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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庄园·1984》 作者:乔治·奥威尔

第51章 权力即上帝(2)

  那个过程又需要再上演一遍了,这可能需要好几年。他伸手摸一下脸,想熟悉自己的新面貌。深深的皱纹印在脸颊上,高耸的颧骨,塌陷的鼻子。此外,还有他们为他新镶的一副假牙。在不清楚自己容貌的情况下,想要装得高深莫测,是很难的。总之,仅仅控制面部表情是不够的。他第一次认识到,如果你要守住秘密,首先就要对自己保密。你必须始终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但是不到必要的时刻绝不要给他冠以称呼,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从今以后,他不仅需要正确思想,而且还要正确感觉,正确做梦。在这期间,他需要始终把全部仇恨深埋在心中,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又和其他部位没有关联,就像是个包囊。

  终有一天他们会决定枪毙他。只是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在事前几秒钟是可以猜想到的。他们总是在脑后开枪,当你走在走廊里的时候。有十秒钟就够了。就仅有十秒钟,内心就如翻江倒海似的。

  到了那时,一切都是突然的,不用说一句话,也不用停下脚步,表情也不用改变,突然之间,一切伪装都会被撕烂,砰的一声,这是仇恨在开炮。仇恨会像一团烈焰把他一把烧掉。同时,子弹也会砰的一声

  打出来,不是太迟,就是太早了。他还没被改造,脑袋就被打得粉碎。

  异端思想还没悔改,也没有受到惩罚,他们永远都碰不到了。他们这样等于是在自己的完美无缺中打下一个漏洞。仇恨他们而死,这就是自由。

  他闭上眼睛,这比接受思想训练还困难。这简直就是自己折磨自己,糟蹋自己,作践自己。他将自己处在最肮脏的污秽中。还有比这更可怕、恶心的事吗?他想到老大哥。那张庞大的脸(由于老大哥都是出现在招贴画上的,他总觉得这脸有一公尺宽),浓浓的黑胡子,盯着你转的眼睛,不自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对老大哥出于真心的感情是什么?

  过道里响起了沉重的皮靴声。铁门被打开了。奥勃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蜡像面孔的军官和穿黑制服的警卫。

  “起来,”奥勃良说,“到这里来。”

  温斯顿站在他的面前。奥勃良的双手用力抓住温斯顿的双肩,死死地盯着他。

  “你有过欺骗我的想法,”他说,“这很蠢。站得直一些,好好看着我。”

  他停了一下,然后语气稍显温和地说:

  “你进步了。要是说思想,你已没有什么问题了。但要是说感情,你可没有什么进步。告诉我,温斯顿,而且要记住,不许说谎。你知道如果你说谎了,我是一定会知道的,快告诉我,你对老大哥的真实感情是什么?”

  “我恨他。”

  “你恨他。那很好,那么现在你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你必须爱老大哥,仅仅服从是不够的,你必须爱他。”

  他把温斯顿轻轻地推向警卫。

  “101号房。”他说。

  因为他感到了不同的空气压力,所以似乎知道监禁的每个阶段都是在这座没有窗户的大楼里的什么地方。被警卫拷打时在地面以下。

  奥勃良讯问他时是在高高的顶层。现在这个地方则在地下,有好几公尺深,到了不能再下去的程度。

  这个地方是他待过的最大的牢房。但是他从不太注意周围的环境。

  他所看到的只有两张小桌子,上面都铺着绿呢桌布。其中一张距他只有一两公尺远,另一张靠近门边的稍远一些。他被紧紧地绑在一把椅子上,不能动弹,甚至连脑袋也无法转动。他的脑袋被后面的软垫子卡住,使他只能目视前方。

  开始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后来门开了,奥勃良走了进来。

  “你曾经问过我,”奥勃良说,“101号房里有什么。我告诉你,你早已知道了答案,而且每个人都知道,101号房里拥有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警卫,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筐子或篮子的东西,是用铁丝做的。他把它放在靠门边的那张桌子上。由于奥勃良挡着,温斯顿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奥勃良又说道: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也会是不同的。活埋、烧死、淹死、钉死,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死法。在特殊情况下,还可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不致命的小东西。”

  他往边上挪了一些,温斯顿可以清楚地看到桌上的东西。那是一只椭圆形的铁笼子,上面有个把手可以提起来。它的正面就像一个击剑面罩,但凹面朝外。这东西虽然距他有三四公尺远,但是他可以看到这只铁笼子被纵向分为两部分,里面似乎装着小动物。这些小动物是老鼠。

  “对于你来说,”奥勃良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刚好就是老鼠。”

  那铁笼子一被拿进来的时候,温斯顿就已经预感到了,那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突然明白了那个面罩的作用。他吓得屎尿直流。

  “你不能这样做!”他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不能,千万不要这样做!”

  “你记得吗,”奥勃良说,“还记得那梦中的惊恐吗?你的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墙,一阵可怕的隆隆声在你的耳边响起。墙的另一面藏着什

  么可怕的东西。你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但就是不敢说出来。那就是老鼠。”

  “奥勃良!”温斯顿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说道,“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奥勃良没有直接回答。等他说话时,又是教师的那种口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好像是对坐在温斯顿背后什么地方的听众说话。

  “痛楚本身,”他说,“并不够。有些人就是到了快要痛死的时候,也可以咬紧牙关。但是对每一个人来说,却都有不能忍受的事情,都有不敢去想的事情,这其中并不存在勇敢和怯懦的问题。就像是从高处跌下时抓住了一根绳子,这并不是怯懦;从水底浮上水面来,尽量吸一口气,这也不是怯懦。这不过是一种我们必须服从的本能。老鼠就是这样。对你来说,老鼠无法忍受。它给你带来的压力是无法抗拒的,即使想抗拒都做不到。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但是你要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做?”

  奥勃良提起铁笼子,放到离温斯顿近的那张桌子上。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绿呢桌布上。温斯顿似乎都听到了血往上涌的声音。他此时就像是被扔在了一个荒凉的大平原中央,这是个阳光炙烤的沙漠,远处的各种声音都从四面八方向他传来。其实,这些老鼠距他只有两公尺远。它们都很大,都到了鼠须硬挺、毛色发棕的年龄。

  “老鼠,”奥勃良仍向隐形的听众说,“是啮齿动物,但同时也吃肉。

  这一点想必你知道。你一定也听说过本市贫民区的故事。在有些街道,妈妈不敢让孩子独处,哪怕只有五分钟,老鼠也会行动,不用太长时间孩子的皮肉就会被啃光,只剩几根小骨头。它们也咬病人和快死的人。它们非常聪明,知道哪些人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铁笼子里传来一阵老鼠的叫声,温斯顿感觉是从远处传来的。原来是笼中的老鼠在打架,它们想要钻过那个把它们隔开的格子。他也听到一声绝望的呻吟,这像是从自己身体的什么地方发出的。

  奥勃良提起铁笼子,他在提起来的时候,按了一下像是机关的东西,发出了咔嚓一声,温斯顿拼命地在椅子上挣扎着。但只是徒劳,他身上的每一部分,甚至他的脑袋都被绑得一动也不能动。奥勃良手中的铁笼离他越来越近,距离温斯顿的眼前不到一公尺了。

  “我已经按了第一键,”奥勃良说,“你应该猜到了这个笼子的结构。

  面罩刚好合你的脑袋,一点空隙都没有。按下第二键,笼门就会打开。

  这些饿慌了的小家伙就会像万箭齐发一样冲出来。你以前有没有看到过老鼠蹿跳?它们会直扑向你的脸,一口咬住不放。有时它们会先咬眼睛,有时它们先咬脸,再是舌头。”

  铁笼子又近了一些。越来越近了。温斯顿听到的全是吱吱声,好像就在他的耳朵里。但是他拼命使自己不要慌张。要仔细想想,哪怕只有半秒钟,这也是唯一的希望。这时老鼠的霉臭味就飘在他的鼻尖。

  他感到一阵猛烈的恶心,几乎晕了过去,眼前一片漆黑。就在这一瞬间,他丧失了神志,成了一头号叫的野兽。但是他始终抱着一个念头,终于挣扎出了那一片黑暗。现在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办法就是必须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挡在他和老鼠之间。

  面罩的圈子大小正好把其他任何东西都挡在了他的视野之外。铁笼门距他的脸只有一两个巴掌远。老鼠已经知道可以饱餐一顿了,有一只在上蹿下跳,另外一只老得掉了毛,后腿支地站着,前爪抓住铁丝,鼻子在到处嗅着。温斯顿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胡须和黄牙,心里又是那一阵黑色的恐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眼前一片昏暗,脑袋一片空白。

  “这可是古代中华帝国的家常便饭。”奥勃良一如既往地说教道。

  温斯顿的脸已经触碰到了面罩,面颊上感受到了铁丝的温度。接着--唉,不,这是不能避免的,一线希望,一线小小的希望。太迟了,也许太迟了。但是他突然明白,在整个世界上,这种惩罚只能转嫁到一个人的身上,也只有她能隔在他和老鼠中间。他拼命地一遍遍大声喊道:

  “咬秋莉亚!咬秋莉亚!别咬我!秋莉亚!你们怎样咬她都行。

  把她的脸咬下来,啃她的骨头。别咬我!咬秋莉亚!别咬我!”

  他的身子朝后倒了过去,掉到了深渊里,离开了老鼠。他的身体仍绑在椅子上,但是他连人带椅子穿过了地板,穿过了大楼的墙壁,穿过了地球,穿过了海洋,穿过了大气层,穿过了太空,穿过了星际--远远地,远远地,远远地离开了老鼠。他已超越了光年之外,但是奥勃良仍站在他旁边。那冷冰冰的铁丝仍贴在他的脸上。但是在眼前的一片漆黑中,他听到咔嚓一声,他知道笼门已经关上,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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