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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最幸福的悲伤》 作者:周寻

第9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5)

  初四那天,刘芳回来了,我去火车站接她。十来天没见,她脸蛋红润润的。一见我她就说周寻你瘦成这样了?接着又疼惜地摸着我的脸,乖,是不是想我啦?我也想你,每天都想,回家我再好好养胖你。我抱了她一下,心里五味杂陈,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到了住处,豆干看见她回来非常高兴,围着又蹦又跳。刘芳把它抱在怀里,说豆干你也瘦了,周寻是不是欺负你啦?待会儿姐姐帮你收拾他!她去洗澡的时候我翻看她手机,发件箱里有条短信:我已到,勿挂。我拨了下那个号码,是苏州本地的,有个男人接听:刘芳吗,你手套落我家了……我放下电话。

  过了会儿刘芳进来,见我在床上呆坐着,问你怎么啦?你平时话不挺多嘛。我站起来说憋死了,把她推到床上,扒掉她衣服,刘芳反抗着:我那个还没……我不理她,进入后咬着牙狠狠地撞击着,刘芳开始还嗯嗯呀呀地配合着,渐渐她额头皱起来,恼怒地说你疯了,你这个坏蛋,你弄疼我了。她把我推下来,我又上去,掐住她脖子,把事情做完,然后骑在她身上喘息。刘芳头发乱了,她困惑地说周寻,你到底怎么了?疼!我盯着她的眼睛,恶毒地说大学老师弄得疼不疼?我感到她身子像遭雷击似的颤动了下,接着猛地推开我坐起来。她的脸色变得灰白,嘴唇喃喃动着: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说没什么,我都知道了。

  他最近身体特别不好,我想陪他一阵子。

  你能不能不撒谎?你爷爷死了一次了。

  我最爱的是你。

  都爱到跟别的男人睡觉过春节去了?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那怎么回事?绝症了?

  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就是个贱货,从骨子里贱!

  他现在很可怜。

  我就不可怜?你就用你那个来可怜?

  周寻你别这么恶毒!

  滚吧,还来找我干吗?是一个满足不了你?

  刘芳坐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把这辈子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她的胸脯像个大风箱急剧地起伏着,她的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被子上,被角上很快黑湿了一片。她的裤子还没提上,露出一截白嫩的大腿。

  突然间我觉得这事儿特别肮脏,我想狠狠地打她几个耳光,然后转身离去再也不回来了,我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我站在门口,什么也没做,默默地看着她哭。夏继文来找我,见到这场面他没说话。他拉了我一下,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外面阳光耀眼,照在脸上像被抡了几耳光,我有点心慌,顺着墙的阴影走。我们在一个小商店前面捣了几局台球,我握着球杆,觉得轻飘飘像在梦里一样,我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一切是不是都结束了?这一切是不是都结束了?然后我们又去上海人家吃饭,喝了三瓶啤酒,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怎么也忍不住。我说兄弟,从今天开始我戒酒了,这辈子都不喝了。夏继文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旁边的老板娘好心地送来几张纸巾。我们经常来这儿吃饭,和她很熟了,她叫我小弟。她说小弟你这是怎么了?你女朋友怎么没来?夏继文说别提了,失恋了,她说那有什么啊,你才多大?这么帅的小伙子,好姑娘多了去了。别哭了,没出息,姐再帮你介绍个。这次饭不收钱了,算姐请你。

  回来时已是半夜,我一路上想着如果她再哭我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干脆就原谅她这一次?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误呢?她也许真的有苦衷,我要给她辩白的机会。我不能看她哭的样子,这如一把锯子在撕扯我的心。我在门口站了半天,进去发现屋里被打扫一新,刘芳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封信,这里面应该是她的解释,我捏着信角坐在床上,冷静地想了想,事已如此,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了,我知道又有什么用?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她抛下我去陪别的男人的事实。我看也没看就撕了,豆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着地上的碎纸片玩。床单上有一个人形的凹印,应该是刘芳不经意留下来的,我记得我走时她侧着脸蜷曲在床上,我顺着印子躺了下来。

  九 断肠回首处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刘芳没有回来,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我早已料到这一点。可每次回房,我都故意放慢脚步,隐隐约约盼望着一开门能看到她,或已做好饭等我,或抱着豆干坐在床上看书,如往常一样,但这希望每次都落空。我心里就空得慌,像是烂了个大洞,风从中间呼啸而过。我开始失眠,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以前和她在一起的事,像放一场没完没了的电影,鸡毛蒜皮全涌到眼前来,躲也躲不掉。

  我特别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儿,天这么冷,她身上没带什么钱,衣物也没来得及收拾,这边除了那个虚构出来的叔叔外,又没有认识的人,怎么生活?我知道只要我拨过去,即使什么也不说,她无论身在何处一定会再回来,我们可以抱头痛哭一场,然后既往不咎重新来过。等拿起手机,我又羞愧难当,我干吗这么贱?像是我求着她,这是她的错,她应该主动和我联系才对。我在这边辗转反侧牵肠挂肚,说不定她早已不当回事,又跑到那大学老师家去了。女人心,谁能摸得准?

  这屋子到处充满了她的气息。窗台那面仿古的铜镜上有几根长发,是她梳头时留下的,镜子后面的字宛然还在,“此地是妆台,不可有悲哀”。我反复念着这句子,刘芳啊,我终于明白你写时的心情了,你想的是另一个人,你始终放不下另一个人,这里只是你暂时的忘忧之地,你根本没打算和我长久。绳子上摇摇晃晃的玩具落满了灰,桌上粉红色的卡通杯子,一小半截指甲油,角落里碧绿的仙人掌,被子上若有若无的味道,这些都让我想起她。我真是贱!我得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去公司辞职,查尔斯李穿了身大红色的唐装,见我进来笑得像一尊弥勒佛,连说新年新气象恭喜发财。我交了报告,他看完吃惊地张大嘴巴,周寻,要是薪水不满意的话可以申请加嘛,你工作很优秀,我已经给总部打过报告了,要不这个月就加你一千块,嗯哼?我说李总不是钱的事儿。他说你要高飞?找到更好的地方了?我说也不是,我想去寺院。查尔斯李忘了耸肩,笑容僵在脸上,小眼睛瞪得溜圆,像看恐龙似的看我,半天没吭声。我猜他心里肯定在想,这小子脑袋让门夹了。

  交接完工作,我没什么挂碍了。我决定把这里发生的事当成一场来去匆匆的春梦,忘掉刘芳,我们的相识本来就是偶然。闲了几天,我问夏继文什么时候去清园,他怕我想不开,几乎每天都过来和我聊一会儿。讲他以前如何如何失恋,如何如何痛苦,如何如何吃安眠药又被救过来,最终又振作找到更好的等等。我开始还听,后来发现他每次讲得都不一样,而且几乎全是在他刚要振作的时候好姑娘从天而降,几天就以身相许,共享鱼水之欢,好好的爱情故事被他活生生聊成了三级片。我怀疑是他瞎编的。

  夏继文说玩儿几天就去,考研把他累坏了。清园办了一个佛学研究所预科班在招生,两年制的,居士也收。你也打算去?不工作了?我说辞职了,想去那儿静一段时间。他说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情圣,你是为了刘芳吧?不值得!

  我一听这名字心就像被扎了一刀,你他妈再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夏继文低头斟酌了下,说周寻你最好再想一想,认真地想一想,慎重地想一想,免得等回过神来后悔。我是不适应社会,考不上北影就出家当和尚,退路想好了。你还年轻,现在工作也不错,放弃了可惜。我说不用想了,我都考虑清楚了,我是认真的。他说那行,我们先去见云海法师。

  一段时间没去清园,这儿的景象变得有点萧索,地上落满香樟树叶。放生池里也不见那只鸭子的踪影,云海法师说春节那天被大鼋给吃了,我心里想它不是一直盼望着被吃吗?这下求仁得仁了。夏继文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云海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满是关切,我差点没掉下泪来,又有点恨夏继文,他一定说了我失恋的事。

  我们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云海说周居士,如果您是想逃避的话,我建议最好不要长住寺院,这没有用的,再说出来了您也许不适应社会了。我说我心里有许多困惑,一些问题想不通,因此很痛苦。云海说那是对生命本身认识不够,心态没调整好,如果了解到一切都是无常、苦、无我,一切都在迁流变化,无有恒定,我们就会变得宽容、平和,就不会忧悲苦恼了。

  我和夏继文去研究所问了下,一个叫心月的和尚负责这事儿。心月是西安人,三十多岁,精瘦,脸像被刀削过,颧骨高耸,戴副大眼镜,普通话很好。他客气地说你们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想到寺院,真是善根深厚难得啊。不过要写份学佛因缘,两千字左右,把自己接触佛教的历程说清楚,还得有身份证、学历证书、体检表、当地派出所出具无违法记录的证明,才好办理入住手续。

  回去后我构思半天,这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因为女朋友跑了才想进寺院。于是我瞎扯了通,说自幼熟读坛经,深为佛家智慧所折服,而且爷爷奶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从小教我念大悲咒,诵阿弥陀经,又亲历几次亲人朋友的死亡,深刻体验到了生命无常,毕业后饱受打击,更觉红尘可厌。这篇文章声情并茂,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要派出所证明的时候出了点麻烦。我爸吓坏了,一连串地问我是不是在外犯事了,现在和谐社会,一定要坦白从宽,关在哪个监狱了?判几年?有没有挨电棍?你寄来的钱收到了,是偷的还是抢的?我和你妈一猜就不干净,也没敢花,都存着呢,我再退回去能缓刑吗?还没等我说话,他就跟我妈嚷嚷了几句,他老是不听我说话,这是我爸的大毛病。接着我听到我妈号啕大哭的声音,我心里真烦透了。解释半天,最后总算让他们明白了。不过我没说要进庙,而是说要考一个研究所。

  十 埋葬

  元宵节那天苏州下大雪,这在南方很罕见。这雪连不成片,纷纷扬扬像面粉一样,到处挥洒,落地即化,不远处的山看不到了。我出去了一趟,到小吃店买东西,雪夹着大风,打在脸上如冰冷的沙子。豆干在床上睡懒觉,刘芳走了后,它变得抑郁了,见我也爱理不理的。我已经把它托付给房东,那小老太太很喜欢它。我把刘芳的东西放进一个大纸箱子里,包括她的衣服、玩具、化妆品、书等等。在收拾床的时候我发现了颗珍珠,在墙和床的缝隙间夹着,我拿着它出了会儿神,124颗我找到了123颗,还有一颗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在这里藏着。可现在找到又有什么用?人早已走了。屋子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了,一个人的痕迹是很容易抹去的,我心里想。这些东西放哪儿呢,反正这些不能带进寺院,刘芳也不会再来拿了。留这里的话房东肯定会当破烂给卖了。

  雪停后,外面很清冷,天上贴满绛紫色的云,一朵一朵像是被冻住了。我从房东那里借了把铁锹,把箱子抱到村后一片荒地里,这儿曾是乱葬冈,荒草丛生,有许多倒在地上的残碑。平时绝少有人来。

  在一棵小树旁,我挖了半天。冬天地很硬,铁锹像铲在碎石头上,费好大劲儿才挖出一个坑。我把箱子埋掉,然后抽了根烟,在那棵树下坐到黄昏。让记忆跟着葬在土下的纸箱一起腐烂吧。

  几年后我重回苏州,特地来这边看了看,荒地没了,原先的地上已起了一座住宅楼,那棵树再也找不到。

  那个手机号我一直保留着,我像个可怜的受虐狂,还在等着刘芳主动跟我联系。我想如果手机换了,哪天刘芳找不到我怎么办,茫茫人海中,它是我和刘芳的唯一纽带了。直到后来离开苏州,我仍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这个号码充一次钱,不让它停掉。我知道这只是个病态的安慰而已,可谁料到不久后它果然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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