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千宠爱集一身——杨贵妃(3)

　　此事发生后，唐玄宗对贵妃的宠爱愈益加深了，杨贵妃家族的人继续不断被提拔，杨国忠不仅位居宰相，而且身兼多种职务，势倾天下。杨家一门都是高官，子弟多人都成了皇家驸马。贵妃的祖辈都立有私庙供祀，唐玄宗还亲自为杨家私庙撰写碑文，并亲笔书写。杨贵妃虽然蒙宠，有些骄恣无忌，但她并未怀政治野心，并未想如则天武后那样纤手掌天下。然而，由于玄宗专宠贵妃甚深，所以杨贵妃的只言片语，都胜过宰相之言，可以左右政治。为此，人们争相迎合贵妃之意，交结杨家权贵。杨家势焰熏天，姊妹兄弟便胡作非为，引起朝廷上下正直人士的反感。但公道地说，杨贵妃本人干政的事例是很少见的。

　　不过，杨贵妃的妒忌之心却很重，一点不亚于唐玄宗的妒火。

　　自武惠妃在世时起，在唐玄宗宠爱的妃嫔当中，有个叫梅妃的女子，是高力士引荐来的。她生的清秀典雅，同丰腴浓艳的武惠妃恰相对照。唐玄宗为其独特的丰韵所迷，遂宠爱梅妃。梅妃进入后宫之时，武惠妃作为玄宗最宠爱的妃子，在后宫中已占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所以，武惠妃对新承玄宗之宠的梅妃，并没有燃起嫉妒的怒火，而梅妃也并不是那种想自己一人独占玄宗之宠的女人。梅妃尊重武惠妃，每当玄宗要宠幸自己时，她总是设法把玄宗的宠爱转向武惠妃。因而，武惠妃和梅妃之间，从未发生过争风夺宠、互相倾轧的事情。梅妃擅长诗文，酷爱梅花。初进宫时，原名叫江妃，玄宗见她十分喜爱梅花，江妃的美又宛如梅花般的清秀淡雅，玄宗说她好似梅花之精，便戏称她为梅妃。此后，梅妃便成了江妃的通称。唐玄宗虽然喜欢牡丹花，但对牡丹的浓艳色香感到厌倦时，偶尔也会移情于梅花高洁典雅的美。在某种意义上说，对于玄宗，武惠妃和梅妃就是这两种情趣迥异的花朵。

　　武惠妃死后，梅妃自然地成为后宫中惟一的宠妃。但是，唐玄宗仍然感到闷闷不乐，这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仍然在寻找一株牡丹花。杨贵妃就是他找到的这株牡丹。可是，玄宗沉湎于新得到的这株牡丹，却把梅花忘在脑后了。曾像对待姐姐一样亲切地尊重武惠妃的梅妃，对于这个刚一出现就夺去了玄宗之宠的贵妃，内心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嫉妒，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杨贵妃对于这个刚刚还是后宫惟一宠妃的梅妃也怀有戒心，惟恐她早晚会夺去玄宗之宠对她不利。为了消除这个隐患，杨贵妃暗暗下定决心，要把梅妃赶出后宫。杨贵妃正得宠之时，当然事事占先机，而梅妃又万事淡泊，在争宠中，她自然难操胜券。不久，玄宗听信杨贵妃的谗言，将梅妃赶出了后宫。

　　唐玄宗当时虽然这样做了，过后，却又旧情难忘，怀想梅妃。几次想要再次召幸梅妃，但都怕贵妃嫉妒，不敢将已远迁的梅妃再次召回。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一天夜里，玄宗非常想念梅妃，秘密派人去上阳宫，命他用马，不准掌灯，悄悄地将梅妃接到翠华宫。当夜，梅妃高兴得珠泪满面，总算能和玄宗共度春宵了。次日，日上三竿，两人还熟睡未醒。

　　“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驾到。”

　　听到侍女惊慌呼唤的声音，玄宗连忙起来，把梅妃藏到帐后。杨贵妃一进翠华宫，就向玄宗询问梅妃的下落。玄宗说：“不是一直在上阳宫吗？”杨贵妃故意一笑说：“那么，请皇上现在把她召来，臣妾想同她一起去逛御花园。”唐玄宗有些着急地说：“又何必从那么远的地方召来？”杨贵妃看着玄宗，调侃地说：“既然如此，不召也罢。那么，床下哪来的女人穿的凤鞋？昨日是谁侍候皇上来着？”说完，杨贵妃怒气冲冲地走了。

　　杨贵妃回去之后，玄宗再想安慰一下梅妃，掀开帐自一看，梅妃已经不在了。就在杨贵妃和梅妃争执之时，内侍早已把梅妃送回了上阳宫。玄宗闻听，怒不可遏，当即便下令将宦官处死。又把梅妃遗下的凤鞋加增翡翠簪，派人给梅妃送去。梅妃问使者：“皇上已将臣妾抛弃了吧！”使者答：“没有，决无此事。陛下眼前只是碍于贵妃，不便宣召。”梅妃听罢，凄然一笑说：“哼！怕那个肥婢嫉妒，将妾远迁，这还不算抛弃吗？”此后，梅妃向初次将自己荐给玄宗的高力士送了厚礼，托他给找寻一个文人，为她写一篇如同司马相如的《长门赋》那样的诗赋。司马相如是汉武帝时的文人，因失武帝之宠而幽居长门宫的陈皇后，把她寂寞冷落的忧思告诉了司马相如，请他写成歌以打动帝心，这就是《长门赋》的来历。梅妃此举当然是想仿效陈皇后的故事，也好让杨贵妃嫉妒之名尽人皆知。但是，高力士就是为讨好玄宗，将杨贵妃从寿王身边设法弄到宫中的人。另外，现在杨家一门权势极盛，高力士也不会去得罪杨家。高力士虽然同情梅妃，但确实爱莫能助，他伪称无解赋之人，婉言拒绝了。梅妃乃自撰一赋，题为《楼东赋》。赋中她哀叹眼前终日无欢、寂寞度日的凄凉，又缅怀昔日承恩邀宠之时的欢娱。她怨恨杨贵妃说：“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结尾时说：“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感情凄凉哀婉。

　　此后，玄宗惮于杨贵妃的妒意，再也不敢宠爱梅妃了。有一次，玄宗派人将藩国进贡的一斛珍珠密赐梅妃，以慰其心。梅妃不纳，托使者带回七绝诗一首，其中一段云：“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玄宗读罢《楼东赋》，又读到这首七绝，心情亦为所动，于是谱有一曲，曲名《一斛珠》。

　　Δ天长地久有时尽

　　小人当道，堵塞谏口，宦官当政，四出征伐，这是唐玄宗晚年“清静无为、安享太平”后最大的四个弊端，使唐朝迅速从顶峰衰落下来，也注定他们笙歌曼舞的宫廷生活不会持续多久了。

　　小人当道，最突出的例子是李林甫专权。李林甫素无才学，但为人阴险狡诈，工于心计，善于揣摩人心，投机钻营。他就靠这些手腕，窥伺上意，并与深受玄宗信任的高力士等人拉上了关系，又向当年的武惠妃递献谄媚，因而得以位列宰相，与著名的张九龄同列。不久，李林甫又玩弄手段，排挤张九龄。开元二十四年，唐玄宗想起用立有边功的牛仙客为尚书，张九龄认为牛仙客所作的是其本分，不应拿尚书这种关键职务作为奖赏，要赏也应该赏布帛。唐玄宗听了很不高兴。李林甫在一旁说：“牛仙客有当宰相的才能，岂止做一个尚书，张九龄是一个书呆子，不识大体。”正直的张九龄还是不同意任用牛仙客，知道他没有才学。李林甫又进言玄宗说：“天子用人，有什么可不可的，何须与张九龄议论？”张九龄再据理力争时，唐玄宗果然就说：“事情都照你说的办才行么？”这年秋天，唐玄宗巡行洛阳后想起驾回长安。张九龄提出，眼下正值秋收，此时动身会骚扰州县，影响农事。李林甫明知唐玄宗回长安心情迫切，便悄悄对唐玄宗说：“长安、洛阳是陛下的两宫，往来行幸，何须选择时间？妨碍了农事，减免沿途州县的租赋就行了。”玄宗听了大为高兴，认为只有李林甫才能体谅他的心意。李林甫的百依百顺反衬出了张九龄的刚直，使张九龄在已经志骄意满的唐玄宗面前格外刺目。于是不久，张九龄被罢免了宰相职务。李林甫利用唐玄宗怠于政事、安于享乐的心理，独揽了朝政大权。为了闭塞唐玄宗的视听，李林甫告诫谏官说：“现在明主在上，群臣专心顺从就成，用不着多说话。你们见过朝会时仪仗队里的马匹么？它吃的是撒播用的草料，但叫一声就被斥去不用。你们可不要做出这种后悔不及的事啊！”唐玄宗倦于政务，凡有奏事皆由内官高力士处理，只有大事才命人奏闻。朝堂政务则皆委决于李林甫。从此李林甫权势日炽，朝政日坏。李林甫为相达19年之久，与他善于不动声色地排挤贤能有关。为了固位，李林甫还堵塞边将入相之路，怂恿玄宗任命蕃将为边将，理由是胡人勇猛，但孤立无党援，如果用之，一定感恩于朝廷。实际上，李林甫是因为少数民族边将不识汉字，无法到朝廷当宰相。这一措施实施后，寒微胡人安禄山就被重用起来，为“安史之乱”种下了祸根。

　　李林甫死后，唐玄宗又用杨贵妃的从兄杨国忠为宰相。杨国忠是个纨绔无赖子弟，也善于“迎合上意”，又擅长搜刮民财，充实官库。他任宰相后，一身兼任40余职，任意处理事务，表示自己的精干；广收贿赂，积缣多至3000万匹。他曾对人说：“我偶然碰上机会，谁知道日后有什么下场，想来我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不如眼前享它个极乐。”这样苟且的人，唐玄宗就因为他是杨贵妃的家族人，对他的宠信程度高过李林甫，让他执掌国政，哪有不使国家招致祸乱的呢？

　　开元初年，姚崇等人都极力主张唐玄宗不要虚邀边功，劳民伤财。但后来志骄意满的唐玄宗，便时“有吞四夷之志”，边镇戍兵经常有60余万人，而京师空虚，形成内轻外重之势。蕃将安禄山等人手握重兵，渐渐形成独立王国。到了天宝十四年（755年），做了40多年的太平天子的唐玄宗，已经习惯了歌舞升平的生活，不料烽烟忽起，打断了唐玄宗的神仙梦，蓄谋了十年之久的安禄山公开向唐玄宗的皇位挑战，爆发了中央与地方割据势力长达8年的战争，李唐王朝不日间危如累卵。

　　安禄山是柳城（今辽宁朝阳）胡人，本姓康，后因其母改嫁突厥延偃，才改名为安禄山。他从小就生活在多民族聚集地区，能说6种少数民族语言。长大后“奸贼残忍，多智计，善揣人情”。与他毗邻而居的是史思明。他们俩性情相投，交情甚深，都善于打仗，以骁勇著称。安禄山曾为捉生将，常用诈计擒获契丹俘虏，累建战功受到重用。天宝十年（751年），他已是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早有异志，暗中准备造反，但他却用欺骗、谄媚的手段，竟使唐玄宗对他毫不怀疑，而且深为宠信。安禄山多次入朝，觐见唐玄宗和杨贵妃，其中有不少关于他们的趣闻逸事。

　　安禄山口齿伶俐，又善于阿谀逢迎，精于处世之道。平日，从将相到最低等的宦官，不论尊卑，俱都进行笼络，遇有机会便设宴相请，或行贿送礼，以取悦于人。同时，他又不断地摇唇鼓舌，自我吹嘘。因此，玄宗听到的都是对安禄山的赞美之声。有人赞扬安禄山的战功，称他是一员猛将，有人颂扬他是一个忠臣，有人说，像他这样的人才称得上英雄豪杰。唐玄宗闻此，早在温泉宫初次宠幸杨贵妃的第二年，即擢升安禄山为都督，后来再擢升他为统领三镇军马的节度使。安禄山自己驻扎范阳（治在今北京市）时，派心腹部下留在长安，以刺探朝廷的动向。并且一有机会，就进献外方的宝物和金器，以及珍禽异兽，使喜好异国情趣的玄宗皇帝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