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千宠爱集一身——杨贵妃(4)

　　安禄山是个大腹便便的莽汉，但当他入朝觐见时，经常欢快而又幽默地跳起胡舞，逗得唐玄宗和杨贵妃呵呵大笑。有一次，玄宗指着他的巨大的肚子，戏言问道：“爱卿的大肚腹内，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安禄山捧腹很认真地答道：“并没有什么稀奇之物，这里装满了对陛下的赤胆忠心，故而如此庞大。”唐玄宗爱其机智敏捷，喜其应对称心。但他不知道，安禄山的大肚子里装的是一颗狼子野心。

　　有一次，安禄山入宫参谒，他看到唐玄宗和杨贵妃并排而坐，却首先向杨贵妃行跪拜礼。玄宗一见，颇赶诧异，问他为何先不拜皇上倒先拜贵妃。安禄山装出憨痴的样子说：“如陛下所知，臣乃胡人。胡人之礼，以女为先。所以臣依胡人之习俗，先朝拜国母。”唐玄宗闻言大笑，杨贵妃听了心里更是感到特别舒畅。玄宗连忙命人赐酒。安禄山饮干了一杯酒，就说：“臣请为国母跳胡人之舞，为国母遣怀。”说罢，安禄山站起身，做出很多滑稽的姿态，跳起了胡人舞，宴会的气氛十分热烈。安禄山推杯换盏，欢快地讲述着边疆战争的故事，以及胡国的奇风异俗，妙趣横生，杨贵妃高高兴兴地听着，玄宗也眉开眼笑。

　　唐玄宗十分信任安禄山，竟把长安御苑的永宁园赐给他做为私邸。又让他与杨家一族的杨国忠和杨氏三姐妹等叙为兄弟。安禄山做事总能出乎玄宗的意料之外，以博得唐玄宗的喜欢。一天，在宴席上，安禄山突然提出一个请求，说：“臣是陛下的忠诚之臣，臣冒昧请求奉美丽的国母娘娘为臣的母亲。”听安禄山这么一说，唐玄宗先是一怔，接着就哈哈大笑，觉得这个胡人特别有意思，因为这种幼稚之言竟出自一个体躯魁梧的大汉。玄宗开玩笑地说：“莫非这也是胡人的习俗么？若奉贵妃为母，朕又是你的什么人？”安禄山答道：“此事何须再奏明，臣本是陛下的赤子嘛。”

　　就这样，安禄山成了比他年幼的杨贵妃的养子。由于得到了玄宗的特殊准许，他可以自由地出入后宫。不久，关于杨贵妃和安禄山的丑闻，便在后宫中传播开来。据说，在天宝十年（751年）正月的某一天，安禄山被召到宫中，玄宗和杨贵妃为他庆祝生日，并赏赐了大量的宝物。祝贺宴会完毕，杨贵妃回到后宫。随后，安禄山诡称要向“母亲”答礼，也前往后宫。杨贵妃屏退左右侍女，同安禄山进入密室。过了一会儿，侍女被叫进去一看，只见安禄山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杨贵妃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她正把一块锦绣襁褓盖在安禄山的私处。杨贵妃对那些惊慌犹豫未敢进内的侍女们说：“我刚才正给禄儿洗浴，我无论怎么哄他，这个孩子就是闹人，你们都来哄哄他吧！”于是，杨贵妃吩咐侍女们把安禄山抬到肩舆上，然后由侍女们抬着，在后宫里玩耍。这就是流传了千百年的“杨贵妃洗儿”的故事。

　　杨贵妃因“宁王玉笛”而受贬时，曾从中调停的吉温，在安禄山权势日重时也投靠了他，成了安禄山的心腹，并被晋升为户部郎中。安禄山在长安期间，命吉温为副使，留守范阳。安禄山有了叛乱的本钱，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还怕着一个人，那就是李林甫。李林甫自己诡计多端，当然也看出了安禄山的心理活动。一次，安禄山拜见李林甫，进宅后略施长揖就端坐于客位，态度倨傲。李林甫两眼死死地盯住安禄山，寒光逼人，阴冷无比，安禄山略一对视，便威风顿失，显得局促不安起来。李林甫竟将安禄山的心理、意图和为人等一一道出。安禄山大为吃惊，就像剥了衣服般难受，因为他的灵魂深处都似被李林甫看透了。安禄山被震服了，他如坐针毡，目瞪口呆，虽是冬天却汗流浃背，不能自持。李林甫顺手把衣服披在安禄山的身上，又与他温言温语交谈，又使安禄山受宠若惊。此后，安禄山每见李林甫，总是忌惮他，时刻小心翼翼。安禄山在回到老巢后，每当使者从京师来，他最关心的是李林甫说了些什么。如果李林甫传来褒奖的话，他便喜上心头；如果李林甫传来规劝或警告的话，他就用手摸着脑袋，胆战心惊地说：“要小心从事，否则要掉脑袋的！”史书上说，只要李林甫在世，安禄山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一说法固然夸大其辞，但安禄山在奸诈方面的确不是李林甫的对手。当然，面对深受唐玄宗信任的安禄山，李林甫为了自保，他是不会揭发安禄山的反叛之心的。

　　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的十一月，李林甫死后，安禄山大喜，认为，长安再无可怕可惧之人了。在等待了几年之后，天宝十四年（755年）冬，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的安禄山，便领兵15万，号称20万，以诛杨国忠为名，在范阳起兵反唐。

　　叛军之锋，一路势如破竹。承平日久、不知兵革的人们惊慌失措，各郡都望风而降。转眼之间，叛军就逼近洛阳。不久，洛阳很快就失守。天宝十五年（756年）正月朔日，安禄山在洛阳自即帝位，称大燕皇帝。唐玄宗先是不信安禄山会反，而得到确信后又无可奈何。当他得报河北各郡已全部落入敌手时，只能悲叹道：“难道二十四郡之内，竟无一个急赴国难的义士吗？”好在当时有个平原太守颜真卿已经起兵勤王，并击退安禄山的叛军。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捷报。继之，颜真卿的堂兄颜杲卿也起兵抵抗叛军。六月，潼关失守，长安危在旦夕。

　　潼关一失，大势已去，唐玄宗听从杨国忠的建议，在六月十三日黎明，他率贵妃和她的三个姐姐、杨国忠、皇子皇孙以及由将领陈玄礼率领的少数禁卫军士兵弃京西逃，放弃了作进一步抵抗的决心。

　　皇帝西逃的消息传开，朝野一片震撼，唐军的战斗力大为削弱，叛军的士气却愈来愈旺。经过一天的颠簸，唐玄宗一行过了咸阳，来到了马嵬驿（今陕西兴平县马嵬镇），既恐惧愤怒又饥饿不堪的禁卫军再也不肯前行了。他们纷纷呐喊：“是谁使我们陷入如此困境？是杨国忠！他专擅朝政，祸国殃民。”官兵们的愤怒之声，如火山一样爆发了，震荡了全军，很快就发展成“杀死杨国忠！”“杀死杨贵妃！”“杀死杨家人！”的呼喊声。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禀报玄宗说：“安禄山反叛，以诛杨国忠为口实；杨国忠不得人心，中外群情无不嫌怨，今已弄成这个样子。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将他置之以法吧。”这时，将士们早已围住了杨国忠，顷刻将他杀死，并将其首级悬挂在马嵬的驿门上。杨家一族这时已是在劫难逃了。随后，将士们又杀死了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虢国夫人见势不妙，早已先期逃往陈仓，被县令所迫，又逃进竹林，先杀其子，次杀其女，自己要自杀未遂，被人捉住杀死。这次被杀的还有杨氏家族的其他人。杀了杨国忠后，将士们仍然不肯前行，继续围住马嵬驿。唐玄宗派高力士去问大家是何缘故，高力士回来说：“杨国忠被杀了，贵妃娘娘还在，将士们哪能不心怀恐惧呢？”唐玄宗听了，知道贵妃也保不住了。但他不忍下这个命令，此时一切杨贵妃都听到了，她自知惟有自己一死，别无出路了。她和玄宗相拥而泣悲悲切切地说：“只要皇上……平安，妾……虽死无恨。妾蒙皇上多年宠幸之恩，妾……只有来世相报了。”这时，京兆司录韦谔进来，跪在玄宗脚下，于头触地，叩头流血，请玄宗速下决心。唐玄宗不得已，唤进高力士，传旨赐死杨贵妃。看到杨贵妃被高力士带出去，玄宗以袖掩面，老泪纵横。高力士也悲痛难抑。在驻跸之地的一个佛堂前，杨贵妃跪在佛面前，先虔诚礼拜。拜过之后，她回头看看高力士，催促他动手。高力士深鞠一躬，将罗巾套在了贵妃的脖子上。就这样，在佛堂前的梨树下，一代名妃结束了她38岁的生命。《长恨歌》这样写道：“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唐玄宗命人将杨贵妃的尸体以紫褥裹着，移至外庭。陈玄礼进入外庭，验明确是杨贵妃的尸体后，走到外面，传谕将士，杨贵妃已被赐死。将士们听说后，这才启程继续前行。而杨贵妃的尸体被草草埋葬在马嵬驿西城外8里远的荒野之中。

　　Δ此恨绵绵无绝期

　　唐玄宗一行在继续西行时，当地的老百姓却拦住了去路。他们“遮道请留”，希望唐玄宗组织领导人民抵抗叛军。面对百姓，唐玄宗羞愧难当，但逃命要紧，他不顾百姓的坚决请求，只留下太子，而自己执意西行。马嵬驿分兵后，太子选择了北上的路线，挑起了领导全国抗击叛军的重任。不久，太子李亨在灵武即帝位，是为肃宗，封玄宗为太上皇。直到763年，安史之乱才最终平定。历时达8年之久的这场叛乱，使唐王朝元气大伤，一步一步走向衰落。

　　失去了杨贵妃的唐玄宗逃到西蜀，直到安史之乱平叛大局好转、两京收复之时的至德二年（757年）十月，被肃宗迎回京师。当玄宗东返至马嵬驿时，望见马嵬坡下的杨贵妃墓已是乱草丛生，禁不住往事旧情涌上心头。他触景而生情，为怀念杨贵妃写下了一曲《雨霖铃》，由张野狐记下来，然后，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正是“天旋日转回龙驭，至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去”。

　　唐玄宗一回到长安，忙密遣宦官去马嵬驿，隆重改葬杨贵妃。掘开一看，只有白骨和挂在胸前的锦香袋尚存。自此，宦官带回的锦香袋，唐玄宗经常揣在怀中，并命画工画出杨贵妃的肖像，悬挂在殿中的一室。玄宗每日朝夕往视，面对画像，洒下怀念之泪。“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宝应元年（762年），唐玄宗在清凉寂寞中度完了他最后的岁月，死于太极宫神龙殿，享年78岁。这已是杨贵妃在马嵬驿死去六年以后的事。

　　2.作者点评

　　在历史上，君王误国，人们往往都要找一个美貌风流的女子为他作垫背，承担一部分的罪过。这其实不能一概而论。唐玄宗早年，年富力强，锐意进取，除韦后，诛太平，戒奢靡，抑佛教，任贤选能，从谏如流。所以，尽管他宠爱武惠妃，多情好色，但并没有犯大错。而随着在位日久，天下太平富庶，唐玄宗渐渐滋生骄傲自满情绪，骄奢心取代了求治欲，听不得忠言直谏，纵情于享乐之中，再也没有了那种兢兢业业、日慎一日的进取作风了。他不顾自己儿子的感情，离散其夫妻，图自己之快，这本身就是这种变化的一个反映。杨贵妃的入宫，是唐玄宗蜕变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杨贵妃在无意中进入了这场荡气回肠的帝王爱情剧中，以喜剧开场，以悲剧终幕，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但最凄惨的一幕却是由她来主演的。从这点上来说，杨贵妃是值得人们同情的。据史料，毛泽东将《长恨歌》至少看了五六次。依此看来，一贯关注历史及重视文采的伟人毛泽东，除了极为欣赏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所作《长恨歌》的文采外，对唐玄宗与杨贵妃这一段两情相悦、生离死别的爱情史事也是尤为关注的。杨贵妃是唐玄宗的红颜知己，两人相爱至深，且有共同的文艺爱好，最终却落了个“红颜薄命”的结局。他们的爱情剧大起大落，既是大喜剧，亦是大悲剧，是十分感人的。对此，诗人毛泽东虽无片言只语的评价，但从毛泽东将《长恨歌》看了又看、圈了又圈的事实来看，他的心情是长念不已和复杂的，真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