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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日历》 作者:普里什文

第14章 林中水滴(3)

  有一次,我到信托商店去买一件东西。我找到了那东西,付了钱,拿来取货单,然后去排队。就在旁边有另一个队,那是手头只有大票子的人,因为收款处没有零钱可找,只好再排队等着。那个队伍里有个年轻女人,要求我给换五个卢布:她只要两个卢布就够了。我的零钱正好有两个卢布,我很乐意请她拿走这两个卢布……

  大概她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想干脆把钱给她,无偿赠送。也可能是她还算开通,克服了虚假的羞涩感,愿意置世俗之见于不顾。遗憾的是,我递钱的时候,看了她一下,突然认出了无异于叶芹草的那双眼睛,那两颗北极星。在这一刹那间,我还穿透那双眼睛,窥探了一下她的灵魂深处,我脑子里一亮:莫非这就是“她”的女儿……

  然而这么一看以后,要她收我的钱是不行了。也可能是她到这时候才明白,我是要把钱送给她这个不相识的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总共才两个卢布!我伸出拿着钱的手。

  “不!”她说,“我不能这样拿您的钱。”

  可我在认出那双眼睛的时刻,已准备倾我所有统统给她,只要她说一个字,我可以跑到某处去,给她一趟又一趟地拿来……

  我像乞讨中的乞丐一样,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她,请求说:

  “请拿去吧……”

  “不!”她重复说。

  当我表现出十分不幸、遭人遗弃、备尝孤独之苦的人的样子时,她才突然若有所悟,露出无异于叶芹草的那种笑容,说道:

  “我们这么办:您拿我的五个卢布,给我两个卢布,好不好?”

  我喜不自胜地拿了她的五个卢布,并发现她十分理解和看重我的欣喜。

  老椴树

  我想着一棵树皮皱巴巴的老椴树。有多长的时间了,它安慰了它的老主人,又安慰着我,对我们始终没有二心。我钦佩它无私地为人服务的精神,我心中就像椴树开出芬芳的花朵一样,产生了一个愿望:有朝一日,我或许也能和椴树一起盛开烂漫的鲜花。

  胜利

  我的朋友,如果你自己失败了,那么无论在北方,也无论在南方,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整个大自然对于一个失败的人来说,就是打了败仗的战场;但是如果你胜利了,哪怕只有荒凉的沼泽是你胜利的见证,那么沼泽也会百花竞开,万紫千红,而春天对你说来将永远是春天,是胜利的颂歌。

  最后一个春天

  也许,这个春天是我最后一个春天了。每一个年轻的和年老的人在迎接春天的时候,当然应该想到,也许这是他最后一个春天,他永远也不会返回到这个春天了。这么一想,春天的欢乐便会增加千万倍,每一个细小的东西,比如苍头燕雀,甚至一个油然而至的词儿,也都会各具特色,而且都会用某种方式声明,在这最后一个春天里,它们也应该有存在和共享春光的权利。

  近在眼前的离别

  时序到了秋天,不消说,周围万物都在悄悄地诉说着近在眼前的离别。在一个喜气洋洋、阳光明媚的日子,这一片悄声细语中,加入了一种激越的声音:虽然只是一种声音,但那是我的!我寻思,也许我们的整个生活就像是一个日子。全部的人生智慧也可归结为同样的道理:只有唯一的一种生活,就好像秋天里唯一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而且是我的一个日子一样!

  杜鹃

  一棵白桦树倒在地上,我坐在树上休息的时候,一只杜鹃没有留意到我,几乎就在我身边落下来,并且发出一种吐气的声音,仿佛对我这样说:好吧,我来试试,看怎么样?于是就“咕”地叫了一声。

  “一!”我数了起来,照老习惯猜测我还能活几年,“二!”

  它刚叫了第三声“咕”,恰好我也刚想数我的“三”……

  “咕!”它叫罢就飞走了。

  我竟没有数成我的“三”。这么说,我的日子不太多了,但是这并不恼人,我活得够了,恼人的是,这两年挂零的时间如果老在准备做一件特大的事,等到万事俱备,动起手来,不料“咕”的一声……那就一切都完了!

  那么值不值得去准备呢?

  “不值得!”我想。然而我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白桦树时,便不觉心花怒放起来:这棵了不起的倒树,正为了自己最后一个春天——只为了今年这个春天——吐露着饱含树脂的幼芽呢。

  大地的微笑

  在像高加索那样的绵绵崇山里,到处都留有地壳生活中的大规模斗争和变迁的痕迹,有如人脸上的痛苦模样和恐怖怪相。那儿简直可以亲眼见到激流劈山,乱石滚滚。也许,我们莫斯科省从前也有过类似斗争,只不过那是遥远的往事了,如今水已不再逞威,这儿的大地上留着点点林木蓊郁的绿色小丘,煞像堆起了笑容。

  举目遥望这片可爱的小丘,回忆自己的往昔,有时不免要想:“不,我不愿意再重温旧梦,不愿意再返老还童了!”于是就和大地一起微微含笑,若有所喜。

  林中的太阳

  好一片密林,密得叫人无法一下子看到天际的太阳,只有凭了斑斑驳驳的和像箭似的金光,你才能猜到太阳就藏在那棵大树后面,从那儿向着黑暗的林中投来清晨的斜光……

  从敞亮的空地走进林中,就像进了山洞一般,但是你若环视四周,真是妙极了!在阳光明艳的日子里,处身于黑暗的林中,简直是美不可言。我想那时无论是谁,尘思会顿然消失,心境会豁然开朗。那时欢愉的思绪将会从一个光斑飞向另一个光斑,一路飞到阳光明艳的空地上,突然抱住一棵枝叶扶疏有如小塔楼似的云杉,像毫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为桦树的白晳而神迷,把红喷喷的小脸蛋藏到它那郁茂的绿叶中,在阳光下兴冲冲地再从一个空地奔向另一个空地。

  老椋鸟

  椋鸟孵化出来,都飞走了,原来栖身的椋鸟巢,早已被麻雀占据了。但是直到今天,在露珠辉映、风清气爽的早晨,老椋鸟还要飞到这棵苹果树上来,放声歌唱。

  看来真怪,百事都已了结,母鸟生育早毕,雏鸟也长成飞走……老椋鸟究竟为什么还要天天早晨飞到曾经度过它的春天的苹果树上来,放声歌唱呢?

  我对那椋鸟惊讶不已,听着它那含糊不清、十分可笑的歌声,我怀着一种莫名的希望,没来由地有时候也写几句东西。

  小鸟

  一只小极了的鸟儿,落在一棵最高的云杉梢头上。它落在那儿看来是不无原因的,它也在歌颂朝霞哩;它那小嘴张开着,但是歌声没有传到地面上来,看它那副神态可以明白:它的事就是歌颂,而不在于让歌声传到地面上来,歌颂小鸟本身。

  开花的草

  像田野上的黑麦一样,草地上的禾本科植物也都开花,当昆虫微微摇动那小小的植物的时候,花粉就像金色的云一样把它笼罩。所有的草都开花,就连车前草也不例外——车前草算什么草呀,也浑身挂满了白白的珠串。

  拳参、肺草、各种各样的小穗、状如小纽扣似的东西、小球果,它们都被细茎托住,频频向我们致意。随着人间岁月的流逝,它们也不知道逝去了多少,但是看来依然是同样的拳参和小穗,同样的老朋友。你们好啊,你们好啊,亲爱的!

  野蔷薇开花

  野蔷薇大概早从入春以来就顺着小白杨的树干往上爬,想要钻到它的枝叶中去。如今白杨树庆祝自己的命名日,野蔷薇就满树怒放着红艳艳的香气扑鼻的鲜花。蜜蜂和黄蜂嗡嗡叫着,丸花蜂低吟着,它们都飞来祝贺命名日,喝点清露,采蜜回家。

  鼓鼓的水泡

  成天细雨濛濛,天气闷热。青鸟的歌声不像以前了——那是在温暖的阳光中,为求偶而歌唱的。现在它沐着春雨,不断地鸣叫,它淋了雨,看上去仿佛变瘦了:在树枝上显得那么娇小。乌鸦连树都不愿意上,干脆在路上发情,苦苦哀求,声音哽塞嘶哑,心焦得喘不上气来。

  水的春天匆匆来到。田野和森林里的雪都成粒状了,走路时可以像滑雪板那样移动脚步,森林里一棵棵的云杉树下,出现了小小的平静的水塘。在宽敞的空地上,急雨如注,却没有在水洼上冒起水泡。但在云杉树下的水塘中,树枝上掉下沉重的水滴,每一滴都在水中冒起鼓鼓的、饱满的水泡。我喜欢这些水泡,它们使我想起,既像父亲又像母亲的婴儿。

  亲爱的茶炊

  有时心中是这样的恬静,这样的莹澄,你以这种心境去观察任何一个人,如果他漂亮,你就会赞美,如果丑陋,你就会惋惜。那时,你无论遇上什么物件,都会感觉到那里面有把它创造出来的人的心。

  此刻我在摆弄茶炊,这是我使用了30年的一个茶炊。我亲爱的茶炊这时候烧得格外欢快,我小心地侍弄,免得它沸腾起来的时候,淌下眼泪来。

  韵律

  我的天性中,素来有渴求韵律的愿望。有时早晨起来,迎着露水出去,心旷神怡,就会打定主意,应该每天早晨这样出去。为什么要每天早晨呢?因为一浪赶一浪啊……

  水

  在大自然中,谁也无法隐藏自己的心迹,就像水把什么都隐藏在自己的深处一样。只有面对洋溢着喜气的漫天朝霞时,人的心里才会这样:原先设法隐藏,仿佛埋进了内心的深处,而这深处却有一条支流通向同一血统的世界,从那儿汲取一点儿起死回生的神水,回到我们人世间,这时,你的面前就会豁然呈现一片浩渺无际、绚烂多彩、耀眼生花的宁静水面。

  幼嫩的小叶子

  云杉开出红蜡似的花,飘落着黄色的花粉。在一个巨大的老树墩旁边,我径自坐在地上;这个树墩的内部完全是朽物,要不是树墩边上坚固的木质还没有像木桶片似的散裂,每一片木头不紧贴着朽物,不给它支持,它就一定会全部解体了。但是,朽物里边却长出了一棵小白桦树,业已枝繁叶茂。还有许多各色各样结浆果的开着花的草,从周围衬托着这个巨大的老树墩。

  树墩把我吸引住了,我坐在小白桦旁边,满心想要听听小叶子颤抖的簌簌声,却什么也听不见。风相当大,云杉上的林涛送来一阵阵强劲的乐声。有一阵乐声没有传到这儿来,只听见它远去了,声幕落了下来,片刻间出现了一片沉寂,苍头燕雀就趁机一个劲儿欢快地啁啾起来。听它欢叫,真叫人兴奋——你会想到,生活在大地上是多么美好!然而我真想听听我那棵白桦上浅黄色、亮闪闪、有一股清香、还不大的树叶的簌簌声。不!它们还是这样的幼嫩,只会颤抖、闪光、发香,不会做声啊。

  在老树墩旁边

  森林里是从来也不空的,如果觉得空,那是自己错了。

  森林里一些老朽树的巨大树墩,它们周围原是一片宁静。热烘烘的阳光穿过树枝,落到它们黑暗的身上。树墩一发热,周围的一切便都得到温暖,成长起来,活动起来,树墩上也长出了新绿,终被各色繁花覆盖上了。仅仅在太阳所照到的一个明亮发热的光点上,就停着十只螽斯,两只蜥蜴,六只苍蝇,两只步行虫……高高的蕨草像宾客似的云集四周,不知在哪儿喧响的风儿,间或百般温柔地向它们轻轻吹拂,于是老树墩客厅里的一棵蕨草就俯身向另一棵蕨草,悄悄说什么话,那一棵草又向第二棵草说话,以致所有的客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在溪边

  小白桦树虽早已展枝吐叶,却隐没在高高的青草中了。当年我拍摄它们的时候,还是在第一个春天,那时在这棵小白桦树底下的雪中,有一条小溪的源头,溪水在一片发青的雪地中流去,看去像一条黑带。自从那些小白桦葱茏郁茂,树上长出各种带着五颜六色的小穗、小球果、小叶柄的草以来,小溪中有许多许多的水流走了,小溪本身也长满了墨绿的浓密的薹草,密得使我没法知道溪里现在还有没有一点儿水。这正如我本人眼下的光景:自从我们分别以来,不知有多少水流走了,如今凭我的模样,谁也没法知道我心灵的小溪仍然在欢腾。

  水的歌声

  水的春天集中了彼此相近的声音。有时,你半天也分不清那是水声汩汩,还是黑雷鸟低吟,还是蛙鸣,一切都汇合为水的歌声,田鹬在水面上和谐地像神羊似的叫着,山鹬和着水声发出嘶哑的声音,麻鸻神秘地呜呜不休:这奇怪的鸟鸣全都出于春水之歌。

  风吹琴的乐声

  悬挂在陡岸下面的又密又长的树根,如今在黑魆魆的岸边凹处的下面变成了一根根冰锥,愈来愈长,直达水面。春风徐来,水波微兴,冰锥末端禁不住晃晃悠悠,彼此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这响声,是春天的初声,是风吹琴的乐声。

  第一朵花儿

  我以为是微风过处,一张老树叶抖动了一下,却原来是第一只蝴蝶飞出来了。我以为是自己眼冒金星,却原来是第一朵花儿开放了。

  致不认识的朋友

  今天这阳光明媚、清露辉映的早晨,有如尚未开发的土地和未经考察的空层。这个独一无二的早晨,谁都还没有起床,谁都没有看见什么,而你是第一个看见。

  夜莺快唱完它们的春歌了,幽静的地方还留有蒲公英,铃兰也许还在哪个阴湿的地方发着白光。伶俐的夏鸟鹪鹩帮上了夜莺的忙,而黄鹂的长笛声尤为悠扬。鸫鸟不安的唧唧叫声到处可闻,啄木鸟却已十分疲倦,不再为它的子女寻找活的食物,干脆远离它们停在树枝上休息。

  起来吧,我的朋友!收集你的幸福之光吧,勇敢一些,开始奋斗,帮太阳的忙吧!你听,连布谷鸟都来帮你的忙了。你瞧,鸟在水上漫游,这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鸟,在今天早晨,它是第一只,是独一无二的一只,再瞧那些喜鹊,身上露水闪闪发光,走到小路上来了——明天它们就不会完全像今天这样闪光了,而且明天也不同于今天了——这些喜鹊也会在别的什么地方了。这是个独一无二的早晨,整个地球上哪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这个早晨,只有你和你的不认识的朋友见到它。

  千万年来人们生活在大地上,彼此赠送着欢乐,把它积聚起来,是为了你来拾起它,高高兴兴收集它的万般妙趣。勇敢一些,勇敢一些吧!

  一见云杉、小白桦,心胸又开阔起来。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松树上宛如绿色蜡烛似的花,望着云杉上鲜嫩的红球果。云杉、小白桦,多么美啊!

  最高的一轮枝叶

  昨日的残雪今晨仍未消融。后来出了太阳,但整天朔风凛冽,浓云飘浮。浓云时而让太阳露脸,时而又把它遮没,不祥地预示着……

  在森林里背风的地方,却照样充满了春天的生机……

  简直如同一个令人神往的童话,你瞧树上一层层旁逸斜出的枝条垂挂下来,彼此相连,或纠结在一起,虽没有浓翠的繁叶,却已开出朵朵葇荑花,或已育出长长的挺秀的绿芽。

  稠李结了一串串青色的花苞,接骨木上星星点点满是带细毛的红花,那早春的柳树,已有极细的嫩黄的花儿从原先的毛茸茸的小柳被下面绽出,一簇簇的就像刚刚破壳而出的黄毛雏鸡。

  就连并不老的云杉的树干,也像长了毛似的布满了绿色的细针叶,而在最高层的一轮枝叶中的一根最高的树枝上,正在明显地现出未来一轮新枝叶的新节子……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我们这些复杂的成年人回到童年去,而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心里保持着童年,永远不要忘记它,并且像树那样安排自己的生活:年幼的一轮枝叶总是在树冠上的亮处,而树干是它的实力,这树下就是我们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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