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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侦探小说金榜》 作者:佚名

联手作案〔日〕天藤真

    1

    今天是五月二日,更是我实现心愿的大日子。

    妻曾特别提醒:“一切和平常相同,如果被人认为有问题,那就完了。”

    但,我还是冷静不下来,所以被股长讥讽着:“玉木,你好像很高兴,是不是准备和老婆度二次蜜月?”

    不过,如若他知道今夜之事,可能会大惊失色吧!一想及此,我又笑了。

    不错,明天开始是所谓的 “黄金周末”可是,我们的计划并非如何安排这段假期,依我的方式来说,等于是黑夜之王复活之日;依妻的方式而言,则是新怪盗诞生之日!

    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一点眉目了吧?我本来是第一流的犯罪大师。假如各位不信,可以翻翻五年前我失手被捕当时的旧报纸,那时候,全国各大报都以巨幅报导:“横扫一都五县的怪盗伏擒,做案总额达三千余万元。”

    同时又说:其专擅的做案手法是针对一般人无法进入的豪邸二楼,事后未留下任何的证物或痕迹,也没被受害者家人见到,在他落网之前,警方一直怀疑是马戏团里退休的空中飞人所干之事。

    一回忆起当时如天马行空般的活跃,我就觉得心脏快兴奋得麻痹了。我做案的最高纪录达到一百八十九户,却从未失手过!

    为何我会如失去双翅的天马,在目前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平凡的工人呢?又为何准备在今夜复活呢?其中经过说来话长,由于情况紧急,所剩时间不多,我只能尽量长话短说,把事实略述一下。

    审判我的法官认同检察官对我要求的量刑标准,判了我两年三个月的徒刑,而且,虽然我在狱中的服刑态度良好,仍无法获得减刑。因为,他们认定我是绝对不会悔改的坏蛋。当然,他们猜对了,出狱当时,我根本就不想谋求一般的正常职业,打算在完成准备之后,再好好的大干一票。

    可是,像我们这种服刑期满出狱之人,出狱后都必须向一位监护人报到,而我的监护人是位小学老师,名叫玉木京助。

    依据我的判断,像这种管教小毛头好几十年之后,连我们这样的人都要加以约束之人,绝对不是好惹的,所以,我原本不想受其监护。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是蒙蔽世人耳目的方法之一,所以就向他报到了。

    他家只有两人,一父一女,女儿当时在短期大学念书,准备毕业后任职幼稚园教师。

    这是我最大的转机!这位名叫津季子的十八岁少女,马上让我一见钟情了。她可以算是天生丽质,貌美、聪慧,望着我时,眼神并无丝毫瞧不起的阴郁。

    我至今仍确信:如果是她,我永远会成为其俘虏!

    当时我已三十岁,足足长她十二岁之多,而且刚刚出狱,就算如何迷恋着她,也只是可望不可及。

    她父亲严肃地训诫我说,他将介绍我至一家工厂做事,希望我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洗心革面,让所有明白我过去之人,都无话可说。

    我是真心悔改了。虽然我一向不喜巴结,更不愿受气,可是,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中,我从未违背过自己发誓所下的决心,直到最近……

    不久,奇迹发生了。他们父女俩都很能了解我的心情,在去年她父亲去世的三个月前,我入赘为玉木家的女婿,娶了津季子为妻。

    新婚初夜,妻喃喃说着:“不受权势及刑罚所挫之人,为我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只是这样,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这真是如梦似幻般的幸福!和此幸福相比,怪盗时代的刺激和紧张,简直就不堪比拟了。但是,这也是到最近为止……

    两个月前,我们工厂里发生小小的偷窃事件。在工厂内的女排决赛之日,除了选手外,所有的女工们都出去加油了。这时,休息室里放着的手提包被人摸走,里面总计三万两千多块钱的现款也掉了。

    这对我真是重大的打击!

    警方很快就抵达现场调查,但是,最先被传讯的人竟然是我。而且,不仅是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们常是四、五人齐来问我相同的问题。

    我真想说:别开玩笑了,虽然我确实只是个工人,但是,去年,妻已自短期大学毕业,目前在幼稚园任职,何况,还有我岳父的终身俸,收入方面,比你们好多了。如果你们要怀疑别人,先看看自己的钱包再说吧。

    我还想说:就算我有前科,也希望你们去查查是什么样的前科?被尊称为怪盗的人物,会去偷那种小钱?你们的眼珠子到底跑到那儿去了?

    当然,我真正能做的,只有忍耐,只有继续作着相同的回答。

    这项消息,马上传遍了整座工厂,所有人看见我时,眼光完全变了。除了极少数的几人外,眼中仿佛都写着斗大的字,即使在一百公尺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贼毕竟就是贼!”

    甚至有位女工,在洗手间门前遇见我,还全身发抖,尖叫出声。

    幸好,一周过去后,嫌犯抓到了。原来事情是和女工串通消息的附近之小混混干的。

    可是,这段期间内,我是何种心情和感受?就算是那些呕心沥血创作出作品的作家,其作品被认为是抄袭时,感受也不会比我更深刻吧?这一周,我简直是活在地狱内!可是,平常对妻无话不谈的我,却未告知她这件事。

    我心中的创伤无法平复。这三年来,或许我在人际关系上处理得并不好,却总算是很认真地熬了过来。工厂里的东西,即使是一枝圆珠笔,我也未带回家过。但是,仅仅在一日之间,仅仅是区区的三万两千元,就使我快崩溃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我第二个转机的开始。

    我首先进行的是伪装慢跑的怪盗游戏。往常,我一回到家,都是看看电视节目,然后准备就寝。现在,我表示自己要练习慢跑,到了街上后,就像昔日般边物色目标,边绕着马路往前跑。

    一到人迹较少的公园或神社,就进入里面,有单杠的话就利用单杠,有墙壁的话就利用墙壁,练习飞檐走壁的功夫。

    因为,我若不这么做,心中的郁愤就无法宣泄!可是,我愈是锻炼自己,心中的“怪盗”念头就愈趋鲜明,几乎已经无法抑制了。

    就在此时,妻当场见到了我的练习。

    去世的岳父常说:“我的太太有很敏锐的第六感,愈怕她知道之事,她愈能够察觉。津季子是其女儿,依我看,她远比我老婆还更敏感!所以呢,保志夫,你最好别对她隐瞒任何事情,因为,这是无谓的反抗!相反的,一旦有事之际,她能够绝对依赖,这一点,你要谨记于心。”

    当时,我总认为这是做父亲的为顾及女儿,特别对我布上的一着棋,我并不以为意。但,也就在这时,事实证明了妻子就是这样的女性。

    她早就发觉我的举动有些怪异,这天,她骑着自行车跟踪着我,一见到我在无人的荒寺内面对大榉树挥汗练习,她马上看穿我心中所想之事,更何况,她对于上次偷窃事件的过程也了如指掌……

    然而,接下来她的表现,更令我这么稳重之人,都为之大惊失色。

    一般的女人,必定显得歇斯底里的又哭又叫的责怪我,但,妻完全相反。不但不哭不叫,更让我牵着自行车,自己挽着我的臂膀,边往回走在静寂的路上,边喃喃诉说着:“真可怜!你无法应付世俗的生活,而一心想再成为怪盗,但是,另一方面却觉得这样对我和父亲无法交待,所以,内心一定很痛苦!对这一点,我竟然未能注意到,是我不好,但是,你也太不应该了,为什么不坦白的告诉我呢?”

    “因为,我实在……”

    “不仅如此!我从未见过像今晚这样热衷于某件事的你,或许,这就是你的本性吧!虽然,你在工厂里与人相处不来,但那是因为你明明不愿做那种事,却又勉强自我压抑的缘故。真正的你,一直为此痛苦不已。这次,你终于将它表现出来了,你是天生的怪盗,你的生存价值就在于此。”

    “你到底是……”

    “如果你打算这么做,那就放心去做吧!我也不愿看到像现在这么毫无生趣的你。你还是重回原来的怪盗身分吧!”

    “你是真心这么说?”我怔住了。

    在月光下,妻的脸庞如此的高贵、美丽,我从未像此刻般的深深被她吸引住。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难道还能开玩笑?”她肯定的回答,然后催着我继续往前走,“不过,有三个条件。第一,你要比现在表现的更平易近人。不管是对邻居们,或是在工厂里,都要自我忍耐,努力博得外人的好评。既然你能成为怪盗,这点小事对你应该不太困难吧?”

    “啊!”我放心了,“我是职业高手,绝对能够做到的。还有呢?”

    “必须要是完美犯罪!对我来说,除了你以外,我最重视父亲的名誉,也深爱目前这份工作,不愿失去它。”

    “一切看我的了。”我更放心了,“上次是由于一点小错误才被捕,不过,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即使是赃物,依我们现在的生活情形,也不必急着脱手了。”

    “第三个条件就是针对此。”妻说:“你不能利用以前的销赃管道,因为,那些在警方的档案里已经都有详细注列,马上就会出纰漏。我们连芝麻大小的危险都要避免。”

    “等一下!”这时,我脑海中已浮现自己潜入富家豪室二楼的雄姿,忍不住说:“你说得倒很简单,但是,对我们这种人而言,销赃管道等于是投手的手臂,如果不能加以利用,那……”

    “由我来负责!”

    “什么?”我再度停住脚步,隔了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由你这位监护人又是教师之女?……”

    “而且目前是幼稚园教师。”这次因为被阴影挡住,妻的脸庞看不清楚。但,在黑暗中,妻接着,“我们是夫妻,生死都得在一起。像你,如果销赃管道被堵住了,岂不也是一筹莫展?”

    “话是没错,但……”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不是吗?即使是犯罪做案也一样。我虽是新手,今后会努力学习,并且负责搜集资料。从现在起,我们就合身为一位新怪盗,我和你……”

    她最后那句话,声音何等的甜美!

    “嗯……”我无话可说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就是简单的经过。

    从那夜起,整整一个月,在妻的活动下,我们发现了绝佳的目标,今天,就是着手行动的日子。

    2

    下午五时,在明亮的夕阳下,开始作战了。

    我穿西装系鲜红的领带,妻是全身亮丽的白色。再加上后车厢内堆放着行李箱和旅行袋,深深吸引住邻居们的注意。

    我们家虽是位于住宅区,但是,隔邻是水果行,对门还有糕饼店和理发厅。路旁有孩童在嬉戏,更有手提购物袋站着聊天的家庭主妇们。因为大多是相互认识,自然无法避免引人注目了。

    “呀,你俩穿得这么漂亮,要出去玩?”

    “真不错,年轻人就是有这种闲情雅趣。像我那死鬼,即使是连续假日,也只整日赖在床上,动都懒得动!”

    “要去哪?东北?北陆?或是伊豆?”

    很快的,两、三个女人围过来,七嘴八舌问妻。当然,她们也不忘和我分别的点头致意,因为,最近,早晚和她们碰面时,我总会主动寒暄几句。

    这种现象在工厂里也是进行着。

    刚开始时,女工们还略带讥讽的说:“我可是初次见到玉木的笑容。”但是到了最近,她们已会主动跟我谈笑了。甚至连一向视我如仇敌的股长,也开始对我另眼相看。当然,这是因为我曾主动替他搬重物至车上的缘故。

    不过,回想起来,如果未付诸实行,总会觉得要博得人缘是很难的一件事,但是若试着去做,其实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久,我们的车子在众人羡慕的目送下出发了。

    “这么一来,没有人会认为我们是去进行怪盗买卖了。”妻说。这当然是她拟订的计划之第一步,让邻居们在心理上认定我们是外出旅行。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国道路旁的汽车旅馆。由此处驱车前往目标地,只需十分钟,而且,在这段时间内,旅馆的客人极少,不必担心被人见到容貌。

    我们在此等到晚上九点。两人都很兴奋。妻是第一次下海,当然这是正常反应,可是像我这种做过一百九十多票买卖的超级老手,居然也全身发抖,无法睡得着。

    虽然我对于持续训练的功夫有自信,可是,五年的空白太长了,何况,又已经三十二岁了。另一方面,更顾虑到目标之人是否会按我们的计划行事,这些,都成为我感到不安的因素。

    “你在行动前都是这样子?”妻问。由于床垫的弹性极佳,所以我的发抖立刻被她发觉了。

    “还好!不论是有几十年授课经验的大学教授,在第一天上课时,还是免不了发抖。而,怪盗这行业就和大学教授差不多。”

    “要不要喝点酒?冰箱里有啤酒和清酒。”

    “我不需要酒。怪盗需要保持百分之百绝对的体能于巅峰状态。”

    “想不想和我?……或许能使你冷静下来。”

    “不行,怪盗需要充沛的体能。”

    “真累人嘛!”

    “是的,并不轻松。”

    妻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颤声说:“我好害怕!我觉得你一旦进入之后,就出不来了。”

    “别傻了。”我低笑:“我会出来,否则,还能算是怪盗吗?”

    “一定哦!”

    “一定。”

    “即使死了也要出来。”

    “死?嗯,就算死了,我也会出来。”

    我们在羽毛被下紧握着手,妻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但,她仍未提议回家。真不愧是怪盗之妻!

    “别担心!”我再次说着:“进入后我一定会出来,不管发生任何情况。”

    然后,我恍恍惚惚地打着盹,直到妻说:“时间到了”,我才惊醒过来。

    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3

    九时十分,我们将车停在国道的临时停车区。此处距目标的宅邸一百公尺。由于宅邸两侧是茂密的枯草丛生之空地,从这儿无法见到。

    目前对象是名叫金山的女人,她从事当铺行业,是本市屈指可数的富豪。由于生意关系,手边随时有相当多现款,同时,据说屋里满是珠宝、艺术品、贵重金属等,几乎连睡觉的地方都占满了。而且,将近六十岁的她是独居,家里并无其他人。

    在这个世上,就算是不如我的怪盗或窃贼,只要知道有这么好的目标,一定忍不住会动手。可是,到目前为止,就是没有任何窃贼敢接近。

    理由很简单:建筑物本身非常坚固,她本人又行事谨慎,只许访客在白天入内,入内之前,还需要利用电视对讲机先行确定身份。而且,面向着国道,不仅白昼,连夜晚的交通流量都极大,很容易引人注目。另外,她和警方有特别的联系,家里装设和银行相同的警铃系统,只要一按铃,巡逻车马上飞驰而至。这样的防盗设备可说已趋近完璧,一般宵小当然不敢蠢动了。

    这些资料都是妻在幼稚园里从幼童的母亲们口中一点一滴搜集得来的。我也暗中去察看过好几次,确定情报确实无误。

    “怎么样,很难下手吧?”一起去察看现场时,妻很自傲地问。

    “啊,是很难。”

    “即使激进派分子使用汽油弹,它也挺得住吧?”

    “别说汽油弹,就算喷火车撞上去,也无损于建筑物哩!”

    “你能够加以破坏吗?”

    “怎么不能?否则还算是怪盗吗?”

    在第一次勘察时,我就已有了自信。宅邸是依着辟开的山壁而建,虽然不大,却是全部用桧木建造的牢固平房,大门看来也很坚固,而且,夜间或外出时,门外还罩下厚重的铁栅,整体恰似一个金库,当然那些三流角色只好敬而远之了。

    但,无论如何,它还是日本式的住宅;既然是日式住宅,屋顶就是致命伤。因为,屋瓦底下没有使用混凝土板的道理,也没有使用铁板作为天花板的道理。

    地板下障碍物较多,很难潜入,即使潜入,行动也不方便。

    而屋顶则只要移开屋瓦,割开里层的夹板即可。所以,不管四周何等牢固,在我眼中看来,仍旧有如上空的烟囱一般。

    地理条件也不错。两侧是宽阔的空地,左右距离最近的住家超过五十公尺以上,夜间的话,就算稍微发出声音,也不必担心被听到或发现。

    “问题只在于钟子小姐!”

    这是最后的焦点。所谓的钟子小姐,就是女主人的昵称。这位中老女性,这几年来从未外宿过。

    以前我之所以成功,完全是针对无人的二楼偷袭。可是,这次是平房,还需要掀开屋瓦,锯开夹板,一定会发出相当的声响,若是屋内有人,根本不可能侵入。

    “一定要设法将她诱出才行!”妻沉思着。

    我接着,“而且要在夜间,最好是配合我行动的时间。另外,侵入时最少要十五分钟,搜集战利品要一小时,脱离现场还需要十分钟,总计一个半小时。如果可能,最好是两小时至三小时。”

    这可是难中之难了。不过,凭着妻所搜集的消息资料,再加上其智慧,总算获得解决了。

    这位女强人也有其弱点,虽然她自己没有结婚,可是,住在浦和的妹妹有个儿子,她非常宠爱这位外甥,而且打算不久就把所有财产让给妹妹。

    “只要这孩子生了重病,她一定会立刻赶去。虽然使她白担心一场很抱歉,但是,要使她离开家,只有采用这个办法了。由此地驱车赶往浦和,要花两小时的时间。像她这样的人,一旦拆穿是谎言,马上会设法补救,不过,至少我们能得到最低必要的时间。”

    这真是个好计划,但,怎么实行呢?妻又想出了具体的对策。刚刚离开汽车旅馆之前,我们就行动了。首先,从汽车旅馆拨电话至浦和电信局,利用她妹妹的姓名及电话号码,打电报给钟子小姐 “进男车祸受伤,已送至市立医院,情况严重,请速赶来。”

    之所以使用市立医院的名称,是怕她用电话向医院查询。

    而,以电话打电报,有些地区会查证是否确实由该号码打出,有些地区则不会。至于浦和,则还未具体此一系统。当然,妻早已查好两人的姓名及电话号码。

    目前我们停车的位置正好是由电信局前往钟子家的同侧,电信局的人一定会经过我们旁边前往钟子家。等我们见到他时,才算是今晚作战的第一阶段。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快,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电信局的红色机车已通过国道。

    这种紧急电报,电信局应该会用电话通知,但是,像她这样慎重的人物,一定会要求见到电报。另外,钟子小姐外出时,一定是利用车站前计程车行的车子,现在,我们就是在等着那家车行的计程车经过。

    这是吉凶之间分界点。我们手握手的一起凝视着国道的路面。当然,离开汽车旅馆时,我已换上黑底褐纹的运动服和袜鞋,妻也换上了套头衫和长裤。

    在这段时间内,车辆的流数比白天少多了,每分钟大约只有五、六辆车交会而过。这是连一秒钟都不得疏忽的紧张又期待的时间。

    这次也是很快!从车站至此约需十分钟,而,就在十分钟刚过,那家车行的计程车飞驰而过,车上有该车行的特有记号。

    “成功了。”这时,我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我伸手拭去,凝望着妻,“那记号是我们的福星,一切都靠你的安排,才能这么顺利。我实在是无法想像,以前怎么能独自完成怪盗的行动呢?”

    妻比我更为激动。当那辆有记号的计程车再度出现眼前时,她已无法忍住眼中的泪水,望着我,“你要注意,一定要出来哦!”

    我高兴地抱紧妻,用嘴唇吸干她的泪水,坚定有力地说:“一定的。为了你,我会出来。”

    这是开始行动的暗号。

    妻缓缓地将车驶上国道,眼前马上可见到一片空地,车停了几乎不到一秒,趁这时,我跳下车,潜入空地的枯草业内。

    4

    一分钟后,我爬上钟子小姐家的屋顶。微探头一看,眼前是车流不多的国道,再过去就是灯火点点的市区了。这是一幅难得一见的夜景,可是,我已无暇观赏了。

    妻的车在驶离现场的九十分钟后,会再回我刚才潜入的地点接我。在此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比以前的五年来得贵重。

    首先,我将瓦片一枚一枚的慎重移开,轻轻横放一旁,尽量防止让它们滑落。移开纵横各三枚的九枚瓦片之后,就开了约六十公分宽的黑洞,底下是黑色的防水布。我从系在腰间的工具袋内拿出小刀,用刀割下之后,挟入于瓦片之间。

    底下就是夹板了。我收好小刀,取出小锯子,用一手摸索着钉头,开始往下锯。为了等一会儿能够恢复原状,我是沿着支柱边缘锯开。这时,我的眼睛虽已经习惯于黑暗,却还是看不清楚钉头,只好全凭手指来进行。

    几乎是如预定的费了十五分钟,总算将夹板割开了。但是,我又有了新发现,原来连夹板都是用桧木板,当我锯好之后,觉得好像全身都渗入了桧木香。

    将割下的六块夹板叠好,我缩入黑暗的洞内,用手脚探索着屋梁一面支撑着全身重量,一面站在粗大的横梁上。于是,最困难的一关平安度过了。

    剩下来只要找到天花板的开口处,就可以下去尽量搜刮一空,然后挥手道别了。

    我松了一口气,用领巾擦干汗水,拉开上衣口袋的拉链,拿出钢笔式手电筒,照着四周。纵、横、斜三方向延伸的粗梁之间,一时幻化出异样光影的几何图案。

    这房子建造得实在坚固,天花板内几乎毫无落尘,更无风雨能吹入的缝隙。

    “究竟是在那一边呢?”

    任何住家,为了铺设电线线路和检查,房间角落的天花板必留有出入口,由于未钉铁钉,所以一见就能看出。我边仔细找寻着,边沿着横梁往前移动。

    大约前进了约三分之一左右的距离,我耳中突然听到无法置信的声响,有车子从正门进来了,而且,不只是一辆,是两辆!

    我怔住了,侧耳倾听。

    门开了又再关上,然后是好几人的脚步声自石阶方向传来,紧接着就听到很清晰的说话声了。

    男人的声音说:“好像没什么异常呀!没发现车子或摩托车。”

    锐利的女人声音:“只是大略看看,难以肯定。有人拍假电报给我,诱我离家,这绝非只是恶作剧,请详细调查看看。”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应该两小时后才会回来的钟子小姐,竟然在二十分钟左右就回来了,而且,还知道电报是假的,更带了警员一起回家来。

    我已经没有详细考虑的余地了,慌忙退回到洞口位置。话虽如此,为了怕发出声音,几乎是蹑手蹑足的缓缓移动,可说历尽千辛万苦。

    “这边也没有异常。”窗户附近有声音响起:“如果有人潜入,不是从后门,就是洗手间的窗户,要不然就是……”

    声音几乎是故意和我平行的移动。

    好不容易回到洞口处之时,声音也在我正下方停住。接下来的几分钟,那种心情,我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正下方庭院里有警员,在他们头顶二、三公尺高的屋顶上开了一个大洞,两侧则是叠好的瓦片。如果他们之间有人抬头往屋顶望一下,马上能当场抓到证据了。

    南无阿弥陀佛、耶稣基督、阿拉,请别让他们抬起头来。我一面全身发抖,一面不断地在心中祷告。脑海中也在自我谴责:一切都顺利得出奇,为何会毫无戒心?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有完美犯罪存在的。

    我仿佛又听到妻的声音:“你一定要出来哦!”

    她一直反复说过那么多次,或许是出自女性本能,早已有了某种预感吧!但是,为了爱我,为了让我达成心愿,她并没说出来。

    对不起,津季子。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无理的要求了,只要我能平安离开这里……

    不久,我忽然发现,底下的声音逐渐远去。远远的隐约还能听到警员的声音:“还好没事!”

    紧接着是钟子的声音:“麻烦你们了,可能是我想得太多吧!请你我向局长道谢。”

    然后,是两辆车离去了,一辆是巡逻车,一辆是警用摩托车。

    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慢慢将身体离开横梁。看样子是没人发现了,没人抬头望向屋顶。这是奇迹!而且是妻不断祈求我能平安的爱情唤来了这次奇迹!

    铁栅放下了,门也关上,然后是钟子小姐的声音:“真是的,白忙一场!”

    巡逻车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人。如果是三流的窃贼,或许会认为运气来了,女人和金钱兼得,这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可是,我不同,我认为要想逃走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

    但,就在这瞬间,又发生了令我惊愕莫名的意外了……

    5

    不知从那边开始,当天空一片红光时,紧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异样声音,然后空气陡然燠热起来……

    我把头伸出洞外一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左右两边都已成一片火海。似乎有人在两旁的空地放火,枯草燃烧极快,已经不可收拾了。

    就在这时,底下的钟子小姐也发觉了。窗户的铁栅栏升起,然后是一阵尖叫,铁栅再度放下,接着,像疯狂般拨一一九报警,之后,仓惶跑向门口。

    我却不能和她一样。只是本能的探出上半身,前后左右观察着。背面的山用混凝土补过,形成几乎垂直的石壁,高度约有三十多公尺。就算我是超级怪盗,既然不是猿猴,就无法攀登上此一石壁。

    想要逃走,只有从正门了。可是,钟子小姐既已先逃出,国道上又传来好几声紧急煞车的声响,或许当我要出去时,入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何况,消防车的警笛声也已远远传来。

    火势愈来愈烈,四周被照得一片明亮,宛如白昼一般。如果我冲出去,说不定会被当成纵火的凶嫌,到时候,问题就更严重了。

    这等于摆明了我已无路可逃。

    另外,我又注意到一件事。被熊熊烈火围烧的就是这间独立的宅邸,两侧皆为空地,这么一来,消防队的主力一定集中于这幢屋子。在明亮的火光下,屋顶的洞很快会被发现,那时,我也完了。

    为今之计只好困守危城了。

    一旦决定,我立刻迅速开始行动。先决条件是把洞口封住。

    刚刚明明没有一丝风,但是,火警一发生,风也跟着来了,把烟灰草烬齐往洞口方向吹来,我深深了解,一旦火舌进入洞内,马上会演变成真正的火灾了。

    缩回身体,我仰躺在横梁上,开始把夹板恢复原位。虽然无法按正确顺序归位,但是,夹板大致上是固定了。首先,嵌入两枚夹板,在其上方由左自右嵌好三枚瓦片,这也顺利完成,于是,洞口的三分之一完全封住了。

    接着,再嵌入两枚夹板和三枚瓦片,这也很顺利。三分之二的屋瓦回到原位。

    最后的也是最困难。在第二阶段时,头还能伸出去,手的动作也轻松,可是,到了最后阶段,如果伸出头,就无法嵌好夹板,自然不能承接屋瓦的重量,那时候,只要一放手,瓦片又会掉下来。

    消防车驶近了,在入口处停车。然后,在枯草燃烧的声音中,开始夹杂着消防队员的话声。

    “没办法了。在屋顶下根本不可能让屋瓦恢复原状。”我心想。

    但是,仍先缩回头部,嵌入剩下两枚夹板中的一枚,这时,只剩十公分的空间,勉强还能伸手出去。接下来就是盲目作业了,我把三枚瓦片各自摆在夹板上方,第一枚很顺利的嵌住了,第二枚,还算能勉强嵌住,因为我是使用双手动作。但是最后一枚,已经无法使用双手了,只能伸出一手抓住瓦片下沿,另一手边由底下撑住,边轻轻往下拉,于是,洞内恢复了黑暗。

    我在想:如果上沿也能和上面的瓦片咬合就好了。可是,不可能,如要顶高上面的瓦片,必须由下方连夹板一起托高,那么,其他瓦片也会随着移动,形成了连锁反应。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就无法预料了。

    两次、三次……我反复尝试着,最后,终于死心了。瓦片并未相互嵌住,只要一松手,马上就会滑落。不过,转念一想,时间也不会太长的,反正是枯草燃烧,一旦烧尽,最多一小时,一切就过去了。

    就算用手指抓住,也要咬牙撑住。可是,我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屋顶忽然传出哗啦的水声,原来,消防队员开始灌水救火了。

    刚开始时,只是溅到一些水滴,我还不以为意。可是,水势不停,从微微的缝隙间,水竟然往里头流了进来。我很明白,从未漏水的宅邸若出现漏水现象,钟子小姐一定会起疑,到时候,她抬头一望屋顶,发现我抓住瓦片的四根手指,那……

    我拼命想用身体挡住水。因为我身上穿的是吸水性极佳的运动服,短时间内还能承受得住。可是,消防队员却固执得很,就是拼命继续灌水,我几乎无法相信,这么一道小小的缝隙竟能流入如此多的水量!我全身湿透了,无法吸收的水沿着我的身体开始滴落天花板上。用手电筒一照,脚边已成水滩,而且慢慢向四周流散。

    好不容易水停了,水滩已扩及约两席大小。虽然看不出其在移动,可是,从水滩边缘可看出正一点一点的减少,当然,减少的部分是往屋内渗下了。我知道必须尽快设法补救才行,趁尚未被发现之前……

    但,就在此时,巡逻车的警笛由远而近,一定是警方出动调查起火的原因了。

    另外,屋里也出现新的妨碍者。在将近十一时左右,大门开了,方才出去避火的钟子小姐,和两、三位客人边激动的谈着,边走入屋里。

    “电报之后是火警,我没碰到过像这样可怕的夜晚!”这是她的声音。

    “是怎么发生的?”另一位似是中年妇人的声音。

    “起先,警方以为是男女约会,乱丢烟蒂引燃了枯草。可是,两处同时燃烧,而且火势如此盛,这不可能是烟蒂引燃的了。现在最可能的就是激进分子在试验土造的火焰弹之性能。虽然没有目击者,可是,我好像也隐约听到爆炸声呢!”

    “你如何知道那封电报是假的呢?”有人问。

    这也是我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那是因为电信局打电话至我妹妹家里查询。”钟子说:“对方问说大约十分钟前是否曾打过电报,她回答没有,于是,局里告诉她电报的内容。”

    “然后呢?”

    “她立刻打电话至计程车行。可是,车子已经来载我了。所以,只好利用车行的无线电和司机联络,要我赶快回家,以防有人闯空门。真是可恨,到底是那个畜生干的好事,我真想见见他!”

    我心想:原来如此。虽然了解原因,但,我所处的困境仍未获得改善。

    本来是撑住瓦片的手指,这时已不知是支撑,或是被压住了?而且,瓦片的重量随着时间愈来愈重,在我的感觉中,就仿佛被钉住一般。

    没办法,我试着改变身体的方向,想换另外一手去撑接。

    但,才微微一动,就痛得无法忍受。我只好用领巾和手帕扎住手指,可是,疼痛并未稍减。

    本来认为只要一小时,结果却挨了两小时。两小时过后,以为可轻松了,却已经足足挨过三小时了!我真搞不懂,拿月薪的警员怎会如此热心?火都早就扑灭了,却还不死心地在调查烧过的痕迹。

    在屋里,几个女人也在聊天,天南地北的,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一般……

    惟一让我安慰的是,底下似乎正好是浴室。如果是浴室,就算天花板或壁上渗水,也非不可思议之事!

    四小时,不久,已经五个小时了……

    好几次,我想干脆冲破洞口而逃,可是,马上联想到逃出后的情景,又让我忍住了。也许,我能逃到国道上,可是,马上就会被巡逻车追上,为了妻,我绝对不能逞这种匹夫之勇。

    啊,津季子。当你照约定的时间准备回来接应时,见到一片火光,再看到消防队员和警员来回救火,会是何等的惊骇呢!不过,聪明的你一定知道我耐心的躲在屋顶下待机逃走吧!你一定相信,我是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绝对的……

    直到天色大亮,我还是没机会逃出。

    漫长的一日开始了,国道上是往来飞驰的车水马龙,屋外是警方调查灾害的人员,屋里是女人们谈笑的声音。只有我,手指被挟住,又饥又渴,体内的水分都快流尽了,身体干燥如火。再加上天气晴朗,炎阳似火,烤得瓦片都烫手了。

    只是,我仍咬紧牙根硬撑着。不是为了怪盗的自尊,而是为了妻。

    整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了。

    瓦片从已毫无知觉的手指上被移开了,在夜色中,洞口出现一张白皙的脸庞,轻声说:“现在所有人都走了,你还想不想再偷东西?”

    难道妻为了救我而爬上屋顶?

    我心想:这一定是在梦中。手指已经全无知觉,不仅手指,全身都无感觉了。

    “你真是外行。”我气息微弱的说:“像现在这种样子,头昏眼花,如何能分辨出东西的好坏?如果偷走一些毫无价值之物,岂非有损怪盗的名头?”

    妻笑了,把洞口移大,拉我上了屋顶。好不容易爬出之后,我说:“你替我恢复原状吧!毕竟,这个洞是我惟一的战利品。”

    妻果然将一切复原。

    我那样拼命想由内部归位都办不到的事,此刻竟很轻松的被她完成了。

    屋檐下是我家的折叠式梯架。妻先下去之后,再扶着我慢慢踏回地球的表面。

    “你终于出来了。”妻说,一面小心翼翼地不让我摔倒,一面抱住我的脖子,在我嘴上轻吻着。

    这时,我总算知道不是置身梦中了。

    6

    从那以后又过了一个月。

    幸好那次是连续放假,因为,我整整两天全身无法动弹。

    今天,妻又带来了新的资料,很热心的说明着,途中,她很不可思议的问:“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呢?只是哼着。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那次,只不过是电信局查询打电报者,又刚好有激进分子试验火焰弹,不幸选上该处而已,这是很少会出现的双重偶然。这一回不会了!”

    我高声笑了,“身为怪盗,怎会为那一点挫折而害怕?只是……对了,我目前不想动。”

    确实,我不会因此而畏缩。

    但,和那一天一夜相比,在工厂里的日子要轻松多了。何况,前不久厂长还告诉我:“像这样下去,很快你就可以升上股长了。”

    另一方面,我也觉得上次自己的行动似乎完全被人识穿,这绝非只是“双重偶然”!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如果再继续怪盗活动,一定……

    当然,我没有把这事告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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