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路佩登家族 (2)

　　这时，家里的三个男孩--法兰、莫里斯和里欧内已经就读拉格比寄宿学校，而在家的奥莉薇也大到能帮忙打扫家里，以及照顾父亲和妹妹安。但当哥哥们如父亲一样，到三一大学就读时，她会有多忌妒他们的自由也是可想而知。当时，莫里斯因为喜爱汽车，造就了一个流传于剑桥大学里的传奇。莫里斯拥有一辆黄色蒸汽动力汽车，但因被炸毁而必须从剑桥一路拖运回利兹，帮他这个忙的朋友则是拥有一辆劳斯莱斯的李奥纳多·舒斯特。当时，这幅拖车的情景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离开大学之后，法兰和里欧内加入家族公司，莫里斯则在位于汉斯莱特的霍桑·戴维公司里担任见习工程师，其叔叔休正是这间公司的常务董事。法兰和莫里斯这时搬回家里，让奥莉薇以及5个佣人照顾起居厨师、侍女、女佣、帮厨、缝纫女工。。

　　奥莉薇一直到1914年与先生诺尔·米德尔顿结婚后才享有自己的自由，而她25岁的妹妹安则接手看顾的工作。那年夏天，28岁的长男法兰与位于伯明翰爱德华国王学校里数学大师之女，也是地震学专家的桃乐丝·戴维逊结婚。但这时战争的阴影已经逐渐逼近，也是这家人最后一次团聚的时刻。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奥莉薇的弟弟们--法兰、莫里斯、里欧内以及舅舅阿瑟和休的儿子--麦可与休杰一起进入英国地方自卫队，其中，法兰和莫里斯加入利兹步枪团。当法兰被任命为教导旅的副官，仍留在英国的同时，莫里斯则成为韦尔斯亲王西约克郡团第7大队的陆军上尉，并搭船前往比利时，加入第49步兵师以协助战壕作战。他在1915年4月19日抵达，却在两个月后英年早逝，得年仅28岁，同时也是战争期间，法国与法兰德斯区利兹步枪团里死亡的2050位现役军人之一。而后，莫里斯长眠于法国北部，位于弗勒尔巴的佩提伦路军人公墓里。

　　《利兹的路佩登家族》的续篇《下个世代》一书中，收录由弗朗西斯·路佩登的侄子艾索从家人以及历史学者那里搜集到莫里斯写给家人的信件，并加以编辑出版。从这些信中可以看出他当时天真的想法。“我早就想到这里见见世面。”他在4月28日时写道。“实际上我们还没到过战场，只是有时得火速转换阵地，其实还蛮好玩的。”“我在木造的遮蔽所里，坐在一小摊泥泞上，感觉好像在玩扮演印第安人的游戏。”他在隔天写道，“我们现在不时会听到爆裂声以及炮弹像野鸭般飞过去的声音，但不是对着我们发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但莫里斯也逐渐感受到危机。他在6月6日时写道，“进入战壕第六天，我正试着要把神父寄来的双眼望远镜架到潜望镜上面，更精准地观察德军战壕的状况，因为总不能直接拿望远镜对着他们看，他们对这种事情异常敏锐。”

　　6月15日：

　　一天下午，德军突然开始以榴霰弹炮轰炸我方的战壕末端。有一发炮弹没有在空中炸开，却击中位于沙包墙后方、看守士兵住宿处的警卫所在地，并炸毁他膝盖以下的部分。他是个很强壮的家伙，无奈三氯甲烷依然救不回他，隔天便英年早逝。我们这些同伴的死亡都很令人措手不及，从胸膛间射过来的子弹瞬间就会穿透脑门。

　　就在四天后，他便战死沙场。

　　当里欧内与所属的皇家野战炮兵队前往战场的同时，他的哥哥已经抵达前线，有时乘着运牛卡车移动，有时步行前进。里欧内得知莫里斯去世的消息时，他写了一封信给妹妹安：

　　谢谢你寄给我莫里斯的信，读了它们之后我感觉幸福多了。当时我觉得他的生命短暂到甚至还来不及去完成生命中美好的事，令我既惋惜又心痛。但现在只要一想到他还是拥有过一段不错的时光之后，也就足以慰藉。

　　里欧内在8月底的路斯战役中生还，并于休假时返回家中一个星期，但又于12月1日受伤，被送至伦敦医院治疗。而后，他回到罗克兰过圣诞节时发现家里悲喜交加的气氛--家人在哀悼莫里斯之际，又同时庆祝在那年圣诞夜，奥莉薇与诺尔第一个孩子--克里斯托弗的诞生。

　　里欧内在4月时回到前线，并于1916年7月16日死于索姆河之役，得年仅24岁，其死讯还以快电传了两次，而后长眠于法国布赞库尔的小区公墓里。《下个世代》一书中，他的外甥，同时也是凯特的祖父--彼得写道：

　　里欧内所属的炮兵连持续一周炮击德军防线，照理说应该能瓦解他们所有的防线和通讯，但德军躲在非常深的地底下，因此不仅未被火炮弹驱逐，还看好时机，在英军欲进逼时歼灭其步兵团。包括他所属的炮兵连在内，所有的英军不停地开火炮轰扫射，只短暂停歇片刻让枪械冷却。7月16日半夜，德军发射炮弹，炸伤三个男人和里欧内，然而他紧接着被移到战防炮坑后便死亡了。

　　当里欧内的死讯传到奥莉薇的丈夫诺尔时，他正驻扎在索尔兹伯里平原上的巴尔福德营。在经过警察局局长的任用后，他在战争前期担任利兹特殊交通管制警队的队长，主要负责管控空袭时的交通。诺尔于1915年11月加入皇家陆军勤务团，并成为军官训练团的二等兵，当时他的妻子奥莉薇正怀着8个月大的克里斯托弗。里欧内过世时，他被暂时授予皇家要塞炮兵152炮兵连的少尉职务。一个月后的1916年8月31日，他被派到法国担任货车驾驶，去支持位于索姆的前线部队。身为妻子的奥莉薇当时一定很担心他会就此一去不返，毕竟她的三个哥哥中已经有两人战死沙场，而她却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家。

　　诺尔接着被派遣到406连运输兵站。在那里，货车驾驶必须把军火运送到前线、搬运大炮、载运人员或器具，以及支持611连。他的个人档案上标注“品性良好”，工作也很“称职”，或许曾经身为1400名伊佩尔波佩林格406连里的货车司机之一，每晚得在炮声隆隆下运送1000吨军火到前线。他们的指挥官柯温少校曾说：“新制的防毒面具效能很好，但要他们戴这个在晚上没有灯光的路上开车是不可能的，更有一些驾驶因为太快将面具取下而死亡。”诺尔或许曾是85位军官，或2933名主要在611连的士兵之一，主要负责供给弹药给位于阿拉斯战线的41攻城炮兵连，以及11队重炮兵队，必须在恶劣的环境下工作，开着老旧失修的货车，行进在桑姆颠簸的路面上。

　　诺尔幸运地成功生还，并于1919年6月5日被授予中尉的军阶，于10月5日正式退伍，但他的大舅可就没那么幸运。当法兰得知弟弟们的死讯时，他人正在英国，因此难免对将在1917年1月和利兹步枪团远赴法国、与第62步兵师第二西区。一同服役感到不安。他结婚还不到三年，女儿鲁思也刚在学步，但出发短短六星期后就被列入失踪名单。《下个世代》里写道：

　　虽然当时有进行搜索，却找不到他的遗体，因此认为法兰或许已经成了敌营的阶下囚。但两个月后，他和当时一起巡逻的男子的遗体被发现，而这两人很明显的是被手榴弹瞬间炸死的。

　　法兰被葬在离阿拉斯不远处的布克瓦。虽然他身为家里三兄弟中的长男，但死时也才年仅30岁。

　　弗朗西斯早年已经失去了妻子，如今又失去三个孩子让他实在难以承受。1917年4月27日，奥莉薇产下他的第三个孙子安东尼，但依然抹不去他的伤痛。他后来将罗克兰的家以一年一镑的租金出租给年金计划委员会，用来收留军人以及水兵的孤儿，而自己则和女儿安搬到郊区的利杰特帕克居住。后来，他又搬到另一间位于豪克希尔，曾经是威廉·米德尔顿住宅的罗盖柏府，却很难安顿下来。彼得·米德尔顿于《下个世代》里写道：“他无法走出家人死亡的三重打击，却也从没崩溃过。有时你能让他多谈一些有关妻子或儿子的事，但他生命里的光辉已经不在了。”

　　1921年2月5日，弗朗西斯因慢性肾衰竭而逝世于罗盖柏府家中，享年72岁。四天后，人们将他葬在位于朗德黑的圣约翰教堂，该地也是他与妻子结婚之处，亦是他妻子长眠之处亦是他妻子长眠之地。他留下一笔相当于今日1000万英镑的财产，并托管给两个女儿与后代子孙，也让奥莉薇成为一位身价非凡的女人。在弗朗西斯的葬礼上，牧师形容他为：“家族里将后世子孙与利兹市的商业、市政、教育以及宗教生活衔接在一起的人。”并且说他，“将阳光引进恶臭的贫民区中……因为有了他，不管男女老少，现在才能够住在干净卫生的居住环境里……身为他的追随者，我们崇敬他的朴素、他的真诚和他的正直。”

　　第一次世界大战给路佩登家族带来毁灭性的影响，并牺牲掉几乎整个家族里的青壮年，徒留一片愁云惨雾。家族里原本七个堂兄弟只剩下三个，分别是阿瑟的儿子--阿瑟，以及休的儿子--休杰和艾索，让家族公司苦无年轻一辈可以接手。但这场战争却对家里的女人产生了良好的影响，让她们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战争期间约有数十万的男人因此而死亡或伤残。据估计，在两次战争间，约有两百万的女性无法找到配偶成婚，而路佩登家的女性也不例外。虽然奥莉薇在战争之初已经结婚，但妹妹安却一辈子独身，而她大部分的表姐妹们也都因此无法结婚。

　　在战后，除了丈夫难寻之外，安还发现工作也特别难找，连投入公益事业也很困难。1914年，她在利兹综合医院委员会里担任秘书一职，为军方医院里的人们筹募资金，后来又在当地的年金委员会里为残疾的军人提供咨询服务。除此之外，也是安说服其父弗朗西斯将原有的房子租给他们使用。然而，即使安分别于1916年与1918年得以和国王乔治五世以及玛丽皇后见面两次，并于1920年因战时于《伦敦公报》的表现获得表扬，但因为她是女人，令她无法在委员会里取得督察员的职位。她只得忍受因身为女性而无法在家族公司里谋职的耻辱。

　　法兰的遗孀，小名桃特的桃乐丝，相对来说就幸运多了。虽然身边带着一个4岁大的女儿鲁思，但她很快便找到了下任丈夫阿瑟，他是已故前夫的堂弟。他们于1919年结婚，来年，两人的孩子汤姆便出生了。这对夫妇搬到查普尔阿勒顿的一间房子，阿瑟则往返于住处与位于比奇伍德的农场那里视察，他在农场里成长、玩马球和打猎。1928年12月14日，阿瑟与布拉默姆·杭特一同骑马时，发生了一件可怕的意外，他座下的马匹在一次跨栏失败后将他摔倒在地并且踩踏他，造成他骨盆断裂。11个月后阿瑟便辞世了，而桃乐丝再次成为遗孀。接着不到一年，阿瑟的父亲也过世，带给家人无限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