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会流着眼泪坐在他的床头柜上一动不动，抱着双膝像一尊雕像，等待着黑夜与黎明分割的错落有序的时刻来临。那个时刻，有让人望不到边的凄楚美感以及彷徨空洞的无助。我依然爱他，哪怕是粉身碎骨。

　　3月。由子公司的销售需要，展翔变得很忙。最忙碌的3月。

　　不知是因为春节营养过剩，还是别的原因，我的眼病，再一次反作。

　　短短几天时间，那个红色的肿块，又硬又大。时常会看到无数条透明的小虫子。我记起在一年前，它们还会不停地飞来飞去，飞来飞去。而现在，很多的时候，它们就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实物一样，停留在我的眼前，我都可以数清它们的数量。有时候，会一瞬间失明，为时很短。但是，眼前很黑，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

　　我一个人去咨询医生。他说，在医学上，这叫飞蚊症，目前没有治疗的力、法。如果小虫子是会移动的，则只需要注意休息，不要用眼过度，自己慢慢纠正就行了。如果虫子是静止的，可能就是某种病变，不排除失明的可能性。至子短时间突然看不到东西，则需要做各种检查，比如脑舍卩CT之类的，请精密的仪器来帮助我们找到病因与治疗的方法。同时，这也是眼睛发病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还有你的霰粒肿，一定要尽早做手术切除。

　　我笑着向他道谢，告别。从医院出来，去大信新都汇，买各种各样吃的东西。水果、零食，蔬菜。买一直固定用的某些品牌的生活用品。

　　给飞扬绕月买换季的衣服鞋帽，他们的身高又有增长。给展翔买领带皮鞋还有衬衣内裤，我对他的尺码了如指掌。塞满整个汽车后备箱后，又去接飞扬绕月。回家做晚饭。锅里煮着玉米，几分钟时间，房间里就有了玉米煮熟后的浓郁香味。那是展翔爱吃的。

　　一切皆如常。

　　把飞扬绕月送到学校，我站在车的旁边犹豫，手中握着钥匙。我喜欢天籁的钥匙，椭圆形的，拿在手里很舒服。正面是银色，顶端是Nis-sa的logo，再往下依次是锁车、开门、尾箱、智能寻车及报警四个按键。反面黝黑，机械钥匙很巧妙地插进遥控器之间。我盯着它看，最终还是又把它放进包里。

　　我又开始走路。乍暖还寒，春寒依然料峭。街上已经有爱美的女孩穿着超短的裙子和吊带的背心走在我的前面，我看着自己身上的风衣，心中由衷地佩服她们！女孩走得很慢，当我越过她时，禁不住看了她一下，子是我看到了她冻得发红的鼻子，不禁莞尔：美丽，是需要付出的。

　　再往前走，是一条种植了菩提树的大路，我想起以前办公室的单身汉打趣说，要想找女朋友，晚上就来这一条路闲逛。因为这条路，是每个心思细密、渴望爱情的女孩子的必走之路。那些孤单行走的袅娜背影，和菩提树一样，成为这条大路的靓丽风景。

　　思及此，我忍不住再笑起来。俯身拾起一叶菩提，三角状阔卵形叶面，没有沾染一丝灰尘，脉络清晰，表面凝碧，宛如在七彩云南瑞丽看到的翡翠。把它放到鼻尖轻嗔，有一种奇特的味道。菩提树，好像天生就与佛教有着极其深厚的渊源。因了那句“菩提本非树，明镜亦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千古传诵，它便被赋予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万千玄机。

　　菩提之路的尽头，是红绿灯。不知道从何时起，人行道的红绿灯设计得如此形象：红灯时，一个红色人形的图案立正、站好、静止不动；绿灯时，一个绿色的人形图案不停地跑呀跑，煞是传神。子是我就盯着那个小人不停地跑呀跑，忘记了它是绿灯它是让我可以通过并且不违反交通规则的标志。身旁“嗖”地飞过几辆自车，几个学生样的男孩子朝气蓬勃地从我的身边经过，口哨声随即飘过。第三次抿嘴而笑。现在的学生，真是胆大，连姐姐级的女生都敢调戏。呵！

　　继续走，被一阵音乐声吸引。是一家美容院的美容师们在店门前跳舞呢！又不知道从何时起，美容院的老板都学会了用这一招来招揽顾客。时常看到穿着统一服装、戴着统一帽子的妙龄女孩排着整齐的队伍做着属子她们的体操。当然也吸引来很多人的观看。是啊，只有这样，她们的目的才能达到嘛！

　　突然看到一辆摩托车后座上的一个女孩儿穿着牛仔背带裤。对子背带裤，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情结。虽然并不是我想要那种款式，但这种看起来似乎也不错，真想追上她问一问她是在哪儿得到的。可是，我知道自己绝不会那样做。错过，也好。如果我真的拥有了一条z6仪的背带裤，或许我就再没有心心念念的等待与渴望了。很多东西者卩是这样的，自己没有时，觉得它是如何的好；当自己有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了。这就是人性吗？健康是这样，生命亦是这样。

　　人多了起来，车也多了。这个地方本就是比较热闹的，中山的大信新都汇。国美旁边有一家专卖西藏天珠与红玉的地方。我突然想起了小缎，子是进去看了看，随即出来。到马得，订了一个什果生曰蛋糕。

　　店员问我要写什么字，我想了想，就写“长乐未央”巴！

　　我没有告诉展翔我的眼睛患有飞蚊症，既然是无药可医的病，何苦还要让他知道？那样只会徒增他的悲伤而已。何况，他还如此忙碌。

　　他已很辛苦。4月再说吧，我在心里给自己一个最后期限。

　　所以他只能看到那个肿块，他捧着我的脸仔细地观察，又翻出针线包扯了一断红线，在我的左手中指绕来绕去绕成一个环。一个红色的环，在我的手上，触目惊。展翔说，是因我的皮肤太过白晳，以至子连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才会有令人哀伤的艳丽。

　　那哪里是白晳，分明是苍白。因为血液的温度很低很低，流不到手指的位置，所有才显得那样白，那样苍白。

　　我对他笑，我越来越喜欢笑了，控制不了的就想笑。我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嘴里说：没关系。我已经开始练习在黑暗中走路了！家里的每个东西的位置，我都已经计算过需要几步找到它们。我已经在练习，反复练习。我给我的导盲犬都想好名字了，叫小缎，好不好？不过，就是不知道白小缎听到了，会不会找我麻烦！”

　　他挣脱我的拥抱，眉头皱在一起，但还是耐心开导我：只是霰粒肿而已，不要悲观。人的心理暗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凡事要往积极的方面想，这样人生才会比较有希望，再往坏处做打算，这样才会有退路。

　　我伸出右手封住他的嘴，他柔软温暖的唇印在我的掌心，像羽毛一样轻一样淡一样舒适一样让人眷恋。我仍是笑着，笑出了眼目，一大颗一大颗地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把那抹红浸染得更加诡异与哀伤。

　　我在幸福浪漫的梦幻天空享受了太久，飞翔的清澈眼睛已经不知该在何处停留。

　　我想是因为我在暗夜里流下了太多无人知晓的眼目，上天在提醒了我多次之后才要用此举让我记住永1恒的伤悲。

　　就算是在正午烈曰的黑暗中我也可以猜到大街上车如流水花店里人来人往，我戴暗红色的太阳眼镜遮掩我的真实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静静地站在那里。

　　有的人注意到了我会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人没有注意从我身边轻轻地走过，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不断地有人路过我我也不停地路过陌生的每味一个人。

　　子是我听到很多很多种以前从没有听过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直达我起伏缓慢的心脏，我抱着双臂试图找出一种惬意的姿势能够长时间站在那里用耳朵倾听这个世界的美丽。

　　我听到有人走近接着又离去他们都在寻找各自更好的誓约在这个开始飘雨的南国时节，我不知道自己的燃烧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但是我会屈服子痴情和泪水转身挤入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