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一次我真的想嫁给你

　　与阿贝相识是在一个画家朋友的画展上。他告诉我，他叫阿贝，是一家机械厂的工人。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画展，有了一次简简单单的相识，便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跟阿贝第一次约会是画展后的两个月。那天，我正在家里睡懒觉，电话响了，那边一个男孩怯怯地问：是青子家吗？

　　对！我就是。你是哪位？我说。

　　我是阿贝，我想见见你，你有空吗？那边的声音仍是怯怯的。我不想理他，当时我心里正烦。最主要的是我跟大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公然让酒吧里的女孩子坐在他大腿上，给他一遍遍点烟，给他做按 摩，他们真真假假地玩着爱情游戏。大伟做这些事时好像我们根本不是认识4年，相爱了4年，而是4天或4个小时一样简单和洒脱，可谓拿得起放得下。他还对我解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气得忍无可忍又只能暗自垂泪，4年里他早已融入我的躯体灵魂里了。我们在黑夜里相守，在分别的日子里期待，现在大伟有钱了，山地车换成了轿车，筒子搂换成了大洋房，那么女朋友也随之成了一件很时尚的外衣了。我伤心极了，想起他在甜蜜时光里说的每一句情话都印证着那句名言：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所以，阿贝打来电话时，我没有一点激动。阿贝执着地说：不是什么事，你要是有空就出来一下，我想跟你聊天！

　　阿贝给我的印象总是“傻傻的”，比如傻傻地笑，傻傻地问你去哪，傻傻地告诉我：不能去咖啡屋，他口袋里只有20块钱，不够最低消费。

　　女友阿然第一次见到阿贝就对我大呼小叫：那个阿贝看起来营养不良，好像饥饿的非洲难民，你是不是打算嫁给这个难民？告诉你，我一千个不同意！

　　阿然不说没有什么，她一说我才细细地打量起阿贝：有点笨头笨脑，那件土黄色的夹克已好像几个月未洗过了，瘦瘦的两条腿像麻秆。阿贝就是这副模样。

　　阿然又神秘兮兮地附在我耳边说：有钱男人你不嫁，偏要认识什么阿贝。要是我呀非大伟不嫁，逮还逮不到呢，谁像你这么傻？

　　我把眼睛移向别处，忍住眼里又酸又疼的泪，不说话。阿然紧追不舍：你准备跟阿贝了？

　　阿贝！阿贝！烦死了，我才不跟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我生气地说。

　　老实说，阿贝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孩。我们之间稀稀疏疏有一次没一次的约会多半是阿贝来找我，在一起多半是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题。但是我能感觉到阿贝渐渐异样而灼然的注视，阿贝语无伦次的表白。有一天我跟阿贝在一起谈论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里的露丝和杰克的爱情故事，大伟破门而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伟在阿贝的小屋里左右环顾了一番然后问阿贝：你是谁？你有多少钱？

　　阿贝青着脸，迎过去，说我有多少钱都与你无关，请你出去！

　　两个男人的话里都带着火药味。

　　我觉得大伟太过分了，冲过去说：他是我的朋友，你最好出去。大伟盛气凌人的样子让我生气。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让我跟他走。我抵不过他的力量，被他拥到门外他的车里。阿贝惊恐地跟了出来，要跟大伟拼了。我示意他不要粗鲁行事。车子开动了，阿贝在倒车镜中渐渐模糊了。

　　大伟把我拉到他的酒吧里，这时我方知，跟他玩爱情游戏的女孩又跟另外一个有钱男人玩上了。

　　我愤怒地看着大伟：你要干什么？大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不慌不忙地说：不干什么。那个落魄书生阿贝，他一文没有，我怕你走火入魔不能自拔，水深火热的穷日子不好过，我完全为你着想。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咱俩已一刀两断。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不想看着你嫁给一个穷酸潦倒的工人，不想看着你受苦！

　　你少挖苦阿贝。他穷，起码比你有良心，他穷，可以有翻身挣钱的机会。

　　青子，听我一劝吧。大伟的声调忽然柔情了许多。我瞪着眼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救世主，天下女人离了你照样幸福！

　　青子，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我是为你好。够了！少装君子，你去找你的三 陪 小 姐去，我愿意喝我的西北风！说完我夺门而逃，泪水夺眶而出。

　　回到家里，已是跌跌撞撞不知南北东西了。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没有过的脆弱。我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大伟没有来看我，阿贝也没有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病得天昏地暗。我的眼前时常浮现他们的影子。

　　就在我越来越伤感的时候，忽然期望阿贝能来看我，坐在我床前，对我微笑。

　　但是阿贝没有来，我白白地期望了一回。几天以后，我忍不住呼了阿贝，阿贝匆匆地从车间里跑了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想看看你。阿贝傻傻地笑了。我瞅着阿贝油渍斑斑的工作服，说他像石油工人；他瞅着我闲散安逸的样子，说我无所事事，浪费大好时光。我们破涕为笑。从此，阿贝常常来到我的小屋，我又喜又烦。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自从那次大伟对他无理以后，他很少主动约我。我也不问他为什么，这是我们之间很敏感的话题，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其实我已看出他是在逃避，是在退缩，我看出了他的自卑。

　　我不喜欢男人这样。

　　有一次阿贝走到我眼前，傻傻地笑了一下，声音低低地说：你能闭一下眼睛吗？

　　阿贝要搞什么把戏我猜不透，这个笨笨的阿贝向来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只好遵命闭上眼睛。待我睁开眼睛时，阿贝手里拿着一束白白的丝巾。哇！这么漂亮，像哈达！

　　我抑制不住兴奋问阿贝买丝巾什么意思。

　　阿贝红着脸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知道么？我这才幡然醒悟。被人记住生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女人需要被男人时时记起。一种久违的温情慢慢从心底涌起。

　　阿贝见我满脸阳光，问我：本来想送花给你，又怕你生气，就送了丝巾，你不生气吧！

　　望着这个笨头笨脑的阿贝，我直想笑。

　　阿贝紫张兮兮地告诉我，他在家里为我准备了生日宴，请我赏脸。这次我没有犹豫，兴奋地跟着阿贝去了他家。那天我的心情格外地好，问阿贝怎么想起来给我过生日了，他的回答让我感动。

　　他说以前有人记着我的生日，也有人送我政瑰花，现在没有了，他就做了\"候补队员”。

　　喷！你的口气不小！我小拳头不停地捣在阿贝的身上。阿贝傻傻地看着我，诧异地问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他又笨上了。我笑嘻嘻地说：你什么都没做错，相反，你做了一件我今生最开心最感激的一件事。

　　我走进香味四溢，烛光闪闪的房间，这种气氛美妙极了。

　　那晚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边喝酒，边滔滔不绝地说东说西我问阿贝，生病期间为什么不去看我？

　　阿贝又傻傻地看了我许久，突然梧着脸哭了。我吓了一跳，傻傻地看着阿贝，不知所措。

　　很久，阿贝告诉我，他并不是冷漠的男人，5岁那年母亲与父亲离婚，母亲远嫁他乡，他跟父亲相依为命。为了口，他只读了初中就辍学了。后来，他爱上了公司里个女孩，他们好了两年就在他要娶她时，那女孩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大客厅大厨房，少说也得40平米，第二要装修，第三要置办全套高档家具和电器，否则别想娶她。

　　这些少说也得几十万，阿贝哪里去弄呢？后来，那女孩嫁了一个有钱人，住上了洋房。阿贝伤心极了，他说他从此不相信爱情。

　　我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静静地听阿贝诉说。

　　那天晚上，阿贝送我回家路上，我们很少言语。不知为什么，整个晚上，我一直期待跟阿贝有更浪漫的故事发生。因为我猛然觉得阿贝这个人是有许多当今男人不具备的优点：朴素、勤勉、吃苦耐劳，对工作一丝不苟。浮华是男人们普遍的通病，而阿贝一直崇尚脚踏实地。

　　那天晚上，我们走了很久，期待着他说出那句话。其实只要阿贝开口，只要他亲口对我说出那三个字，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我的眼神传达了我的想法。

　　阿贝再次睁大眼睛傻傻地看着我，然后兴奋地跳起来，吹响了口哨，像个快乐的阿里山少年。

　　阿贝吹完口哨，转过脸，注视着我，问：我哪里好？真的值得你爱到天荒地老吗？

　　我说：你就是你。本色的你是最好的你。

　　阿贝一把抱起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唱起那首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那个夜晚，充满了一世的温馨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