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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 作者:夜幽梦

第49章 隐匿

  符雪迟永远也无法忘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子面带羞涩地问他:“雪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面颊微红,双手背在身后扭捏来扭捏去,大眼睛眨啊眨,“告诉我好不好?”

  很可爱,很漂亮。符雪迟当年就这么觉得了,弦歌同他一起学武,他时常认为她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儿,可是,看到这样的弦歌,符雪迟心头怦然一动,顿时就生了逗弄的念头,故作老成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出来又不会少块肉。”

  “被你知道还得了?”符雪迟心头雀跃,脸上却故作老成,“何况,大丈夫事业未成,怎能轻言情爱?”

  弦歌小脸一沉,“你以为你多大啊?小心以后变成三伯那样的老光棍!”

  符雪迟斥道:“弦歌,你怎么能这么评论义父?”

  “哪里说错了,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老光棍!老光棍!”弦歌双手在嘴巴旁边做出喇叭状,大声道,“雪迟这个笨蛋!以后也娶不到老婆!”

  符雪迟当时年少脸皮薄,脸色噔的一下就红透了,连忙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要乱说话。”她的嘴唇红红软软的,手心一阵炙热的感觉。符雪迟低头看见她微红的面庞,明亮的眼睛,双手顿时像碰到火一样松开。

  正是少年多情的年纪,他隐约知道青楼女人之类的事情。心中浮想联翩,却绝对不敢将心里所想的事情说出来,符雪迟尴尬道:“不要乱说话。”

  弦歌脸上少了他手掌上的温度,嘴唇碰到符雪迟手心的茧子,正让她心跳加速,那个笨蛋却马上把手拿开。她目光惋惜,嘴硬道:“我哪里乱说话了?”

  符雪迟皱眉道:“你刚才明明说了。”

  “我说什么了?”谅他也没有重复一遍的勇气,弦歌大摇大摆地问他,眉头一挑,“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符雪迟欲言又止,他知道弦歌在想什么,眯眼道:“你说我以后将孤身一人。”

  “哈哈,我有这么说吗?雪迟你的耳朵出问题了。”弦歌耍赖,“我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差不多。”符雪迟恍然不觉,一不小心踏入她的陷阱,“你说我以后娶不到老婆。”

  “哈哈,雪迟你才几岁啊,已经开始想女人的事了?”弦歌不客气地嘲笑,“还说什么‘大丈夫事业未成,怎能轻言情爱’。骗鬼去吧!”她学着他的语气道。

  符雪迟站在原地盯住她看,慢慢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弦歌看来又有点儿于心不忍,是不是玩笑开过头了?试探地靠近,“喂喂,生气了?”

  雪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直接朝弦歌脸上扔去。趁她眯眼的时候,又迅速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剑势平扫,攻向弦歌。弦歌的眼睛一时之间虽然看不太清楚,可双脚一蹬,一个漂亮的翻滚跃到符雪迟身后,厚着脸皮笑眯眯地缠住他的手臂,“呦,恼羞成怒了?行了,我跟你赔不是还不成吗?”

  符雪迟愤愤不平,“每次都跟我道歉,你以为道歉我就不会生气了?”

  弦歌还是笑眯眯的,脑袋在他手臂上蹭啊蹭,“道歉总比不道歉好吧?”

  符雪迟不说话,撇开脑袋。

  “雪迟。”弦歌又轻轻唤他一声,黑色琉璃般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符雪迟脚步一滞,耳朵也红了,再次迈开步子的时候速度加快许多,直直往前走,“练武去了,义父都在叫我们了。”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时。

  岐阳城的城主符昌霖刚刚故去,下葬的时候弦歌只去匆匆看一眼,淡淡的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无论身后有什么人在叫也无动于衷。

  符雪迟跑遍整个院子也没有找到她,基本上把符家的宅邸都翻遍依旧一无所获。他想了一会儿,转身向边关城墙跑去,踏着积雪向上走,一步一步的阶梯,走到顶上,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风雪之中,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她的眼神如死水一般。

  “大家都在找你。”符雪迟缓缓靠近她,“现在还能见大伯最后一面,你真的不去看看?过了今天,过了现在,你就永远见不到了。”

  弦歌一言不发,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符雪迟把手搭在她肩上,劝道:“现在不去,你会后悔的。”

  “现在去的话,我会懦弱的。”弦歌的声线很冷很冷,像是要拼命抑制什么,“爹的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我叫不醒他。”

  “……人死了,自然就叫不醒了。”

  “雪迟,我再也看不到他对我笑,再也听不到他骂我,以后每天在符家游荡来游荡去,我能看到的只有爹留下来的痕迹,然后,我只能一辈子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弦歌嘴唇一抖,“死了,就是永远永远看不到了。”

  “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想。”

  弦歌回眸看他一眼,目光复杂。

  “对所有人来说,也许我死了会更好吧?岐阳城需要的是爹,雀南国需要的是爹,百姓也好,官员也罢,他们需要的全是爹。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替爹去死的,至少我死了的话,就没有这么多人难过了。雪迟,如果没有我,爹就不会这么早死。”

  符雪迟搭在她肩上的手僵了僵,“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弦歌,你去休息一下……”

  “稀奇古怪?”弦歌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很多人都这么想,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罢了。他们都在笑我,身上流的明明不是符家的血,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自称符弦歌。”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铺直述,可符雪迟却听得胆战心惊,“你这样的想法,是想把身边的每个人都假想成敌人吗?”

  弦歌倏然沉默下来,“我……”她垂眸,睫毛一颤一颤的,“我只是在害怕。爹死了,符家没有人会维护我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却让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女孩继任城主一职,也许哪一天,我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符雪迟闭上眼,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收紧,“有我在。”

  弦歌笑了笑,笑得很古怪。她转过身,凝视他的眼眸,“雪迟,你告诉我,我以后是不是只剩下一个人了?”

  “你有整个岐阳城,这里所有的百姓都在陪伴你。”符雪迟一字一顿,“还有我。”

  弦歌转身俯视全城,如此富饶如此美丽的一个城池,为什么要交到她手上?爹,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做好吗?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么,倾尽全力我也会做给你看!她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苍穹,白色的雪花一粒一粒地漫天飘落。

  “雪迟,等人都走光了,我想再去看一眼,我想再好好看爹一眼。”弦歌深深望着他,“你陪我一起去。”

  “好。”

  苦涩在弦歌嘴角化开,浓得让人心疼。她努力地微笑,伸出手,“以后要叫我符城主。”

  “符城主这个称呼,以后多的是人叫你。”符雪迟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其上,紧紧握住,“我还是叫你弦歌。”

  符雪迟站起身,脑中下定了什么决定,匆匆忙忙向外走去。脑中想清楚了,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刚走出后院,就看到弦歌推门出来。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弦歌的手臂,“我们出去一趟。”

  “啊?”弦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去干吗?”

  “出去逛街,吃饭。”符雪迟回头,脸上丝毫没有玩笑之色,“现在出去。”

  弦歌的眼睛倏然瞪大,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雪迟要去逛街?老天要下红雨了吗?

  符雪迟并未拍开她的手,脚步越来越快,“没有。”

  弦歌一怔,低叹一声,“要骑马吗?”

  符雪迟停下脚步,又拉着她向马厩走去,“好,我们一人骑一匹。”

  京都夜市喧嚣拥挤,可不会令人生厌。四周是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各处可见的商贩。弦歌和符雪迟站得远远的,有不少百姓出来逛夜市,他们一个骑一匹马,这样走过去实在惹人注目。

  符雪迟僵立着,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弦歌牵着爱马雷霆,斜睨他一眼,“还逛不逛?”

  “当然。”符雪迟深深呼吸,“我可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

  这家伙今晚的兴致怎么这么高?喝酒了吗?可看上去又不像。

  “牵着马进去吗?还是先把马匹放在一边?”问到这里,弦歌又起疑,“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骑马出来?逛夜市不需要骑马吧?”

  “待会儿我想带你去其他地方。”符雪迟牵着马往前走,“我们牵马往前走吧,找个宽敞的地方停一下。”

  京都寸土寸金,哪里会有宽敞的地方?弦歌唉声叹气,牵着兴奋不已的雷霆往前走,正好看到前面有个小面摊,摊子上面的白布棚已被熏得发黑,摊主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她拉着符雪迟就往那里走,“我们就在这里吃面吧。”

  “这里?”符雪迟疑惑道,“你不是一向对吃很讲究的吗?”

  “呵呵,偶尔也要尝试一下。悠扬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面,所以,我得抓紧时间试……”说到这里,弦歌骤然止住声音,回眸向符雪迟望去,她兴奋的神色中暗藏着慌张,“我……我……”

  符雪迟静静地望着她,微微一笑,跨步向那面摊走去,“好,我们就在这里吃,我陪你一起吃。”他拉着她往前走,手上越捏越紧,“他不陪你,就由我来陪你。”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摊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吃得热火朝天。那老头烧面的速度很快,马上就端来两碗牛肉面。弦歌和符雪迟两人牵着马进来,两匹马一看就是名种。寻常百姓或许没有足够的眼力,可光看这两人器宇不凡,衣着光鲜,也知道他们来头不小。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弦歌从刚才说错话开始就沉默着,直到老板把牛肉面端上来,她也没有说一句话。符雪迟大口大口地吃面,一会儿,就吃了大半碗,他转头去看弦歌,问道:“你不吃吗?”

  弦歌将面条缠绕在筷子上,吃得很慢,“吃不下。”

  “是你说要来吃面的吧?”符雪迟皱眉,“怎么吃这么少?”

  弦歌抬眸怔怔地看着他。雪迟……她低下头,再次抬头的时候倏然一笑,脸上表情鲜活了许多,“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吃不下去。”

  果真,四周的客人都在看着他俩。

  “算了,算了,谁让我长得漂亮,被人看也是无奈。”弦歌嬉皮笑脸的,一下子来了精神,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一口气吃个精光。吃完擦擦嘴,她扭头看看符雪迟目瞪口呆的模样,扑哧一笑,“走了。”

  符雪迟扔下几个铜板,拉着弦歌向外走去。两人穿过大街小巷,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符雪迟翻身上马,“走,我们往郊外去。”

  两匹骏马扬起一地尘埃,以他们二人的骑术,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郊外。月光波澜起伏,淡淡的银色播洒在一片绿色之上,折射出旖旎的风光。四周树木不多,偶尔的几棵全是百年老树,其他是一地的杂草,半人高的杂草,像海洋一样连绵不绝。

  “你在京城的样子和在岐阳城的样子很不一样。”符雪迟伸了一个懒腰,仰望星空,“我还记得上一回陪你在岐阳城闲逛的情景,就是你来京都的前一晚,你下定决定要除掉陆务惜。那个时候,你在岐阳城快活多了。”

  “嗯。”弦歌微笑,“岐阳城就是我的家,在家里的时候自然放松。”

  “你在岐阳城的大道上走,连寻常百姓都认识你。”符雪迟凝视她,“可是在京都却决然不同。”

  “呵呵,在岐阳城吃饭我可以赖账,在京都就不行了。”弦歌耸耸肩,目光中流露出怀念的情绪,“一城之主和摄政王还是不一样的。岐阳城的城主可以混吃混喝,城里的人都会纵容我。可是在京都,我是摄政王,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国家,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吧?”

  “说得也有道理,苦了你了。”符雪迟嬉笑着拍拍她,“依着你散漫的性子还要装出严肃的样子,装得不累吗?”

  弦歌苦笑,摸摸鼻子,“我有像你说的那么散漫吗?”

  符雪迟淡淡一笑,像是微风在湖面吹出的涟漪,淡淡的一圈一圈,然后就散开了,看不见摸不着。

  “不过,自从你从极东国回来,自从凌悠扬废后,你的确变得不快乐了。摄政王的庄严不全是伪装,弦歌,你的的确确笑不出来,是不是?”

  弦歌笑容一僵,抬眸向他望去,几不可见地点头,“那段时间,我的确是快乐不起来,活得很压抑。”

  符雪迟一脸了然的表情,“现在,他回来了?”他仔仔细细观察她的神情,“最近,你很高兴。虽然皇上的指婚让你慌神,可是,你还是很高兴。”

  弦歌没说话,侧身而立,对着他微笑。

  “弦歌,你在等他吗?”符雪迟神色自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弦歌沉默,想了想,点头。

  “还有三天,他赶得及吗?”

  “不论赶不赶得及都是这样。”弦歌道,“他既然让我等,总是会来的吧?”

  “如果不来呢?”符雪迟刨根问底,“不来的话,你就不走了?”

  弦歌凝视他,然后摇头,“雪迟,你也不想有一个逃婚的妻子吧?所以,你还是拒绝吧。雀南国第一将军的颜面,你真的不要了吗?这件事情会在你以后的人生里挥之不去,甚至成为大家的笑柄。”

  符雪迟不在意她的话,自顾自问下去,“你有办法逃出皇上的层层守卫吗?”

  弦歌望着他,也不再多说。

  “需要我帮你吗?”轻轻的一句话,仿如雷鸣般震响在她耳旁。弦歌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然后悲哀地笑了,“雪迟,你这性子该改一改了,否则以后真的会孤寡一身的。”

  “嗯,反正你以前就这样说过我。”符雪迟苦笑,一脸认命的模样。他长长吐一口气,这样的夜色,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和她一起观看了,真可惜,“弦歌,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是你当年出嫁的那句话。”他笑了,轻轻地,“你一定要幸福。”

  弦歌,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可惜,只道是年少。

  大红灯笼高高挂,雕栏玉砌,高贵奢华。皇宫中是一片喜庆气氛。

  这一桩婚事是惠诚帝亲自指婚,女方是雀南国赫赫有名的摄政王,男方是驰骋沙场的名将符雪迟,这样的婚姻怎能不令人激动?

  时辰还没到,客人就已经纷纷入场。杨啸坐在上座,满脸笑容。所有人都静候那对佳人入场。

  黑亮的长发绾成端庄的凌云髻,朝阳五凤挂珠钗顿添几分殊丽,峨眉淡扫,樱唇轻点,仿若白玉般无瑕的面容上笼着一层朦胧红晕。烟霞般的大红嫁衣底衬上绣着翩然欲飞的展翅凤凰,目若秋波,笑如春晓。

  胭脂满目美人醉,今宵魂梦知何处。

  符雪迟睁大眼睛,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移动。如此景象是为他而穿,死亦无憾。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弦歌为他穿起嫁衣的模样。虽然,她终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可是,符雪迟满足了,真的,死亦无憾。这副画面,足以让他回味终身。

  “现在要去大堂吗?”符雪迟定定一望着她,轻声说话,生怕惊动这一番美丽,“或者,你打算现在逃跑?”

  “现在走的话会给你和符家添麻烦的,至少要到皇上面前说清楚。”而且,凌某人说要她等他,她若是独自跑了就不好了。弦歌苦笑一声,“虽然以后走也会给你添上不少的麻烦……”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无需你挂心。”符雪迟微笑着伸出手,“弦歌,我们去大堂吧。”

  弦歌把手搭上,娇媚一笑,“新郎亲自迎接新娘,史无前例。”

  “这一段路,我想牵着你的手走一遍。”符雪迟牵住她向外走去,手上不知不觉就用上了劲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走的路。”

  弦歌心头微微一疼,跟随他的身影,“雪迟,还有红盖头……”

  符雪迟脚步一滞,闭上眼,“不用。”他回头抬头,轻轻掬起她的下颌,指腹在她面颊轻轻一划,“带着我就看不到你了,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弦歌沉默点头,一步一步向着大堂走去。

  没有红盖头没有长辈的婚礼,新郎直接就牵着新娘走进来,这样的一桩婚礼倒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四周座无虚席,在看到弦歌和符雪迟入场以后,顿时站起身致敬。很多人感到吃惊,可皇上在场,当事人又是这样的身份,因此没有一人敢私下议论。杨啸坐在最上位,面带笑容看着一切,对自己的安排感到万分满意。

  符雪迟和弦歌站定在杨啸面前,两人行礼道:“皇上。”

  “免礼。今日是太傅和符将军的大好日子,两位不必拘礼。”杨啸难掩兴奋,“你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朕不过是来凑凑热闹。”

  参加婚礼的人纷纷鼓掌,掌声回荡,缭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多么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符雪迟心中的防线在此刻坍塌。如果他可以自私一点,如果他现在强行和弦歌拜堂,是不是将会是另一番结果?

  “雪迟……”弦歌牵着他的手稍稍一动,眼角余光望着他,明显是有话要说。

  符雪迟苦笑,心中一片清明,终归只能是想想罢了。

  周围的宾客恍然不觉,依旧在不断地鼓掌。距离他们最近的杨啸却暗暗察觉这其中的暗涌,可惜,不等他开口,就有人喧宾夺主。

  “这么多人鼓掌,是在欢迎我吗?”凌悠扬穿着一身落魄的衣服,在此之前他偷溜进好几个宫殿想找点儿衬头的衣服。在这场表演上总得穿得风度翩翩才是吧?最好是瞬间就能把新郎的风采给压下去!可惜,皇宫里没什么男人衣服,只有太监衣服和小皇帝的衣服,不论那一种他都不能传。于是,凌悠扬只能非常郁闷地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勉强之下找了个地方洗澡,这才差强人意地赶到现场。

  凌悠扬安排的救援还没到,可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弦歌嫁给别人!在婚礼上抢走新娘倒是蛮有趣的,凌悠扬等着这一天戒备最松懈的时候溜出地牢。其实,依他撬锁的能力早就能从那鬼地方出来了,不过,最大的麻烦是怎么逃出皇宫。

  凌悠扬逃出来后伺机埋伏在角落里,一直等待最能出风头的那一刻。

  果然,此言一出,全场震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凌悠扬身上,顿时一片骚乱。

  “凌——悠——扬!”杨啸咬牙切齿,立即下令,“来人,把人拿下!”

  “咦?极东国和雀南国不是友邦关系吗?”凌悠扬装成天真无知的模样,一步一步走向弦歌,“把我抓起来,惠诚帝是想破坏彼此的友好?”

  见鬼的友好!杨啸怒目,看到身边的侍卫居然真的停下动作,顿时更为恼恨,“朕的命令没听到吗?还不快拿下!”

  “住手!”弦歌扯下凤冠霞帔,一个闪身就站在凌悠扬身旁。此时她身上只着一件单衣,黑色长发在夜风中飘扬,“所有人都不许对他动手!”

  凌悠扬笑容灿烂,手上变戏法一样出现一件普通衣服,和他身上那件极为相似,温柔体贴地披在弦歌身上,“娘子,别着凉了。”

  杨啸冷哼,“朕若是没有记错,你早就休了太傅吧?如今还叫什么娘子?”

  凌悠扬笑道:“再娶一次不就得了?”

  “你以为雀南国的摄政王是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杨啸的瞳孔之中毫无感情可言,再次下令,“侍卫!给朕拿下!”

  弦歌苦笑,以只有两人可听见的音量轻声道:“悠扬,你所谓的等你就是指这样?”

  “我以前就说了,在婚礼上抢新娘很对我胃口。”凌悠扬在她耳旁轻声道,“而且,难道你能违逆杨啸的意思?你以为你可以做什么?”

  “那你现在又可以做什么?”

  “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杨啸会收敛点儿。”

  收敛?弦歌好笑道:“他不照样派人拿下你?”

  “众目睽睽,他拿下之后也不敢做什么。”凌悠扬仍在嘴硬。

  弦歌无力道:“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再到地牢里走一遭了?”

  “当然不!自然可以逃出去!你就好好看为夫的表现吧。”凌悠扬脸上显现出自信,侧过脑袋在弦歌脸颊上偷香一口,“对了,刚才就想对你说了,你今天很漂亮!”

  看着凌悠扬旁若无人的姿态,杨啸恼火得脸都红了,侍卫已经逼近他们两人。可一个是雀南国的摄政王,侍卫是肯定不敢下手的。另一个是极东国的皇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符雪迟静静在旁站着,目光追随着弦歌的一举一动,脑中的思绪漫天乱飞。终于,他从身边侍卫手上随便抢过来一把剑,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弦歌和凌悠扬走去。弦歌,让我送你最后一份大礼!

  “退下!让我来!”符雪迟一身大红衣衫,红得触目惊心。他手上拿着剑,直直地指向凌悠扬,嘴里的话却是向杨啸说的,“皇上,这件事情请让臣亲自来办。”

  “……好吧。”杨啸应诺。

  凌悠扬挑眉,手上的长剑绕着手腕转几圈,笑道:“符雪迟,说起来,我还没有和你交过手。”

  符雪迟的笑容冷冷的,“那你今天就有机会了。”

  剑气激荡,震得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符雪迟的攻势迅猛有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实打实的。凌悠扬则不同,狡诈奸猾的个性在他的剑招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符雪迟欺身上前,靠近距离后将声音压低成一条线,密密实实地传到凌悠扬耳朵里,“你快点儿往后退,和弦歌一起往外退。”

  凌悠扬缓缓抬眸,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待会儿我会放松攻势,你们趁机向外走,我会尽量拦住皇上。”

  凌悠扬倏然一笑,“不用。”他将弦歌拉至身边,两人瞬间后退几米,与他和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凌悠扬先是朝着符雪迟笑了笑,好意他心领,不过,他若在此承了符雪迟的情,他心里会很不舒服。

  弦歌不急不躁地道:“接下来怎么办?”

  “本来我是想手下留情的,能顺利从这里出去不伤害任何人当然最好,不过,现在有点儿麻烦。”凌悠扬在她眼前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颗圆圆的黑黑的东西。

  弦歌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凌悠扬神色散漫,将那颗圆圆的黑黑的东西高举头顶,“我那个不肖儿子其他姑且不论,他研制出来的这种火药倒是惹了不少麻烦。”顿了顿,他刻意而恶毒地微笑,“诸位,你们都听说这件事了吧?”

  杨啸倏然瞪大眼,所有人齐齐后退一步。

  “弦歌不喜欢我伤害这里的人,我也无意杀人。”凌悠扬拿着那颗小丸子似的东西在手上抛了接,接了抛,这种火药跟以往的不同,稳定性极强,可以长途运输。“诸位,想要命的话就往后退,我给你们十秒钟。”

  杨啸的牙齿都快咬断了。信还是不信?他不敢不信!

  “十,九,八,七,六,”凌悠扬得意扬扬地数着数,拉着弦歌向外走去,态度嚣张地无法无天。

  “一”字一出口,他手中的火药向后一扔,火光满天,毁掉了整座御花园。

  凌悠扬也诧异地挑眉,不错吗,他还故意挑了最小的一颗,居然就有这种效果!

  硝烟过去,一地荒芜,有不少宾客受伤。杨啸狠狠一拍,桌案顿时裂成两半,“给朕找出来!翻遍整个京都也找出来!”

  天色还是漆黑漆黑的。

  凌悠扬拉着弦歌往外跑,打晕了门口的守卫,光明正大地跑出皇宫。跑开好一段距离,他仰天哈哈大笑,“太爽快了!”

  弦歌跑得很急,呼吸急促。

  “自从登上皇位以后就没这么爽快过了!”凌悠扬笑得合不拢嘴,“看着那帮人的反应,简直让我欲罢不能!”

  “太久没人让你耍着玩了?”弦歌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日子过得很无聊吧?”

  凌悠扬委屈地点头,“是啊,本来以为有个儿子就可以好好玩玩,但凌楠那小子只会玩人不会被人玩,一开始跟他说话是对牛弹琴,等到后来就发现制不了那小子了。”

  弦歌勾唇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她又开口道:“说起那个火药,绝对是危险物品。”思虑半晌,开口道,“若是凌楠登上皇位,他会利用这种火药大肆进行战争吗?”

  凌悠扬似笑非笑,“你以为凌楠耗费大量钱财研制这种火药是为了什么?放烟花?摆着好看?”

  弦歌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他早有开战的意思?”

  “呵呵,”凌悠扬笑道,“他迫不及待地从我手上抢皇位,当然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弦歌越走越快,然后猛地停下,“悠扬,你不打算回去了?”这样的话,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制住凌楠?

  “放心。”凌悠扬哄道,“我自有办法让他无可奈何。”

  两人继续匆忙逃亡,皇宫里应该一时半会儿忙不完,所以凌悠扬的心情相当轻松,他还拉着弦歌往闹市里走,反正短时间里没有官兵,人多的地方逃起来也方便。不知不觉,弦歌就跟他走到那天和符雪迟逛过的夜市,甚至经过同一家面摊。

  弦歌突然沉默下来,脚步也稍稍放缓。凌悠扬立刻察觉到,轻声问了句:“怎么了?想吃面?肚子饿了?”

  弦歌道:“不是,只是想起雪迟了。”

  凌悠扬额头上青筋一爆,脸上笑得很温柔,“突然感到愧疚了?”

  弦歌许久不语,看着那个面摊,缓缓道:“上次刚和雪迟来吃过……”她兀自一笑,继续往前走,“没什么,我们继续找躲避的地方。”

  凌悠扬笑容愈发灿烂,“今天是你的婚宴,你应该什么都没吃过,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吃碗面。”脏啊,这么脏的地方也能吃东西?换在以前,凌悠扬连瞟都不会瞟一眼的,不过,大丈夫孰可忍孰不可忍,他拉着弦歌就往面摊走去。

  肚子的确有点饿了,可是……弦歌狐疑地望着他,“你不喜欢吃这样的东西吧?”

  “不喜欢归不喜欢,吃不吃又是另外一回事。”凌悠扬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拖着弦歌走到面摊,“只要我们吃了这顿,以后你走过面摊的时候想起的就会是我,”他把弦歌按在座位上,“而不是他。”

  弦歌怔了怔,忍俊不禁,反正肚子饿了,难得他愿意吃这种地摊玩意,说不定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她抬头,笑道:“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皇宫里的爆炸事件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略微处理好,至少那条路可以让人进出,不存在堵塞的问题。杨啸对此事勃然大怒,让官兵们拿着弦歌和凌悠扬的画像,挨家挨户地查寻,宁可逮错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一时间,京都之内人人自危,很多百姓闭门不出,生怕惹上麻烦。这是杨啸继位以后做的第一件扰民的事情,朝廷官员都劝皇上息怒,找不找得到那两个人其实也没关系。可惜,杨啸充耳不闻,坚持要把整个京都翻过来,京都的城门检查严格,除非紧急万分的时候,否则一律不放人。

  此时,弦歌和凌悠扬躲在一家无人居住的民宅。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若存心躲避,也不是避不开,可是,这样的情形弦歌并不乐见。如果他们继续躲在京都,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杨啸耗不下去,一无所获地浪费这段时间,平白添了扰民的名声。

  京都这场闹剧,若不及早结束,只会影响雀南国的经济发展。而且,杨啸在找不到人的结果下,如果仍不死心,也许会迁怒符家,甚至会一直秘密派人寻找下去。弦歌更不愿意这样,她还想好好享受自由的感觉。

  “悠扬,我有一个办法。”弦歌双目直直地望着他,“你身边还有火药吗?”

  凌悠扬挑眉,掏出一颗最大的,“当然还有,你有什么用?怎么,不打算和小皇帝耗下去了?”

  “要从京都出去不一定要从城门出去,还有另一条密道,一条只有我知道的密道。”弦歌道,“只不过,我们若要到那条密道所在的地方去,就肯定会被杨啸发现行踪。”

  凌悠扬抬眸,“一条直通外面的密道?”

  弦歌点头,“嗯。”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嗯。”弦歌点头道,“不过,若我们消失在那个地方,杨啸彻查的话还是可以查处密道的。”说到这里,她把目光聚焦在凌悠扬手上的火药上。凌悠扬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火药,会心一笑,“所以你想炸了那里?”

  弦歌微笑,“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在那里,然后让所有人看着那里爆炸。”

  “啧啧,从此我们就是死亡的身份?”凌悠扬的黑眸放出异彩,嘴角轻轻勾起,“听起来很有趣,那么,那条密道在哪里?”

  弦歌露出些微苦恼的神色,侧过眼眸望向窗外,“雀南国历代皇帝的衣冠冢。”

  凌悠扬的眼睛顿时更亮了,不错,要炸就得炸那种地方才有价值。他在杨啸手里受了不少气,光是在皇宫点燃火药根本不解恨,如果把皇帝的衣冠冢给烧掉了,哈哈,想想就是件高兴的事情。

  “这种事怎么只有你知道?我还以为这应该是只属于皇家的秘密。”

  “这是历代皇帝和符家家主之间的秘密。符家历代掌握雀南国的大部分兵权,在衣冠冢里埋下通往城外的密道,是在战争发生时为皇帝准备的。皇帝逃出去以后马上会有符家的人来营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皇帝和符家的兵力还在,不愁夺不回江山。”弦歌道,“而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啸儿。”

  凌悠扬笑得像狐狸一样,“这种重大秘密告诉我没关系吗?”

  “反正那边马上就要被炸掉了,而且,你以后就不是极东国的皇帝了。”弦歌微笑,“告诉你又何妨?”

  凌悠扬黑眸一转,一想到要炸衣冠冢就来了兴致,“那么,快点儿带路,我们去那边看看。”

  杨氏皇家的衣冠冢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口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侍卫,这边一般也没人打扰,派驻几个侍卫也是门面而已。弦歌马上就能脱身,所以打斗的时候对那几个侍卫手下留情,令她诧异的是,凌悠扬这种心肠恶毒的人居然也放了活口。

  注意到弦歌奇怪的眼神,凌悠扬马上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得别有深意,“放了他们才能把小皇帝引来,否则由谁去通风报信?”

  穿过一个一个的祠堂,弦歌很快就找到民密道,她本来无意去见杨啸和其他人,就想等着有人来的时候点燃火药,在爆炸中离开这里。可凌悠扬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待会儿等人来了以后,我们还是去露个面吧?”

  “为什么?”

  凌悠扬兴奋地扔了一个包裹给她,“穿上这个,我们出去。”

  弦歌看他一眼,低头利索地打开包裹,那是两件火红的喜服,一件是男式的,一件是女式的。她之前就在想凌悠扬究竟在准备什么包裹,他们已经把需要的钱财换了个名头存在银铺里,那些钱财都足够买下几个城池了,凌悠扬这种懒人还准备什么包裹?

  如今一看,真相大白。弦歌想笑,既觉得有趣又觉得开心,伸手拿起那件嫁衣,“干什么?”

  “那天杨啸的话倒提醒了我。”凌悠扬拿起那件男式喜服,丝毫没有扭捏地就开始换衣服,“以前废后那件事天下皆知,现在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符弦歌是我凌悠扬的妻子!”

  弦歌笑出了声,“我们都快死了,你还在意这个?”

  “死不死都在意!以后旁人提起你的夫君,我要所有人都只想到凌悠扬,而不是符雪迟。”凌悠扬对她坏坏一笑,拿起那件嫁衣,“换不换?难道要我帮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弦歌的脸皮也厚了,“有人伺候当然是最好不过,来,给本王换衣。”

  凌悠扬满脸堆笑,恭敬垂首道:“谨遵摄政王旨意。”脑筋一转,等把弦歌的喜服穿好以后,凌悠扬又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已经穿好的喜服给脱下来,摆出大爷的嘴脸,“来,替朕把衣服换上。”

  弦歌忍俊不禁,直接把那件衣服甩在他脸上,“爱穿不穿随你便,坚持要再办婚礼的人是你不是我,摆什么大爷架子?”

  凌悠扬苦着一张脸,那他刚才的伺候不是亏了?

  “你就一点儿也不期待?”

  弦歌不说话,自顾自地向外走去,回眸一笑,“时间有限,你再不换好,待会儿人都来了看你怎么办?”

  杨啸亲自带人到衣冠冢的地方,虽然高兴有了那两人的行踪,可他也在疑惑那两人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行踪。密密麻麻的军队将杨氏衣冠冢围得水泄不通,朝廷重臣也来了好几位,符雪迟、白潜都在其中。

  所有人都是来抓他们的。可是,凌悠扬无限嚣张地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上牵着穿着大红嫁衣的弦歌,目的一目了然。

  杨啸的脸色很难看。

  凌悠扬遥遥一笑,用尽所有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出去,“感谢诸位前来见证我和弦歌的婚礼,虽然没有喜糖喜酒,不过可以见到我们也算是一种殊荣。”他高深莫测地一笑,一语双关,“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天空湛蓝,云朵纯白。一群飞鸟从上空飞过,鸣叫声清脆喜悦。

  “一拜天地!”

  “二拜……”弦歌的动作停了停,抬头去看凌悠扬。凌悠扬笑望她一眼,随便地甩甩手,“不拜了,没有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拜完立刻消失在众人眼前,进入衣冠冢之内。先祖长眠的地方,杨啸不敢胡乱造次,正要先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进去搜查,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轰鸣。杨啸怔怔地转过脑袋,眼前火光一片,衣冠冢倒塌大半,剩下的都在火焰中燃烧。

  全场都很安静,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一声尖叫,把杨啸喊回神,杨啸脸色连连变化,神色惊恐地大叫道:“来人,灭火!”

  符雪迟的脸色连续几度变化,静静地看着明黄色的火焰,自嘲地摇头笑笑,转身离开,不顾这里的阵阵喧闹。弦歌会死?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他在街道上缓缓步行,长叹一声。两次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嫁人了。当年在岐阳城失手被掳,害得弦歌和他一起被极东国抓获,符雪迟觉得自己会为这件事情后悔一辈子,后悔自己保护不力,后悔自己掉以轻心……可是,等到后来,他最后悔的却是让弦歌认识了凌悠扬。

  突然撞到一人,符雪迟抬眼望去,突然觉得眼熟,“你……”

  一张天下绝色的脸庞,皇甫容匆匆抬头,看见是符雪迟也吃了一惊,“符雪迟!”

  符雪迟道:“你来京都做什么?”

  “找陛下。”皇甫容坦白回答,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正要向衣冠冢那边赶去,马上就向符雪迟询问,“那边怎么了?陛下在那边吗?”

  符雪迟淡淡地扫他一眼,“弦歌和凌悠扬都在那里,然后就爆炸了。”

  皇甫容脸色骤然转白,沉默片刻,摇头道:“陛下不会自杀,陛下也不会死!”

  符雪迟淡淡一笑,“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说罢,他继续向前走去,不再理会此人。

  皇甫容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沉寂,遥望那片火光,思绪久久翻腾。他是听凌楠之令赶来的,看着凌悠扬久久没有消息所以想来帮忙,可是,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景象。

  陛下……还有,符弦歌。

  杨氏衣冠冢的大火最后自然是灭了,里面什么都毁了,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两具尸体,可已经不成人形,什么都辨认不出来。

  皇甫容没精打采地游荡,找不到凌悠扬他们,他也只有回去如此复命。结果,在他踏出京都的没几天后,他正在客栈用膳,门外突然有个小乞丐跑进来,小心翼翼地交给他一个包裹。皇甫容惊诧地打开,包裹里是一道密旨。

  一看到明黄色的颜色,皇甫容立刻就呆了,下意识地就冲出去找人。跑了没几步又停下来,他紧紧捏住那道密旨,整个人都沉默下来。找?怎么找?陛下不想被人找到,就永远不会被人找到。而且,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极东国皇宫。

  凌楠看着皇甫容拿回来的密旨自然高兴,父皇没有死而且也没有回来,这就意味着皇位以后肯定是他的了。管他密旨里交代了什么,他爱遵守不遵守,大不了不把密旨公布于世,那就照样什么也限制不了他。

  凌楠兴高采烈地打开密旨一看,第一眼,他笑得很开心,可惜从第二眼开始,他的脸就越来越黑,一会儿工夫他就看完了,气得直接把密旨甩在地上,“混账!”

  皇甫容垂首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该死的父皇!走了还要摆本太子一道!”凌楠气呼呼地看着地上的密旨。密旨很短,凌悠扬的措辞也很客气。密旨主要是一封传位诏书,对凌楠来说自然是大大有好处的,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可惜,凌悠扬后面还添了几句,大致意思是,一旦凌楠继位,决不准主动向其他国家开战。

  凌楠若要公布传位诏书就势必要公布这件事,他当然不乐意。而且,他那混账父皇还威胁性地添了句。

  ——你也不想朕死后还魂再出面吧?

  翌年元月,凌楠继位,世人称之为玄光帝。

  历史又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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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玥影横斜贪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