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四天，我一大早就来到学校。改完学生作业后，我坐在办公室一边喝咖啡，一边和连襟麦哈穆德拉家常。我问他，法蒂玛告诉我他准备买一个庄园的消息是否属实，并埋怨他事先不和我通个气，就悄悄地从像我们这种小康阶层转向有庄园别墅的富人阶层。麦哈穆德对我说，那是她妻子吹牛皮，她在应邀参加一次婚礼时，当着富有的男人和女人的面，说出这一并不确切的消息，假装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为了实现妻子的庄园梦，还需要翻译大量的英国百科全书的内容。这时，谢阿班老师来了，他人还未到，咳嗽声先传了进来。他先和麦哈穆德互致问候，当他想和我打招呼时，我埋头看自己的讲稿不看他。他对麦哈穆德说：

　　“他生我的气了。因为我提醒他不要热衷于和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建立关系，他却一意孤行，将碰到一些他不知道其能量之大的对手。”

　　谢阿班一来就编造我和赛娜的关系。其实，我只在梦中与赛娜有深交。而这个男子现在却把此事告诉我的连襟麦哈穆德，以便由麦哈穆德把这话传给自己的妻子，再惹我妻子生气。麦哈穆德问我这名女子是谁，我将赛娜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告诉他。这时，谢阿班抢着说：

　　“我很了解她，她是本校一位以风流出名的女子，与她类似的女子和她惟一的区别在于，她们只堕一次胎。”

　　谢阿班在嘲笑和咳嗽声中继续说：

　　“她打破了堕胎的纪录。”

　　我觉得胃酸直往喉咙眼涌，口里气出不少白沫。这一次我没有掏出手帕，我站起来，朝谢阿班走过去。我站在他面前，将口中所有的唾沫吐在他脸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谢阿班向我冲过来，麦哈穆德急忙上前拦住他，并站在我和谢阿班之间。我离开办公室，大步流星地前往药学院找赛娜。

　　一位学生领着我穿过走廊，来到赛娜工作的实验室。实验室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非本室工作人员禁止入内”。我急促地敲门，赛娜走过来打开门，她面带惊讶的神色，问我出了什么事。她身穿一件白大褂，手戴一双白手套。我对她说：

　　“我必须单独见你几分钟。”

　　“你看，我现在正忙着。”

　　“等你工作结束后，我在校图书馆等你。不，不在校图书馆，我在活动协会等你。”

　　没有等赛娜回答，我就离开了她。我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去活动协会，而是在校园里忧心忡忡地徘徊。时间过得很慢，或许赛娜不会来。如果她来了，我将对她说什么呢？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当我气呼呼地走出办公室前往赛娜的试验室时，我没有想清楚就去找她。没有人在乎赛娜的事，当时我只想尽可能地保护她。也许她知道谢阿班对她的非议，或许还有其他人和谢阿班一样，对赛娜说长道短，这意味着她正受到威胁，她应该对此有所警觉和防范。大千世界并不像赛娜那么单纯，像丛林帮一样的暴力团伙并没有从地球上消失。谢阿班就是社会毒瘤的恶果。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谢阿班称为“教授”，而他不过仅获得了一张英国军队兵营履历证书。

　　我前往活动协会，我不知道此处是否适合我与赛娜会面，可哪里又有更好的去处呢？在这个社会里，任何一个场所只要一男一女约会，就被视为可疑。活动协会的房子刚盖好不久，墙上还散发着油漆的味道。房间呈长方形，有三扇背阳的窗户。当时房间里只有一名男生在画墙报，我让他专心致志地工作，自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看看表，时针似乎纹丝不动，我不知道手该如何放是好，我一会儿把手抱在胸前，一会儿把双手放在背后。我坐下来，双手托着腮。不一会儿，我站起来，把两只手贴在腿边。我凝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中的浪花，似乎能够听见海浪的咆哮声，可以闻到海水的腥味。我将头转向小青年坐的地方，发现他已放下手中的工作离开了房间，我顿时感到轻松一截。我走过去看他画的画，画面是一张妙龄女子的脸，其中，半边脸流光溢彩，另一半却笼罩在阴影里。小青年有这种创意不简单，因为按照常规，他要发现人的心灵的阴暗面还需要很多年。我尚不清楚赛娜生活中的许多方面，这些方面也笼罩在阴影里。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叫赛娜。其实，我很想全面地了解她。不过，她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象已经足够了。她宛如一只正在吃心田青草的羚羊，奔跑在他的田野上。早在近一千年前我就与她发生过美妙的爱情故事，现在还需要了解她什么呢？

　　赛娜来了，她进门时满面春风。我的身体里仿佛有数十个翅膀在扇动，想撞破鸟笼，朝她飞过去。她在这里不能呆很久，以便坐她同事的车回家，我问她：

　　“你认识谢阿班老师吗？”

　　“当然，从他来药学院讲英语课起，我就认识他。”

　　“他恨你，非常恨你。他说的一些话骇人听闻。”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些什么，和他为什么说这些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找到一条阻止他散布流言蜚语的途径。他在学校里的活动能量不小，很可能会闹得满城风雨。他应当被揭露，被开除。”

　　令我吃惊的是，赛娜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也许她以为我在说笑话。从赛娜的牙齿和嘴唇里发出来的大笑声犹如节日的铃声，可我说的话并不是让人快乐的好消息，而那个男人对她的诽谤并不是说笑话，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这时，赛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