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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卿颜》 作者:凌千曳

第76章 荆棘蒙茏路难行(2)

  我看到紫嫣脸上挂着一抹隐微的笑,心中登时明白过来,知道紫嫣方才是故意为之,于是轻叹着,口气中不免带着薄责道:“她难得能来,你何必非将她给气走了?”接下来又过去五六天,紫嫣自二度诞子后,就不再摄理宫中事宜。而后宫凤座空悬,常由资历最深的瑶妃和行事干练的毓妃等协理六宫,紫嫣平日要照看三殿下,若得空就来冰璃宫中,陪着我闲闲地说些宫里的事情。

  高嬷嬷因在太后那里挪不开身,来的次数少了。凝玉素来闲,却也看不见她的人影,或许那天遭了紫嫣的奚落,心存芥蒂,唯恐再撞见紫嫣。

  我与韶王的事,当时在太极宫搅得天翻地覆,惊动了多少人,眼前却是渐渐地平静下去,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狂风和烈阳激起,随即晃晃忽忽地落在泥泞中,湮没,又沉寂。

  我禁足冰璃宫,而奕析还是做着他的王爷,亲王尊贵的待遇无一折损,照常出入宫廷,向太后请安。只是现在再进宫时,韶王身边多有韶王妃庞徵云陪同,经此一事,宫中人对庞徵云俱是刮目相看,以前唯觉得她性情温良,处事得体,不愧是出身名门世家。而那日在太极宫中,面对危恶的情形,她挺身而出,不惜以整个庞氏家族起誓来维护韶王,不禁令人感慨,原来柔婉的品貌之下,还藏着如此不轻易示人的锋芒。

  世事如此,穹穹昊天之下,任谁都不能逃脱,于我是,于奕析是。而对于庞徵云,她确实是至情至性的女子,但若是陷得太深,或许也不是幸事。

  我记得紫嫣曾说过,庞六小姐倒是不同寻常,若是她的长兄庞裕能有几分像她,何至于处处被端仪挟制着。

  紫嫣当时那句话说得有口无心,我也是不太在意。她赞庞徵云的那句话说得无关痛痒,但她说到端仪时,神色中的厌恶却是分明可见。

  一切皆如往日,像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然而,这样近乎诡异的平静,却让我莫名觉得不安。

  一日晨间,听得窗外鸟声啁啾,我原本就昏沉,越发觉得脑仁发疼。待到日上三竿,还是慵乏地歪在榻上未起身,守在我身边的湛露抬头,朝外间微微一颔首,就看到一名侍女垂眉进来,是来回话的,她屈膝福了一福,起声道:“回禀娘娘,静妃娘娘受了风寒,这些天一直病着,就连前日皇上召寝都因身子不好而推了。奴婢奉命去明润宫时,见到静妃娘娘身子还虚,但精神尚好。静妃托奴婢传话回来,让娘娘切勿挂心。”我静静地听完,挥手让那名侍女下去。我笑意虚浮道:“凝玉原来是病了,我还以为她那日被紫嫣奚落几句,所以不肯再来了。”湛露未说什么,只是默然上前,将我搁在外头的胳膊塞回锦被中,再掖紧了被角,絮絮道:“娘娘当心身体,这秋日的天气到底是凉下来,而娘娘最禁不得寒。昨夜又咳了大半宿,怕是一刻都不能睡稳妥,现下再眯一会养养神。”这些话湛露常在嘴边唠叨,我不知听过几遍,倒懒得在意。我裹着被子朝里躺,道:“这说来也奇怪,凝玉进宫都有五六年了,一度默默无闻,皇恩寡薄,皇上怎会忽然心血来潮要召她?”刚刚听到那名回话的侍女说,奕槿召凝玉侍寝,我还微地惊讶一下。宫中都叹息,说静妃拂逆圣意,自作主张请来太后,真是自绝路径。原本恩宠就稀薄,这样一来更加渺茫。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奕槿对她不仅未责罚,反是留心了几分。

  湛露闻言讷讷半晌,轻叹着劝道:“娘娘的身子劳累不起,还是莫为人家费心思了。”我原就觉得困乏,听她这样说,更是觉得没什么多想的必要。昨夜咳得厉害未睡着,此时眼皮重起来,昏昏沉沉地想睡过去。

  突然间,听到外殿有些吵嚷,声音不是很大,却是如盛夏时嘈杂的蝉音,腻腻地黏在耳朵上,硬将我的睡意惊去了三分,湛露见状,皱起了眉头,正要出言呵斥几声。

  我却从榻上坐起,摇手止住她,扬一扬下颌,示意去问清楚是什么事。在外殿说话的人很快就被驱散。珠帘一撩,湛露就进来了,她笑道:“回娘娘,在议论雪芙殿的中秋宴上刺客的事。”我心神松散着,但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紧,“怎么说?”“在雪芙殿上行刺的贼人多数毙命,但不是也生擒了几个,移交到大理寺严加审问。那些人既然敢来行刺,都是铜浇铁铸的硬骨头,多少酷刑都挨了下来,就是撬不开嘴。大理寺的人没法子向上头交差,后来因着一回偶然,发现那些刺客右大臂上的一块皮都是事先被利器刮去了,人人如此,很是奇怪,里面的官员都推测,那些刺客的右臂上大概是有什么刺青,或是印符之类的东西,总之不想被人看见。后来揪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发现其中有一名刺客,右臂上有小半块刺青未刮干净,让有见识的人看了,说是虎贲刺青。”说了大段的话,湛露徐徐地换了口气,接着道:“谁不知道这虎贲军是定南王名下,原来行刺的人是当年未尽数剿灭的滇南叛党,这下可闹出大事来了,上头震怒,说要严查到底,宫中一时间也传得沸沸扬扬的。”湛露瞥着我的眼色,补了一句道:“瞧他们个个都说得悚然,但管他朝廷上和外头闹成怎样,也波及不到深宫中来。”我情知湛露这话是在宽慰我,可是我心里却是不顺序,像被毛糙的手掌在抓一样,湛露再劝我歇歇,我却是怎么都躺不安稳了。“高嬷嬷来了。”忽然间,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我觉得诧异,高嬷嬷寻常都不会在这时候过来。湛露给我身后垫了青缎大枕,我用力地揉了几把额角,强撑着精神起来。高嬷嬷此趟进来时不同往常,脚步急匆匆的,神情中夹着一抹难掩的忧急,甫一进来,尚不及喘口气,就不停喊道:“娘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我与湛露相觑一眼,都是听得一头雾水。高嬷嬷在宫中三十多年,算是资格顶老的人了,大半辈子活下来,大风大浪都见过,今日怎会如此惊惶失态?湛露与高嬷嬷是旧日之交,说话也随意些,笑道:“老姐姐可是想说宫宴上刺客查明一事?我跟娘娘刚刚就听说了。”高嬷嬷微微发急,旁侧小婢女端上来的茶也不喝,迫着嗓音道:“与刺客有些关联,但不全是……韶王殿下啊,出大事的是韶王殿下啊!”我听到韶王二字,就像一枚刺亮的钉子,霍然锲进耳中,扯得浑身的皮肉都尖锐地痛了一下,猛地出声问:“他……”

  刚发出一个音,我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隐没了下面的话,眼前蓦地一黑,险些从榻上跌落,湛露呀的一声轻呼,忙不迭使劲将我给扶住。

  高嬷嬷满面忧心,眉心的褶皱如被风揉搓的叶子,她急声说道:“刺客一事已被查明,那些在雪芙殿行刺的是虎贲死士。但是……但是,当年皇上平定滇南的时候,定南王的安福郡主和小世子,及虎贲死士都神秘失踪,早时朝中就有臣子上疏,怀疑是王爷擅自救走了两人……”“皇上怕是早就生疑,脸面上未说什么,却秘密命人北上搜查安福郡主两姐弟的踪迹,现两人都被拘捕入京,这样一来,王爷当年暗中接应滇南的罪名已被坐实;而行刺之事又是安福郡主亲口指认,也实在难脱得了干系,眼下这一桩桩证据都于王爷不利啊……”所有的事,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我一时还回不过神来,于是不可置信地道:“安福郡主亲口指证?”我刚一开口,就觉得嗓子涩痛得很,像是紧紧地塞着一团火棉般,“为什么会这样?如此一来,安福郡主岂不是恩将仇报!”高嬷嬷连连叹息,顿足道:“老奴也不晓得怎么会这样,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由着朝臣再怎么说,这倒还不论。但是安福郡主的供词,堪比铁证如山,王爷这回也是百口莫辩了……”她的话如同重锤,一记力道猛烈地劈在我的太阳穴上,耳畔嗡嗡震动着,像是包围着成千上万恼人心神的蜜蜂。

  我觉得背脊上沁出冷汗,脑中电光般掠过无数零星的念头。有人要对付奕析,暗中必然留心已久,不然则不会隐忍多年,而一朝发难;当年朝廷发兵剿灭滇南,定南王已伏诛,而安福郡主九死一生,逃脱此劫。杀父灭门之仇,其对帝都朝廷和奕槿定是恨之入骨,既然在雪芙殿出现的刺客是定南王的残部,其幕后主谋大概就是安福郡主;大理寺早就查出刺客的来历,奕槿已知晓此事,却严厉示下不得走漏丝毫风声。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派人搜寻安福郡主两姐弟的下落。原本刺杀失利,安福多少对奕析有所不满,再加上帝都中人不期而来,将其二人逮捕。

  而奕析远在帝都未归,更是加重安福郡主的疑心,认定了是奕析为求自保,而将他们两人出卖给他的皇兄,所以一怒之下,索性玉石俱焚,亲自出面指控奕析,屈指算来,接应滇南叛党一罪,参与谋划行刺一罪,暗藏逆反之心一罪,条条皆是百死莫赎的重罪!

  我的思绪在一瞬间霍然清明,宛若犀利细亮的电流顺着经络疾速游走。我越想越觉得心惊,整个身体炽灼地发着烫,如是在滚油中煎熬,又阴阴地从头顶心忽地冷下来,如是猛地被湃进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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