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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的项链》 作者:大仲马

112

维莱特服苦役;

雅纳·德·拉莫特身上打烙印,鞭笞,在收容所结束一生;

奥利瓦遣送回原籍;

按供词,红衣主教犯了欺君罪,驱逐出宫,剥夺其职务及其爵号。

总检察官的这份公诉状使最高法院一时不知所措,使被告惊恐万状。王权的意志在这份公诉状中表现得如此强烈,即使在四分之一世纪以前,那时最高法院已开始动摇了封建的枷锁并已提出独立行使其权力的正当要求,国王的检察官的这些判决也使那些对王座统治一切的原则顶礼膜拜的法官们接受不了。

然而,只有十四个推事毫无保留地赞同总检察官的判决。这时,法庭里分成两派。

接着进行最后审讯,这个程度对这样的被告几乎是无意义的,因为最后审讯的目的只是在宣判前再次迫使被告招供,象连珠炮似的对那些为自己竭力辩护的被告进行审讯。这样做,与其说是被告在要求宽赦,不如说他们在认罪。

按惯例,被告出庭时要坐在他的法官们的对面。他坐的一张木凳又矮又小,这是一张卑下而可耻的凳子,由于很多被告都坐了这凳子再赴断头台,因此它显得更加有失体面。

伪造者维莱特走上前来坐在这张凳子上,他请求宽赦时声泪俱下。

他把大家都已知道的事情又陈述了一遍,也就是说,他伪造证明是有罪的,和雅纳·德·拉莫特合伙是有罪的。他试图表明,他的忏悔和良心上所受的责备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惩罚,法官应该大发慈悲。

没有人对他感兴趣,在大家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坏蛋。他被法警带走了,哭哭啼啼地回到了附设监狱的牢房里。

在他之后,拉莫特夫人在书记官弗莱曼的带引下,出现在法庭的门口。

她在她的上等细麻布的衬衫外面,套上了一件短坎肩,头戴一顶不带飘带的薄纱便帽,一条白纱巾遮着脸,她的头发没扑粉。她的出场给全场的人以强烈印象。

她将面临众多的凌辱。方才,她被作为普通刑事犯从小楼梯上进来,就使她首次尝到了凌辱的滋味。

开始,法庭上的闷热,嘈杂的交谈声,到处晃动着的人头使她头晕目眩,她的目光游移不定了一阵子,似乎先要适应一下这光怪陆离的场面。

这时,牵着她的手的那个书记官很快地把她带到位于半圆形会场的中央的一张小凳子前面,这张不吉祥的小凳子,如果不是设在审讯厅,而是放在断头台上的话,人们就会叫它砧板。

雅纳因为自己在瓦卢亚的姓氏,手上又握有法国王后的命运,还是很自以为是的,现在她看见别人指定给她坐的这张侮辱性的凳子,脸色刷地变白了。她向周围满怀敌意地扫了一眼,似乎想恫吓一下允许别人如此侮辱她的法官。但是,她到处看见的只是坚定而探询的目光,一点没有怜悯的表情,她强抑住心头的怒火,稳稳地坐了下来,不表现出似乎象瘫倒在小凳子上的样子。

在审讯中,人们发现,她在回答时总是闪烁其词,王后的对手总是可能从中得到一些证据来支持他们的立场。她除了对自己无罪这一点肯定之外,什么也不给予明确的答复,并且逼着主审法官向她提出到底有没有她提起过的关于红衣主教给王后的信以及王后可能写给红衣主教的信。

毒蛇的毒汁将漫溢在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中。

雅纳一开始就表示自己不想连累王后的愿望,她补充说,没有人比红衣主教更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的了。她说:

“把他叫来出示这些信件或副本,让他再当众宣读一下,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至于我,我是不会肯定这些信是红衣主教给王后的呢,还是王后给红衣主教的。我觉得这些信如果是一个君主给臣子的话,信中的口气显得太随便,太亲切了些;而如果是一个臣子给王后的话,这些信又显得太不庄重。”

在她这一番进攻性的发言之后,便是一阵深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静。这个效果大概向雅纳证实了,她的一番讲话使她的敌人恐惧,使她的同盟者吃惊,使她的公正的法官们产生怀疑。她离开小木凳时带着一线希望,心想,红衣主教大概也会象她一样坐在这张凳子上。可以说,能这样报复一下子对她也就足够了。当她转过身去想最后再看一眼这张她强迫罗昂家族的一员在她之后也坐上去的可耻的凳子时,她发现这张凳子不在那儿了。按照法庭的命令,守门人已经把凳子拿走,换上了一把安乐椅。这时,她的情绪变化是不难想象的了。

从她的胸膛里发出一阵怒吼,她发疯似地咬着自己的手,三脚两步跳出了法庭。

她开始受到了折磨。

现在,红衣主教缓步走上前来。他刚从华丽的四轮马车上跳下来,法庭的厦门为他敞开着。

两个执达员,两个书记官陪伴着他,巴士底狱的狱长走在他的旁边。

在他进门时,从法庭的四座上发出了同情和尊敬的絮语声。在门外,强烈的欢呼声与此相呼应。这是庶民大众在向被告致敬,并目送他走进法庭。

路易亲王面色苍白,非常激动。他穿着一件长长的礼服,作为被告,他甘心情愿地接受并乞求着法官们的审判。他带着对法官们尊敬和屈就的情感出场了。

有人把安乐椅指给红衣主教看,请他坐。他胆怯地向围着人群的法庭望去,首席法官向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安慰的话后,法庭上所有的人都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这就更使被告惶恐与激动。

当他发言时,他那不时被叹息声所打断的颤抖的声音,他那局促不安的目光,他那谦恭的福态深深地激发了听众的同情心。他慢慢地陈述着,与其说是为自己开脱,莫如说是自己在反省,祈求多于论证。他停住不往下说了。他,原来是一个口才锋利的雄辩家,他的思想和他的勇气的突然停顿产生的效果比所有的辩护词都强烈。

接着,奥利瓦出庭了。可怜的女孩子又碰上了这张木凳子。不少人看见王后的生动的形象坐在雅纳·德·拉莫特刚才坐过的凳子上,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幽灵坐在女贼和伪造者坐的小凳子上,使封建王朝最热衷的迫害者也吓得魂不附体。这个场面也吸引了其中的一些人,犹如让老虎尝到了血的滋味一样。

但是,人们到处在传着说,可怜的奥利瓦刚才离开放在书记室的由她自己喂奶的孩子,当门打开时,博西尔先生的儿子的哭叫声便传了进去,痛苦地为他的母亲鸣冤叫屈了。

在奥利瓦之后,被告中最轻松的人,卡格里奥斯特罗走了进来。虽说在凳子旁边仍放着那把安乐椅,他没有被嘱咐坐下来。

法庭惧怕卡格里奥斯特罗出庭作证。按照程序,审讯人员假惺惺地提了几个问题,首席法官阿里格不时地用“很好!”打断了他的回话,草草收了场。

这时,法庭正式宣布,辩论结束了,审议开始了。人群慢慢地散去,有的走向街头,有的走向码头,想着入夜时分还要转回来听取宣判,据说宣判不会延期。

94一道铁栅栏和一个神甫

在审讯造成的哄动和小凳子引起的激动后,法庭的辩论结束了,当夜,所有的儿子都被安置在看守所里。

正如我们上面已经介绍过的那样,傍晚,人们三五成群,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静悄悄地洪到王宫广场,来听取即将宣布的判决的最新消息。

说也奇怪,在巴黎,真正重大的机密,才刚刚有个眉目,群众就先知道了。

人们一面在品味着加茴香的甘草汁,一面等待着,甘草汁的流动摊贩可在买卖桥的第一个桥孔下找到原料。

天气很热。六月的行云,一层层地在天穹中迟缓地浮游着,象一缕浓厚的烟。摇摇欲坠的夕阳,吐出苍白的光,照亮着地平线的一角。

红衣主教得到特别优待,可以在连着主堡的平台上散步,他正在和棹交谈着,期望着由于他们相互辩护而可能带来的成功。奥利瓦在她的小牢房里把婴儿搂在怀中轻轻地摇晃着,爱抚着。勒多待在他的住所,目光呆滞,咬着手指甲,脑子里在盘算着克罗斯纳先生答应给他的埃居,并且估量着所有这些钱与最高法院将监禁他的期限是否价值相当。正当这个时候,雅纳退回到了看守所的牢房里,而于贝尔太太看到她焦虑不安,不时地发出点声响,做些小动作,想散散心。

这间牢房的屋顶高高的,大得象一间客厅,地上铺着石板,象一个画廊,光线从面临码头的那一面墙上开的一扇巨大的椭圆形窗口射进来。这扇窗子上的一块块小玻璃截住了大部分阳光,仿佛要威吓住在这同一个房间里的自由人要剥夺他们的自由似的。窗外装上了一张巨大的铁丝网,再加上环绕在一个个菱形的玻璃窗外的交叉的铁杆和铅七网,更增加了室内的黑暗。

再说,透过这双重筛子洒进来的日光,在犯人的眼睛里,似乎更显得暗淡了些。这道日光不再有骄阳肆虐的威力,它完全不是为了伤害这些身陷囹圄的人的自尊心而射进来的。在一切事物中,甚至在人为的邪恶的事物中,如果时间——这个人与上帝之间的中性平衡者——通过其中的话,那么就能产生缓和作用,它能缓和一切,并把人带向温和和微笑之中。

自从拉莫特夫人被幽禁在看守所里以后,她在女看守、她的儿子和她的丈夫的陪伴下,日日夜夜就生活在这间大厅里。我们说了,她的思想敏捷,性情温柔,她天生就是讨这些人喜欢的。她总有办法向他们证明,王后才是一个大罪人。这一天总会到来的,那时,在这间大房间里,另外一个女看守也会同情另一个女犯人的不幸的,她看见女犯人又谦和,又善良,会认为她也是无辜的,而这个女犯人,可能就是王后。

拉莫特夫人自己都情不自禁地说,与这个女看守和她的亲人相处,她简直会把这些烦恼伤心事忘个精光,别人对她的殷勤好意她也能以笑脸相迎了。那一天,就是法庭休庭的那一天,当雅纳回到了这些好心人的身边时,她发现他们心事重重,很不自然。

对一个狡狯的女人来说,她决不会放过这个微小的变化,她会毫无缘由地想入非非,也会莫名其妙地草木皆兵。她想套于贝尔太太的话,但毫无结果,她本人及她的亲人只是泛泛地说了几句,搪塞过去了。

我们说到了,这一天,雅纳在壁炉的边上看见了一个神甫,他是这家人的常客。他原是普罗旺斯伯爵先生的家庭教师的秘书,举止随便,说话尖刻但有分寸,很懂得处世之道。本来他跟于贝尔夫人家已疏远好久,自从拉莫特夫人来到看守所之后,他又经常登门了。

此外,还有两三个最高法院的高级官员,他们也常常来看看拉莫特夫人,但很少和她说话。

她高高兴兴地主动攀谈起来。

“我相信,”她说,“在上面,人们谈论得比在这儿热闹得多了。”

看守人和他的老婆低声附和了一声,这是对她的试探性发言的唯一的回答。

“在上面?”神甫佯装不知,故意问道,“在哪儿,伯爵夫人?”

“在那些法官讲论的那间大厅里。”雅纳回答说。

“啊!是的,是的。”神甫说。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我想,”她说,“我今天的态度产生了良好的效果。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吧,是吗?”

“嗯,是的,夫人。”男看守怯生生地说。

说着,他站了起来,似乎不想再谈下去了。

“您的看法呢,神甫先生?”雅纳又问,“难道我的案子还没弄清楚吗?请您想想,他们没摆出任何证据。”

“是这样的,夫人,”神甫说,“因此,您还抱有很大的希望。”

“不是这样吗?”她大声说。

“然而,”神甫又补充说,“假如国王……”

“那又怎么啦!国王,他要干什么?”雅纳振振有词地问。

“嗨!夫人,别人提的相反意见,国王可以不听嘛。”

“这么说,他就要处罚罗昂先生了,这不可能。”

“这的确很难。”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不过,”雅纳赶忙加了一句,“在这件案子里,谁说到罗昂先生,就等于说我。”

“不对,不对,”神甫接着说,“您在异想天开了,夫人。有一个人会免云处分的……我嘛,我想可能是您,我甚至是这样希望的。但是总得有一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对国王负罪,否则,王后怎么办?”

“说得对!”雅纳低沉地回答说。她刚才是装做还抱有一线希望才这样说的,即使这样,她听到别人与她的意思不合,内心也被刺痛了。她说:“对国王,总得有一个人负罪。那好!这么说,在这件事上,罗昂先生和我一样,都是候选人了。”

伯爵夫人感到,当她说完这些话时,接下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神甫首先打破了冷场。

“夫人,”他说,“国王是不记仇的,他一阵气消了之后,就不再会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了。”

“但是您说的‘气消了’是指什么?”雅纳用讥讽的口吻问道,“尼禄①有尼禄的脾气,蒂图斯②有蒂图斯的脾气,差别大着哪。”

“不论……是什么惩罚,”神甫赶忙补充说,“这都是为了消气。”

“不论!……先生,”雅纳大声说,“这是一个可怕的字眼……太冷了……不论是什么惩罚,这就是说什么都可能。”

“啊!我只是说囚禁在修道院。”神甫冷冰冰地回答说,“根据传闻,对于您,国王是最倾向这个想法了。”

雅纳恐怖地看着这个人,接着便气愤地激动起来。

“囚禁在修道院!”她说,“也就是说象刀剜似的可耻地、慢慢地死云,要这样的话,死于非命似乎反倒显得仁慈些!……囚禁在地牢里是吗?受着饥饿、寒冷、改造的酷刑是吗?当真正的犯人还是强大的、自由的、受尊敬的时候,就让无辜的人受到如此多的刑罚、耻辱和不幸!不!要死快死,但怎么死要由我自己来选择,我甘心情愿这样死去来惩罚自己,谁叫我出生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

说完,她既不听别人的陈述,也不听祈祷,不顾别人的劝阻,推开看守,推倒神甫,撇开于贝尔太太,径自跑向餐具柜找刀子。

这三个人终于把她拉了回来。她接着又象被猎人驱赶着、但并没有因此而丧胆的一头豹子那样,使劲地,不太自然地大声怒吼着,又冲向隔壁的一间屋子。在那儿,她举起一只巨大的种着一棵黄白相间的玫瑰花的瓷花盆,往自己的头上砸了几下。

花盆碎了,一块碎片仍然留在这个女疯子的手里,血从她的磕破了的额头的皮肤裂口里淌出来。女看守哭着倒在她的怀里。大家把她安置在一把安乐椅上,并洒了她一身的香水和醋。她痉挛了一阵之后,就晕死过去了。

当她清醒过来时,神甫想,她会感到气闷的。

“您看,这铁栅把光线和空气都挡住了,有可能让这位可怜的女人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吗?”

这时,于贝尔太太把一切都置之脑后,奔到壁炉旁边的一个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铁栅,立刻,新鲜空气涌进房间里,气氛也随之活跃起来了。

“啊!”神甫说,“我还不知道用一把钥匙就能把铁栅打开呢。我的天哪,这么谨慎干什么?”

“这是命令。”看守人回答道。

“嗯,我懂。”神甫以强调的口气补充说,“这扇窗户离地面差不多只有七尺高,向着码头,假如犯人通过您的这间房子从看守所逃跑,他们连一个守门人、一个卫兵都不会遇到,就可以跑掉了。”

“一点儿也不错。”女看守说。

神甫用眼角瞟见拉莫特夫人听见了并理解了他说的话,他甚至看见她还哆嗦了一下子,他还发现,她刚听完他说的话,就向女看守取铁栅钥匙的柜子看了一眼,柜子上只有一个铜搭襻扣着。

他觉得这就够了,他再待着,意义也不大了,便起身告辞。

然而,他就象在舞台上走错了门的演员那样,又走了回来。

“广场上人太多啦,”他说,“人群都拼命地拥向王宫这一边,码头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看守向外面望了望。

“倒是真的。”他说。

“莫不是大家在想,”神甫接着说,总以为拉莫特夫人听不见他说话似的,事实上,她听得非常清楚,“莫不是大家在想,今晚就要宣判了?不会吧,是吗?”

“我想,”看守人说,“明天早上以前不会宣判的。”

“那好!”神甫补充说,“就让这位可怜的拉莫特夫人休息一会儿吧。她折腾够了,该休息啦。”

“我们回到自己屋里去吧。”好心的看守向他的老婆说,“如果夫人不想上床去睡,我们就让她坐在这把椅子上吧。”

雅纳抬起身子,看见了神甫的目光,他在窥探着她的反应,她又装着睡下了。

这时,神甫走出去了,看守和他的妻子轻轻地关上铁栅,把钥匙放回原处,也跟着走了。

只剩下雅纳一个人时,她睁开了眼睛。

“神甫暗示我逃跑,”她想,“告诉我必须逃,并把逃跑方法告诉我,还能有比这个暗示更清楚的吗!在法官宣判前,以判刑对我相威胁,这是出于一个希望我获得自由的朋友的盛情厚意,这肯定不是野蛮人有意要羞辱我。

“要逃跑,我只是举手之劳,先打开柜子,再打开铁栅,我就到了冷清清的码头上啦。

“冷清清,是啊!……一个人也没有,连月亮都躲进天国中去了。

“逃走!……啊,我的自由!重新获得我的财富是多么幸福……对敌人以牙还牙是多么幸福!”

她冲向柜子,抓到了钥匙,她已经窜到了铁栅的锁边上了。

突然,她仿佛看见在桥旁的黑黝黝的桥栏杆边上,有一个黑影子,显得较空出。

“一个男人在那儿,在黑暗中。”她说,“也可能是神甫,他替我放哨,他等着我好帮我一把。是的,但是假如这是一个圈套呢……假如我跳到码头上,被当场抓住,说我是越狱逃跑呢?……越狱,这就等于招认自己有罪,至少招认自己已胆怯!谁逃跑就是认输……这个人又是从哪儿来的?……他似乎和普罗旺斯先生有关……谁告诉我说,他不会是王后或是罗昂家的一个密使?……在这方面,我走错一步,代价可就大了……是的,有人在那儿监视着!……

“在宣判前几个小时,要我逃跑!假使有人真想帮我的忙,为什么不早帮?我的上帝!谁又知道,在法官的联席会议上,我将被无罪释放的消息没有传到我的敌人的耳朵里呢?谁又知道,为了替王后挡住这一下可怕的打击,他们不会制造我犯罪的证据或要我自己招供呢?自己招供也罢,证据也罢,我一逃,他们都有了。不行,我得待着!”

想到这里,雅纳坚信她刚才识破了一个圈套。她会心地笑了,重新抬起了她那机智、大胆的脑袋瓜,迈着坚定的步子转身回到壁炉旁边的小柜子旁,把铁栅钥匙重新放了进去。

接着,她又在灯和窗户之间的安乐椅上坐下来,佯装在睡觉,偷看着远处的人影。这个人在窥视着,大概是等得累了,终于站起来,在凌晨两点半钟第一线曙光中消失了。这时,肉眼刚能分辨出哪儿是河岸哪儿是河水——

①尼禄(37—68),古罗马皇帝,以暴虐、挥霍、放荡了出名,曾杀死其母亲、妻子和老师。

②指蒂图斯·弗拉维乌斯·韦斯巴芗(9—79),古罗马皇帝。尼禄死后,被军队拥立为帝,政治比尼禄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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