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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闷骚惹的祸》 作者:方紫鸾

十、闺蜜同遇婚姻危机

十、闺蜜同遇婚姻危机

晓萱结婚后变化很大,除了话少了,眼神不再那样咄咄逼人,更奇怪的是她疯狂地热爱上了本职工作。每天加班,周末还去外面的补习班兼职,要知道以前的她看到李薇、刘丰她们周末也不休息,就直咋舌,很明确地表明态度——没钱,宁愿忍着,也不去受那累,一个星期已经有5天和学生打交道了,最后那两天得留给自己。

晓萱这样工作,收入明显增加了,可穿衣打扮却不如以往了。曾经她是校园里引领时尚的一道风景,而今一天到晚就一件黑色的夹克和一件灰色的绒外套替换着。

刘丰问:“晓萱,你不会把钱全交给你老公吧?”

晓萱不明白她的用意,就如实回道:“是给他呀,他在银行工作,存取方便。”

刘丰撇撇嘴,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呀,晓萱这样厉害的丫头终于有人管了,怪不得新媳妇也不添置些新衣服,呵呵。”她又突然笑了,“我可好心劝告你,钱还是要自己拿着好,这年头一切都变化快,万一婚姻出现问题,要是连经济都损失了,那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点你得向李薇学习,一个月就给她老公200元吃早点,其他全握在自己手里。”

李薇的脸“腾”地就红了。

“刘老师,您别拿我说事呀!您想介绍经验就把您自己和盘托出,听说您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呢!对他爱得既宽容又真挚。”

刘丰脸色大变,尴尬地笑笑,抱了作业本说要给学生讲解作业,就出去了。

李薇冲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着:“有本事就接着说,看谁成话柄?”

晓萱探探身用右手中的蓝黑色水笔敲敲她的桌子,问:“你不是一直叮嘱我别和她正面冲突吗?你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呢?”

“谁叫她这么嘴下无德呢。”显然李薇还在气头上,“我跟你讲,对于直接挑衅自己的人是不能客气的,否则她会认为你好欺负,以后就成了她的说辞。况且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当初告诉你什么来着?女人比的就是老公,你不和人家比,人家还和你比呢!”

晓萱用笔支了右侧太阳穴,若有所思地喃喃:“我还是不和任何人比,谁愿意比就比吧。”她还想告诉她,她之所以不时尚了,不是因为钱,而是她不想,或许女为悦己者容吧,她越来越失去了兴趣,和天宇在一起,她没有那份心情。不过她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眼前出现天宇张了嘴巴,着急却说不出话的样子,她想:“要是被刘丰那样的人知道,还不定受到怎样奚落呢。”

“晓萱!”李薇压低声音说,“其实她刚有一点说得对,经济大权可不能丢,即使在他单位存,名字也得写你的,夫妻关系是最密切又最脆弱的,好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不好,就是陌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抬起头,望着她,她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总在夸奖老公体贴、寡居的婆婆分外识大体、对她无比慈爱的李薇真的如刘丰所说。

李薇继续说:“还有你结婚也没告诉我,结婚这样久了,也不请我去你家,我们天天一起回家,住得这样近,又是这个学校里关系最好的,亏了我把你当妹妹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晓萱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表示歉意,说实话,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走进她的家,不想让谁知道她究竟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她承认在这点上她很虚荣,她怕别人的议论,怕别人说心高气傲的她嫁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她想这辈子她也就如此了,曾经的那些美好幻想彻底成为了肥皂泡,不用吹,也会破灭。

但李薇毕竟是这个单位里唯一可以交流的人,婚后两家住得也很近,天天一起骑车上下班,关系越来越密切。

晓萱终于邀请李薇来家中是在那年春节的时候。天宇要去参加同事的聚会,怎么求她一道去,她都不理睬,他只好自己悻悻而去。

晓萱立刻邀请李薇前来,这样既招待了她,又可以避免她和天宇谋面。

偏巧李薇也没带老公,两个人无比自由地畅谈。

“啧啧,”李薇在这套将近80平方米的两居室里迅速溜了一遍,满心羡慕地说,“真不错,刚结婚就有这样一个窝儿,这在现在绝对算是好的居住条件了。比我强百倍,你知道我们和婆婆住在那种老式的四十来平方米的小单元里多不方便吗?我做梦都想有自己的房子。”

晓萱好像没有任何触动,给她沏了杯咖啡,笑道:“来,尝尝我的最爱。”

“哟,”李薇笑了,“够小资的呀,不过喝咖啡可会影响生育的,咖啡、可乐都少喝。当然主要是指男人,因为咖啡因会刺激精子,影响精子的质量。”

晓萱抿了一口,苦笑。

“什么生育不生育的,我是不会要孩子的。”

“为什么?”李薇问着,陡然发现对面墙上的照片,“这是你老公?哇,很英俊呀。”

晓萱也抬头望去,的确,照片中的天宇称得上温厚清俊。然而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

“呵呵,”李薇用胳膊肘杵了杵她,“鼻子也很大呀。”

“鼻子大怎么了?”晓萱不解。

李薇偷笑,说:“我有个同学在医院工作,她告诉我从医学的角度,鼻子大的男人性欲旺盛。”

晓萱喷出口中的咖啡,再将嘴巴鼓起。

“天呀,你什么意思呀?我不懂得这些。”晓萱一边擦一边看了看李薇问。

“这有什么。”李薇向后仰去,“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没什么扭捏的。不过看你这样水灵灵的,应该不错。”

晓萱本能地摸摸自己的脸。水灵?

她不知道她是否水灵,但是她知道她厌恶和他做那种事情。偶尔的交合,都像是如临大敌,必须要求天宇准备好避孕的工具,还要认真检查那套子是否破损,甚至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就会询问:“好了没有,可别遗漏了,要是让我怀孕了,就嫁接到你肚子上。”

弄得天宇顿时泄了气,一个人去阳台抽闷烟。

晓萱才不管他,自己倒头欲睡,可怎么也睡不着。是的,这一年来原本挨枕头就能睡的她开始失眠。

有一次,她也偷瞄了一眼阳台上抽烟的天宇。天宇呆呆地站立着,呆呆地望着远方,呆呆地用手背抹一把脸上的泪。

天宇哭了,他竟然哭了。晓萱的心里还是掠过一丝不安,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因为爱,而是——同情。但很快,不安就没有了,她想谁同情我?那些曾有的美好憧憬——与一个文雅倜傥的男人牵手湖畔、厮守终生的梦境。那男人浪漫而温存,生动而性情,进取而多才,痴情而专一,重要的是要与她相爱。而天宇呢?最多就占了最后一条,可从来爱她的男人都是具备这一条的。待到多年后,晓萱才明白婚姻中爱的坚持有多难,除了责任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情感,就如同天宇说的话——对你的爱更像是一种本能,即使你浑身长满了刺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哪怕被刺伤全身!

这话应该是很煽情的了,可晓萱就是无动于衷,甚至更加悲悯,渴望着有一个她爱的人能这样说,但那似乎只有在梦里了。

晓萱是做过那样的梦的,她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但可以肯定不是余天宇,那该是一个符合她想象的男人,那是一个幻妙的场景,迷蒙的光耀中,她与那个男人亲吻、爱怜,每一次触碰都是那样真切,每一个晕眩都是那样柔媚。那样的幻境中她竟然体会到做女人的美妙。

醒来,身边鼾睡的天宇也醒了,感受到她的不寻常,便试探着抚摸她,轻咬她的耳根。她忽然就打了个激灵,迅速地挣脱,随即眉头紧锁。

天宇更加沮丧,用手指去捋开她紧皱的眉,轻声问:“老婆,和我在一起,你真的这么不开心吗?你看看,每天睡觉时眉头都是皱着的,我很心疼。”

她拨开他的手,用被子裹紧自己,不说话。

他于是试探道:“那天我听了个广播,说你这样的情况可能是有心理问题,应该在性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下调整一下。”

“哼。”晓萱冷笑,“我自己知道,我才不去治疗呢,你要是受不了咱们就离婚。”的确,她心里明镜一样,她就是对他有心理“障碍”,这个“障碍”就是“不爱”,和一个朋友、兄弟怎能亲近?

离婚这个词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从她的嘴里溜出来,没有丝毫的难以启齿,就好像是天宇给她买了件衣服,她看了一眼,就让退掉般的随意。

而天宇的心是痛了的,他忍着痛说:“老婆,离婚这样的话可别随便说出口。”

她知道她的话是不近人情的,但并不想认错,甚至没有半丝悔悟,反而嘟囔着:“别叫老婆,多俗气的称呼,和马路上卖西瓜的差不多。”

“怎么会?我们同事都是这样叫的,都觉得亲着呢。”

“哎呀,别提你那些同事了,个个都不求上进,不学无术的。”

说完,她蒙头,不再听,也不想再说话。

天宇则在黑暗中感受着阵阵的痛楚,那痛在呼吸间隐现,细细碎碎的,如无数条爬行的虫,侵蚀了他的身体。

他想愤怒,结果忍耐了;他想狂叫,结果喉咙干涸了;他想痛哭,又怕晓萱更加瞧不起一个落泪的男人。但是无论怎样他不想失去她。

不失去她几乎是那几年他整个生活的目的,他期盼着有一天晓萱能够爱上他,能够像他心疼她那样地疼他。

然而面对天宇,那个爱字如同是溺死在晓萱心底的一只蝴蝶,没有了翅膀,飞不出她的唇。

“喂。”李薇推了推失神的晓萱。

晓萱这才愣怔了下,恢复了清醒。

李薇似乎有难言之隐,欲语还休的样子。

人很多时候就是如此,心中的隐秘不愿意被人发掘,而隐藏得久了,自己便有一种与人倾诉的冲动,当然要绝对信得过的。

李薇就是憋了很久的那种,在她看来对人真诚的晓萱自然是可以信赖的,而她也的确到了一吐为快的地步。

“晓萱,我特别想离婚。”

“什么?”晓萱惊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杯子,“好好的,怎么想离婚呀?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唉!”李薇的这一声叹气把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还记得上次和你说去占卜的事情吗?”

“嗯。”晓萱应着,给她杯子加了些热咖啡。

李薇看看她,多少还有些犹豫:“晓萱,我们是同事,不是不相信你,是怕无意中说出去,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可憋在心里那样久了,真的快郁闷死了。”

晓萱更奇怪了,整天乐呵呵的李薇能有什么愁苦的呢?

“我真的想离婚!”李薇又是一句这样的话,“你知道我结婚三四年为什么不要孩子吗?”

“你不是说怕体形会变,怕会老吗?”

“那是借口,女人没有因为生孩子而怕的。”

“借口?”

“是,其实我和他几乎没有性生活,当然想有孩子还是可以的,我们都很正常,可我根本不想要。”

李薇说着,脸渐渐涨红。

“究竟为什么呀?你可是大家羡慕的女人,老公体贴,婆婆通情达理。”

“哼,那不过是嘴上的说辞。”

哦,晓萱明白了,原来她和刘丰一样,隐藏着内心的苦楚。不像她,结婚后就闷闷不乐的,就是不说,也能看出她的不如意。

晓萱想到自己对天宇的排斥,问:“你不爱你老公?所以不想和他亲近?”

“很多事情和爱无关。”李薇苦笑着摇摇头,“虽说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不过感情还是不错的,没想到的是他妈妈——太不可理喻了。”

李薇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加快了语速:“都说寡妇婆婆是非多,这话一点不假,我都要后悔死了!”

李薇的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咖啡杯里,溅起一个个咖啡珠,一丝苦味儿弥漫开来。

“婚前每次去他家,他妈妈都很热情,为了让我们独处,常假装有事情去亲戚家。可我们刚结婚没几天,她就经常在我们已经躺下后推门就进,有时候给我们送杯牛奶,有时候就问点闲事。起初我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最后发展到我们正亲热时,她进来了。亏了是冬天,否则全都在她眼里了。”

李薇喝了一口滴了泪滴的咖啡,不仅苦还有点咸,说不出的不是味儿。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那次我都快疯了,没客气,大喊一声——出去!没想到不仅他妈妈,连他都和我急了。晓萱,你知道那种孤立无援的感受吗?”

晓萱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没有那样的体会,她和天宇单独生活,去公婆家的时候少之又少,偶尔去了,天宇都会安排她在自己过去的房间看电视、看书,不管婆婆怎么不高兴,都由天宇去担当。

“我知道婆婆一个人拉扯他不容易,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女人,可是他们也得顾及我的感受呀。但没有,老公别的事情都好,就是不能涉及他妈,只要和他妈有关系的,就没有商量。从那次后我和婆婆就几乎不说话了,她也不做我的饭,每餐只拿他们娘俩的餐具,就算我做了饭,他也得陪他母亲吃。以前他的工资都交给我,现在又继续交给他母亲,理由是物价涨了,开销大了。”

李薇气得脸色铁青,使劲抹了一把脸:“就这样我们从争吵到现在的冷战,别说性生活,连简单的恩爱都没有了。”

晓萱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这样的生活实在可怕,她忽然想起平时同事对李薇的评价——这样娇媚的小女人,大约老公一日不见都会受不了的。

是呀,李薇不算漂亮,却是典型的小女人味儿十足,眼睛细长,总是笑眯眯的,娇俏中有点迷蒙性感。特别是身材,不胖不瘦,玲珑有致,胸脯饱满而挺拔,令人遐想。

晓萱看着她,不由得产生一种义愤,生硬地说:“这样的婚姻,还是趁早离了好。”

“你以为我不想?可我离婚后去哪?娘家还有兄嫂,不能回。租房子又负担不起,我们一个月就那七八百呀!拼命兼课,是挣了点钱,本想和他一起贷款买房子,可他说他不会抛开他母亲单过。索性我就把那儿当旅馆了,现在晚饭都在外面解决,回去就是睡觉。”

“那怎么行呀?这样的婚姻不是名存实亡吗?”

那时的晓萱即使经历了一些生活磨难,仍然是凭着自己的心情想问题做事情,并未真正了解生活的艰辛,直到自己面对两难的选择,在婚姻的门里门外徘徊得肝肠寸断时,她才真的理解了当时李薇的难处。

天宇进门时,晓萱和李薇刚吃完自制的火锅,并痛快地喝了点白酒。那白酒还是天宇为婚后探望没来参加他们婚礼的晓萱的叔伯们而准备的。晓萱并不领情,只一句我家的亲戚不必走动。虽没直接说出嫌他给她丢面子,可眼神已显露无疑。

天宇有时想大约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此生才会用失去尊严的爱去偿还。

白酒是高度的古井贡,两个人都喝了二两多,没醉,只是有点兴奋,说出的话也更加赤裸裸!

“晓萱,我终于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钱才是真的!我要是有了钱就立刻买房子,立刻离婚,立刻潇洒地活着。”

“不,我不要钱!”晓萱咯咯地笑,“我要爱情,一见钟情——二见定情——三见不了情的爱情!”

“啊?呵呵!你还小,还可以幻想,我快30岁了,要实际些就要有钱。”李薇在洗手间,半掩了门喊,“不过,你嫁了小职员是有点亏,凭你,至少嫁个小款儿!好在你老公比较帅,也算不错!”

“呵呵,哪里帅,是眉毛是眼睛还是嘴巴?傻了吧唧的。”

晓萱的话音未落,天宇打开房门进来了。她愣怔了下,问:“你们不是要玩通宵吗?”

天宇吸溜着,一身的寒气。

“怕我不在家做饭,你又吃饼干对付,就借口感冒了,先回来了,喏——”他把食品袋举到她面前,“还给你带回两个螃蟹。”

天宇只说了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除了几个真真正正的男女光棍,其他人全是双双对对的,只有他不是光棍却落单儿。

天宇人缘儿很好,大家热情地让他打电话叫晓萱赶过去,弄得他十分为难,干脆以不舒服为由提前回来了。

天宇在家里也是个“少爷”,和晓萱结婚后却彻底成了家庭妇男,洗衣做饭全包了,而晓萱仍旧是平民家的“公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总是很挑剔。

晓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刺儿头,浑身上下长满了刺儿,不顺南不顺北的,整天皱皱巴巴,即使满心愿意也好大的不高兴,原本阳光的面孔上越来越多的是烦躁。

晓萱没接那两个螃蟹,而是低声说:“李薇在咱家,你尽量别说话。”

天宇知道她怕她的朋友知道他说话结结巴巴,没有面子。他无奈苦笑,以前从来没有因此失去自信,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那是很大的缺陷。

他只微笑着和李薇打了招呼,就一头扎进厨房,先给她们泡了茶,让她们醒酒,之后就开始收拾碗筷,直到李薇告辞,他都在厨房里忙碌,刷完了锅碗瓢盆,又把灶具墙壁都擦了。他平静的表面后是阵阵的痛楚,想到当初对父亲说的话——只要和她过一天,一生都幸福。鼻子一酸,他差点淌下男儿泪。

正月十五是天宇父亲的生日,终于有了一次两家人的大团聚。

毕竟是最近的亲戚,余萍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的亲弟弟是不能不认的。

晓萱和子媛很久没有见面了,多多少少,心里有一点芥蒂——晓萱觉得子媛对她也是有怨恨的,她有点冤;子媛不明白她常常背着家人给她打电话,她却总是冷冷淡淡。

安成本就不想来,不仅是不想见到晓萱,更因为他懒得接触任何人,他厌恶别人的关怀,那能让他失去平衡的心更加倾斜。他也不认为那是人们的好心,而看做对他的讥讽,特别是在他每天的“辛勤耕耘”下,子媛的“领地”仍旧是干涸的,没有滋生出他渴望的秧苗。他真是万分沮丧!他懒懒地靠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一起来的子芳聊天。

如今子芳是吴家的座上客,不仅深得余萍的信任,就连曾经不用正眼看她的天宇都和她越来越合得来。

晓萱问子媛:“他们怎么和子芳这个俗气的女人那样亲近了?”

子媛说:“我婆婆不上班后在家里很闷,喜欢上了打麻将,可我怎么也学不会,姐就经常来陪他们打。”

晓萱没再说什么,却隐隐地感觉不对劲儿。

只有天宇最开心,笑逐言开地忙着照顾每个人的情绪,还主动申请掌勺。

除了买好的一些熟食,其他的菜肴也很丰富:红烩大虾、红烧平鱼、腰果西芹百合……蔬菜沙拉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一定用千岛沙拉酱,那是晓萱的最爱。

余萍看着侄子像模像样地挥勺子抖铁锅,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忙叫安成。

“你看看,快看看!天宇竟然会做这么多菜,而且味道不错呢。”

安成像钉在沙发里一样,屁股动也不动一下,不断地按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电视频道,揶揄着:“是呀,他结婚后接受厨师培训了。”

晓萱轻蔑地撇了撇嘴角,关上房门,不想再听到安成的话语。随后发现靠在写字台边上的子媛正注视着她,便慢吞吞地走过来。

“子媛,你别介意,我真的不想听他说话。”

“唉。”子媛轻叹,无限伤感,“他是越来越极端,你别介意才是。”

两个人都沉默了,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显然是生分了,不知道是时间的演变,还是境遇的变化,或许是彼此都没有了某种情绪,又都增加了另一种负担。

隔着房门传来天宇和几位老人的说笑声,天宇招呼着他们品尝着菜肴。余萍不停地夸,天宇妈笑着说:“儿子娶媳妇的好处是可以吃到儿子做的饭了。”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这样说时并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听者有意,几乎每个人都觉得她话中有话。

晓萱一脸的无所谓,侧目间,发觉窗外已微黑。寒冬腊月,天黑得早,干冷的天气,令黑蒙蒙的夜多了几分萧瑟和苍凉。

室内,暖气很热,而那热度有一种非天然的干燥,像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女子在脸上涂抹了太多的胭脂水粉,是抢了人们的眼球,却始终不是本色。

蓦然间,她竟产生哭的冲动,眼圈红了。

“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晓萱苦着脸,“过完年就25岁了,却越来越失败,没有爱情,没有事业,没有朋友,更没有人疼。”说到这儿,她更委屈了,瘪着嘴,唇角直抖。

子媛看着孩子般赌气啼哭的她,心中涌动了无名的烦厌,很想痛快地斥责她,却终是忍住了。她知道娇纵惯了的晓萱是吃软不吃硬的,只能连哄带劝。

她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

“怎么没有朋友?不管我婆婆、老公怎样,在我心里你是像亲人一样的朋友。怎么没有爱情,是没有你希望的爱情,可你希望的真就是爱情吗?怎么能说没有人疼,你父母兄嫂谁不疼你?尤其是天宇,你看他看你的眼神,那样小心翼翼的,有畏惧却没少了怜惜。说实话,你该知足,该对他好点了,毕竟你是个妻子。”

晓萱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听。

子媛真有点生气了,说:“你已经嫁给他了,没有人强迫,天宇又是那样爱你,你不善待他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怎么没善待他,我是在外面鬼混了,还是打他骂他了?”

“尊重!他是你丈夫,是个男人,需要起码的尊重。可你呢?对他不理不睬的。你们是好朋友的时候,你对他也会有情谊,现在关系更近了,你怎能这样任性随意?”

“对!”晓萱晃掉她的手臂,气哼哼地说,“我是越来越霸道、小气、庸俗,不可理喻!你们以后都别理睬我了。”

子媛不想再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此时心里堵得慌,就更是说不出来了。她真的很担心她,这样的态度怎么能经营好婚姻?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人和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如果有一天天宇受不了呢?不,子媛想有一天天宇肯定会受不了的,那时候晓萱的婚姻会怎样?

子媛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只是她自己的婚姻也已经如履薄冰。

子媛是个温厚单纯的女人,倘若她有一点点的心机,一切都会变得从容。

爱情?婚姻?亲情?友情?一切的情感都在旋涡里打转儿,与机缘无关,与性情无关,是人性最阴暗的一面的爆发。

任何人或多或少都有阴暗的一面,如同都要经历黑夜,只是人们用沉睡来接受黑夜,却不能用沉默来承担阴暗。

阴暗如同幼小的时候就存于人腹中的蛔虫,如果吃了打虫药,排出了身体,就是轻松的感觉。如果从来都没有吃,或许会死于腹中,或许会一直生长,总会在一定的时候在人的体内翻滚折腾,令人疼痛难忍,于是,想尽办法让它离开身体。

夏子芳是个内心阴暗的女人,潜意识里她总在寻找平衡,不是想自己像子媛一样衣食无忧、生活安逸,就是希望子媛和她一样孤苦伶仃、生活难安。

她巴结余萍一家人,不是为了妹妹能得到照顾,只是想攀附而已,她的生活圈子里没有这样的亲戚朋友,她几乎把这家人看做唯一可以帮她改善境遇的契机。

余萍也越来越把她的事情当做大事,到处张罗着给她找对象,尽管是只见风声不见水起,也总是让她看到了希望。后来她陪他们打麻将晚了,就睡在客房,再后来就经常留宿,自然是余萍的邀请,也是她的意愿。

她越来越不想住在那里外间的平房里,尤其是那个名义上的大姐以孩子上学近为理由又住进来之后,简直是太不方便了。她明白那女人不过是怕拆迁时,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家,她再厉害、再不好欺侮,也没有说话的分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余萍诉说,并不失时机地奉承迎和着余萍,甚至说:“我没有妈妈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您,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无疑喜欢听好话、喜欢被恭维的感觉就是余萍的致命弱点。如此强攻下,这个最初很不入她眼的世俗不堪的女人竟然成了她的干女儿。

子媛从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对自己充满了嫉恨,在寻找着一切机会让她陷入困窘。子芳勿需口蜜腹剑就足以让子媛落入她的圈套。直到那场轩然大波后,她才有了些许的怀疑。

安成的巴掌再次落在子媛的脸上是在他绝对清醒的状况下。这次他不是只给了她一巴掌,而是痛打。他尽情地把他粗俗不堪的一面表现了出来,子媛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那一刻他似乎疯了,忘却了承诺。直到父母、子芳破门而入,直到老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才扭巴着一张麻酱饼子脸,气恼地甩手去了客厅。

“子媛,不是我护着安成,你这件事情做得太过分了。”余萍语气还算温和,言语却透着不满。只是看着媳妇被儿子打得面目全非,原本要发泄的怨气也就忍了,吩咐着子芳帮子媛用冷水敷脸,自己和老伴去到客厅和儿子交流。不管怎样安成丧失理智的行为还是让老两口儿十分震惊的。

“安成,妈理解你的心情。”余萍竟然给儿子倒了杯水,“我们都盼着子媛再怀孕,生孩子,可她为了继续大本的学业,竟然偷着吃避孕药,幸亏子芳问出来告诉你,否则我们急死也白搭。你那样疼爱她,她却这样,你怎能不伤心?”

她这样说着竟流了泪。

安成也哽咽起来。

“哎呀!”老吴终于开了口,“余萍呀,你这是教育儿子吗?无论怎样,他那样打老婆就是错误的,像什么?即使是犯人也不行呀。人家子媛没有什么亲人了,你们这样不是欺侮人吗?”

余萍张张嘴,又闭上了,她明白老伴儿说得在理。

安成却痛哭失声。

“爸,你知道我的苦吗?我快34岁了,单位里同事天天说我太难产,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我结扎了,我心里也不停地嘀咕,谁想到是她人为的问题。爸,我算看透她了,表面温柔贤惠的,实际上就是死有准儿,您说她还想过吗?我打她?我打她我心不疼吗?”

安成一脸的惨烈。

老吴摇头叹气,又心疼又焦虑,不知道这个家何时才能安定。

子媛这时候踉跄着出来,向大门走去。

“你去哪里?”安成大步跨过去,拦住她,才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漂亮的瓜子脸肿胀着,右眼有明显的淤血。已经平静了些的安成不由得有些心虚,躲闪着她的目光。

余萍和老吴也过来了。

“子媛呀,我们都在说他呢,他今天实在是太浑了。可夫妻没有不吵架的,你比他懂事听话,就别和他一般见识呀。”

“妈。”子媛叫了一声妈,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痛,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妈妈能否在天国保佑她,能否知晓她的窘境,她没有亲人,没有可以投奔的地方,可她强烈地想离开这里,她真的对安成太失望了。

她倚着墙慢慢地滑下去,双手捂住脸,没有哭声,好像所有的眼泪都流进了心底。

子媛最终没有离开,是呀,她又能去哪里?

安成也算是舒了口气,他打她,释放怨气时,是那样痛快。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个残酷的人。但他不想失去子媛,他明镜似的知道再也找不到子媛这样年轻貌美又安分守己的女人了。可他又无法忍受她的倔犟固执,特别是当她用沉默来反抗他时,他离疯也就差一步了。

或许是他们性格差异太大,或许是彼此太缺乏沟通,或许是造化弄人,或许是每对夫妻都可能存在的问题——某段时间内都尽情地爆发着自身的缺点,同时用最挑剔的眼光去发现对方的问题,并将彼此的缺点最大限度地扩大,于是对对方产生身心的动摇。

人与人都是在失望中渐行渐远的,夫妻之间的失望如不及时修复,就会越走越远。

子媛与公婆、安成达成协议,一旦怀孕就办理休学。

安成没有正式向子媛道歉,而是用买首饰来表达心里的愧疚。子媛戴上了那枚价值5000元的小钻戒,却无法忘记那个晚上安成的歇斯底里。

夜晚,虽然还躺在一张床上,虽然还会任由安成把她拥在怀里,但心远了,真的远了。

子媛在家休息了几天才去上班,而眼角仍有淤青,那显然是被暴打后的遗留,所以没有人相信她跌倒摔伤的谎言。

秦朗远远地注视着子媛,她轻微的声音,一问一答间慌张的眼神,无不令他揪心。

他忽然很恨自己,如果当初他大胆地向子媛表达了爱慕,或许不能给她很好的物质生活,但绝对会爱护她、疼惜她,她绝对会比现在过得好。这样想着,他冲动地想冲过去,想拉了子媛就走,天涯海角,相伴相随。可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沉沉的,动弹不得。

良久,他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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