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把我们的故事风干，挥发的都是泪水(14)

　　“我是去办事，不是旅行，你乖乖留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听话。”夜凌天吻了吻殷落的眼睛，匆忙离开，走出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秦燃已经回梦城，离他远一点，我让齐瑞留下来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和妈妈，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再犯以前那种错误，知道吗？”

　　“嗯，知道了。”殷落深深点头。

　　“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想我就给我发短信。”夜凌天依依不舍。

　　“嗯。”殷落点头，“去吧，别担心我。”

　　“那我走了。”夜凌天转身离去。

　　看着夜凌天离去的背影，殷落的心情莫名地有些失落，这些日子她觉得很幸福，夜凌天每天除了去公司，就会回到这个家陪她，他们像从前一样幸福快乐，她希望这种幸福能够长久。

　　下午，殷落陪叶薇去戒毒所做最后的检查，齐瑞带着四个保镖陪她们去，夜凌天为了绝对保证殷落和叶薇的安全，让齐瑞住在他们家，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们。

　　戒毒所里，叶薇在室内做检查，门外，殷落忍不住问齐瑞：“为什么夜哥哥要把你留下来保护我们，他一个人去泰国办事，都没有一个帮手。”

　　“殷小姐你不用担心。”齐瑞微笑地安慰她。

　　“夜哥哥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对付秦家？不然他不会这么担心秦燃会对我们不利。”

　　“这个……”

　　齐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视里的新闻声打断……本台消息，秦氏企业总裁秦燃今天上午九点刚刚到达梦城国际机场就被警察带去审问，近来，秦氏企业的动荡虽然渐渐解决，可是却有谣言传出他与未来岳父陆胜的死有关，甚至还有匿名人士向警方提供有关证据，虽然目前证据尚不足够对秦燃提出诉讼，但警方已经证实，这些证据的确属实，秦燃确实有谋害陆胜的嫌疑，一切真相还有待查证。

　　电视屏幕里，秦燃穿着黑色的西装，俊美阴邪中带着一分成熟稳重，即便被一大群记者和警察围绕，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慌乱。

　　娇小柔弱的陆莹莹穿着黑色的套服，头发绾起来，上面别了一朵小白花，据新闻里说，他们订婚的事因为陆胜的死而耽误下来。

　　陆莹莹对秦燃真是死心踏地，刚刚办完陆胜的丧礼，就跟秦燃回到梦城，她始终紧紧挽着秦燃的手，跟随在他身边，当记者问到她对谣言的看法时，陆莹莹坚定地说：

　　“我相信燃不会害我爸爸，他那么爱我，怎么会害我爸爸？杀死我爸爸的是殷落，就算是误杀，就算是有原因的，她也是凶手。”

　　听到这句话，殷落的眼眸垂了下来，她能够理解陆莹莹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也能理解陆莹莹的想法。

　　从戒毒所回来，叶薇在车上睡着了，殷落刚从车上下来，张妈就交给殷落一个信封，说是快递公司寄过来的。

　　“谢谢张妈。”殷落刚准备接过来，就被齐瑞抢先拿去。

　　“殷小姐，我先检查一下。”齐瑞捏了捏信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小心翼翼打开，里面只是一些照片，齐瑞一看到照片就镇住了。

　　“给我。”殷落从齐瑞的表情里看出了端详，伸手去拿照片。

　　“殷小姐，这是秦燃的阴谋，不要看……”齐瑞将照片藏在身后。

　　殷落不小心撞到他身上，额头碰到了他的唇，齐瑞的脸倏的一下就红了，手顿住，殷落趁机抢过照片，仔细一看，不禁目瞪口呆……这是一组连拍照片，第一张照片上，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套裙站在葡萄棚下面，女孩有着精工雕琢般精致的脸蛋，还有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身上散发着出尘脱俗的气质，美得像跌入凡间的精灵……可惜，她那双像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却蒙着一层浓浓的雾气，迷糊不清，她站在架子下面，一只脚向前迈着半步，想要往前走，却浑然不知前面有一块大石头，她伸着手，微微弯着腰，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不用多看，殷落就知道这是谁，有着跟她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睛，那不是她最惦记的妹妹殷惜又会是谁？

　　可是，为什么殷惜的眼睛会看不见，为什么会看不见？为什么？

　　追问了一个多小时，齐瑞才终于说了实话。

　　殷落知道是自己间接害得殷惜失明，痛不欲生，泪如雨下……回首往事，似乎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错的，她不想让夜凌天涉及两家的恩怨，不想让他因为仇恨而变得狠毒，可是百转千回，夜凌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变了，甚至变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彻底。

　　她满心为了殷惜好，让殷惜跟夜凌天回法国，她以为殷惜在那个幸福阳光的家庭里会过得很幸福，可是……到底要怎样才是对？

　　一整天，殷落都坐在房间里发呆。

　　夜凌天打来电话，殷落也不想接，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将殷惜失明的事对她隐瞒到现在，让殷惜独自一人去承受这些痛苦；她也想愤怒地责骂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殷惜，让她小小年纪就发生那样的意外……可是，殷落没有，她只是将手机的电池取下来，然后抱着膝盖，安静地坐在床上，她想要安静地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半夜里，齐瑞来敲门，焦急地说：“殷小姐，少爷打不通你的电话，非常焦急，他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你接一下吧。”

　　殷落不出声。

　　“殷小姐，少爷现在泰国很危险，你就不要再让他担心了好不好？”齐瑞心急如焚地劝解。

　　听到这句话，殷落终于还是打开了门，接过齐瑞手中的电话，听见夜凌天低沉的声音：“落落，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隐瞒了殷惜的事，可是我……”

　　“我明白。”殷落的声音轻柔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像她的眼神，“你不用担心，好好处理你的事，我不会有事。”

　　“真的吗？”夜凌天不敢相信殷落知道这件事后会这么冷静。

　　“嗯，一切，等你办完事回来再说。”殷落说完，还叮嘱了一声，“一路小心！”

　　挂断电话的时候，殷落是背对着齐瑞的，她顺便翻了一下手机里的号码薄，记住了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还给齐瑞，还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不要想太多了，等少爷回来，再跟他好好谈谈，我相信他会带你回法国看惜小姐的。”齐瑞深深地看着殷落。

　　“嗯，谢谢你的安慰。”殷落淡淡一笑。

　　“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好，晚安。”殷落将房门关上，转身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到洗手间，关上门，拨通了刚才记下的那个号码……“你好。”电话那边传来的是醇厚深沉的声音。

　　“伯父，您好，我是殷落。”殷落礼貌地说。

　　“是你？”夜世豪非常意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我想跟您谈谈殷惜的事，能跟你见一面吗？”殷落很平静。

　　夜世豪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你已经知道殷惜的事了？”

　　“是的，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有殷惜的照片，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我想跟您谈谈，了解一下她的病情，可以吗？”想起那几张照片，殷落的心里又涌现了苦涩的滋味。

　　“好，明天下午两点……”

　　“伯父，夜哥哥不会让我单独出去，所以……”

　　“好吧，我会安排。明天见！”

　　“谢谢您，再见！”

　　第二天，齐瑞单独开车送殷落去了海滨饭店，虽然他是夜凌天的忠实助手，但他必竟是夜世豪养大的，所以，夜世豪让他把殷落送过来，并隐瞒今天的事，齐瑞无法拒绝夜世豪的命令。

　　走进包间，殷落原本平静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她知道夜世豪一向不喜欢她，如果这次她不是以殷惜姐姐的身份要求见夜世豪，恐怕夜世豪也不会答应与她见面。

　　“坐吧。”夜世豪淡漠地看了殷落一眼，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殷落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垂着眼，沉默了半晌，忐忑不安地说：“伯父，我想了解一下殷惜的病情，她的眼睛，还有得治吗？”

　　“齐瑞大概都跟你讲了吧？医生说，如果有合适的眼角膜，再配合治疗，应该有救。”

　　夜世豪声音低沉，夜世豪一直都很喜欢殷惜，对她视如己出，对于殷惜失明的事，他一直心存愧疚，但他不会在殷落面前表现出来。

　　“明白了。”殷落轻轻嘘了一口气，唇边漾开淡淡的浅笑，亲自从夜世豪口中证实，就一定不会有错，有救就好，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会让殷惜重见光明。

　　“你约我来，就是想得到这份肯定？”夜世豪微皱着眉。

　　“还有一件事，我想求您。”殷落期望地看着夜世豪，“您能不能安排我与殷惜见一面？”

　　“你是殷惜的姐姐，想要见她无可厚非，但她现在还在接受治疗，恐怕不适合长途跋涉，而你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不方便去法国看她吧？或者你等凌天回来，自己跟他谈吧。”

　　夜世豪瞟了一眼殷落的眼睛，他始终觉得殷落这双眼睛隐含着很多心机，此刻，她似乎又在盘算着什么。

　　“夜哥哥大概还要一星期才会回来。”殷落喃喃自语，“如果他回来，一切都办不成了……”

　　“什么意思？你想办什么？”夜世豪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果然没错，这个女孩满满都是心机，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眼睛。”殷落抬起眼眸，微笑地看着夜世豪，“我是殷惜的姐姐，我的眼睛，一定会适合她……”

　　“你要把眼角膜换给她？”夜世豪震憾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殷落。

　　夜世豪以为殷落又想耍什么小心计，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殷落就在故意引夜世豪注意，想让夜世豪收养她们姐妹，虽然后来夜家只收养了殷惜一个人，但她也达到了一半的目的。

　　那时候，殷落才十四岁，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如此有心机，长大后，很难想象，正因为如此，夜世豪一直都不喜欢殷落，他不喜欢这种有心机的女孩。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殷落现在想到的仍然是殷惜，就像七年前在孤儿院，殷落明明知道去秦家不会有好日子过，却还是义不容辞地将被夜家收养的机会让给了殷惜。

　　而现在，当殷落知道妹妹殷惜失明的真相，又如此坚决地想要将自己的眼角膜换给殷惜，尽管知道这样的结果，换来的是自己的失明，可她却没有任何犹豫。

　　夜世豪终于明白，为什么夜凌天会喜欢殷落，虽然殷落有心机、有野心，可她所有的初衷和目的都是为了家人，她在秦家那个阴暗的环境中步步为营，千百算计，只是为了救母亲；她当年故意吸引夜世豪注意，为的只是想给殷惜找到一个好的归宿……56“殷惜还小，她才十三岁，这些年，她在你们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成长，在阳光的沐浴下，有一颗纯净善良的心灵，而只要她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她将来的人生会很美好。”

　　殷落在替殷惜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她期望有一天，殷惜再次出现在那个童话般美丽的白色城堡里，脸上不再是痛苦无助、迷茫无措的表情，而是幸福快乐，天真无邪的笑容；她的眼睛也不再蒙着那层浓浓的雾气，而是灵逸动人，如精灵般有神。

　　这种清澈的眼眸，是她们的妈妈遗传下来的完美精华，殷落希望殷惜能够再次拥有这双眼睛，重见光明。

　　“不行，这绝对不行。”夜世豪果断拒绝，“虽然我也很希望她的眼睛能够早点治好。

　　可是如果要用你健康的双眼来换，这太残忍了。”

　　“我的人生已经如此。可殷惜不同，她纯洁无瑕，如纤尘不染的精灵，她还有美好的人生。”

　　殷落唇边挂着平静的微笑，胸有成竹地看着夜世豪，“伯父，您不是一直都希望我离开夜哥哥吗？只要您帮我给殷惜换眼睛，我就永远离开他。”

　　殷落认为，夜世豪会答应她的条件，这个条件对夜世豪来说是一举两得，既让她离开了夜凌天，又治好了殷惜的眼睛，夜世豪又何乐而不为？

　　夜世豪的确震住了，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气恼地说：“原来你约我出来的最终目的是这个？你是想跟我做交易？怎么在你眼中，夜凌天的父亲就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卑鄙小人吗？你以为这个交易对我一举两得，所以我一定会答应吗？那我告诉你，你想错了。”

　　殷落愣住，无言以对，她的确这么以为，在她的世界里，似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秦燃，夜凌天，都会因为一些目的而不择手段。

　　“嗬，看来我得好好检讨自己，居然会给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夜世豪看着殷落愣愣的表情，不禁自嘲地轻笑……“虽然我是不太喜欢你，可我绝对不会去搞什么阴谋诡计破坏你和凌天之间的感情，感情的事，我一向只是建议，不会干涉。我更不可能为了治好殷惜而同意你荒谬的决定，就算是医生，也不会用正常人的眼睛，怎么可以让你活生生把好好的眼睛挖出来换给殷惜？”

　　“伯父，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了，可是……”

　　“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殷惜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殷惜知道你为了救她再一次牺牲自己，她会接受吗？你不要总自以为是地替她安排人生，虽然她还小，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你，也只不过是个孩子，你没有能力拯救任何人。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经营你和凌天之间的感情，才是你该做的，其他的事，不要再多想。”

　　夜世豪说完这些话，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殷落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没有听进去夜世豪的话，心里只有无尽的失落，怎么办？他不答应帮我，要怎样才能救殷惜？

　　殷落给殷惜打去了电话，听见电话里清脆的声音，殷落的唇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幸福的微笑，为了不给殷惜增加心理负担，殷落没有泄露出她知道殷惜失明的事情。

　　十年了，叶薇第一次听见殷惜的声音，激动得泣不成声，殷惜很乖巧，在电话那头亲热地叫着妈妈、姐姐，叫得殷落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滑下来。

　　殷惜说她过得很好，学习成绩很好，她还在电话那头弹钢琴给她们听，她的钢琴弹得非常好，已经达到七级的水平。

　　一小时的通话，终于挂断，叶薇仍然激动不已，殷落心事重重，她可以想象到殷惜欢声笑语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无助、失落和孤独，可是小小的殷惜却什么都不肯说出来。

　　殷落很想，很想为殷惜做点什么。

　　“叮铃铃——”电话声突然响起，殷落和叶薇都惊了一下，还以为是殷惜又打过来，用人将电话递给殷落，殷落接过来，听见夜世豪醇厚的声音。

　　“今天下午三点我和凌天的妈妈要回法国，我想，如果殷惜能够见到你这个姐姐，一定会很高兴。”夜世豪的话很婉转，可殷落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的声音依然淡漠，却已经让殷落感受到了阳光般的温暖。

　　“谢谢伯父，谢谢您，我，我马上去准备一下。”殷落激动得手足无措。

　　“等一下。”夜世豪突然又说，“既然要去法国，就得跟我约法三章，第一，凌天大概三天后回梦城，所以你只能在法国待一天，也就是说，后天早上我就会让人送你回来。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只要能见殷惜一面，什么都听您的。”殷落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二，不能再提换眼睛的事情，更不可以在殷惜面前提到这件事。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提的。”殷落小心翼翼地看了旁边的叶薇一眼，她不能让叶薇知道这个秘密。

　　“第三，在凌天处理完泰国的事情之前，你去法国的事不能让他知道。”夜世豪不想让这件事分了夜凌天的心。

　　“好的，伯父您放心，我什么都听您的。”殷落当然理解夜世豪的良苦用心。

　　“那好吧，一小时之后在机场见。我已经跟齐瑞讲过，他会陪你一起去，至于你母亲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嗯，明白，谢谢您。”

　　挂断电话之后，叶薇马上急切地问：“落落，是谁打来的？谁要带你去见殷惜？”

　　“是夜哥哥的父亲，他们下午要回法国，说带我去见殷惜一面。”殷落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回头对张妈说，“张妈，快去帮我收拾行李，我马上要去机场。”

　　“好的，殷小姐。”张妈笑眯眯地点头，往楼上的房间走去，谁也没发现，她温和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一种狡黠的光芒……“真的？那太好了，落落让妈妈也一起去吧，妈妈也想见见殷惜。”叶薇拉着殷落的手。

　　“对不起，妈妈……”殷落低声地说，“夜伯父说只能带我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