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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作者:儒勒·凡尔纳

第五部分

  481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巴加内尔给大家作了一番详尽的介绍以后,还补充了一句说:这里是不会打听到一些消息的,而且这座城堡经常有军队驻守.于是哥利纳帆就选了一家相当华丽的旅社住下来,把马牵到马房里. 然后,他和巴加内尔、少校、罗伯尔,在塔卡夫的引导下,向独立堡走去. 他们在山上爬了几分钟就到了堡门口,门口站着个阿根廷哨兵,他随便地守着. 他们轻易就走过去了,这说明防卫十分松懈,不然就是这地方极度安全.这时有几个士兵正在堡的空场地上操练. 年纪最大的不过20岁,最小的不到七岁.老实说,那只是十来个儿童少年,他们在舞枪弄刀,倒很象样. 他们的制服是一种条子布做成的衬衫,用皮带贴身扎住. 裤子呢,既没穿长裤,又没穿短裤,也没有穿苏格兰式的短便. 巴加内尔看到一个政府不愿把钱花在美丽的军服上,就有了一个好的初步印象. 那些孩子军每人佩着一枝后膛枪,一把军刀,枪显得太重,刀也显得太长,因为他们实在太小. 他们的脸都晒成了黑炭,模样都相同. 指挥他们的那个教练排长也和他们的面孔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大概是12个弟兄在一个老大哥的指挥下进行大会操,后来问起这件事,确是如此.巴加内尔对此并不感到诧异.他熟悉阿根廷的统计数学,知道阿根廷的每家儿童数目平均都超过9个. 不过使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些小兵都是在做法国式的操练法,分为12个节的主要冲锋动作都做得十分正确,而且那教练的命令常是用这地理学家的法国语言发出的.“这才令人吃惊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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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哥利纳帆并不是到独立堡来看孩子兵操练的,更不是来研究他们的国籍和出身的. 因此他不让巴加内尔有时间呆在那儿惊愕下去,他马上去找驻军首长说话. 巴加内尔照办了,于是一个小兵就向着一座做营盘用的小房子走去.司令过了不久亲自出来了.一个50岁左右的人,健壮的体格,军人的风度,硬撅撅的八字胡,高颧骨,斑白的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从短筒烟斗里冒出一团团的浓烟,隔着烟雾看去就是如此. 他的举止使巴加内尔回想起法国的老下级军官的那种自成一格的风度.塔卡夫向司令介绍了哥利纳帆爵士一行.他说话的时候,那司令不停地瞧着巴加内尔,盯着看,叫人真难为情,弄得我们的学者摸不着头脑,不知那老兵用意何在.他正待问他,那人已经不客气地抓住他的手,用法语欣喜的声音问:“法国人吧?”
 
    “是!法国人!”
 
    “啊!高兴极了!欢迎!欢迎!我也是法国人.”司令重复地说着,摇晃着那学者的胳膊,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是你的一个朋友吗?”少校问巴加内尔说.“可不是吗!”他自豪地,“我们在五大洲都有朋友呀.”
 
    巴加内尔的手几乎被捏碎了,好不容易才把它从那活象老虎钳子的手中挣扎出来,然后开始与大力士司令正式谈话.哥利纳帆很想插进一两句话,问问他所想知道的事,但是那司令在背诵他的历史,看来很不愿意人家打断他的话. 从他的叙述中,人们知道这豪爽的军人离开法国已经很长时间.祖国的语言已经不再那么纯熟了,虽然字还没有忘记,但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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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法规则已经记不得了. 他说起法文来几乎和法国殖民地的黑人一样. 原来这独立堡司令是法军的一个军曹,以前是巴尔沙浦的伙伴,这一点,也是旅客们从他的口中得知的.他就从1838年独立堡建成后,没有离开过独立堡,现在他是经阿根廷政府核准指挥这座要塞的.他50岁了,是个巴斯克人,名字叫玛奴埃尔. 伊法拉盖尔. 虽然他不是西班牙人,他却有他的对付办法:他到这里一年后就入了阿根廷国籍,在阿根廷军队里服役,并娶了一个印第安人做老婆,这时这位印第安夫人正在奶着一双6个月大的双胞胎呢. 两个双胞胎都自然是男的,因为这位夫人是决心不生女儿的. 玛奴埃尔从来不知道除了当兵以外还有其他职业,他希望上帝保佑他将来能献给共和国一个连的青年人.“你们看见了呀!”他说,“个个可爱!
 
    好兵!
 
    若瑟!
 
    若望!
 
    米凯尔!倍倍!倍倍才7岁!已经会打枪了!“
 
    那小孩听到父亲表扬他,并起两只小脚,来个立正,举起枪,姿势很好看.“他有前途!总有一天,会升上校,当师长!”司令又说.司令说得太开心了,军人的职业确实高于一切,将门之子的前途果然不可计量,谁也不能反驳他. 他快乐极了,正如歌德所说“使人快乐的一切,无非幻梦.”
 
    这一连串的历史足足讲了十五分钟,这使塔卡夫非常惊讶:怎么一张口就能说出这么多话来!司令在说话时,没有人打断他的话头. 但是一个军曹,即使是一个法国军曹,说话总有个尽头,他终于停下了,在停止前还敬请客人跟他到他的公寓去. 客人们觉得盛情难却,不得不去见一见司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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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这位夫人很有“大家风范”
 
    ,如果这个名词能用来形容一个印第安的女人的话.大家接受了他的邀请后,那司令就问贵宾们是什么风吹到“敝地”来的. 这正是言归正传的机会,否则大概永远也谈不上主题了. 巴加内尔用法语讲叙了这次横穿判帕区的旅行经过,最后问为什么印第安人都离开了这个地区.“啊!……没有一个人了!……”司令耸一耸肩,回答,“实实在在地!
 
    ……没有一个人了!
 
    ……我们这班人只好抱着膀子……没有事做了!“
 
    “那是为什么?”
 
    “打仗呀.”
 
    “打仗吗?”
 
    “是啊!自家人打自家人……”
 
    “自家人打自家人?
 
    ……“巴加内尔嘟囔着,不知不觉地也跟着说黑人的法语了.”是的,巴拉圭人跟布宜诺斯艾利斯人打起来了.“
 
    “那以后呢?”
 
    “打了以后,印第安人就都到北方去了,跟在佛劳来斯将军的屁股后头. 印第安人和强盗.”
 
    “那些酋长呢?”
 
    “和他们在一起.”
 
    “怎么!卡特利厄尔酋长……”
 
    “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也没有.”
 
    “那么扬什特鲁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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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没有了.”
 
    这回答译给塔卡夫听了之后,他点点头,同意那司令说得不错.原来塔卡夫不知道或者说忘记了此刻有一场内战.这场内战后来还引起了巴西的干涉,使阿根廷共和国的内战双方都死了很多人哩. 这种自相残杀的战争,正是印地安人的好时机,他们不会放过这机会而不去趁火打劫的,所以,阿根廷北部各省在打内战,判帕区里没有人了. 这两件事,一因一果,那军曹说得很对. 但,这件国家大事却把哥利纳帆的计划整个推翻了,以前打算做的都做不了了. 不是吗?如果哈利. 格兰特是在酋长们手里做俘虏,他一定被带到北方边区里去了. 既然如此,到哪里去找他呢?又怎样能找到他呢?是否该一直跑到草原北部边界去作一次危险的而又几乎没有好处的搜索呢?这种做法会有严重后果的,必须得认真讨论一下.这时,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可以向那军曹提出,可惜大家都没话讲,竟把它忘记了,还是亏得少校想起来:“这位军曹,可曾听说有欧洲人成为判帕区印第安人酋长的俘虏呢?”
 
    玛奴埃尔想了一会儿,象一个人努力在回忆中搜索的一样.“有的,”他终于说.“啊!”哥利纳帆叫了一声,又抓住一个新的希望.哥利纳帆、巴加内尔,麦克那布斯、罗帕尔一齐围住了那个军曹.“请说!请说!”大家都催着他,用渴望的眼光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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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几年以前的事了,”玛奴埃尔回答.“是呀,……的确……欧洲俘虏……但是没有见过……”
 
    “几年以前,”
 
    哥利纳帆说,“你记错了对吧,你记错了……
 
    船失事的日期是正确的呀,那是1862年6月失踪的……因此还不到两年时间.“
 
    “啊!爵士,不止两年.”
 
    “不可能,”巴加内尔叫道.“他说得对,那是倍倍出生的时候……有2个人.”
 
    “不对,,是3个人呀!”哥利纳帆说.“2个人,”那军曹又以肯定的语气反驳.“2个人!”哥利纳帆重复着,很惊讶.“2个英国人吗?”
 
    “不是呀,”那军曹回答,“谁说是英国人了?
 
    不是啊……
 
    而是一个法国人和一个意大利人.“
 
    “一个意大利人被包于什人杀掉了,是吗?”巴加内尔叫起来.“正是!我后来才知道了……那法国人得救了.”
 
    “得救了!”小罗伯尔叫起来,他的整个生命都仿佛悬在军曹这一句话上.“是的,他从印第安人手里得救了.”玛奴埃尔说.大家都在看着那学者,他拍一拍额头,显出失望的样子.“啊!我懂了,”那学者终于说,“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哥利纳帆问,又着急,又不安.“朋友们,”巴加尔抓住罗伯尔的手说,“我们要耐心忍受这一次大倒霉!我们找错了线索了!这里被俘的不是格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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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长,而是我的一个同胞,他的同伴叫作马可. 瓦责罗,确实是被包于什人杀掉的. 我的同胞跟那些残忍的印第安人到科罗拉多河畔跑了几次,后来很幸运地从他们的手里逃了出来,重新回到法国了.我们原想追查哈利. 格兰特的踪迹,现在却追到了那年龄的季纳尔的踪迹.“
 
    这一个说明引一阵深沉的静默. 错误是极清楚的:那军曹提供的细节、俘虏的国籍、同伴的被杀、从印第安人手里脱逃,这一切都互相符合,证明那错误是确寮的.哥利纳帆以失望的神情看着塔卡夫. 于是那印地安人又开口问军曹:“你从来没有听过有3个英国人成为俘虏吗?”
 
    “从来没有,”玛奴埃尔回答,“如果有,坦狄尔这地方应该听说过……我一定会知道……不,并不如此……”
 
    哥利纳帆听了这干脆的答复之后,觉得没有再在独立堡停留的必要了.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告辞了,他们谢那位军曹,并和他握手.哥利纳帆看到自己的希望完全覆灭了,心里十分难过.罗伯尔在他的身边走着,默默无言,眼泪汪汪地要滴下来. 哥利纳帆也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他. 巴加内尔在自说自话,指手划脚. 少校的嘴唇一动也不动. 至于塔卡夫,他觉得找错了线索,有损他那印地安人的自尊心,于是也显得不高兴.其实这种错误是完全可以谅解的,谁也没有想到要责怪他呀.于是大家都回到旅馆里来了.晚饭吃得没精打采的.当然,这些人个个勇敢、热情,谁也没后悔吃了这么多毫无意义的辛苦,白冒了这么多的危险.但每个人感到一切成功的希望都忽然幻灭了. 在坦狄山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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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之间还能找到格兰特船长?不可能的呀. 万一有俘虏在大西洋岸上落到了印地安人手里,玛奴埃尔军曹肯定能知道情报的. 那些经常往来于坦狄尔与卡门之间,经常到内罗河口做生意的印地安人不会不注意到这一类事件. 我们知道,凡在阿根廷平原上做生意的人,什么消息都互相转告,任何事情,任何做生意的人都会晓得. 现在既没有一点格兰特的音讯,就只有一件事可能:立即到梅达诺岬那约定的地点去和邓肯号集合.然而,巴加内尔却又向哥利纳帆要出了那张不幸引起这次寻访错误的文件,他怀着一肚子的不高兴重新研究着. 他要找努力出一个新的说明.“这文件倒是很明显的呀!”哥利纳帆再三地说,“关于格兰特船长的沉船经过的以及他的被俘地点,说的再正确不过了!”
 
    “呃!未必!”那地理学家敲着桌子回答,“一百个未必!
 
    如果哈利. 格兰特不在判帕区,他就不在美洲. 究竟他在什么地方呢?
 
    这文件应该对我们说,并且它一定会告诉我们;朋友们,我要是找不出来,我就不叫作雅克. 巴加内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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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可怕的洪水泛滥
 
    独立堡和大西洋相距约240公里. 如果无意外耽误——这种耽搁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哥利纳帆一行4天后就可以和邓肯号会合了. 但是,他的寻访就这样全部地失败了吗?没有找到格兰特船长而独自回到船上去吗?这样总是十分不情愿的. 第二天,哥利纳帆无意发出启程的命令. 还是少校替他负起责任来:他备了马、办了干粮,定了行程计划. 由于他的活跃活动,那支小旅行队在早晨8点钟走下了坦狄尔山的青草山坡了.哥利纳帆把罗伯尔带到身边,策马跑着,不说一句话.他那勇敢的性格不容许他平平静静地接受这种失败. 他的心跳得几乎要迸出来,头上热得象火烧一样. 巴加内尔被文件的困难激恼了,把文件上的字一个个翻来复去地想着,想找出一个新的解释. 塔卡夫默默无言,放纵着桃迦去领头. 少校始终怀着信心,坚定地做着他应做的事,好象根本不知道失望灰心是怎么一回事. 奥斯丁和他的两个水手都分担着主人的愁闷. 有一次,一只胆小的野兔突然在山路上打他们的前面窜过去了,那两个迷信的苏格兰水手互相看了一眼.“坏兆头.”威尔逊说.“是的,在高地,是坏兆头.”穆拉地说.“在高地是坏兆头,在这里却不是好兆头.”威尔逊象煞有介事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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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客们傍晚,走过坦狄尔山区,又进入直奔海岸的那片起伏如波的大平原里了. 到处都遇到澄清的溪流,灌溉着肥沃的土壤,消失在高高的牧草中间. 地面又显出平坦的形态了,和海洋在风浪后恢复了平静一样,阿根廷判帕区的最后一些岗峦走光了,单调的草原又在马蹄下铺下了漫长的绿色毯子.在此之前,天气一直很晴朗. 但是,天色在这一天,有些靠不住了. 前几天的高气温产生出来的大片水气都凝成了乌云,预示着随时可以变成倾盆大雨了. 而且,地区邻近大西洋,西风经常地刮着,使气候十分潮湿. 人们一到当地肥沃的土地,富裕的牧场和翠绿的牧草,就知道空气里湿度之高.不过,这一天,大片的乌云至少还没有变成倾盆大雨.晚上,马轻快地一口气跑了65公里之后,就在一些深的大小坑旁边停下来. 那地方没有任何掩蔽. 各人的“篷罩”同时作帐篷和被褥之用. 大家就在风雨欲来的天底下睡着了,幸而那风雨只是虚张声势,实际并没有落下来.第二天,平原渐渐地变低了,地下的水也渐渐地显露出来. 土壤的每个毛孔都在渗出潮气. 前进一会,就有大池沼,深的、浅的、或正在形成的拦住了东去的路. 只要是边缘见得清楚而又无水草的沼泽,马匹还不难应付. 但一遇到那些叫做“盆荡荡”的流动泥窝,就困难了,深草盖住泥面,陷下去才感到有危险.这些泥窝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畜了. 罗伯尔在前头半英里走着,突然打马回来,嚷着:“巴加内尔先生!
 
    这有一片长满牛角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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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
 
    “什么?”那学者回答,“你看见一片长的是牛角的林子?”
 
    “是的,一片小丛林.”
 
    “你在做梦吧,我的孩子.”巴加内尔驳斥着,耸耸肩.“我才不是做梦哩,”罗伯尔又说,“您自己来看呀!
 
    真是个奇怪怪地方!地里种牛角,牛角长得和麦子相同!我倒想弄点种子带回家去!“
 
    “他说得倒是正经话.”少校说.“是正经话呀,少校先生,您去瞧瞧就明白了.”
 
    罗伯尔没有说错,走了不远大家就看见一大片牛角地,牛角种得十分整齐,一眼望不到边,真是一片小丛林,既低又密,真是诧异得很.“是真的吧?”
 
    “真是怪事了.”巴加内尔说着,同时回头望着那印第安人,请教向他.“牛角伸出了地面,但是牛却在底下.”塔卡夫解释.“怎么?一群牛陷入这泥里?”巴加内尔惊了起来.“是的.”塔卡夫回答.的确是一大群牛踩动了这片土地,陷下去死掉了:好几百条牛闷死在这泥滩中.这种事情在阿根廷平原上时有发生,塔卡夫不会不知道,同时这也是对行人的一种警告,要加紧小心. 大家绕过那片死牛滩. 其中死牛之多,简直足以满足古代最盛大的神灵的一场的百牛祭. 走了一个钟头,那片牛角田丢在后面两公里远了.塔卡夫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总觉得一切不比寻常. 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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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些着急,他常常停下来,站在马背上,他的身材高大,可以看得很远. 但是望又望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又继续前进. 他走了1公里多路,又停下来,离开直着走的路线,一会往北,一会向南,走了好几公里,又回来领队,也不说什么. 这样他停了好几次,弄得巴加内尔莫名其妙,哥利纳帆满心不安. 他请学者问一下塔卡夫,巴加内尔照他的话了.塔卡夫回答说,他看到平原渍透了水,十分惊讶,他自当向导以来,从没有走过这样的湿地. 就算在大雨季节,阿根廷的原野也还有旱路可以走.“那么,潮湿的程度不断地增加,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巴加内尔追问.“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就是我知道的话……”
 
    “那些山溪涨满了雨水,从不泛滥吗?”
 
    “有时也有过.”
 
    “现在或许是山溪在泛滥吧?”
 
    “或许!”塔卡夫说.巴加内尔只好满足于这个不确定的回答,把谈话的结果告诉爵士.“塔卡夫劝我们如何办呢?”哥利纳帆回答.“我们该怎样呢?”巴加内尔问塔卡夫.“快些走.”
 
    这句劝告,说来很容易,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马在软地上走,总是往下陷,很快地就疲惫了,而且地面越来越低,这一部分平原可说是一片无边的洼地,越渗越多的水很快地就会聚得很深. 因此,这片锅底平的平原一泛滥就要成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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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最要紧的就是要毫不拖延地跨过去.大家都加紧脚步. 但,大滩大滩珠水一片一片地在马蹄下展开还不够,快到两点钟的时候,天上的飞瀑倾泻而下,热带的大雨倾盆倒泻到平原上. 所有人想要显现出所谓“烈风淫雨而不迷”的修养,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这种倾盆大雨下绝无掩蔽的地方,只好咬住牙任它淋在身上.“篷罩”上都成了沟渠,帽子上的水好似屋边涨满了水的天沟一样,哗啦啦地往“篷罩”上直倒;鞍上的缨络都成了水网;马蹄一踩下,就溅起了很大的水花,骑马的人就在这天上地下的两路大水的侵略中狂奔着.他们就是这样,冷透了,冻僵了,疲惫极了,傍晚走进了一所破“栏舍”。这“栏舍”
 
    ,也只有毫不讲究舒适的人才把它叫作住宿处,也只有落难的旅客们才想进去投宿. 哥利纳帆一行人没有选择余地. 因此大家都钻到这座连判帕区最穷的印第安人也不肯住的废棚里去伏着. 好容易用草生着了一堆火,火的热量抵不上冒出的湿烟.外边是一阵阵的大雨,它疯狂地下着,烂草的棚顶漏下大滴的水珠.火被水打湿,不知道灭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次穆拉地和威尔逊两人又拼命把它点着了.晚饭简单又没有营养,吃得大家愁眉苦脸的.谁也没有好胃口. 只有少校对得起那湿透了的干肉,一口都不饶. 那少校不动声色地对任何环境的打击都满不在乎. 至于巴加内尔,他是地道的法国人,这时还要说笑话哩. 但是大家笑不起来.“我今天的笑话打湿了,讲得不响!”他说.因为在这种环境中最能宽怀的只有睡觉. 所以大家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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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乡找片刻安宁了. 夜里的天气糟透了.“栏舍”的木板“劈啪劈啪”地响,仿佛要折断. 狂风吹把整个“栏舍”得歪歪倒倒的,几乎要随风飞去.马听凭风吹雨打,在外边呻吟,它们的主人虽有破屋遮身,也不比它们舒服. 但是,瞌睡终于战胜了大雨.罗伯尔先闭上眼,头倒在哥利纳帆爵士的肩上.一会儿,其他人也都在上帝的守护下睡着了.仿佛上帝守护得非常好,一夜平安无事. 早晨,人们在桃迦的呼唤中苏醒来了. 这匹马经常是清醒着的,它现在正在外面嘶叫,用蹄踢着棚壁. 就算没有塔卡夫,它也会在必要时发出登程的信号的. 人们总是很倚重它的,所以不会不依从它. 它一叫,大家也就上路了. 雨已经下得小些了,但是不吸水的地面仍保留着积水,处处是水渗不进去的黄泥,上面全是水洼、沼泽和池塘,它们都漫出水来,形成大片的“巴纳多”
 
    ,深浅不辨. 巴加内尔瞧瞧他的地图,想起大河和未伐罗他河平时都是吸收这平原上的水的,现在一定是泛成一片,两条河床合起来该有几公里宽了.现在必须应以最快的速度前进.这关系到全体的安全.如果泛滥的洪水再往上涨,到哪里去栖身呢?望尽天边,也瞧不到什么高地,这片原野如此平坦,以致大水一侵袭进来,就会流得非常迅速的.因此,马被催着拚命向前跑. 桃迦领头,它比某些大鳍的两栖动物还厉害些,称它为海马,完全够格,因为它在水里跳的时候,就似一向是生活在水里的一条船.快到早上10点的时候,桃迦忽然表现得非常急躁.它时不时把头转向南方那片无边的平坦地带,嘶声越拖越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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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使劲地吸着那激荡着的空气. 它猛烈地腾跃起来,塔卡夫虽然不会被摔下鞍子,却亦无法控制. 桃迦嘴边的泡沫带着血,因为嚼铁勒得太紧了,而这烈马却还不肯安静下来,它的主人明白,万一放松缰绳随它跑,它会用尽全力向北方逃去的.“桃迦怎么啦?”巴加内尔问,“阿根廷的蚂蟥厉害,它是不是被蚂蟥咬了?”
 
    “不是.”塔卡夫说.“那,它一定是感觉到什么危险,受惊了.”
 
    “是,它确实感到了危险.”
 
    “什么危险?”
 
    “不知道呀.”
 
    人眼还没有看到时,桃迦就已猜到有危险了,至少耳朵已经听到了. 果然,一种隐隐约约的澎湃声像涨潮一样,从天外飞来. 湿风阵阵地吹着,夹着尘粒般的水沫. 许多鸟儿疾飞而过,像是在逃避某种莫名其妙的现象. 马的半截腿浸在水里,已经感到洪流最初的浪头了. 一会儿,一阵骇人的叫喊声,牛狂吼着,马急嘶着,乱纷纷地连滚带爬,没命地向北奔窜,快得使人震惊. 溅起的浪即使有上百条长鲸在大洋里翻腾,也不会掀起如此巨烈的浪头.“快!快!”塔卡夫大声喊道.“怎么了?”巴加内尔问.“洪水!洪水!”塔卡夫一面回答,一面鞭笞着马,急着向北奔去.“洪水泛滥了!”巴加内尔叫起来,所有的同伴由他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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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追随着桃迦向北飞奔而去.是飞奔的时候了. 果然,从南面八九公里远处,一片既高又宽的浪潮排山倒海地倾泻到这平原上来,这儿立即变成了汪洋大海. 深草都不见了,象被割去了一样. 浪头拔起的含羞草在水面上漂荡着,筑成了许多流动的岛屿.这片洪流,劈头就是一排又高又厚的水帘,挟着不可抵御的威力. 显然地,判帕区的几条大河溃决了,也许就是北边的科罗拉多河和南边的内格罗河同时泛滥,汇成了一条巨大的河床.塔卡夫报告道:那白浪滔天的洪头,正以快马的速度急奔来. 前面的旅客们没命地逃着,好似暴风赶着浮云,水头正以凶猛的势头逼来. 他四处寻望,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歇的地方. 直到天边,还是天与水混成一片. 马受了过度的惊吓,没命地狂奔,骑马的人好不容易扒住马鞍. 哥利纳帆不时地回头张望.“水就快淹到我们身边来了.”他一直在想.“快!快!”塔卡夫一直在叫.大家不停地加紧催逼那可怜的坐骑.马刺擦着马肚子,淌出的血滴在水面上,汇成一条条的红线. 那些马,踩到地上的裂缝时几乎要摔倒. 有时它们被水底的草绊住了,几乎走不动. 马扑倒了,人就立刻把它拉起来;又扑倒了,又拉起来. 眼瞧着水在往上涨,漫漫的浪条预示着那股洪流的水头就要侵袭过来了,相距不过二三公里,雪似的浪花在水头上翻跃着. 人躲水,水追人,人和这最可怕的灾难顽强地搏斗着,相持至一刻钟之久. 大家只顾逃,逃了多远,谁也不知.以速率估计,逃的路实在不少了. 然而,马已经被水淹到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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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脯,跑起来困难. 哥利纳帆、巴加内尔、奥斯丁、个个都觉得没命了,好似在大海里沉了船一样,只有等死了. 渐渐地,马蹄已经触不到底了,水要是深到2米,马就会淹死的呀.水潮侵袭下的那八个人这时是多么的焦急,多么的悲痛,是无法形容的. 他们面对着这种人力无法抵抗的自然灾害,只感到自己太无力了,太渺小了. 他们的安全已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又过了大约五分钟,马已浮了起来,在游水了. 水流以无比的力量,以快马急驰的速度拖带着马匹,一小时前进32公里.在一切都似乎绝望之时,忽然传来少校的声音.“有棵树!”
 
    “在哪?”哥利纳帆喊着问.“那儿,那儿!”塔卡夫回答他同时用手指向北方七八百米远,孤立在水中的一棵高大的胡桃树.不必催促旅伴. 令人喜出望外的这棵树无论如何也得抓住它. 也许马匹游不到那棵树,但人至少可以得救的. 急流冲着人和马不断地向前. 这时奥斯丁的马忽然长嘶一声不见了. 奥斯丁急速摆脱马镫,矫健地开始游泳.“抓紧我的马鞍.”爵士向他喊着.“谢谢,爵士,我的胳臂还算结实.”
 
    “你的马如何,罗伯尔?”爵士又转头问小格兰特.“它还成,爵士!它还成!游得象鱼一样!”
 
    “小心点!”少校高声嘱咐着.这句话还没说完,洪水的大浪头却已经到了. 一排1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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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102
 
    高的大浪,声如巨雷,扑到那几个逃难的人身上. 他们一个个连人带马地都滚进了一个泡沫飞溅的大漩涡中,连影儿也看不到了.几百万吨的水以疯狂的波涛卷着他们翻来复去.浪头过了的时候,人又浮了上来,赶快互相数一数. 可是马匹呢?除了还驮着主人的桃迦之外,其余的都杳无踪影了.“勇敢些!勇敢些!”哥利纳帆喊着,一手支撑着巴加内尔,另一只手在划水.“好!好!”那可敬的学者回答,“我倒不讨厌这……”
 
    不讨厌什么呢?天晓得!那可怜虫灌了一大口泥水,连那半句话都咽了下去了. 少校却镇定地前进着. 他左一下右一下十分规范地划着水,甚至连游泳教练也比不上他. 两个水手在水里游着,象海豚在海里一样. 至于罗伯尔,他一把揪住了桃迦的鬃毛,由它拖着走. 桃迦勇敢地劈开狂澜,本能地冲着那股向大树冲去的急浪,始终不离那棵树的方向.离树只有20米了. 一会儿工夫,大家都扒到了树边. 真是万幸啊!要不是有了这个栖身之处,大家就别想获救,非死在波心不可!
 
    水已涨到树干的顶端,大树枝开始长出的地方,因此攀附上去是很容易的. 塔卡夫撇开他的马,托着罗伯尔. 他先爬上去,然后用他那强有力的胳臂将那些十分疲劳的同伴都拉上了树,放在安全的地方. 但是桃迦被急流冲着,已很快地漂远了. 它那聪明的头转向它的主人,振着它的长长的鬃毛,嘶叫着呼唤他.“你把它丢了!”巴加内尔对塔卡夫叫.“我怎能丢了它!”塔卡夫高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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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一声,他跳进洪流里去了,离树十米远才露出水面. 没一会儿,他的胳臂在桃迦的颈子上了,连人带马朝北面那一带茫茫的天边漂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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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19。栖生之地
 
    这棵被哥利纳帆一行用以栖身的树,仿佛是颗胡桃树.它的叶子发亮,树冠圆圆的,都和胡桃树一样. 但实际上它是一棵“翁比”树,阿根廷平原上的“翁比”树总是孤独地生长着. 这棵树的主干蜷曲且巨大,不但有粗大的根深入到土里,还有许多坚韧的支根使它攀附在地面上,极其牢固. 因此它能抵抗住洪流的袭击,不至于被冲倒.这棵“翁比”树大约有30多米高,浓荫覆盖着它周围约120平方米的面积.重重叠叠的树叶都长在三个主枝的上面,这三个主枝从直径近2米粗的主干的顶上分开. 两个主枝几乎是竖直上去的,满载着枝叶,好一柄巨大的伞撑开了,所有的枝叶互相交错着,缠绕着,仿佛经竹蔑匠的手编织成的,构成一个不怕日晒雨淋的大屋顶. 另一个主枝却不同,它差不多是横伏在澎湃的波涛上边的,最低的叶子已经浸在水里了. 整棵树好似大海中一座绿色的孤岛,而那个横枝就象海峡向前伸出. 伞形枝叶的圆周开了许多大缺口,像森林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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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隙一样,放进大量的空气,到处都是阴凉的. 这三个大枝将无数的细枝撑起来,直冲云霄,同时又有许多寄生藤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枝子维系起来,阳光从许多空隙中零零星星地钻进去,这一片树枝就由这棵“翁比”树的主干独立支撑着.避难的人刚到了树上,一群飞禽就逃到上层枝叶里去了,它们唧唧喳喳地抗议着这暴力的侵占.这就是哥利纳帆一行人获得的栖身之地. 罗伯尔和矫捷的威尔逊一爬上树就爬到最高的枝子上去了. 他们的头便出了那绿色的圆盖,在最高点上,他们一眼望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泛滥成汪尖的洪水从四面包围着他们,凡目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是茫茫水域,渺无边际.水面上没有其他任何树,除了这棵“翁比”树屹然孤立于洪流中,也被冲得颤巍巍的.远处,有许多连根拔起的树干,蜷曲的树枝,倒塌的“栏舍”的草顶,从大牧场冲下来的棚柱,溺死的兽尸,血淋淋的兽皮,还有棵摇摇晃晃的树,上面聚着一窝黑斑虎,用利爪扒在那纤弱的枝干上吼叫着,它们都被急流拖带着,自南向北,漂漂荡荡而过. 更远处有个黑点,几乎看不见了,它吸引着威尔逊的注意. 那是塔卡夫与他那忠实的桃迦逐渐消逝在天边.“塔卡夫,塔卡夫朋友!”罗伯尔喊起来,向那英勇的塔卡夫逝去的方向探着手.“他不会淹死的,罗伯尔相信吧!
 
    我们下去,同爵士呆在一块儿吧.“威尔逊说.一会儿工夫,罗伯尔与他就爬下了三重枝叶,到了主干的顶端. 哥利纳帆、巴加内尔、少校、奥斯丁、穆拉地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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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儿,或坐,或骑,或攀,威尔逊报告了他在树顶上所见的一切. 大家同意他的看法:塔卡夫不会淹死,不过就不知道得将来是塔卡夫了救起桃迦,还是桃迦救起塔卡夫. 树上的人的处境,无疑比塔卡夫还更可虑. 不过,树也许不会被水冲倒,可是继续增高的洪流会淹到它最高的枝子上来的呀,因为这一带地面非常低,就象一个深的蓄水池. 因此,哥利纳帆一来就拿小刀刻划树皮,以便测量水位. 这时,水位稳住,泛滥似乎已经达到最高峰. 这确实是使人宽心的一件事了.“现在,我们该干什么呢?”哥利纳帆问.“搭窝呀,还用问吗?”巴加内尔快乐地回答.“搭窝?”罗伯尔惊叫.“当然要搭窝呀,我的孩子,既然我们不能过鱼的生活,就必须过鸟的生活.”
 
    “好吧!但是做了窝谁给我们喂食呢?”哥利纳帆问.“我来喂食.”少校回答.大家一听,都扭头去看着少校. 那少校很舒适地坐在由两个柔软的枝子搭成的一把天然交椅上,伸着一只手,递出他那湿透而饱满的搭链.“啊!少校,你真是个能人!你想得太周到了,即使一般人忘了,你也还能想到.”哥利纳帆喊起来.“既不愿淹死,当然也就不愿意饿死啊!”少校回答.“我也该想到这点,只可惜我太粗心了!”巴加内尔天真地说.“您这搭链里装的是什么?!”奥斯丁问.“够七个人两天吃.”少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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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哥利纳帆说,“我希望24小时内水就退得差不多.”
 
    “或者是24小时内我们有法子回到陆地.”
 
    巴加内尔补充说.“因此,现在我们第一个任务就是吃早饭.”哥利纳帆说.“总得先将衣服烤干吧?”少校又提出意见.“火呢?”威尔逊问.“没有火就该生火呀!”巴加内尔回说.“在哪里生火?”
 
    “顶上,树干的树干!”
 
    “用什么生呢?”
 
    “用枯柴,我们到树上砍去.”
 
    “可我们还是没法生火呀!”哥利纳帆说,“我们的火绒湿得像海绵一样了!”
 
    “用不着火绒!”巴加内尔回答,“只要有点干苔藓,还有太阳光,拿我的望远镜的镜头一照,你看罢,我的火就出来了. 谁到树上打柴去?”
 
    “我去!”罗伯尔嚷起来.他说着,就如小猫一样,钻到枝叶的深处去了,他的朋友威尔逊紧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走了之后,巴加内尔便发现足够的干苔藓,他又找到一片太阳光,这倒是很容易的事,因为恰好那时太阳光线正强. 他用望远镜将那些易燃物一点就点着了. 他们把这些易燃物摆在“翁比”树干的分枝处,摆在一层湿树叶上面. 这就成了一个天然炉灶,也不提心引起火灾. 不一会儿,威尔逊和罗伯尔回来了,带着一大捆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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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到干苔藓上. 巴加内尔就爬到炉灶上面,为了扇火,叉开他的两条长腿,象阿拉伯人一样,迅速地一蹲一起,用他的“篷罩”扇起大风. 柴点着了,一会儿熊熊的大火苗从这临时炉灶上升起来. 大家随意烤着,各人的“篷罩”都挂在树上,随风飘扬. 接着开始吃早饭,每人接受定量分配的一份,因为还有明天啊!大水也许不会象爵士希望的退得那样快,而干粮却是很有限的,“翁比”树又不结果子,幸而有鲜鸟蛋,因为树枝上处处是鸟巢,除了鸟蛋之外,还有鸟可以吃,更不用说了.这些生活资料还不算糟.因此,不能不作久居之计,应该设法安顿得舒服些.“既然厨房和饭厅都在楼下,那么我们的卧室就安在楼上吧.”巴加内尔讲,“房子很大,房租又不太贵,不必住得太挤. 我看那上面有些天然的软兜子,只要我们把自己结实地绑在树上,就可在世上最好的床上睡觉了.没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我们将轮流守夜,我们的人数足以打退印第安人的舰队与各种野兽.”
 
    “武器!我们太缺少了.”奥斯丁说.“我还有手枪哩.”爵士说.“我的也还在.”罗伯尔应声回答说.“可是若巴加内尔先生想不出制造弹药的法子来,手枪有什么用呢?”奥斯丁又说.“用不着造.”少校回答着,拿出一个弹药袋来,它仍保存得好好的.“哪里来的弹药,少校?”巴加内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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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卡夫的.他认为这弹药可能对我们有用,所以在跳下去救桃迦之前交给我了.”
 
    “他真是个慷慨仗义的巴塔戈尼亚人!”爵士叫着.“是的,”奥斯丁说,“倘若所有的巴塔戈尼亚人都像他一样,我真要佩服巴塔戈尼亚人了.”
 
    “大家不要忘记那匹马!”巴加内尔说,“它也是巴塔戈尼亚人的一部分呀!我们还能看见他们,塔卡夫在马背上骑得好好的.”
 
    “我们离大西洋还有多远?”少校问.“最多不过65公里左右. 朋友们,现在,既然大家都能各行其事了,我要向各位告辞了. 我要上去找个观察台,用我的望远镜看看,再把看到的情况报告给你们.”
 
    大家请这位学者自便,他灵巧地攀援而上,从这一枝到那一枝,在密叶的隐幕后不见了. 于是他的旅伴们开始忙起来预备床铺. 这事并不难,又不需花多少时间,因为根本没被可铺,没桌椅可摆. 因此不一会儿大家都准备停当,又回到炉灶旁边坐下了.他们开始闲聊起来.并不谈当前的处境,因为当前的处境只有忍耐,别无他法. 大家谈的仍是那个谈不完的话题:格兰特船长. 水一退,不到三天旅客们就全回到邓肯号上了. 可是格兰特船长与他的两个水手——这几个不幸的遇难者竟不能和他们一齐上船. 在这次横穿南美大陆白跑一趟之后,一切希望都似乎无可挽回地破灭了. 还要去哪里去找呢?
 
    如果海伦夫人和玛丽听到没有任何希望的消息,心里该是多么难过啊!
 
    “我可怜的姐姐啊!我们一切都完了!”罗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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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利纳帆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他,这是回一次. 他能给孩子什么希望呢?他不是已经严格按照文件的指示找了一遍么?
 
    “可是,”他说,“这南纬37度线不是一个空洞的数字呀!
 
    不论是不是指哈利. 格兰特的失事地点亦或被俘地点,这数字都不是假的,不是推测的,不是瞎猜的呀!是我们亲眼看见写得明明白白的!“
 
    “这都是真的,爵士,可是我们的寻访最终还是失败了.”
 
    奥斯丁回答.“这是令人而又叫人灰心的事啊!”哥利纳帆叫起来.“苦恼当然是苦恼的,但灰心,那倒不必.”少校用镇定的语气说,“正因为我们有可靠的数字,所以我们应该根据它找到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爵士问,“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呢?
 
    你觉得.“
 
    “可做的还有一件最简单而又最合逻辑的事,亲爱的爱德华. 我们回到船上之后,就把船向东开着走,一直沿着这条三十七度线,如果必要的话,直走到我们最初的出发点为止.”
 
    “麦克那布斯,你认为,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我也想了不知多少遍了!
 
    但是有成功的希望吗?
 
    离开美洲大陆,不就远离了哈利. 格兰特亲自指出的地点巴塔戈尼亚了吗?
 
    文件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吗?“
 
    “其实你已经知道不列颠尼亚号失事地点既不在太平洋岸,也不在大西洋岸,你难道还想回到判帕区再找一回不成?”
 
    哥利纳帆不作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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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这条纬线是他自己指出来的,我们循着这条线去找他,哪怕希望再小,我们不也应该试一试吗?”
 
    “我并不是说不该……”哥利纳帆抢答.“朋友们,”少校转向水手们问一句,“我的意见你们不赞成吗?”
 
    “完全赞成.”他们都点头表示同意.“朋友们,现在听我说,”爵士想了一下又说,“你也仔细听着,罗伯尔,因为这是次重要的讨论. 我必须想出一切办法去找到格兰特船长,这是我已经承担下来的责任. 如果有必的话,我将花毕生的精力来做这件事. 这位好心人一直为苏格兰效忠,全苏格兰人都会赞成我去援救他.我也认为,不论找到他的希望是怎样的渺小,我们都应该循着37度线绕地球一周,我现在决定要这样做.不过要解决的问题不在这.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即放弃在美洲大陆上找的可能,而且以后不再回来了呢?”
 
    这个问题提得这样斩钉截铁,没有人回答. 谁也不敢决定.“你怎样认为呢?”哥利纳帆特别问了少校一句.“我亲爱的爱德华,立刻就用一个‘是’‘否’来答复你,未免责任重了,这问题要好好地想一下. 首先我想知道南纬三十七度线需经过哪些地方.”
 
    “这个,要问巴加内尔.”
 
    “那就问问他吧.”少校说.那学者已经钻入树的遮荫里看不见了,必须从下面大声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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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加内尔!巴加内尔!”哥利纳帆叫.“在!”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作答.“你在哪里?”
 
    “在观察台上.”
 
    “干什么?”
 
    “观察望不到尽头的天际.”
 
    “你可以下来吗?”
 
    “你们需要我吗?”
 
    “是的.”
 
    “什么事?”
 
    “我们想知道37度纬线经过些什么地方.”
 
    “这太容易了,”巴加内尔回答,“用不着我下去就可以告诉你们.”
 
    “那太好了!你就说吧.”
 
    “好,听着. 南纬37度线离开了美洲就穿过大西洋.”
 
    “好.”
 
    “到透利斯探达昆雅群岛.”
 
    “嗯.”
 
    “然后在稍微下去两分的地方,路过好望角.”
 
    “然后接着呢?”
 
    “就穿过印度洋.”
 
    “而后呢?”
 
    “掠过阿姆斯特丹群岛中的圣彼得岛.”
 
    “往下讲.”
 
    “横穿澳大利亚的维多利亚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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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说讲.”
 
    “出了澳大利亚……”
 
    这句话没有说完.那地理学家了迟疑吗?
 
    他不知道了吗?
 
    不,突然大叫一声,一个急骤的呼声由树的浓荫中传下来.哥利纳帆和他的朋友们都吓得脸色惨白,面面相觑.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灾难?还是那倒霉的巴加内尔摔下来了呢?威尔逊和穆拉地要奔上去救他了,突然上面掉下一个大汉:巴加内尔从一支支树枝上直滚下来. 他两只手抓不住一点东西. 他活着还是死了?不晓得. 眼看他要滚到怒吼的狂澜中了,这时少校才用粗壮的胳臂将他一下拦住.“谢谢你,麦克那布斯!”巴加内尔喊起来.“怎么你了?”少校问,“你怎么摔下来了?
 
    又是吃了你那老是粗心的亏吧?“
 
    “是!是的!”他回答着,话都几乎说不出来,“是的!粗心……要开个新纪元,这一回.”
 
    “怎么开个粗心新纪元的呢?”
 
    “我们搞错了!我们又搞错了!我们老是弄错了!”
 
    “怎么一回事?讲呀!”
 
    “爵士、少校、罗伯尔、朋友们,”巴加内尔叫嚷起来,“你们都听我说,我们为什么专门在格兰特船长不在的地方找他!”
 
    “你说什么?”哥利纳帆惊奇地问.“我们找的地方,不仅格兰特不在那里,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到过!”
 
    这万万想不到的几句话引起了大家极大的惊讶. 巴加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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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神经错乱了吗?可是他说的倒象心里很有把握的样子呀,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哥利纳帆,因为巴加内尔那种肯定的话直接答复他所提出的问题的. 但是爵士只是摇了摇头,他并不赞成巴加内尔的讲法.可巴加内尔一阵兴奋过后,又说话了:“的的确确呀!”他坚定地说,“的的确确我们找错了,文件上根本没有这样讲.”
 
    “你说明理由吧,巴加内尔.”少校还算镇定地说.“太简单,少校. 我原来也和你们一样,弄错了,我回答着你们的问题,讲到‘澳大利亚’这个名字时,突然灵机一动,我明白了.”
 
    “怎么?”哥利纳帆叫起来,“你以为格兰特船长……”
 
    “我认为文件上austral这个字不是我们一向所想的,不是‘南半球’(austral)这个字,而是‘澳大利亚’(Australie)一词的前半个字.”
 
    “怪了!”少校回答.“非但奇怪!”爵士耸耸肩,反驳道,“简直是不可能.”
 
    “不可能,在我们法国根本就不承认‘不可能’这个词.”
 
    巴加内尔反驳着.“怎么?”爵士又用极不相信的口吻追问他,“你竟敢说不列颠尼亚号失事的地点在澳大利亚海边?”
 
    “我看毫无问题.”
 
    “说句实话,巴加内尔,你这种说法真使我诧异,尤其从一个地理学会秘书的口中讲出来.”
 
    “你有什么理由惊讶?”巴加内尔问,听到人家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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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理学会秘书,感到不自在.“理由是:假若你说是澳大利亚,那么你就同时要承认大洋洲有印第安人,可是在大洋洲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印第安人呀.”
 
    巴加内尔对哥利纳帆的“理由”不足为奇. 他早想到了,只微微一笑.“我亲爱的哥利纳帆”
 
    ,他说,“不要以为你这‘理由’就是铁证. 我会把你驳得哑口无言,让你们英国人遭受一次前所未有的惨败,替我们法国在克勒西和达赞古尔打的那两次败仗出出气.”
 
    “但愿能如此,巴加内尔.”
 
    “你听啊. 文件里根本没有‘印第安人’(indiens)与‘巴塔戈尼亚’(Patagonie)的字样!那几个不完整的字‘indi’不是‘印第安人’而是‘当地土人’(indigines)。
 
    这回,你承认不承认大洋洲有土人呢?“
 
    “说得好!巴加内尔.”少校说.“你同意我的解释吗,亲爱的爵士?”
 
    “我同意,”爵士回答,“只要你能证明那‘gonie’不是指‘巴塔戈尼亚’(Pacogonie)或者‘危险万分’(agonie)。”
 
    “是‘危险万分’!”少校说.“它是什么字都没有关系,这些字是无关紧要的.我连解释都不屑解释它.主要的一点就是:austral是指澳大利亚,这么明显的一个解释,我们一看就该明白,只可惜先前有个错误,竟叫我们瞎了眼!倘若是我先看到这个文件,不是你们的解释把我搞糊涂了,我一定早先就不会解释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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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大家为巴加内尔的话都喝起采来了,恭维他,佩服他,奥斯丁、两个水手、少校,特别罗伯尔,都看到了新的希望,十分快乐,祝贺那可敬的学者. 爵士的眼睛也逐渐睁开了,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快要向巴加内尔投降了.“还有最后的问题,我亲爱的巴加内尔.你再能把它解决了,我对你的聪明才智就只能甘拜下风了.”
 
    “你讲,哥利纳帆.”
 
    “你如何照你的新解释把那些字连贯起来呢?
 
    那整个文件怎么读法呢?“
 
    “很容易. 文件在这儿.”巴加内尔说着,拿出几天来他细心研读的那张宝贵的纸.在那地理学家集合着脑子里的概念,聚精会神地准备回答之时,全场都静寂无声. 他的手指头指着那文件上零零落落的字,同时用坚定的声调,特意重复些字,宣读道:“‘1862年6月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籍隶格拉斯哥港,沉没在……’这里随便你们怎么猜都可以,这几个字毫无关系.‘澳大利亚的海上. 因急欲上陆,两水手和船长格兰特将到达’或者‘已到达这陆地’,‘将被俘’或者‘已被俘于野蛮的当地土人,兹特留下此文件.’等等,等等,这文字不是十分清楚了吗?”
 
    “很明白,不过澳大利亚只是个岛,‘大陆’这个名词怎么用得上呢?”
 
    “请放心,我亲爱的爵士,一流的地理学家都一致称这个岛为‘澳大利亚大陆’。”
 
    “那么,现在只有一句话我可以讲了,朋友们,到大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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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愿老天爷协助我们!“爵士叫道.”去大洋洲!“他的旅伴们异口同声地叫着.”你知道吗,巴加内尔“
 
    ,爵士又补充一句,“你到了我们邓肯号船上,这是出于天意呀!”
 
    “就算是罢,”巴加内尔回答,“就算是上天派我来的罢,不要再提了!”
 
    这一席话就这样结束了,它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啊!它竟然把大家的情绪全都扭转过来了. 他们原本在迷宫里,永远不能出来,现在又抓住线索了. 他们从这个破了产的计划中又建立起一个新的希望来了.他们可以干脆丢下美洲大陆,而让心飞往大洋洲那片土地上去.他们回到邓肯号上的时候,就不会把失望带回去了,不会让海伦夫人和玛丽为格兰特船长永远失踪而悲哀了!因此,他们忘掉了当时的处境的危险兴奋起来,只觉得唯一的憾事就是不能即刻出发.下午四点的时候. 大家决定六点钟吃晚饭. 巴加内尔要准备一席盛筵来庆祝这可喜的一日. 可惜带的菜太少了,于是他邀罗伯尔“到附近的树林里”去打猎. 罗伯尔鼓掌赞成.他们拿起塔卡夫留下的弹药袋,擦了擦手枪,装上小粒子弹,出发了.“不要走远了.”少校认真地对这两个猎人说.猎人走后,爵士和少校去看树上刻的水位标记,同时威尔逊与穆拉地准备重新点起炉灶中的炭火.哥利纳帆下来到了那无边大湖的水面之后,没有看到退水的任何迹象. 而且水似乎已经涨到最高峰了. 不过由南至北还是流得非常快,这证明阿根廷所有河流的水量仍没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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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水在退潮之前必定先要稳定下来,与海面在涨潮停止,落潮开始的时候一样. 因此,如果水还这样向北急流,就不能希望它立即下降.在哥利纳帆与少校观察水位的时候,树上的枪声响了,接着就是一阵欢呼声,同枪声一样响亮. 罗伯尔的男高音在巴加内尔的男低音的基调上听起来似黄莺一般. 别人听真不知道他们俩谁更孩子气. 猎物一定不少,这预告着大家会有野味下饭了. 少校和哥利纳帆回到灶边,又发现威尔逊已想出了一条妙计:这水手异想天开,竟利用一根针和一条线钓起鱼来. 已经有好几十条小鱼丢在“篷罩”的折缝里了. 是“摩查拉”鱼,它们嫩得和香鱼一样,还活蹦乱跳的,又是一盘好菜!
 
    此时,两个猎人从“翁比”树顶上下来了. 巴加内尔十分小心地捧着一些鸟蛋,提着一串小麻雀——他准备用百灵鸟的名称把它们献给大家吃. 罗伯尔极灵巧地打到了几只“喜格罗”——这种水鸟的羽毛是黄绿相间的,肉味极美,在乌拉圭一向被认为是名贵的菜肴. 巴加内尔用蛋做菜可以有72变,不过这次只能放到热灰里. 虽然饭菜做法简单,晚饭的菜肴却十分丰富而又鲜美. 干肉、煨蛋、烤麻雀、烤“喜格罗”
 
    、烧鱼,这些组成了一席盛筵,参加的人将永远不能忘怀.大家谈得特别起劲.都称赞巴加内尔不仅是好个猎手,还是位好厨师.这位学者带着谦逊的神色,接受了这些赞许,象一位的确有真本事的人一样. 听完赞叹之后,巴加内尔就大谈这棵给他们以栖身之所的树,他觉得这棵树真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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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伯尔和我,”他开着玩笑说,“我们打猎时简直认为跑进到了一个大树林里. 竟有一个时候我以为钻不出来了. 我找来找去找不到路,太阳又在下落!想照原路回来,又看不见我来时的踪迹!
 
    而且肚子饿得得!
 
    昏暗的树丛中已经有猛兽在怒吼了……我是说……哦……不!没有猛兽,真可惜!“
 
    “怎么!”爵士说,“你竟然可惜没有猛兽?”
 
    “是呀!非常可惜!”
 
    “这洪水还不及猛兽吗?简直是凶恶之极……”
 
    “从科学的角度说,凶恶这一说法是不存在的……”那学者说.“啊!
 
    你怎么这么说,巴加内尔,你总不能让人家承认猛兽是有用的吧?猛兽有何用处呢?少校问.“少校!”巴加内尔嚷起来,“你怎么不知道猛兽是可以用于分门别类的呀!
 
    有了猛兽就可以把它们列为某门、某纲、某目、某科、某属、某种……“
 
    “这就叫作用处么?”少校说,“我却用不着!
 
    假若古代洪水时期,我也在诺亚方舟上的话,我一定不让诺亚在他的船上装上一对狮、一对虎、一对豹、一对熊,还有其他一切有害无益的兽类.“
 
    “你真会这样做吗?”巴加内尔问.“我一定要这样做.”
 
    “按动物学观点说,你犯错误了.”
 
    “可是从人道观点上看却不错.”少校回答.“那真是可恼!
 
    要是我,恰好相反,我一定要连那些大懒兽、翼手龙,还有洪水前期所有的生物都保存下来,真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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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我们再也没有这些生物了.“
 
    “我告诉你,诺亚做错了,他保存下那些猛兽,应该世世代代受到学者们的咒骂.”
 
    大家听着这两个朋友为了诺亚在争执,不禁大笑起来.少校从来都没有跟人家辩驳过,现在却破例,总是和巴加内尔抬杠. 自然是那学者故意刺激他. 结果还是哥利纳帆出面调停,他说:“没有猛兽这总是个问题,你说可惜也好,不可惜也好,就科学观点说也好,就人道观点说也罢,今天事实上总是没有猛兽的. 不论怎样,在这‘空中的树林’里,巴加内尔并不希望遇到猛兽.”
 
    “有什么不可能?”巴加内尔问.“树上会有猛兽吗?”奥斯丁说.“啊!当然有呀!美洲虎,被猎人赶急了,不会往树上逃吗?一只虎猝然遇到洪水爬到这棵树上来逃命也是很有可能的呀.”
 
    “至少,刚才你并没有遇到美洲虎吧,我想.”少校说.“的确没有遇到,虽然我们在树林里搜遍了. 非常可惜!
 
    否则,好一场围猎啊!美洲虎可真是个猛兽!它一爪就可以把马颈子扭断!只要它吃过人肉,它就专爱吃人. 它最爱吃的是印第安人,其次是黑人,再后是白人和黑人混处的杂种人,最后才是白种人.“
 
    “幸亏我排在第四位呀!”少校说.“好呀!这只能证明你这人没有味.”巴加内尔带着鄙夷的神气向他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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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你让我无味吧!”少校反驳.“那么你也太羞愧了!
 
    白种人一向以第一等人自居!
 
    美洲虎先生们,意见似乎并不如此!“这巴加内尔实是不好应付.”不论如何,我的好巴加内尔啊,“爵士说,”现在我们这儿既没有印第安人,又没有黑人,更没有杂种人,你那些可爱的虎儿还是不来的好. 我们的处境并不太舒适哩……“
 
    “什么!舒适?”巴加内尔认为这个字可以把谈话引到一个新的话题,便咬住这个字叫起来,“你还讲运气不好吗,哥利纳帆?”
 
    “自然啦,在这些树上,既不方便,又不软,你觉得舒适吗?”
 
    “我从来也没有这样舒适过,就是在我的书房里也没有这样舒适. 我们过着鸟儿般的生活,我们歌唱,我们飞舞!我甚至开始相信人类生来就是该生活在树上的.”
 
    “可惜少一对翅膀!”少校说.“将来总有一天翅膀会生出来!”
 
    “在翅膀没有生出来之前,我亲爱的朋友,你还是别让我上这空中楼阁,而去公园里的细沙地、房子里的地板或船上的甲板吧!”
 
    “哥利纳帆,我们该随遇而安呀!遇到好的,固然很好,遇到坏的,亦不应该介意. 我看你是后悔离开了玛考姆府那个温柔乡了!”
 
    “不是,不过……”
 
    “我深信罗伯尔在这里是很快活的.”巴加内尔赶快接上去说,希望至少可以找到一个拥护他的理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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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巴加内尔先生!”罗伯尔用快活的语气叫道.“这是因为这种生活合适他的年龄.”爵士解释.“也正合适我的年龄!”巴加内尔又反驳,“对于一个人,来说愈不讲究舒适,需要也就愈少,需要愈少,幸福也就愈多.”
 
    “算了吧!”少校喊道,“你们看他要来对一切财富、一切华丽的建筑物下攻击令了.”
 
    “并不是这样呀,少校,唉!说到这里,我正好想起一个阿拉伯的小故事,如果你们愿意,我就讲出来给你们听听.”
 
    “愿意!愿意!巴加内尔先生.”罗伯尔说.“你要用那故事证明什么?”少校问.“我的老伙伴,我要让它说明一切故事所证明的东西.”
 
    “那么,就是说并不证明什么了.”少校接下去解释,“不过也好,你就说吧,你专会说故事,就讲一个给我们听听吧.”
 
    “很久以前,”巴加内尔开始讲,“那哈龙拉拾(公元八世纪阿拉伯回教徒的著名教主)大教主有个儿子,他的儿子总是不快乐.他跑去请教一个老法师.这贤明的老人告诉他说,幸福是在这尘世最不容易找到的东西. 不过,他又讲,‘我倒有一个百试百验的方法,可以让你获得幸福.’‘什么方法呢?
 
    ‘那青年王子问.’就是找到一个快乐的人,将他的衬衫披到你的身上.‘那老法师回答. 王子当即吻别了老法师,立刻去找那件能使他快乐的衣服. 他出发了. 世界各国的京城,他都访遍了!国王的衬衫,皇帝的衬衫,王子的衬衫,贵族的衬衫他都试穿过. 可这一切是白费力气. 他还是不快乐!于是他又把艺术家的衬衫,战士的衬衫,商人的衬衫都拿来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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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试. 也不觉得好些. 他就这样跑了许多路,可还是没有找到幸福. 最后,因为试过这许多衬衫都没用,他沮丧了,愁眉不展地回到父亲的宫殿里去. 恰巧有一天,他下乡去,在路上他看到农田里有个农夫,快快活活,一边唱着歌,一面在犁田.‘这总该是个快乐的人了,’他心里想,‘假如他不快乐,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快乐这回事了吧.’于是他走上前去打招呼:‘唉!你这汉子,你快乐吗?
 
    ‘’我快乐.‘那人回答.’你心里难道不想再要点什么吗?
 
    ‘’不想再要什么了!
 
    ‘那人又答.’叫你不做农夫,做国王,干不干?
 
    ‘’我一辈子也不干这事!
 
    ‘’那,把你的衬衫卖给我!
 
    ‘’衬衫!我根本就没有衬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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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离  别
 
    这个故事,巴加内尔讲得十分出色. 大家都很赞赏,不过每人都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我们的学者得到了一般讨论所通常达到的结果,就是说,没能说服任何人. 然而,有一点大家却都同意,就是在艰苦的环境里决不能灰心丧气,现在既然没有什么王宫或茅屋可住,就只好暂时忍耐住在这棵树上.大家东谈西谈,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只好以睡眠来结束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树上的客人们不仅因为遭了洪水,流离颠沛而感到疲惫不堪,而且这一天又特别热,他们在毒辣的日头底下烤了一天,已经感到支持不住了. 鸟儿已经先去休息了. 号称“判帕之莺”的“喜格罗”鸟已经停止了它们甜美的吟唱,树上所有的鸟儿都已经隐蔽在浓荫的深处了. 最实际的方法就是向它们看齐,睡觉最好.不过,在睡前大家,哥利纳帆、罗伯尔和巴加内尔又都爬到那“观察台”上去,对那一片汪洋作了最后一次观察.那是9点钟左右. 太阳正从闪烁着浓雾地平线上慢慢西斜(美洲下午的9点钟相当于我们的6点钟左右)那半边天,以天顶为界,都浸没在蒸汽里. 南半球的星座本来耀眼而又灿烂的,现在仿佛都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 不过,人们还能隐约地辨认出它们,所以巴加内尔正利用这个机会将南极圈里那些辉煌的星座指给罗伯尔看,哥利纳帆也在旁边听.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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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指出“南极十字架4个头号和2号的大星排列成斜方形,差不多与南极点相平;还有那”人马星座“
 
    ,里面闪耀着那颗距地球最近的明星;还有那“麦哲伦星云”
 
    ,两大片云,最大的一片看来比我们所见的月亮还大200倍.这事太可惜了:在两极都可以看到的那“猎户星座”还没有出来. 但巴加内尔却给他的两个学生讲述了巴塔戈尼亚人的星宿学中一个有趣的特点. 那些充满诗情的印第安人认为,这“猎户星座”的四个星星是一条大“拉素”和三个“跑拉”
 
    ,从那奔驰在天上的猎人手里抛出来的. 所以这许多的星座倒映在镜子一般的水面上,使人仿佛置身于双重的天空里,上下澄澈,蔚为大观.在那博学的巴加内尔这样谈天说地的时候,整个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暴雨的景象. 一片又厚又黑的云,轮廓异常分明,渐渐升起来,明显掩盖住了那一颗颗明星. 这片云显得那么阴森可怕,不久就占领了半边天,仿佛把这半个天空都盖住了. 它的推动力应该是隐藏在自身内部的,因为外面可没有一点风吹它. 天空的大气层都保持着绝对的平静. 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在颤动,水面没有一条波纹在起皱. 甚至连空气都仿佛消失了,就好象有个巨大无比的抽气机将天空里的空气都抽尽了似的. 整个空间充满了高压的电气,所有的生物都感到浑身像通了电似的.哥利纳帆、巴加内尔和罗伯尔对这些电流都有同样明显的感觉.“快起风暴了.”巴加内尔说.“打雷怕吗?”哥利纳帆问罗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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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怕打雷呢,爵士?”
 
    “那就好,风暴一会儿就要起来了.”
 
    “据天空的情况看来,这场风暴还不小哩.”巴加内尔又补充说.“我倒怕风暴,我只怕那倾盆大雨跟着风暴下来,我们可要被淋透到骨髓里了. 不管你怎么会说,巴加内尔,人住在鸟窝里还是不行的,等一会你就会得到教训了.”
 
    “啊!拿出一点哲学修养来!”那学者回答.“哲学修养!哲学修养总不能让人家浑身湿透呀!”
 
    “这肯定是不能,不过有了哲学修养,心里也温暖多了.”
 
    “好了,我们回到我们的朋友们那边去吧,我们应该叫他们好好地用他们的哲学修养和他们的‘篷罩’把身子裹起来,裹得越紧越好,尤其要劝他们准备好最大的忍耐,因为确实有这个必要.”
 
    哥利纳帆向那虚张声势的天空瞧了最后一眼. 这时密云把整个的天空几乎完全盖住了. 两边勉强还有一个缺口,射出黄昏的暗光. 水面蒙上一层幽暗的色彩,好象一片乌云就要跟天上沉沉的雾气会合. 连夜影也看不见了. 声和光的感应力量都无法到达人们的耳朵. 静寂像黑暗一样的深沉.“下去吧,就快打炸雷了!”哥利纳帆催着.他和他的两个朋友顺势滑下了那光滑的树枝. 发现底下是一片惊人的微光,他们感到很惊讶. 这微光是由无数的水光点发出来的,那无数的小光点在水面上嗡嗡地浮动,乱纷纷地交织着.“是磷光吗?”哥利纳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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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是磷虫,象萤火虫,它们是些活的,不值钱的金刚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太太们用它们做极漂亮的装饰品!”
 
    “什么?这些昆虫,竟会和火星子一样地飞?”罗伯尔叫起来.“是呀,孩子.”
 
    罗伯尔就捉了一个发光的昆虫. 巴加内尔果说得果然不错,那是一种大土蜂,有一寸长,印第安人称它“杜可杜可”。
 
    这种奇怪的甲虫翅前有两个斑点,光就从这斑点里发出来的,光度非常强,可以照着人在黑暗中看书. 巴加内尔把那虫凑近他的表. 居然看见了表针正指着夜里十点.哥利纳帆回到少校和三个水手那里,叮嘱他们夜里应做的一切. 有一场迅猛的风暴就要来了,该有所准备. 雷声一响就必然要刮大风,这棵“翁比”树必然摇撼得厉害. 因此他叫每个人都把身子绑在用树枝做成的床上,一定要绑牢固.倘若天上的雨水无法避免,那么至少还备要防备地上的洪水,不要滚到那向树脚冲过来的急流中去.大家彼此道了声“晚安”
 
    ,心里却都没有“安”的希望,然后各自钻进空中卧室,用“篷罩”紧紧地裹着,静候瞌睡到来.但是人非草木,自然界的突变快要降临的时候,总会感到一种模糊的不安,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再所难免. 所以树上的人们既烦躁,又郁闷,不能合眼,当第一声雷响的时候,他们都是清醒的,是发生在快十一点的时候,那雷声还是在远处轰轰地响着. 哥利纳帆爬到横枝的末端,冒险把头伸出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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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底般黑的夜空,零零乱乱地被划也许多道明亮的裂口,清晰地反映在水面之上.漫天的乌云有些地方仿佛撕破了,但是与软绵绵的布一样,没有碎裂的声音.哥利纳帆看看天顶,又看看天边. 全是一团漆黑,然后他又回到树干的顶端上来了.“怎么样,哥利纳帆?”巴加内尔问.“来势汹汹,这样下去,风暴可真不得了.”
 
    “好得很,既然逃避不了,那么就是看一场奇伟的景象也是好的.”他兴奋地回答.“你又要搬出一套怪论来了!”少校说.“少校,我和哥利纳帆的看法一样,这场风暴惊人的猛.刚才我尽量想睡着的时候,想起了几个事实,叫我盼望着能有那么一场惊人的大风暴,因为我们正是在大雷雨的地区里呀. 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1793年,在这布宜诺斯艾利斯省,一场风暴就起了37次雷火.我的同事穆西先生曾数过,有一声甚至连续不断地响了有55分钟.”
 
    “拿着表数的?”少校说.“表拿在手中数的……不过,”巴加内尔又接着说,“如果让人趋吉避凶的话,我倒有一个想法. 这片平原上的最高点正是我们所在的这棵”翁比“树. 这里若有个避雷针倒是很有用处的,因为在判帕区的所有树木中,这棵树正是雷火所特别偏爱的. 并且,朋友们,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科学家都劝告人在风暴时别躲在树下.”
 
    “唉呀!”少校说,“这个劝告来得极是时候呢!”
 
    “巴加内尔,你说风凉话也要看看时候呀!”哥利纳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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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对着他的话说.“要什么紧!学点见识,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啊!响雷来了!”
 
    更猛烈的响雷打断了这一场不合时宜的谈话. 雷的响声越来越大,威力也就越来越凶猛,此起彼伏,越来越紧. 如果借音乐来比喻的话,则正是由低音转入中音. 一会儿雷声锐利起来了,大气团里仿佛有无数的管弦乐器在快速地震奏.空中满是火光,在这火海中辨不出雷声究竟是哪一条闪电发出来的,这些绵延不断的隆隆声彼此响应,直窜入冥冥的高空.不停的闪电变出不同的花样. 甚至有几条闪电垂直地射到地面,在原处重复5~6次.还有些闪电对专门研究这一门的人可引起他们最有趣的统计里对叉形闪电只举了两个实例,而在这里发生的叉形闪电竟有百十来种花样. 另外有几条闪电分出无数的各种各样的枝杆,开始时是弯弯曲曲的,如珊瑚树一般,在那黝黑的天空中射出老树形的光条,复杂无比却万分有趣.一会儿,由东到北的那一片天蒙上了一大片磷光,十分耀眼. 这一片天火渐渐蜿蜒燃烧着. 它烧着云堆好似烧着一大堆炭一样,反映在琉璃般的水面上,变成个巨大无比的火球. 这棵‘翁比’树正处于球的中心.哥利纳帆和他的旅伴们默默地看着这骇人的景象. 他们即使说话,彼此也听不见的.大片的白光直泄到他们的身边,一闪一闪,或隐或现地,有时照出少校镇静的脸色,有时照出罗伯尔惊惶的样子,或者照出那几个一晃一晃如幽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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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水手们满不在乎的面容.这时,雨还没有下呢,风始终在屏息待发. 但是一会儿,天上的河流决口了,千万条雨柱从漆黑的天空上直射下来,象织布的竖线一般. 这些大雨点子打到湖面上,溅起一片片泡沫,被电光照得雪亮.这场雨是不是就预告着风暴快结束了呢?哥利纳帆一行人遭受了连续猛烈的淋浴是不是就算完事了呢?不啊!在那天火交战的最激烈的时候,突然有个拳头大的火团子裹着黑烟,落到横伸着的那个主枝的末端上来. 火团子落下,转了几秒钟,一声霹雳,轰地一声炸开了,象炸弹一样的硫横气味弥漫在空中. 接着一刹那的沉寂之后,人们听到奥斯丁在叫:“树上着火了!”
 
    奥斯丁没有看错.刹那,火焰就在树的西边部分烧起来,枯枝、干草做的鸟巢,还有那“翁比”树的全部疏松的白木,都为那火势助威.风刮起来了,往火苗上吹着,风助火威,火苗在漫延着.看来大家非逃不可了. 哥利纳帆一行人赶快避到树还没着火的东边一部分去. 他们个个都讲不出话来,手忙脚乱,慌慌张张,攀援的攀援,跌跤的跌跤,冒着险,直爬到那些摇摇欲坠的细枝上. 这时西边的树枝正在火里烧得发焦而且喀喳喀喳地响,由喀喳喀喳地响而蜷曲缭绕,正如许多活蛇在火里烧着一样,通红的灰烬落到洪水上,随波而去,边走边闪出褐色的火亮. 树上的火焰,结儿升腾得极高,直透入那空中的火海,连成一片,忽而被一边风给压下去,抱着“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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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树打转. 哥利纳帆、罗伯尔、少校、巴加内尔、三个水手,没有一个不惊恐万分:浓烟呛得他们已经喘不过气来,热气熏得他们实在难受,大火正在向这边烧来,已经烧到这边下面的主枝了. 既然无法阻止,又无法扑灭,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烧死. 树上是不可能再呆下去了. 烧死或淹死,总之是死,还是选择一个比较不太惨酷的死法吧.”跳水!“爵士喊.这时火焰已爬到威尔逊身上,已跳进湖里了. 他们忽然听到他惊骇的声音没命地喊:”救命呀!救命呀!“
 
    奥斯丁奔过去,拉着他爬回树干上来:“怎么了?”
 
    “鳄鱼!鳄鱼!”他呼喊道.顿时大家都发现了树脚已被那种最可怕的晰蝎类动物围满了. 它们的鳞甲在火焰照耀下的大片亮光中闪烁着. 纵扁的尾巴像矛头一样尖的长头、突出的眼睛、直伸到耳后的两颚,这一切特征都使巴加内尔不会看错. 他认出了这些都是美洲特产的极为凶猛的“阿厉加鼍,”西班牙语系的人称为“介鳗”。那里有十几条,它们用可怕的尾巴拍着水,用下颚的长牙咬着树.那些不幸的旅客一看,就觉得没命了. 无论怎样都是要惨死的,看来不死在火舌下,就要死在鳄鱼的嘴里. 连那镇静的少校也说了一句:“很可能一切都要完了.”
 
    事情却完全是这样,当人们对自然的某种元素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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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时,而自然界的另一种元素能够来制服它. 哥利纳帆狠狠地无奈地看着水火夹攻,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风暴已经进入衰退的阶段了,但是它在空气中搅起了太多的水汽,而雷电又赋予这水汽以极度的威力. 因而南方渐渐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飓风,就像一团圆锥形的浓雾,锥顶朝下,锥底向上,把沸腾的水和翻飞的云搅起来. 这一团飓风旋转着前进,快得令人眼花,它又卷起湖水,吸入圆锥的中心,形成一支水柱,并以它的自转所产生的强大的吸引力把四周的气流都吸引去.不多时,那猛烈的飓风扑到“翁比”树上来,将这棵大树重重叠叠地裹住了. 整棵树,从根起,被摇撼着. 哥利纳帆竟以为是鳄鱼正用它们强有力的两颚在咬着树,要把树拔起来呢.他和同伴们相互紧抱着,觉得树已经在往下倒了,根向上翻了. 烧得熊熊的树枝子漫到汹涌的波涛里,发出可怕的嗤嗤声. 这却仅是一秒钟的事情. 飓风一卷而过,又到别的地方去肆虐了. 它沿途吸收着湖水,所到之处只留下一道空槽.这时“翁比”树已伏倒在水上了,随着风与水配合的双重力量朝前漂流着. 那些鳄鱼都已经逃掉了,剩下一只还在向翻起的树根上爬,它向前伸着张开的大嘴. 穆拉地抓起一根半焦的树枝,拼命地打了它一下,竟打折了它的腰. 那鳄鱼被打翻了,沉进急流的漩涡里,临下去时它那可怕的尾巴还猛烈地打着水.现在哥利纳帆与他的旅伴们摆脱了鳄鱼的危险,都爬到火势上风的枝子上去了,这根“翁比”树载着一团团火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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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漂流,火焰被飓风吹得越来越旺,好似一只张着火帆正在冲锋的船.“翁比”树在无边的大湖上漂流了两个钟头,却还是碰不到陆地. 吞噬它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了. 这次可怕的航行中的最主要的危险的确已没有了.少校只轻巧地说了一句:“如果现在我们能得救,是不足为奇的事了.”
 
    水流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方向,从西南方奔向东北方. 天上仅有残存的几条闪电疏疏落落地闪着,夜又变得沉沉的.巴加内尔望着天边,却寻不到一个目标来. 风暴已经接近尾声了. 大雨点已经变成了雾一般的雨,随风飘散着,大块的云好象瘪了一般,裂成一团一团的云在高空里飞翔.树在狂澜上奔得异常快,它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滑行着,好象树皮里装着一部强大的发动机. 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它不会继续这样漂流好几天. 然而,快到早晨3点钟的时候,少校却提示大家注意到树根有时竟然掠到湖底了. 奥斯丁折下一个长枝子小心地探测着,证实了水下的陆地的确是在渐渐增高. 果然,20分钟后,“翁比”树一撞,就忽然停止了.“陆地!陆地!”巴加内尔用宏亮的声音高喊起来.烧焦了的树枝子的末端触到了一片高地. 航海家遇到陆地,也没有这样快乐过. 而这里,触礁即是着陆. 罗伯尔和威尔逊已经蹦到那片高原上,欢叫起“乌拉”来了.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口哨声,接着在平原上响起了马蹄的声音,一会儿,塔卡夫高大的身材在夜色中挺立.“塔卡夫!”罗伯尔喊了起来.“塔卡夫!”所有的旅伴都异口同声地呼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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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塔卡夫也在喊. 他正在那里迎着水头等候着这班旅客,他猜到他们一定要漂流到这里,因为不久前他自己就是被水头冲到这里的.这时,他两手把罗伯尔. 格兰特抱起,搂到怀里,没有料到巴加内尔也跑到他的背后抱住了他.立刻,哥利纳帆、少校和水手们又见到他们忠实的向导了,都高兴异常,都与他亲切地、使劲地握着手. 接着,塔卡夫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废弃的牧场的敞棚底下.那里正烧着一堆旺火,供他们取暖,火上烤着大块的猎物,味道很好,大家吃得一点碎屑也没有剩下. 在他们镇定之后回想起来,没有一个人不惊讶,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们会从那水火夹攻,又加上大鳄鱼来趁火打劫的重重险境中居然还能逃出性命!
 
    塔卡夫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巴加内尔讲述了他的逃难经过,他所以能够得救,这完全要归功于他那匹神勇的马.巴加内尔也将那文件的新解释和这新解释所能给予大家的新希望,说给他听了. 巴加内尔的许多精妙的推测,塔卡夫是不是都听懂了呢?我们尽可怀疑,但是只要他看到他的朋友们都快乐,都满怀信心,他也就满足了.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到,这些英勇的旅行家,在“翁比”树上休息了一天后,不待催促就会立刻动身的. 早上八点钟,他们已准备好了,要出发了. 他们所处的方位,太偏向大牧场和宰杀场的南边了,无法找到交通工具,因此大家只有步行不可.好在仅剩下60多公里路,而且如果谁走累了,桃迦还可以驮他一会儿,必要时同时驮两个人走也可. 走38小时后大家就会到达大西洋的沿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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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的时间一到,向导就和他的伙伴们背朝着那依旧是一片汪洋的洼地,向更高的平原走去. 阿根廷的领土又呈现出它那单调的本来面目. 只有欧洲人曾种的几棵树仿佛冒着险在牧草场上疏疏落落地伸出来,其稀罕的情景,竟然和在坦狄尔及塔巴尔康两山的附近一样. 本地的树木,只有在这些广阔的草原的尽头快到哥连德角附近的地方才愿生长.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距海岸还有24公里路的时候,他们就感到靠近海洋了. 那种时常在下半日与下半夜刮起来的叫作“维拉宗”的怪风,开始把高耸的草顺着一方吹去. 贫瘠的地面上挺立一些稀疏的树木,一些矮小的木本含羞草,一丛一丛的“亚克河”树与一簇簇的“勾拉妈波尔”。有些盐滩拦在路上,闪着光,象打碎的玻璃,使步行非常困难,行人必须从滩旁绕过. 大家都加紧了脚步,以便当天能赶到大西洋岸上的萨拉多湖. 到了晚上8点,旅客们都相当疲乏了,这时,他们看见许多沙丘,约有四十米高,拦住一条泡沫飞溅的白线. 不一会儿,涨潮的长号就传到了耳朵里.“大洋!”巴加内尔喊叫起来.“是的,大洋!”塔卡夫应声道.这些原已感到精力不济的步行的旅客们,现在却相当矫健地爬上了沙丘.然而夜已经很黑.大家的眼在那片阴森的海面上寻找,却什么都看不出. 他们想找邓肯号,但找来找去却找不到.“无论如何,它肯定是在这一带,紧靠着岸边荡来荡去,等待着我们呀!”哥利纳帆急躁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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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明天就能看见它了.”少校回答.奥斯丁朝估计的方向呼喊着邓肯号,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这时风很大,浪也很高. 云片从西边飞来. 浪头的泡沫象灰尘一样,直飞溅到沙丘的顶上. 因此,即使邓肯号是在约定的地方,了望的水手听不到岸上的呼声,岸上也听不到他们的回答.这带海岸没有任何可停泊的地方.既无湾,又无浦,更无港,就连小支流也没有. 沿岸尽是一条一条的长沙滩,直伸进海里,触到了这些沙滩,比触到和水面相平的礁石还要危险得多. 这些沙滩激着浪头,所以这一带的海涛都特别汹涌,如果船被风打到这些毡毯一般的沙滩上来,那就绝对没有获救的希望了.邓肯号看到这一带海岸险恶、而且又毫无躲避风浪的地方,便开得离岸特别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门格尔船长一生谨慎,到这里必定是更加倍小心.奥斯丁这样估计着,而且他肯定那只邓肯号离岸决不能少于8公里.因此,少校请爵士只好暂时忍耐下去. 向着那一带黑暗的天边,望来望去,白费眼力,有什么好处呢?
 
    少校说了这番话以后,就以沙丘为掩蔽,建成一个野营.最后的一点干粮大家拿来做了旅途最后的一顿晚饭.然后,每人都学着少校,挖了一个相当舒适的洞当作卧铺,把那片一望无际的细沙当作被褥,直盖到下巴,倒下去就沉沉地入睡了. 只有爵士还没有睡,在守着. 风依然又大又烈,波涛老是汹涌着,打在沙滩上,轰雷似地响. 哥利纳帆总是不敢相信邓肯号就近在眼前.但是假定它没有到达约定的地点呢,于理又不可能.哥利纳帆于10月14日就离开了塔尔卡瓦诺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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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2日到达大西洋岸.就在他穿过智利、高低岩儿、判帕区和阿根廷平原的三十天当中,邓肯号肯定有足够的时间绕过合恩角,到达和塔尔卡瓦诺湾相对的东海岸了. 象它那样一艘快船,是不可能误期的. 过去的这场风暴虽然猛烈,在大西洋的那片海洋上纵然奔腾得厉害,但是,那只游船是好船,船长又是个好海员呀. 因此,它应该是到了这里,也就必然他在这里了.他尽管这样想着,心却不能安下来. 当情感与理智矛盾的时候,理智不一定能战胜情感. 我们的玛考姆府的主人在这片黑暗中好象已经见到了他所爱的人们,他的亲爱的海伦、玛丽、他的邓肯号上的船员队. 海洋用它无数发着磷光的颗粒装饰着海岸,他就在这荒凉的海岸上彷徨.他望,他听.有时,他竟自以为在海上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亮光.“不错呀,”他心里说,“我看见了船上的亮光,肯定是‘邓肯号’上的亮光,啊!
 
    我的眼力为什么不能透过这片夜幕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巴加内尔自己说他是夜视眼呀,黑暗里的东西,他可以看得见. 于是就跑去找巴加内尔.这学者正在他那沙窝里睡得象蛰虫冬眠一样,忽然一只强健的胳臂将他从沙窝里拖出来.“谁呀?”他喊起来.“是我呀,巴加内尔.”
 
    “谁呀,你是谁?”
 
    “我是哥利纳帆. 你过来,我要借你的眼睛用用.”
 
    “我的眼睛?”巴加内尔使劲地擦着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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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的眼睛,为了要在这片黑暗中看出我们的邓肯号来. 快点,来!”
 
    “有了夜视眼真倒霉!”他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心里觉得能为哥利纳帆帮忙,倒很高兴.他一骨碌地爬起来,伸了伸懒腰,鼻子里还呼呼地和刚睡醒的人一样,跟着他的朋友到岸上去了.“哥利纳帆请你仔细看一下海上那一带幽暗的天边.”
 
    巴加内尔认真地看了好几分钟.“怎样?你没看见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只猫来也看不两步远.”
 
    “你找找看,看有没有一个红灯或绿灯,就是说船上的左舷灯或右舷灯?”
 
    “我也看不见什么红灯绿灯!只是漆黑一团!”巴加内尔回答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合上了.他被他那急躁的朋友拖了半个钟头,机械地跟着他,头向胸前低了下去,又突然抬起来.他不回答,也不说话了.他步走不稳,东倒西歪的,和醉汉一样. 哥利纳帆看着他,原来他边走路边睡觉呢.于是哥利纳帆搀住他的胳臂,不叫醒他,一直把他送回到他窝里,又把沙好好把给他埋起来.天刚破晓,大家都被“邓肯号!邓肯号!”的叫声给惊醒了.“乌啦!乌啦!”所有的旅伴都附和着哥利纳帆,奔到岸头上来.果然,在海上,就在离岸约4公里远,游船的低帆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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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地裹在帆罩里,以最小的马力慢慢地在航行. 船上的烟雾模糊地混入晨雾中. 海浪很大,这样吨位的船决不能驶到沙滩的脚下,否则就会很危险.哥利纳帆拿着巴加内尔的望远镜,细细地观察着那只船的运行.门格尔一定还没有看到他们,因为船并没有掉头,还在继续往前行,左舷扣着帆脚,前帆张了一半.但就在这时塔卡夫把他的枪紧紧塞满了火药,对着游船那边放了一枪.大家细心听着,特别细心地. 塔卡夫的枪连响三次,引起了沙丘里的回声.终于,游船的腰部冒出一股白烟.“他们已经看见我们了!”哥利纳帆叫起来,“是邓肯号在放炮!”
 
    跟着,几秒钟后,隐隐的炮声果然传到岸上来了. 立刻,邓肯号掉转帆篷,加强马力,摇摇摆摆,想尽地量贴到岸边来.不一会儿,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一只小艇从船上放下来了.“海伦夫人不可能来,浪太大了!”奥斯丁说.“门格尔也不能来,他可不能离开船.”少校接着说.“我的姐姐!我的姐姐!”罗伯尔直叫嚷,伸起他的胳臂向着那激烈颠簸着的小船挥动.“啊!我要立刻要上船!”爵士说.“耐心点,爱德华,过两个钟头你就在船上了.”少校说.两个钟头!是啊,小艇上六只桨划着,一来一往,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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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钟头不可!
 
    于是,爵士转过头来找塔卡夫,他正交叉着膀子,带着桃迦站在身边,安静地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海面.哥利纳帆拉着他的手,指着游船,对他说:“跟我走吧.”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吧,朋友!”哥利纳帆又说.“不.”塔卡夫又温和地说,“这里是桃迦,那里是‘判帕’!”他补充了这一句,同时以一个充满热爱的手势指着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哥利纳帆懂得他是永远不愿丢开那片埋葬着祖先白骨的草原.他知道这荒僻地区的儿女们,对于故乡是多么地热爱.因此,他又握了握他的手,不再勉强他. 当塔卡夫以他那特有的微笑,用“完全为朋友帮忙”这句话来谢绝任何报酬的时候,他也没有勉强他接受报酬.哥利纳帆对这句话没有办法回答. 他非常想给这个正直的朋友留下一点纪念. 让他永远记着他的欧洲朋友. 但现在他手边还有什么呢?他的武器、他的马匹都在洪水的灾难中丢失了. 他的同伴们也都两手空空的和他差不多.因此,他很想知道怎样感谢这个热诚盛情的向导,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他从皮夹里掏出一个宝贵的小雕像框子,中间嵌着一个小画像. 这是劳伦斯的杰作,他把它送给了塔卡夫.“这是我的夫人.”他说.塔卡夫看着画像,非常感动,简单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真是又贤慧又美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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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罗伯尔、巴加内尔、少校、奥斯丁和那两个水手都来了,用感人的语句向塔卡夫告别. 这班诚实的旅客们现在就要离开这样一个英勇而热心的朋友了,他们心中都感到难受,而塔卡夫也用他的长胳臂将它们一齐搂到他那宽阔的胸脯前,巴加内尔想起塔卡夫常常观看他那张南美及两洋的地图,对它感兴趣,就把它送给他了,那是巴加内尔当时所保存的唯一宝贵的东西.至于罗伯尔,他没有什么东西可送,除了热吻. 他拼命亲着他的救命恩人,同时也并没有忘记热吻桃迦.这时,邓肯号的小艇渐渐近岸,它钻进沙滩间的一条河汊,不一会儿就停到了岸边.“我的妻子呢?”爵士问道.“我的姐姐呢?”罗伯尔喊着.“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都在大船上等候着你们.”那划船的人大叫.“赶快走吧,爵士,一分钟也不能延迟,因为海潮已经在落了.”
 
    大家最后一次和塔卡夫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又是热吻.塔卡夫将他的朋友们直接送到小艇旁边. 小艇又被推到水上了.罗伯尔正要上船的时候,塔卡夫已经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充满和蔼地看着他.“现在,你走吧,”他说,“你已经是大人了!”
 
    “再见!朋友!再见!”爵士又接着喊了一次.“我们就不能再见了吗?”巴加内尔叫.“谁知道呢?”塔卡夫,举起胳臂向着天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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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卡夫的最后一句话在晨风中消失了.小艇进入了海面,被落潮拖带着,越走越远.很久,人们隔着浪花溅起的泡沫还看得见塔卡夫的身影,象岩石一样地屹立在那里. 他那高大的身材渐渐缩小了. 最后,完全在他那些萍水相逢的朋友们的视线中消逝了. 一小时后,罗伯尔第一个跳上了邓肯号,奔上去搂住玛丽的颈子,同时全船的水手都发出了一片“乌啦!”的欢呼声.循着一条直线横穿南美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 高山大河也不曾使这些旅行家们离开他们那条坚持不变的路线. 他们没有遇到人情险恶的困难,但是自然界却常常阻挠他们,使他们的意志和勇敢受到了很多次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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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相聚后的争议
 
    回到船上以后,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 哥利纳帆爵士不愿意因为寻访失败而使大家扫兴,所以第一句话就是:“要有信心!朋友们,要有信心!尽管这次我们寻访失败,但是我们有可能找到格兰特船长.”
 
    为了不使那两位女客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失望,这种保证是很必要的.确实,当那小艇慢慢划近大船的时候,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已经等得十分焦急了,她们在尾楼顶上端详着回来的人们. 玛丽小姐既高兴又绝望,好象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她心跳得厉害,话也说不出,站也站不稳,幸亏海伦夫人用胳膊搂住她. 门格尔船长站在她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小艇. 那水手的眼睛很锐利,即使远方的东西也能看清楚,可是就是看不见格兰特船长的影子.“他就在那儿!
 
    他来了!
 
    我的父亲!“玛丽小姐欢呼起来.但是,小艇越来越近,欺骗自己的幻想成为泡影. 那群归来的旅客离大船不足100米了. 海伦夫人和船长看清了小艇里没有格兰特船长,玛丽自己也泪眼模糊地感到没有任何希望了. 就在这时,哥利纳帆爵士到了,他及时地给他们投下一颗定心丸,并且用那句充满信心的话来安慰他们.大家一阵拥抱之后,他们就把这次陆上探险碰到的若干意外的艰险告诉海伦夫人、玛丽小姐和门格尔船长.首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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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纳帆爵士提起巴加内尔凭他的智慧给那个文件一个新的解释. 接着,他又夸奖小罗伯尔,说他既勇敢又热诚,不惧怕危险,玛丽小姐有这样一位好弟弟,应该感到自豪才是. 爵士的话说得小罗伯尔难为情起来,不知躲到哪里才好,幸亏他姐姐张开两臂,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不要难为情嘛,罗伯尔,”门格尔说,“这才显得不愧是格兰特船长的儿子!”
 
    他伸出两臂把罗伯尔拖起来,吻着他的脸,脸上还沾着玛丽小姐的泪花哩.我们在这里提一句:麦克那布斯和那位地理学家受到热烈的欢迎,那慷慨的塔卡夫也光荣地被谈到了. 海伦夫人很遗憾不曾有机会和那位印第安人握一握手. 少校在一阵欢叙之后,就到自己的房间里,用他那宁静、稳重的手刮着胡子.至于巴加内尔,却象只蜜蜂,东跑西颠,寻这个、找那个,从各方面吮吸着人们对他的赞美和微笑的蜜汁. 他要吻遍邓肯号上的全体船员,当然地包括海伦夫从和玛丽小姐在内. 因而,他就从她们俩个开始,一个个地吻过去,一直吻到奥比尔先生.奥比尔觉得没有更好的方法答谢他的盛情,只好宣布开始午饭.“开午饭啦!”巴加内尔叫道.“是的,先生!”奥比尔回答.“真的是一顿丰盛的午饭吗?
 
    真的是我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吗?有餐具吗!有餐巾吗!“巴加内尔问个不停.”当然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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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今天我们不再吃干肉,吃灰煨蛋,吃鸵鸟肋条了吧?”
 
    “先生,这话从哪里说起!”司务长不高兴了,感到他烹调的本事让人挖苦了.“我不是在挖苦你啊,我的朋友,”巴加内尔微笑着说.“要知道,我们一个月以来一直在吃这些东西,而且不是坐着吃,而是躺在地上吃,要不然就骑在树杈上吃. 所以,你宣布开饭,对于我来说,仿佛是在作梦,是在讲故事,或者是想入非非!”
 
    “那么,我们就去证实一下这顿午饭的真假,巴内加尔先生,”海伦夫人回答说,不由得笑起来.“让我搀着您的胳膊吧!”那位殷勤的地理学家说.“阁下对于邓肯号没什么命令给我吗?”船长问.“我亲爱的门格尔,”爵士回答说,“午饭后我们再从容地讨论一下我们的探险计划.”
 
    游船上的乘客和船长都到方厅里了. 门格尔吩咐机器师保持火力,以便一接到命令就开船.麦克那布斯刮完脸,旅客们也很快梳洗了一下,全体围在餐桌上.司务长预备的午饭,大家都吃得眉开眼笑,个个都说很好吃,比幡帕斯草原那个地方的盛筵好多了. 巴加内尔每样菜都取两份,他说这是“由于粗心”。
 
    提到粗心,海伦夫人就问那位法国人有没有犯过他这个毛病. 少校和爵士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会意地笑. 巴加内尔却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天真,并且以荣誉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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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心的毛病,然后就津津有味地把苦读喀孟斯的作品和说话人家不懂的事讲了出来.他最后又补充道:“总之,吃一堑,长一智,不过呢,这次错误,我也不吃亏.”
 
    “我的朋友,这话怎讲?”少校问.“很简单呀!
 
    由于这次错误,我不但会说西班牙语,连葡萄牙语也会说了,真的是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好一个一举两得啊!”少校回答说,“恭喜你,诚恳地祝贺你学会了两种语言.”
 
    大家都庆贺巴加内尔,他却在那里人停地吃着,嘴没有闲的工夫. 他边吃边和人谈话. 但是席间有个秘密他没有发现,而被爵士注意到了:那就是船长门格尔坐在玛丽小姐的身旁,对她极其地殷勤. 海伦夫人对丈夫挤挤眼,表示“一向如此!”爵士带着一种慈爱的同情看着这对青年男女.他猛地叫了一声门格尔,不过他问的并不是那回事.“门格尔,你这次航行如何?”
 
    “非常顺利.”船长回答,“不过,我们并没有经过麦哲伦海峡.”
 
    “好呀!”地理学家叫起来,“我不在船上,你们背着我绕过了合恩角!”
 
    “别后悔没看见合恩角呀,伟大的地理学家,”爵士说,“除非你有分身法,否则你怎么能同时到几个地方呢?
 
    你已经在幡帕斯草原跑过了,还能同时绕过合恩角吗?“
 
    “尽管不能,但毕竟是一个遗憾呀.”那学者反驳说.大家不再逗他往下说了,他的这句话成了这个枝节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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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结束语. 船长继续叙述他们的航行经过. 他们沿着美洲海岸,观察西边的所有岛屿,没有发现不列颠尼亚号的任何痕迹. 到了皮拉尔角,在靠近麦哲伦海峡的入口处,正赶上顺风,直向南驶去. 邓肯号沿着德索拉西翁那带岛屿航行,直抵南纬67度线,绕过合恩角,顺火地岛前进,穿过勒美尔海峡,再沿着巴塔戈尼亚海岸向北. 驶到和哥连德角同纬度的地方遇到风暴,这场大风同样也猛烈袭击了在幡帕斯草原上考察的哥利纳帆一行人. 但游船依然无恙,它靠近海岸航行了3天,焦急地等待他们的归来,直到听到枪响为止. 至于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如果门格尔船长不敬服她们,那就太不公平了. 因为她们在惊涛骇浪面前毫不畏惧,虽然有时表现出一点点烦躁的样子,但那是因为她们那善良的心在挂念着在阿根廷草原上旅行的朋友啊!
 
    船长的叙述就这样结束了,哥利纳帆夸奖了他一番. 然后,又转向玛丽小姐说:“我亲爱的小姐,我发现门格尔很同意你的那些观点,我想,你在他船上一定不会寂寞吧.”
 
    “怎么会呢?”小姐说,眼睛望着海伦夫人,似乎同时也望着年青的船长.“啊!
 
    我姐姐很喜欢你,船长先生,“玛丽的弟弟喊起来,”我也很喜欢你.“
 
    “我亲爱的孩子,我也很爱你们,”船长回答. 这话说得这孩子有点窘迫,玛丽小姐的脸上也泛起一层红晕.为了转变话题,船长接着又说:“我把邓肯号的航行说完了,阁下能把横贯美洲大陆的旅行的详情和我们这位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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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事迹说一说吗?“
 
    没有比这更使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爱听的了. 所以,爵士赶快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他详详细细地,一幕又一幕地,把两洋之间的旅行描述了一遍. 爬安第斯山,遇到地震,罗伯尔失踪,兀鹰把他抓起来,塔卡夫的枪,和红狼的一场恶战,那个小孩的牺牲精神,马奴埃尔军曹,洪水,在“翁比”树上的避难,雷击枯树,树起大火,鳄鱼,飓风,大西洋岸上的一夜,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可乐的或是可怕的,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使听众们忽而欣喜,忽而惊惧. 叙述中有很多次使罗伯尔得到姐姐和海伦夫人的宽慰. 从来没有哪个孩子象他此刻一样受到这么多热烈的拥抱和狂吻.爵士叙述完了以后,又加了句:“现在,朋友们,要想到当前应做的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只有未来才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再谈谈我们要找的格兰特船长吧.”
 
    午饭吃完了. 大家跑到海伦夫人的小客厅里来,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桌子上堆满了彩色地图,谈话立即开始.“亲爱的海伦,”爵士说,“上船时,我告诉过你:不列颠尼亚号的失事的船员虽然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但我们有足够的希望能找到他们. 我们横穿美洲跑了一趟的结果,就是使人们有了这样一个信心,或者说,有了这样一个把握:那的船只失事既不在太平洋沿岸,又不是在大西洋沿岸.总之,我们误解了文件的意思,关于对巴塔哥尼亚的解释完全是不对的. 幸亏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灵机一动,发现了错误,重新解释了那个文件,这样我们心里没有什么疑问了. 他是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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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法文文件来解释的. 为了让大家更放心一些,我们再让他解释一番.巴加内尔接受了这个请求,立刻就讲起来.他把gonie和incli这两个不同的字讲得头头是道. 巴加内尔把“澳大利亚”
 
    (Australie)
 
    一词从austral这个字里解释出来,他证明格兰特船长离开秘鲁海岸回欧洲的时候,很可能因为船上的机件失灵,被西风漂流打到大洋洲海岸. 最后,他那些巧妙的假设和精细的推理,使性格执拗、不易受设想所蒙蔽的船长也完全赞同这个观点.地理学家讲完之后,爵士宣布邓肯号驶向大洋洲.这时,少校麦克那布斯请求在命令掉头向东航行之前让他提一个小小的意见.“你说吧,”哥利纳帆说.“我的目的不是想要削弱我们的朋友巴加内尔的论断,更不是要推翻它,”麦克那布斯说,“我认为他这些推断都很谨慎、敏锐,完全值得我们注意,但只能作为我们今后寻访的基础. 因此,我希望诸位对这些文件再做最后一次推敲,以求达到无可非难并且无人非难的程度.”
 
    大家不知那位谨慎的少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了他这番话都有点不安.“接着说吧,少校,”地理学家说,“我准备答复你提出的一切问题.”
 
    “我的问题很简单,”麦克那布斯说,“5个月前,我们在克来德湾里研究3个文件的时候,我觉得我们解释出来的意义很清楚. 除了巴塔戈尼亚的东海岸,就没有别的海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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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定作为沉船的地点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甚至连怀疑的影儿也没有.“
 
    “你想得对,”爵士说.“后来,”麦克那布斯又说,“巴加内尔象鬼使神差一般,粗心大意地上了我们这条船,我们拿文件给他,他毫不保留地附和我们在美洲海岸搜寻.”
 
    “我同意你的话,先生!”地理学家回答.“但是,我们却走错了方向,”麦克那布斯说.“是呀,我们却走错了方向,”那位地理学家学他的口气说了一句. 随后又叫道:“但是,人总是免不了犯错误的,错了一直错下去,那才是十足的傻瓜.”
 
    “等我说完,专家先生,”少校回答,“你别这样性急. 我不是要求一直在美洲寻找.”
 
    这时,爵士等不急了:“那么你是到底说什么?”
 
    “没有别的,我只要你们承认. 只要你们承认:现在大洋洲可能是不列颠尼亚号的出事地点,就和当初美洲是格兰特船长所率领的那条船的出事地点一样明显.”
 
    “我们当承认,”地理学家回答.“既然承认这一点,”麦克那布斯说,“我根据你这句话告诉你:你的想象力似乎太丰富了,今天看这个也明显,明天看那个也明显,今天的‘明显’否定了昨天的,明天的‘明显’又会否定今天了. 这样循下去,谁敢保证在我们搜寻完大洋洲之后,又会发现‘新大陆’和美洲、大洋洲一样的明显呢?谁敢保证,如果我们在大洋洲搜寻失败后,你又觉得应该到‘明显’的还是要到别的地方去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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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士和地理学家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 麦克那布斯的想法太对了,使他们十分惊呀.接着,麦克那布斯又说:“因此,我要求在启航去大洋洲之前,我们再作最后一次验证. 这是文件和地图. 把南纬37度纬线所穿过的各个地点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在文件中标识出来.”
 
    “这个太容易了,不需要多长时间,”地理学家回答,“因为很幸运,这条纬线所经过的陆地很少.”
 
    “我们来研究一下,”麦克那布斯说着,打开一张英国版的麦卡忒(法兰德斯的地理学家)
 
    投影法印制的地球平面图,整个的地形就呈现在大家面前.地图是摆在海伦夫人面前的,大家凑拢来找合适的位置,听这位地理专家按图解释.“我已经给你们讲过了,”
 
    巴加内尔说:“37度纬线穿过南美洲之后,就是透利斯探达昆雅群岛. 我觉得文件里没有一个字眼是跟这个群岛的名字有联系的.”
 
    大家经过仔细检查,不得不承认这位地理学家说得对,因而丢下这个群岛.“再继续往下看,”巴加内尔又说,“出了大西洋,我们就到了好望角,比37度低两度,然后我们就进入了印度洋. 我们在路上只能碰上阿姆斯特丹群岛.那我们再和透利斯探达昆雅群岛一样,再在文件上检查一下吧.”
 
    大家又仔细查寻了一番. 最后,把阿姆斯特丹群岛也放弃了. 不论英文、法文和德文文件,不论是完整的或不完整的字样都与印度洋中这群岛屿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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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到了大洋洲了,”地理学家又说,“37度线穿过澳大利亚大陆,从百奴依角进去,从吐福湾出来. 我想你们和我一样,认为英文文件中的stra和法文文件中的ausbtral,都适合于澳大利亚(Australie)
 
    这个字.我不用多说了.“
 
    很快每个人都赞成地理学家的结论. 把出事地点的可能性都集中在他这方面来了.“再往前看,”麦克那布斯说.“再往前看,”巴加内尔回答,“地图上旅行容易得很. 离开吐福湾经过大洋洲东面的那片海峡是岛国新西兰.起先,我提醒大家注意,法文文件上的continent一词是指‘大陆’的意义. 因为新西兰只是一个小岛,格兰特船长不可能逃到那上面去. 虽然如此,我们还要多多的研究、比较一番,看看有没有是新西兰的可能.”
 
    “绝不可能!”船长立刻回答,“我把文件和地图都仔细观察过了.”
 
    “不可能,”别人都这样说,包括少校在内,“不可能,扯不上新西兰.”
 
    “现在,”巴加内尔又说,“在新西兰岛和美洲海岸远隔万里的海洋之间,在南纬37度线只穿过一个荒芜人烟的小岛了.”
 
    “叫什么?”麦克那布斯问道.“你来看地图,叫玛丽亚一泰勒萨岛,我在这3个文件中没找到这个名字的什么痕迹.”
 
    “是的,的确没有任何痕迹.”爵士应声说.“朋友们,我们来商量一下,如果说有把握的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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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可能在澳大利亚大陆上?“
 
    “这很明显啊!”全体乘客和船长一致赞同.于是,爵士问:“门格尔,煤和石油是不是都够用了?”
 
    “足够了,阁下,我在塔尔卡瓦诺大量补充过了,而且我们到好望角也极容易补充燃料.”
 
    “那好,开船到……”
 
    “我还有个意见,”麦克那布斯打断了爵士的命令.“你说罢,少校先生.”
 
    “不论大洋洲能否保证我们成功,我们都在透利斯探达昆雅和阿姆斯特丹停留一天,好吗?这两个群岛都在我们的航行路线上,用不着拐弯,或许还可以搜寻一下不列颠尼亚号在那里沉没的痕迹.”
 
    “多疑的少校,你还在固执己见!”地理学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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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重踏征途
 
    澳大利亚的百奴依角和美洲的哥连德之间,相差196个经度,假如游船沿赤道航行,要走6350公里. 但由于地球是圆的,他们的船沿南纬37度前进,航程可以减小到5200公里.从美洲海岸到透利斯探达昆雅岛是1140公里,如果顺风的话,船长计划能在10天之内完成航行.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当天傍晚,风势明显减弱,然后又转为西风,邓肯号在一片平静的海洋上充分展示了它优越的性能.乘客们坐在船上,很快恢复了往常的习惯,他们离开船还不到一个月.离开太平洋的波涛之后,很快进入了大西洋,除了细致分辨以外,所有的波涛都大致相同. 难以驯服的大海曾经那样严酷地考验过他们,现在却在配合起来帮他们的忙. 大洋是宁静的,风向也正好,全部的船帆都在西风的护送下,协助着那锅炉中永不疲倦的气力.航行进行顺利,既未发生枝节,也未遭逢意外. 大家满怀信心地等待大洋洲海岸的出现,可能渐渐变成现实. 大家热烈地谈论着格兰特船长,仿佛游船要开到商埠接他回来一样. 他的房间及其伙伴的吊床也准备好了,玛丽小姐特别高兴,亲手为父亲布置卧室,并且加以美化. 这卧室是奥比尔先生让出来的,他现在移到自己太太房间里去了. 卧室的隔壁就是那位地理学家在苏格提亚号上预定的“六号房”。
 
    这位博学的巴加内尔先生经常躲在“六号房”中,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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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到晚不停地在写一部著作,叫做幡帕斯草原印象记. 人们常听到他用激动的声音读着他那铿锵有力的文句,读完之后,才在那笔记本的上写下来;不只一次,他写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就向希腊神话中的史神克丽欧和诗神珈丽奥卜寻找灵感.地理学家向希腊的那些司文艺的女神求灵感,并不瞒人.女神的首领阿波罗十分乐意那些处女们帮助我们的学者而离开她们的仙宫. 海伦夫人也常常实心实意地庆贺他的成功.麦克那布斯看他和希腊司文艺的女神交往,同样也赞同他.“不过,”少校又时常补充道,“千万不要粗心大意,我亲爱的学者,如果你要学英语的话,千万不要拿起一本中国语法书来读!”
 
    船上的生活就是这样圆满. 爵士和夫人都留心着门格尔和玛丽小姐的举动.他们觉得两人的行动配合十分默契,但,这位船长先生不肯说破这层关系,还是任其自然的好.“将来格兰特船长对这事会怎么想呢?”爵士有一天问夫人.“他一定认为门格尔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我亲爱的爱德华,而他这样想没错.”
 
    这时候,游船一直驶向自己的目标,离开哥连德角五天以后,即11月16日,刮起了一场十分凉爽的西风;非洲南端是经常刮东南逆风的,要绕过好望角的船只要是遇上西风就会很顺利. 因邓肯号拉起了全部的帆篷:主帆、纵帆、前帆、顶帆、樯头帆,各种辅帆和辅帆一齐张开,帆索扣在左舷上,以惊人的速度飞驰着. 船首劈开向后飞逝的波澜,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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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552
 
    旋桨几乎都碰不到水,邓肯号仿佛在参加滑水竞赛似的.第二天,洋面上漂满了长大的海藻,活象一个无边无际的青草池塘. 人们简单认为是北大西洋那种由邻近大陆冲下来的残树断草聚集而成的“藻海”被人搬到了这里.过去,莫利船长曾提醒要特别注意这种情况. 那位地理学家拿阿根廷的草原和这“藻海”相比,再恰当不过了. 邓肯号在这种草原中滑行,速度稍慢了一些.24小时后,天刚亮,了望的水手叫了起来:“陆地!”
 
    “在哪里?”正值班的奥斯丁问.“迎风的方向!”水手用手指着.这一声音让船上的客人都激动起来,甲板上站满了人.一会儿,一个大望远镜从顶楼先伸出来,后面紧跟着地理学家.巴加内尔把他的工具也架起来,向指示的方向观察,但看不出任何象陆地样的东西.“看云里呀,”船长对学者说.“果然,”巴加内尔回答,“好像是座山峰,几乎望不见.”
 
    “那就是透利斯探达昆雅岛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巴加内尔说,“我们相距不过68公里,因为这个岛海拔2100米,在这样的距离正好可以看见.”
 
    “对的,”门格尔船长回答.几小时过后,那群很高很陡峭的岛屿在天边上被清楚地看见了. 透利斯探达昆雅岛的黑黝黝的圆锥形顶峰在旭日初升彩霞缤纷的晴空中显露出来. 没一会儿,主岛便从那片石林中显出原形,整个岛群形成一个向东北倾斜的三角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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