练节目，有节目的孩子提前都通知了家长。我接到的通知是，六一节那天，把孩子打扮漂亮一点，去看节目。

　　“妈妈，明天早点起床哦，我要早点到幼儿园去。”头天下午，她特意嘱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