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亡游戏

　　713次列车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停在了终点站，一忽儿的功夫人就走了个精光，然后女列车员莎娃对车厢逐节逐节地打扫起来。很快扫到了最后一节，略感疲惫的莎娃漫不经心地推开车厢门一看，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半秒钟之后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大叫，莎娃弯腰捂嘴狂呕起来——车厢里赫然倒毙着一只沾满污血的白猫！

　　尽管死的只是一只猫，可死状太惨了，警察接到报警后立即赶了过来，经勘察，这只猫被人用利器割断了咽喉。是谁这么残忍呢？警察忙碌了半天有价值的线索一丝也无，只有一样不起眼的东西稍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是两张密密麻麻印满字的纸。

　　警察一看之下就被吸引住了，只见这两张纸的开头触目惊心地写着这样一行标题：第一起列车谋杀案——一只漂亮的白猫！下面内容则是作案人怎样不急不慢地捆好毫不防备的猫，然后一刀割断它的气管、看着它鲜血狂涌、看着它在血泊中挣扎着一点一点死去！

　　警察们读完不寒而栗，这纸上描写的太细腻太血腥了，就像是眼前景像的翻版，这么说杀死白猫的“凶手”就是照着纸上描写作的案？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警察调查了一气，见毫无头绪就想丢手不干了，死的毕竟只是一只猫，而生活中每天新发生的形形色色的凶杀案他们还问不过来。谁知他们这种怠慢的态度激怒了动物保护者们，这些人一下子涌到警察局前，责问动物是不是生命？是不是受法律保护的对象？警察们吃饱饭后到底在干什么？

　　眼看事态越闹越大，场面有失控的危险，官员们害怕了，这年头养宠物的人太多了，一旦激起群愤后果将无法收拾，他们连忙出面保证说，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警察们例行公事地继续调查着，713次列车也继续轰隆轰隆地运行着。这天一间包厢里出现一个人，还有一只黑狗，此刻那人正用四根细细的却分外结实的尼龙绳慢条斯理地扎住那只狗的四只爪子，狗显然认为主人这是在爱抚它，于是继续懒洋洋地躺着。忽然它有些不安起来，因为四只爪子被主人一下子收紧并固定死了，它正不知所措地“呜呜”挣扎着，主人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来，寒光一闪，这只黑狗立即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声，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没有人听到它的叫声，列车的轰鸣声太巨大了。

　　再次接警的警察们大惊，想封锁消息，已来不及了，像猎狗一样嗅觉灵敏而又无处不在的记者们早已报道了这起事件。动物保护协会这回真的愤怒了，他们开始酝酿大规模游行了！

　　警察们立即以从未有过的高效率开始了侦破工作，一方面安抚情绪激昂的人们，一方面放下手头上积压的凶杀案，十万火急地赶到713列车上着手调查。结果同上次一模一样，凶手干得漂亮极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除了用烟灰缸压着的两张纸。

　　又是两张纸！警察们这回有了预感，仔细一读果然不错，这两张纸的标题是这样的：第二起列车谋杀案——一只可爱的黑狗！接下来依旧是让人不忍卒读的血腥杀戮过程。也就是说凶手又按照纸上描写的屠杀过程实际操作了一次！

　　回到警察局里，看着外面群情汹涌的示威者们，警察们觉得郁闷极了。有个警察忍不住嘀咕道：“那么下次又该杀谁？是人还是动物？对了，这些纸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话音刚落电话铃尖利地响了，一听是个嗓音格外沙哑的人，那人语气低缓地说：“713次列车谋杀案发生后，我总觉得似曾相识，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好像跟曾经读过的一本叫《死亡游戏》的惊险小说情节十分相似，先生们不妨找来看看！”

　　警察刚要问他是谁，那人却把电话挂了。警察们没有放弃这条线索，当即四下里找这本书，结果费尽周折才在一家小出版社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书已出版一年多了，作者叫布依尔，一个名气微薄的三流作家。

　　警察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调查作者布依尔先生的境况，或许能有所帮助；另一路的任务则是读这本小说，看看书中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找到布依尔先生的家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难事，那是位于郊区的一幢破旧的屋子。屋里只有布依尔的妻子玛莉和五个子女，个个衣衫破旧面带菜色，看来这一家人活得十分艰难。

　　当警察表明了想找布依尔先生谈谈的想法后，玛莉立即怒吼起来：“我还想找他哩，他已失踪好多天了，瞧，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没有吃的、没有穿的……这全是他写那本破书带来的，那本书出版后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可他一点也不想工作，他是个只会做白日梦的疯子！”

　　警察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在布依尔的书房里仔细搜查了起来，结果真的找到了一样东西，那竟是一封很简短的遗书，是这样写的：亲爱的玛莉、亲爱的孩子们，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那你们的好运气就到了。我是个失败的作家，更是个无能的丈夫、父亲，可我又是多么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啊，真的，为此即使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警察们不明白布依尔先生想说什么，那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另一路读小说的警察却给吓得够呛！书中说在713次列车上将发生一连串的谋杀案，先是白猫，后是黑狗，接下来的标题赫然是：第三起列车谋杀案——一个令人厌恶的红胡子老头。然后依旧是血腥暴力的描写，可怜的老头将像猫狗一样被割断喉咙！

　　警察跳了起来，驱车直奔那辆充满恐怖气息的列车，凶手是个疯子，他既然已按书中描写杀了猫狗，那么接下来肯定会杀掉一个无辜的红胡子老头的，现在必须阻止任何长着红胡子的老头登上这趟列车。

　　实际上已用不着警察们阻止了，记者已再次将这令人恐慌的消息捅了出去，更重要的是网络上有人将《死亡游戏》这本书与现实一一对应的恐怖事实大肆渲染开来，一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这么一来所有长着红胡子的老头都拒绝乘坐这趟列车，即使他们胡子的颜色稍稍有点红，甚至有点棕红，连染成红发的年轻人都不敢乘坐这趟列车了，他们害怕凶手看花了眼。这让警察们放下心来，因为书中描写的谋杀案在现实生活中已无法对号入座，凶手找不到红胡子老头，那也应该不会实施他的凶杀案了。

　　713次列车，这不祥的列车继续开着，停开是不可能的，但红胡子老头是绝对上不了车了，警察甚至向媒体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即使连一只红色的苍蝇也不会飞上车的。可是这天，那人又在一间包厢里出现了，这回他的身边没有猫、狗，更没有一个长着红胡子的老头，可他还是掏出了那把让人胆寒的刀……血光四溅中，一个红胡子老头重重倒了下来！

　　所有人全疯了，这凶手简直不是人，他是一个幽灵！而接下来大家更为关心的是下一个被杀的又将是谁？媒体更是不遗余力地把空气都炒热了，不用说赚了个盆满钵流。动物保护者们见警察迟迟破不了案早已失去最后的耐心，他们像潮水一样涌上街头，举行了声势空前浩大的游行示威，要求毫无作为的警察立即下大力气保护人类的朋友，给动物及他们以安全感。更多的人不远万里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参加那只白猫和黑狗的隆重葬礼，在它们的墓前献上鲜花、点上蜡烛、为它们通宵守灵……随着游行的持续和情绪的升温，大伙的口号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们已开始猛烈抨击政府了，说政府冷酷、腐败、无能，反对派甚至借此大做文章要求政府立即解散……

　　警察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怎么会呢？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下明明没有红胡子老头上车的啊？他是怎么混上车的？又为什么要送死？凶手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他们得知这样一个惊天消息：那个死去老头的红胡子是假的，是粘上去的！更重要的是，经玛莉确认，“红胡子老头”正是她的丈夫布依尔！

　　到了此时警察们若有所悟，问玛莉她丈夫布依尔先生嗓音沙哑吗？玛莉惊讶地说：“当然，而且沙嗓极了，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警察这下完全明白了：那个打电话提示他们找《死亡游戏》看的人正是布依尔先生，说不定在网络上捅出这事的人也是他！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在这一系列死亡游戏中，穷困潦倒的布依尔先生是导演，更是主演！他是这样一步步吊起人们的胃口的：先杀死猫，再杀死狗，然后打电话给警察暗示他的那本书，接着在网络上炒作，最后在车厢里粘上红胡子后自杀！难怪警察及所有人都看不到红胡子老头上车。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使他的《死亡游戏》从滞销书变为十分轰动的畅销书！事实上不久以后玛莉就收到了出版商送来的极为丰厚的版税，由于布依尔先生极富悬念的“出色表演”，这本书卖得火极了，所有人都抢着购买。

　　同时间，街上的游行浪潮还在一浪高过一浪地继续着，而布依尔先生则在一个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孤零零地下葬了，没有人送花、点蜡烛，更没人为他守灵，陪伴他的只有那本《死亡游戏》。他的墓碑上刻着这样几行字：我要向被我杀死的可怜的猫和狗说声对不起，在另一个世界里我若因此受到任何惩罚都心甘情愿。我还相信，我的死不会引起任何波澜，而这些动物的死却必将引发地震，这世界的人们更愿向动物而不是活生生的同类表现出他们伟大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