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母爱无涯(2)

　　正说着，只听门口有人喊：“老菜帮子，和谁说话呢？”话音一落，草席门帘一掀，走进一个人来。

　　秀芹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进来的竟是满嘴喷着酒气的老乞丐！老乞丐两眼死盯着秀芹好一会儿，才从他嘴里蹦出了几个字：“你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嗯！”

　　秀芹一面装出害怕的样子，弓着身子，缩着头，朝床角头躲去，一面悄悄抓住床沿边的一只酸菜坛子，准备拼一下子，然后夺门而逃。

　　这时候，“老菜帮子”接腔了：“青头皮，刚潇洒回来？眼瞪得那么大干啥？别吓着人家。她呀，是我娘家村里人，是我带口信叫她出来的，今后多关照。喏，这是她给你的见面礼，30元，够意思了吧？”

　　老乞丐脸色立即“阴转晴”，他拿了30元钱，就打着酒嗝儿走了。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来说，“老菜帮子，你好好调教调教她，叫花子也有叫花子规矩，要懂规矩！”

　　老乞丐走了。秀芹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但她感到惊疑的是：凭着老乞丐那双老奸巨猾的眼睛，怎么没认出自己？秀芹正感到蹊跷时，猛抬头，突然看见挂在墙上的破镜子中映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肿的女人正惊诧地盯着自己。她吓坏了，可再仔细一看，那镜中人原来是自己！她这才醒悟：怪不得老乞丐没认出自己！

　　当晚，秀芹躺在干草堆上，见老太还没睡就故意挑话头儿，打听老乞丐的情况。老太告诉她，老乞丐绰号“青头皮”，是这儿的“头”。此人心狠手辣，犯过案。他那“孙子”是他的“小财神”。孩子的腿是他敲断的，第一次敲断不久，又会走路了。他又狠毒地第二次敲断了孩子的腿。

　　“大妈，别说了，别说了！”秀芹听到这里已是五内俱焚，她再也没有勇气往下听了。

　　4.神秘的“仓库”

　　这一夜秀芹恶梦不断，耳边总似有人哀号，“妈妈，我痛，我痛啊！”那声音像蕊儿，又像小乞丐。当她被恶梦惊醒，睁眼一看，天已快亮了。

　　这时，她听到窗外有人在小声说话：“……这事做好了，我不会亏待你。”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没啥，没啥，不就这事，我不是一向这样弄的……”这是“老菜帮子”的声音。男人又说：“那小跷子也给点药——我可不愿他死了。”

　　秀芹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掀开塑料纸朝外一看，原来是“青头皮”与“独眼龙”正在和“老菜帮子”说悄悄话呢。

　　“老菜帮子”回屋摸索了一阵，出去之后一个上午没露面。老乞丐和“独眼龙”更不知去了哪里。

　　太阳出来了，阳光映照着皑皑白雪，显得晶莹美丽。秀芹想到小乞丐和他所受的摧残，就感到阵阵心疼。她心想，谁会想到在这美景如画的郊外，隐藏着骇人听闻的罪恶。她横下了一条心：一定要揭老乞丐等歹人的底，不能让他们再害人了！

　　她趁左右无人，便开始四处溜达起来。这“别墅”工地范围极大，犹如一个大村落，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中，那一排排一幢幢形状几乎一样的破旧“新楼”间，稍不留神就会迷路。秀芹正壮着胆子往里走着，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干什么的？来找死呀！”秀芹猛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人。

　　两人嘴里说着脏话，一步步逼了上来。秀芹急中生智地说道：“你们瞎说什么呀，我是来找‘老菜帮子’的！”秀芹话音刚落，“老菜帮子”果真从旁边一幢房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她见是秀芹，连忙向两个汉子赔笑脸说：“不错，不错，她是我侄女，脑子不太好使，嘿嘿，嘿嘿！”说完她拉着秀芹就走，边走边埋怨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独眼龙’的‘仓库重地’呀！你找死啊！”

　　此时秀芹根本没听见“老菜帮子”说的啥，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老太手中的一个婴儿用的奶瓶子吸引住了。

　　如何揭开这谜底？秀芹仔细分析了眼前的情况，觉得要掌握更多的证据，只有从“老菜帮子”身上打开口子。

　　回到她们的“别墅”，“老菜帮子”一下跌坐在地上，抱着脚痛苦地叫唤。原来，她滑倒在结冰路上，脚崴了，刚才，几乎是半爬着回来的。

　　秀芹二话没说，忙把“老菜帮子”背上了楼。秀芹凭着从小从父亲那儿学到的一些药理知识，帮“老菜帮子”按摩治疗，使她伤痛大有好转。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随即又痛得重重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愁眉苦脸地说：“大妹子，我想求你帮我个忙，但你什么都不用多问，做得到吗？”秀芹连忙说：“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呀！我娘从小就叫我不该问的事不要问。再说，在这里我不听你的，还听谁的呀！”“老菜帮子”叹了口气说，“那好吧。现在，你先帮我把一件事做了，喏，你把桌上那碗饭热一下，再带点儿药，然后给后面第四幢小楼楼上‘青头皮’的那个小跷子送去。”

　　秀芹听说让她去给小乞丐送药，心里喜得直说：“老菜帮子”这一跤摔得真及时呀！

　　她到那幢小楼，见孩子正昏睡在一堆破棉絮中。秀芹忍住泪，叫醒他，用小勺一点一点给他喂热水。喂完水，秀芹转身拿饭时，发现小乞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他开口道：“你是我的妈妈吗？”秀芹这一惊非同小可！可那小乞丐又说话了：“妈妈不怕，我不告诉别人！”秀芹情不自禁地把孩子紧紧搂在了怀里！孩子望着秀芹，眨巴着眼睛，突然又冒出一句：“妈妈，你要带我走吗？”

　　尽管秀芹知道，要从这魔窟中救出孩子，谈何容易，但面对孩子那双热切期盼的眼睛，秀芹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

　　小乞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急切地说：“妈妈，你把冬冬、羊羊，还有兰兰一起带走好吗？兰兰歌唱得最好听。”这轻轻的一句话，在秀芹听来犹如石破天惊！自己的怀疑终于被证实了：这里果然是人贩子们窝藏孩子的黑窝。她见小乞丐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望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她毫不犹豫地重重点点头说：“对，都带走！”

　　秀芹听小乞丐说兰兰唱歌好听，心又一动，问：“你告诉我，兰兰都爱唱什么歌呀？”小乞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她会唱的歌儿可多了。她最爱唱的歌是‘一捋麦，两捋麦，三捋动手拍荞麦’……”秀芹的头“嗡”地响了起来，她手一松，捧着的饭撒了一地，心里在喊：女儿，女儿，蕊儿啊！妈妈为寻找你，踏破了铁鞋。莫非，你就在这里？

　　秀芹觉得此处非久留之地！她连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匆匆喂完小乞丐的饭，让他吃下退热药片，替他掖好了破棉絮。临走时，小乞丐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又小声说了一句：“妈妈不怕，我什么都不说！”

　　秀芹回来后，她就想去县城公安局报案。可是一晃过了五六天，秀芹正为找不到出“别墅”去报案的机会而心焦如焚时，“老菜帮子”却交给秀芹二十几元钱，叫她到城里去买几包奶粉，并说：“你什么也不要问，早去早回。”说罢，还拿出套干净衣服，叫秀芹换了。

　　秀芹抑制住剧烈的心跳，先缩着头，袖着手，慢吞吞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在确认没人注意她时，便加快脚步，奔向县城，走进了县公安局的大门……

　　5.奋身斗魔

　　秀芹反映的情况，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高度重视，并决定当天天黑之后开始行动。

　　秀芹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别墅”。她除了买两包奶粉外，为防不测，还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身上。

　　走进“别墅”，她见“别墅”内停着一辆破旧车子，“青头皮”戴着墨镜在旁与另一个男子头碰头地嘀咕什么。秀芹连忙闪身进破楼，藏在窗边一角，观察着“青头皮”那边的动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妹子，回来了？”这一声吓了秀芹一跳，回头一看，见“老菜帮子”正坐在暗角里抹眼泪。

　　秀芹说：“大妈，喏，奶粉我买来了。你怎么啦？”“老菜帮子”说：“大妹子，谢谢你叫我大妈，谢谢你还把我当个人，可我……”“老菜帮子”说着，又从身边摸出了50元钱说，“这钱还给你，留着身边好用，你也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秀芹故作悲伤地试探道：“大妈，你要走？是跟着‘青头皮’走吗，几时回来？”“老菜帮子”说：“他们让我跟那些孩子一起走，还说给我一大笔钱，可我害怕呀。”说到这里，“老菜帮子”自觉失口了，“我，我这说些什么呀？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秀芹听说“青头皮”一伙要在天黑前把孩子转移走，可急坏了。情况突变，需要马上报告公安局！可是，自己若离去，这里的线索就“断”了，何况自己也难随便走动呀，这可怎么办？

　　秀芹心急火燎，突然把眼光转向了“老菜帮子”。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知道这老太虽被歹徒利用，但良知并未泯灭，得争取她。

　　太阳已经西斜，那辆车子已经启动朝着“仓库”方向驶去，情况紧急已容不得秀芹过多考虑。她赶忙走到“老菜帮子”面前，突然“扑通”朝她跪下：“大妈，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老菜帮子”见秀芹直挺挺地跪在眼前，着实吃了一惊：“妹子，自古以来，哪有给叫花子下跪的。你这是干啥呀？”

　　秀芹一把抓住“老菜帮子”的手说：“大妈，我对你实说了吧，我不是叫花子，我为了寻找女儿，才装扮成叫花子的。我发现我的女儿蕊儿她，就在那‘仓库’里，就是那个被你们叫作‘兰兰’的女孩……”

　　“老菜帮子”惊得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这个老太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跟“青头皮”出来“打工”的，她对“青头皮”等残害孩子也很心疼。现在见秀芹为了救女儿跪着求她，她犹豫了。

　　秀芹见“老菜帮子”愣着，就干脆把话全挑明了说：“大妈，你就是不救这些孩子，你也救不了自己！你知道这伙人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哪会放过你！你这么大年纪了，你要保个‘善终’呀！”

　　这话可是点中了“老菜帮子”的命穴！她老泪纵横地说：“可我……我怎么救你女儿？救那些孩子？我能干什么呀？”

　　秀芹快步走到窗前警惕地朝外环视了一遍，然后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纸，说：“大妈，这上面有个电话号码，你往西走一里多路，有个路边小店，小店里有电话机……”“这是给谁打电话？”“公安局！”“公安局？”“老菜帮子”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秀芹说：“大妈，别怕！法律是公正的。公安局已经掌握了情况。只是没想到这帮恶人要前行动。不过，这正是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呀！你救下孩子，也就救下你自己了！”“老菜帮子”双眼亮了：“大妹子，你说得很对，我这就走！可……你咋办？”秀芹往外推她：“快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只要我在，就不能让他们把孩子带走！”

　　天色开始昏暗了。秀芹心情紧张地在思索着应付的法子。

　　“老菜帮子！老菜帮子！”

　　突然传来“青头皮”的声音，秀芹一阵紧张，忙往脸上抹了把脏土，然后装作一副痴呆的样子迎了出去：“我姑，不在哩！”“上哪儿了？”“她说她今天要到好地方去哩，有点东西要带上。去拿了。喏，到那幢楼，不对！不对，在那幢楼，啊呀，我也不知她在哪里了。”

　　“青头皮”气急败坏地骂道：“我早就知道这老东西藏私货！哼，有她好受的！”不过，秀芹此招也没能拖延多少时间。“青头皮”一伙四处寻找“老菜帮子”不见，几个人急急碰了一下头，就朝车子走去，一会儿，车子启动朝“别墅”大门开去。秀芹一见，紧追几步，站在了车头前大声喊道：“停车！你们不能把这些孩子带走！”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对做贼心虚的“青头皮”一伙来说，无异于一声炸雷！看着刚才还疯疯傻傻的女人，突然如战神般威风凛凛地挡在车前，他们一时都懵住了。

　　不过，“青头皮”毕竟是黑道上的老资格，他不慌不忙地从驾驶室下来，摘下墨镜打量着秀芹问：“是你？我早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了。说说看，哪个‘老大’名下的？要多少？你不就是想分点儿财吗？喏，你看，这够吗？”说着摆弄着一大叠钞票向秀芹靠过来。

　　秀芹一扬手，把“青头皮”手中的钱打了个满天飞。“他妈的，不识好歹！”“青头皮”恼怒了，举拳朝秀芹砸来。秀芹头一偏避过来拳，随手扬起了那把匕首：“别过来，老实点！我……我是公安局的！”

　　这后面一句是秀芹情急之中的应对，但威慑力却大得惊人，吓得车上的几个歹徒叫起来，有几个还“嗖嗖”跳下车，想拔腿逃跑。

　　“别动！”“青头皮”朝后一摆手，车上车下的同伙霎时安静下来了。他“嘿嘿”冷笑一声：“你唬谁呀？公安局就派你一个娘们儿来抓大爷？就凭你那把削苹果的小刀子？嘿嘿！见过这个吗？”“青皮头”说罢，从身上“嗖”地摸出尺把长的钢刀。接着他摆手示意同伙撸起撒落在地上的钞票，然后又朝秀芹走来：“不管你是哪个‘庙’里的姑奶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把钱拿着。”“青头皮”不敢恋战，把钱往路边一放，朝同伙一挥手说：“走！”

　　眼看一伙歹徒上了车，车子又发动了起来，秀芹急得冷汗直冒，她想我一个弱女子怎能挡住汽车轱辘转动呀。一想到车轱辘，秀芹眼睛一亮，她突然“呀——”地高喊一声，就像战士拼刺刀似的，手举匕首迎面向车子冲去。还没等“青头皮”一伙反应过来，她已经把匕首深深扎进了车轮胎！只听“哧——”、“哧——”声响，被扎的车轱辘渐渐瘪了下去，车子像一只瘟鸡似的趴在那儿不动了！

　　秀芹惨白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依旧直挺挺站在车前！

　　“青头皮”嚎叫了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会来这一手。现在轮到他冒冷汗了。他像个输急了的赌徒，双眼血红，高声嚎叫起来：“打，给我打，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