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轿车开到了石灰窑门口，小董问他话了，他才回过神来。他就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石灰窑，石灰窑很小，周围有几个人在干活。他在想，山鹰是经过了石灰窑，到达了另一个地方。

　　“再往前开。”

　　往前开，是几个毗邻的小石灰窑。都是个体的，都是用胸口山上的石头煅烧石灰。

　　“再往前开。”

　　前面就是一个破败的厂房，门口荒凉，院子里长满了小草。轿车停了下来，小董和戴着青色礼帽拄着拐杖的杨安振下了车，走到了大门口。两个水泥柱子也显得苍白憔悴。

　　大门是铁网做成的门，里面用链子锁锁上了。小董推了门，没有推开。

　　“你把门缝推到最大。”

　　小董就把两个铁网门推开了，杨安振的拐杖伸到了门缝里，举了起来猛地用力一砸，锁就开了。

　　小董掰开锁，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杨安振对他说：“你把锁锁上，拽一下看看。”

　　小董把锁拿在手里，锁上再用力一拽，锁就开了。

　　小董说：“没有锁簧。”

　　“这锁只是一个摆设。我们就当一回小人，进去看看吧。”

　　他们走进去。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大车间，上面有横梁，是吊车跑道。是一个机械类的加工修理车间。角落里有几处油污的东西，大车间中央，都是灰油的浮灰。

　　杨安振看着地下的浮土，想着山鹰脚下的脚印。

　　大车间里没有脚印，他们就走上了里面的小车间。蹬开一个关死的铁门就是小车间，也有二百平方米吧。四周还有几间小屋，是一个加工精密机械的车间。后面是一个大铁门，半敞着。

　　小董惊叫说：“杨组快看，里面都是脚印。”

　　杨安振嘘了一声，挥手示意小董让他站住，不要乱动。他走在小董前面。观看地下的脚印和浮土。

　　他知道山鹰的脚是多大的，山鹰穿的鞋子下的花纹是什么图案。也知道金龙是穿多大号的鞋子。

　　他仔细分辨脚印，希望能够从这些混乱的脚印，看出打斗的过程，哪些是开始，哪些是激烈的打头。

　　他看到了山鹰的脚印。脚印很杂乱。像重叠的花朵。中间部分重叠一起，分辨不清楚。

　　地下没有血迹。是被人处理了，然后又洒上了淡淡地石灰粉。好狡猾的凶手，说明他也猜测到了有人会查到这里来的。

　　杨安振冷静地看着地下的脚印。检查完了，又到了几个小屋里检查，然后就走到了后面的大铁门处，推开了大铁门，出了大厂房。来到了院子的后面。抬头越墙可以看见胸口山了。说明这个废弃的机械厂在胸口山的南面。

　　老杨查看着脚印，跟着脚印，到了机械厂的后门。后门是一个石拱门，直通山腰，是一条蜿蜒小路。

　　杨安振跟着小董出了石拱门，上了山道。山道在山脚下往东北延伸。走了一百米就是一个分岔。杨安振让小董沿着下面的小路往前走，看看都通向哪里。

　　而他自己则上了一条通往高处的山路。也是上山的路。越蹬天空越辽阔，下面就看得越清楚了。

　　他蹬到了一个平台处，在上面俯瞰下面，采石场、石灰窑和小董走在的细长水泥路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了。

　　山下给他一个全景，他的脑子也在思考一个全景似的过程，就是山鹰如何被谋杀的。他有了一个远镜头的轮廓。

　　过了一会，小董往回走了，自己也拄着拐杖下了山。到了路口，两人会合。

　　小董向他汇报说：“这条小路通分岔到了石灰窑，最后通到了采矿场的大院里。”

　　“消失在采矿场。”杨安振点头说，“你给王队长打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小董拨通了王勇利的手机，他说：“杨组长跟你说话。”

　　杨安振对王勇利，说：“按照姚小西给你的名单，凡是在采矿场、石灰窑一带的三十六太保，可以抓获了。一个不要漏网。”

　　杨安振说完，就挂了电话，拄着拐杖往回走。

　　他对小董说：“这里离咸菜集的西街河堤有多远？”

　　小董想了想，说：“这里离胸口镇有十来里，胸口镇离咸菜集有七八里，咸菜集到山鹰倒下的地方也有三里地，加起来至少也得有二十里。”

　　杨安振又问：“你留意采矿场的大门口有探头吗？”

　　“没有。他们不要安装探头的，谁敢在这里闹事？”

　　杨安振点头。

　　他们进了石拱门，穿过院子，又出了大门，坐进了小车。

　　按照杨安振的意图，轿车继续往西南开，是一条水泥路面了。再走二三里，就是一个村庄。他们在村口下了车，回头摇看东北的胸口山。是一面好山，青山绿意，山脚下一排盎然的田园风光。

　　他们欣赏完，就坐车回去了。又到了山脚下，前面就是报废了的机械厂。他们看看大门，穿过去了。到了石灰窑，路面就变得不平，路面上的白色尘土飞扬。

　　杨安振急忙关死车窗，在关的刹那，他的目光穿过强烈的光线，看到东南不远处有一个庙宇似的建筑，有一杆红旗高高的耸起。

　　“停车。”

　　小董急忙停车，杨安振又摇开了右面的车窗，看着那杆红旗下的建筑，问：“插红旗的是什么地方？”

　　小董答：“我也不太清楚，往东一点就是胸口村村委会了，我来过。”

　　“调头，我们看看去。如果是学校建在这里，孩子们呼吸这样的空气会得疾病的，敬老院更不行。”

　　轿车调头了，走到了碎石子与水泥路交界的地方，是一个三叉路口。水泥路直通向东，就到了胸口镇。不要绕道采矿场了。

　　轿车往东开，到了插红旗的一个院子，慢行而过。看清楚了门口两边牌子上的白底黑字，一个是胸口村治安管理委员会，另一块是胸口村联防队。

　　轿车开过了大门口，在距离二十米处停了下来。

　　杨安振拄着拐杖，戴着青色礼帽，下了车，司机小董也跟着下了车。他站在路边，审视着这个院落，又前后左右上下仔细打探了一遭。

　　“这个位置是不错，西北就是胸口采矿场，东边就是胸口村村部。是个咽喉要道。”他眼瞟着联防队，问小董，“比如采矿场，已经有保安了，还养联防队，不是多余吗？”

　　小董答：“杨组长，你这几年没有上班，不清楚了吧。采矿场的保安是负责保护采矿场的，他可以听厂长经理的话，随便打人。胸口镇这么大，外来人口多，场与场也经常打架，就连过道的酒店也经常打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能劳驾派出所，必须要有人问，才有的联防队。”

　　“看起来胸口镇的治安不错啊。”杨安振对他说，“你在这等着，我到门口瞧瞧去。”

　　他摇晃着，像个黑老大，走到森严的大门口，往里看，是一个干净的水泥院子，二层小楼。两边有厢房，是锻炼的房间。穿着像民警制服的年轻人，都在休息，有的打牌，有的下棋。

　　门口有人值班，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问道：“干嘛的？”

　　杨安振走向他，回答说：“看看不行吗？。”

　　“你想死，滚！”

　　人家瞪眼了，他就知趣地离开了。上了轿车，又往前开了一华里，就到了胸口村村委会。是一个更加宽大气派的院子，门口摆放鲜花，里面是三层小楼。

　　杨安振没有下车，抬头看着这个院落，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很迷人。

　　“回派出所吧。”

　　轿车就开走了，钻进了胸口镇的街道里。

　　27 调查问卷 5月1日 星期五下午

　　金龙落网的当天夜里，黑虎、野狼、猎豹三大金刚闻讯不妙，秘密潜逃了。两省公安局机关联手，开始抓捕。

　　胸口镇、咸菜集一带的三十六太保的名单已经分类出现在姚小西的电脑里了。这些名单一部分是春风旅馆的常凯提供的，一部分是秘密卧底的金莲提供的，另一部分是包小龙的朋友提供的，还有一部分是调查得来的。

　　他们隶属于哪个金刚，他们在哪里工作，像系统网络一样打印了出来，交到了杨安振的手里。

　　5月1日上午，刑警大队队长王勇利按照杨安振圈点的名单抓人。这些圈点的太保，要么是在胸口镇西部的采矿场附近混，要么是四大金刚的贴身保镖，有可能参加了残害山鹰的行动。

　　圈点的名单有二十个，除了三个听到了风声潜逃了，其余的十七个被抓到了派出所。关押在审讯室里。此时，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太保们知道害怕了，蹲坐在地上，抱着头，低头沉思自己的出路与未来。杀害刑警，就是死罪。

　　下午三点钟，杨安振从楼上下来，往审讯室去。

　　他穿着整洁的警服，丢弃了青色礼帽，丢弃了龙头拐杖。他是从姚小西的机要室出来。姚小西破译了一个重要秘密，就是山鹰在机械厂遇难之前，有人就给金龙发了彩信。彩信就是杨安振的照片。发彩信的信号就是江苏移动。可是这个人的名字和年龄不对。严佳莲，女，七十岁。肯定是别人用她的身份证办理的手机号码。

　　杨安振看着电脑里的彩照，背景模糊，看不出在哪里被偷拍的。他想到了偷拍他的人，直摇头。

　　先放下这个疑问吧。他拿着打印出来的问卷，拿着签字笔，下楼。他已经安排下午三点审问这些嫌疑人。王勇利、支智勇、包小龙已经开了门，跟他们训过话了。

　　杨安振先进来站在一边，王勇利跟在后面。王勇利猛地拍着桌子，向那些蹲在地上的太保们发话：“他妈的都给我直起头来，现在由原公安局副局长、现在的专案组组长杨安振给你们训话。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我们铁山市的狄仁杰、包公、大宋提刑官宋慈。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没有他不敢办的人，别说你们几个小混子。你们参与了杀害了公安，知道是什么罪行吗？你们是与人们为敌，是要蹲监牢的！”

　　杨安振使劲地咳嗽了一声，目光如炬，那些蹲在地下的混子的软弱目光碰见了他的锋利寒光，都低下了头。

　　王勇利说：“下面由杨组长给你们训话。”

　　杨安振看了一眼王勇利，王队长就走了出去，带死了门。

　　威严的老公安看着他们，藐视他们，不快不慢地对他们说：“前天夜里，也就是4月29号深夜，你们所谓的三十六太保的一部分和所谓的‘四大金刚’在采矿场西南的机械厂暗杀了我们公安刑警战士山鹰，山鹰是为了侦破重要案件前来胸口镇卧底。你们在机械厂后面的小车间伏击山鹰，将他暗杀后，把他的尸体通过后面的山路运到一辆在采矿场接应的小车里，然后扔到了咸菜集西街头的小河边的柳堤上。你们制造假象，说是在咸菜集打架斗殴误杀。……故意杀人，杀害人民的公安战士，公然与人民作对。根据刑法律条，主犯一定死刑，参与者……”

　　他讲到此停顿了一下，看着地下的混子，继续说：“参与者必须重判，检举立功者减轻处罚。”

　　地下的混子听了，现出了恐惧的神情。

　　杨安振继续说：“顽固不化，还想与人民为敌者，被检举出来，是要罪加一等的。你们好好想想吧，牢狱的生活马上就要到了。想想如何跟你们的爹娘你们的妻子你们的孩子一个交代？”

　　然后就停止了话，打开了门，让王勇利进来。

　　他按照杨安振的指示发话了：“全部面向墙壁，抱头坐下，只准看自己的裤裆。”

　　这些混子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一个敢逞强的了。

　　他们转身，面对墙壁，抱头坐下。有几个慢了，有几个的头没有低到位，就被过来巡视的王勇利照屁股重重地踢了一脚，训斥了一顿。都乖乖地低头看自己的裤裆。

　　杨安振让王勇利发给他们答卷。里面有杨安振需要的东西。要求他们填写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家庭电话。答案采取打钩的形式，里面有三十六太保的名单，让他们打钩，谁参加了袭击山鹰的行动，又是谁通知的你，你又通知了谁？昝军的仇人是谁？昝军跟谁是结拜的把兄弟？总共四十道题。

　　王勇利发完答卷又发签字笔，对他们说：“不准抬头，要抱在怀里打钩。如果发现你隐瞒了什么，被人检举了出来，你就不想活了。”

　　杨安振接着打消他们的抵触情绪，消磨他们的意志，说：“这个案件我们已经非常清楚了，主犯四大金刚落网了，伏法了。现在就看你们这些从犯的态度了。有罪的治罪，无罪的释放。”

　　那些混子低头在偷偷地打钩，都把卷子抱的很严实，生怕别人看到了，都想自己无罪，释放回家。偷偷地打钩完，叠上，把叠好的卷子和笔，放在手里，等待王勇利来收。

　　王勇利收完卷子交给杨安振。他接过卷子就上楼了，到了机要室，跟姚小西研究各个卷子里的消息。首先查看手机号码。

　　他们把十七张答卷仔细研究，发现了新的问题，十七个太保中，参加者只有六个。这些太保不是听从四大金刚的召唤而去的，而是由昝军的一拜老大肖志通知的。还知道了昝军的仇人叫张忠，也是十七个太保的一员。

　　杨安振看着这么多的信息，说：“肖志通知的他们，谁又让肖志通知的呢？肖志会不会是六挠子呢？”

　　姚小西说：“六挠子是外号，不是真名字。”

　　杨安振说：“昝军的仇人是张忠，也是一个太保，他没有参加此次活动，那个叫肖志的肯定知道他跟昝军关系不好，怕走漏了消息。”

　　姚小西问：“杨组，现在是不是提审张忠，提审肖志。”

　　杨安振说：“取出肖志和张忠的答卷，我再看看。”

　　姚小西找出了他们两人的答卷，交给了老杨，他拿在手里，又看了一遍，说：“张忠没有写他是昝军的仇人，也没有检举谁，倒是肖志说了假话，他说他听另外一个太保樊纲说的。再找出樊纲的答卷。”

　　又看了樊纲的答卷，他说是听肖志说的。大部分人都是听从肖志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